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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 53 章 ...

  •   刚走出府门口,就看到崔衡背对着她站在外头,手里还提着两盏白灯笼,正是她落在福生客栈的那两盏。

      “司姑娘,这灯笼,是你的吧。”崔衡转过身来询问她。

      司月高兴地点了点头:“是啊!你是瞧见我在上面施的咒术了吧。”说着,伸手要去接灯笼,却不料对方的手牢牢地捏着灯笼手柄不放。

      她生气了:“你这人可真是!捡到别人的灯笼,不还了是吗?”

      崔衡苦口婆心劝她:“姑娘既拥有如此高深的玄术,当以斩妖除魔、为民除害为已任,怎可自甘堕落,与阴邪为伍?”

      司月无语:“我怎么自甘堕落了?”

      崔衡将灯笼手柄摇了摇:“灯笼上面的定魂咒,是你在为阴邪定的魂吧。你身为人,怎可帮助阴邪!”

      “我就是觉得她们母女怪可怜的,连自己死了都不知道,所以好心将她们的魂魄送返回故乡。而且你也看到了,这母女俩并未鬼变,只有魂体,害不到人的。放心吧,就算她们鬼变了,我也不会让她们成为祸害的。把灯笼还我吧,外面怪冷的。”司月对于崔衡的指责,很是不以为意。

      崔衡简直是痛心疾首:“你竟如此冥顽不灵!正就是正,邪就是邪……”

      司月可不耐烦听他唠叨下去:“什么正啊,邪啊。你以为人便是正,妖魔鬼怪就是邪?你以为害人的便都是妖魔鬼怪?那妖道王煊和他手底下的贼众,害过无数人的性命,恶贯满盈,便是你口中的正?钱玉母女不过是两个普通人看都看不见的魂魄,毫无伤人之力,至今也未曾伤害过一条人命,你却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为什么?世间的正邪、是非善恶,你真的分清楚了吗?”

      说着,用力一把抢过那两盏灯笼,气呼呼地回身往府里走去了。

      崔衡怔怔地立在原地,脑子里一片混乱。王煊、贼众坏事做尽,虽有人的外表,可行动却与妖邪无甚分别。他一直将人划到正义的一方,真的是正确的吗?

      司月回到崔宝珠那屋,将白灯笼放置在八仙桌上。

      崔宝珠问:“师傅,如何取来这两盏灯笼?”

      司月也怕等会儿施术后会吓到崔宝珠,便向她解释道:“我实话跟你说,我施了术法,用这两盏灯笼给一对母女冤死鬼聚了魂。”

      崔宝珠听到也是吓了一跳:“师傅,你……”怎会做出这等匪夷所思之事。

      司月却是不以为然:“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一直以来,我们人都将邪祟视作异物排斥。可是人有正邪,鬼也分有厉鬼冤鬼。我帮助的这对母女,实在可怜,连自己死了都不知晓,心心念念地要回到爹娘身边。我一时心软,便答应了她们。我既应下了此事,便没有半途而废之理。无念,你说我可有做错?”

      可能是因为自己也曾跌落过深谷,也曾求告无门,对于同样有过凄惨经历的冤魂,崔宝珠很快便接受过来,不像崔衡那么古板固执。

      司月见崔宝珠不排斥即将见到的魂魄了,便道:“那对母女和灯笼之间隔着太远的距离,且又过了一个晚上,魂体怕是有些消散。刚好借这个机会,我便教你召魂术和聚魂术吧。”便向崔宝珠传授了心决和法门。

      心决和法门并不如何高深,崔宝珠留神细听,认真研习,很快便学会了。

      司月便将此事交与她来处理。

      崔宝珠遭囚禁多时,信心早就因这漫长的天日而一点点地磨尽了。司月一开口,她迟疑起来。接着又想,自己既已决定埋葬过往重新过活,那便不能再畏畏缩缩下去了。硬着头皮照着司月传授她的法门去做,很快灯笼边上就多了一大一小两道灰影。

      看着眼前的两道灰影,她心跳骤然加快,回头看了看司月。

      司月冲她赞许地一笑,让她信心大振。

      她将两张符纸贴在那两道灰影之上,开始念起了聚魂咒。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那两道灰影便凝成了实体。

      “我……我成功了!”崔宝珠高兴得要跳起来,“师傅,你看到没,我成功了!”

      司月不吝赞美之词,夸了她几句。心里想的却是:“不过是些浅显的术法,也不知道她高兴个什么劲儿。唉,这个刚收的徒弟资质平平,比起沈遇来,可差得远了。枉我还夸海口说将自己的本事倾囊相授予她,以她的资质,此事怕是难办了。”

      然而这世间,惊才绝艳者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穷尽一生去努力,也不过得到个资质平平的评价而已。这就是天道的不公之处了。又因司月教授过的人不多,她拿崔宝珠和沈遇这种天赋极高者比较,当然显得崔宝珠资质平庸了。

      那雪下到正午终于停了,可到了傍晚又开始下起来,而且又密又急。这场雪覆盖范围之广,连怀阳城都囊括在其中。

      一辆青布马车晃晃悠悠停在了月来客栈前面,前头拉车的两匹大马抖了抖身上的雪珠子。

      “今天这雪下得可真够大的。客官,不知道您几位啊,打尖还是住店?”店小二殷勤地出门迎接。

      赶车的马夫从怀里并不答话,从怀里掏出块玉佩。

      那店小二见了玉佩,扭头往客栈里头高喊:“掌柜的,东家来了。”

      赛掌柜匆匆忙忙赶出来,拱手施礼:“不知东家来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赶车的马夫这才打开车厢门,先是下来一位锦衣男子,赛掌柜一见他那穿着打扮,便以为这便是东家了,上前正要施礼招呼。谁知道那锦衣男子却立在马车边,将车帘一掀。

      原来只是个下人。

      赛掌柜暗呼好险,幸好刚才慢了一步,这要是施了礼日后必定被人当成笑话说嘴。

      说起这位东家,他只闻过其名,未见过其人。这客栈开了七年,往年对账也是逢冬至便将账薄归置好,等着东家安排收账本的人员带走。去年的账薄早就交上去了,新春伊始,不知这位东家何故来此?莫不是账薄有问题?

      念转至此,赛掌柜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那店小二就没他想的那么多了,他只是好奇地看着那普通又低调的青布马车。他日常赐候过的客人,华贵的马车不知见过多少,按常理而言,东家不可能养不起那种繁贵富丽的马车才对,这位未曾谋面的东家也真是够低调的。

      思忖间,东家已从马车上走下来。

      一瞬间,店小二连呼吸都快忘记了,怔怔地呆立在那儿,怀疑自己置身于梦境中。

      皇帝老子玉帝爷爷,东家也长得太好看了吧,

      端然若仙,举止仪礼,一举一动间无不透着世家公子的教养做派,遥远的就好像是天边的梦,但又极其真实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不过他很快就被掌柜叫醒,将东家几人带去后面清静的小院,回来时问赛掌柜:“掌柜的,小的来客栈那么久了,还不知道东家贵姓呢。”

      赛掌柜骂道:“我早就跟你们说过了,是你们不肯记在脑子。我现在再跟你讲一遍,日后再记不住,开罪了东家,我也保不住你。”

      店小二乖乖认错:“知道了,掌柜的,小的这次一定会牢牢记在心里的。您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吧。”

      赛掌柜道:“咱们这东家姓沈。”

      店小二纳闷:“姓沈?瞧东家那气度,定是位世家贵公子。可大燕有哪位世家是姓沈的?”

      赛掌柜没好气地拍打了一下店小二的后脑勺:“没规矩的东西,东家的身份也是你能乱猜的?总之,东家大有来头就对了。”

      店小二感叹:“也不知我现在去投胎,几辈子能像东家那样?”

      赛掌柜失笑:“猴小子,别做梦了,你没那个命啊!快去做事吧,你能有如今这份差事,已经比这怀阳城中大多数人幸运得多了。”

      店小二摇头叹气,自去做事了。

      这两人嘴里的东家,说的自然是当今皇帝的长子沈遇了。

      小院厢房里,方旗正帮着主子归置行李,当翻到那把琵琶时,忍不住又轻叹了一声。司姑娘人不在了,可她的物件,主子还是舍不得丢手,走远路也要带在身边,主子是期盼与她相见的那一天吧。

      这司姑娘年纪轻轻便天年不遂,可见是个无福之人。年前的品酒宴,陛下又给主子赐了婚,那位贵女和司姑娘一般,同样是个无福之人,赐了婚不到七天就暴毙而亡。

      京里关于主子克妻的传言传得更凶了。

      那位贵女也真是的,要死就早点死,怎么偏在赐婚后就死呢,要不然,主子也不必担这虚名了。

      正唏嘘着,忽闻主子叫了自己的名字,忙回道:“公子,不知找我何事?”

      沈遇将信纸叠好放进信封,再用蜡印封了口:“你速将此信送交漕帮主堂欧阳帮主那。”

      方旗接过信封,领命而去。

      未已,这封信便到了漕帮帮主欧阳靖手中。

      吏堂堂主石黑龙见帮主看了信后神色不对,便问:“大哥,可是出了啥事?”

      欧阳靖将信纸递给他。

      石黑龙一目十行,看快就看完了信,道:“大哥,你说这皇家可真是奇怪。前头来了个二皇子夔王殿下,现在怎么连大皇子辰王殿下也跟过来了。”

      欧阳靖沉默不语。

      石黑龙挠挠头:“那大哥可要见见这位辰王殿下?”

      欧阳靖抿着嘴缓缓摇头:“不见,暂时不见,先等等。”

      帮主到底心里在打算些什么?石黑龙更看不懂了:“早前夔王前来,大哥并未现身相见。如今辰王礼贤下士前来求见,大哥还是不见。大哥此举不怕得罪了朝庭吗?”

      若说之前朝庭成了吴皇后一党的一言堂,可自打妖魔降世,各地乱象频生,景煦帝又重新夺回了权柄。原本景煦帝的一双儿子,只有吴皇后所出的沈寔封了王,而庶出长子沈遇却迟迟未得封号。景煦帝夺回权柄后,首先就给沈遇封了号,明眼人瞧得出来,这是帝后两人用一双儿子在打擂台呢。虽说吴皇后不再似之前那般风光,但到底布局了多年,景煦也不可能将吴皇后一党一网打尽。因此,现今两人之间倒是有点势均力敌的味道。

      至于最后鹿死谁手,且走且瞧吧。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对于眼前的情景来说,无论是夔王还是辰王,都不是漕帮能得罪得起的。

      欧阳靖叹道:“如今朝局不稳,朝庭内部还纷争不断,以前漕帮一直置身事外,如今更不能一时大意卷进这场纷争中。为咱们帮派长久计,只能如此了。你就帮我回推,就说我前段时间偶染风寒,现下病况愈重,连床都下不来了,就怕病气过给殿下贵体,那便是万死也难以辞其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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