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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面试败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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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卿参加市级公务员考试,面试时以0.01分之差失败了。
当阎春竹后来终于知道他的考试结果之后,带着她那惯常的奸笑和□□,说了几句轻飘飘腻歪歪的特别干哕人的话,来表达胜败乃兵家常事的意思,听得他恨不能当场有个好办法让自己的耳朵聋了。
不过好在这个娘们假惺惺地表演完节目之后不久,部领导就给她打电话通知,指示让桂卿去指导组工作,不再留在综合组里了。
接完电话后好半天,她才把自己脸上一直都挂着的外人绝对难以描摹的无耻笑容缓缓地止住,就像热锅里倒出来的猪油费了老鼻子的劲才慢慢地凝固了一样。
桂卿到了指导组之后,就不再是像原来在综合组的时候,和※※组隔了打字室、指导组两个房间了,而是紧紧地挨在一起了,就是真真正正的隔壁,如同一个娘的亲兄弟一般。
这天上午,平时并不怎么来上班的凤贤和闻景恰好也在,便约着他在中午的时候去通达小酒馆晕一晕,也算是给他接半个风。
他当然是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两个死党的邀请了,因为他确实感觉很爽快。他这一觉得爽快,和老伙计们聊起天来就没有准头气了,可谓是山南海北地胡侃一通,乱吹一气,搞得一点章法都没有了。
再加上凤贤和闻景两个鸟人也是胡说八道惯了的,所以中午这场酒就更喝得没边没沿了。
事后他每每想起都觉得十分后怕,因为他差点把小命都搭上。
“市人事局的王局长,”就是不借着酒劲,凤贤讲起各种荤素段子来那也是当仁不让的,随时都可以喷出来一些很有意思的独特内容,更何况今天他的兴致比以往更高了一些,“今天是您58岁的生日,您在市工行工作的大女儿,在市法院工作的二女儿,在市税务局工作的大儿子,在市卫生局工作的小儿子,以及在市公安局工作的大女婿,在市委※※部工作的二女婿,在市立医院工作的大儿媳妇,在市工商局工作的小儿媳妇,共同祝您生日快乐!”
“他们精心为您点播了一首歌曲,”他摇头摆尾地讲道,那个表情着实像个猴王一般,“《好大一棵树》,希望您能够喜欢!”
“都是熊狗连蛋的关系,”闻景仰着脸嘲弄道,露着黑红色的牙花子,看得桂卿有些腻歪,“人都是越管越管,越不行越不行,这应该就是《红楼梦》里所说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吧。”
“言之有理啊,兄弟,”凤贤颇有兴致地夸了闻景一句,反正他的夸奖也不值几个鸟钱,索性就大方一回了,“远的不说,那个没意思,咱就说说人家武蔚然吧,我连她的小白脸长什么样还没捞着仔细地看清楚呢,结果人家又调到市科技局去了。”
在桂卿听来,这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新闻。
“这些平时咱看着高不可攀的强势单位,”凤贤明明酸酸地说道,却故意表现出毫不在乎的样子,真是太滑稽可笑了,“在人家那里就和自己家开的一样,人家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而且什么理由都没有,什么原因也不要,人家就是一个字,牛啊!”
“行,咱跟着人家见见景致就行了,”桂卿表面上看着像个很超脱的得道高人一样,嘴上却生生硬硬地说道,“没事别操那个闲心,也不生那个闲气,好好地过咱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
“你再比如恁单位的情况,就是那个马玲,那个纪梅,她们究竟是怎么提拔的,你还不知道吗?”凤贤这家伙就是这样,黄褐色的猫尿还没喝多少呢,很快就会进入疯疯癫癫的状态了,所以说话也就开始带着明显的性格了,别人听着都听刺耳的。
“你看你说的,我又不是他们的亲爹亲娘,我上哪知道人家怎么提拔的事?”桂卿连忙嘻嘻笑道,捎带着骂了这些鸟人一句过过嘴瘾,“你未免也太高看我了吧?”
“纯属放屁,你怎么不知道?”凤贤看来是真醉了,说话也开始粗野了,似乎都忘了兄弟情分,嘴唇也开始打哆嗦了,像得了轻微的狂犬病一样,“你要是不知道,那说明你也太没本事了。”
“你是今天才知道我没本事的吗?”桂卿立即反唇相讥道,什么也不管了,什么也不顾了,“只可惜有点晚了,不过你要是愿意拔香根散伙的话,现在也还来得及啊。”
“好吧,朕姑且原谅你了!”凤贤又嘿嘿地笑了,很是恬不知耻的样子,不过此举在桂卿看来倒也好玩。
“你想想看啊,连以前被人家半道告下来的丁路宁后来都被顺利地提拔了,你说现在还有真事吗?”他讽刺道,“还有真事吗?”
“看来是没有。”桂卿嘲笑道。
“你说这叫什么?”凤贤梗着脖子咋呼道,“我看这不叫带病提拔,这叫明知有病还硬要提拔,你说你到底能怎么着吧?”
“唉,有时候想想吧,哪个贪官不是他们亲自提拔的呀?”他又换了个花样讽刺道,尽管在现实中屁用也不起。
“老愤青一枚啊。”闻景叹道,大有可怜凤贤的意思。
“你一边去吧,”凤贤越来越像条狗了,逮着谁就咬谁,尽管大家都知道他是开玩笑的,“先弄清楚什么是愤青,然后再来评价我吧。”
“请问世界上有我这么明白的愤青吗?”他非常野蛮地问道。
“没有,绝对没有!”他又非常肯定地回道。
“你牛,你牛,俺不惹你行了吧?”闻景不大愿意搭理凤贤了,但是依然用貌似温和的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意思。
“腐败,哪里都有,美国也不例外啊,”凤贤继续迂迂沫沫地嘟囔道,也不怕把自己最好的朋友给恶心走了,“美国那么先进,但也不是一片净土,他们也在不断地研究怎么预防腐败,遏制腐败。”
“你比如搞期权腐败,就是在台上的时候不收人的钱和东西,单等退休了之后再收获丰硕的成果,你就不好抓了吧?”凤贤呱啦呱啦地说道,“就像有的人,在台上的时候给了某些人很大的好处,但是人家确实什么东西也没要,但是等这个人退了之后,在家里捣鼓点大葱卖,然后就有人10块钱一棵买他的葱,你说这不是腐败吗?”
“这是更高形势的腐败,”他翻腾着小眼皮神气地讲道,“隐蔽得很,我告诉你们,绝对是你有政策我有对策。”
“世界很大,你老人家随便扯,我们听着呢,”闻景又鄙视着凤贤说道,似乎要专门和他作对,“不过我听你那意思好像是说,既然美国那么先进都有腐败,所以我们有点腐败也很正常,是吧?”
“以你的智商来说窝尾巴听着就行了,何必又多插言呢?”凤贤咋呼道,他浑身都带刺,一不注意又扎了闻景一下,“我的意思通常都是很复杂很综合的,一般来说并不能用简单的语言来概括和下结论,那会深深地降低我思想上独有的高度,降到和你一个水平。”
“一派胡言,胡说八道!”闻景否定道,也没饶了他。
“刚才我说什么来着?”凤贤并不怎么搭理他,而是继续大张旗鼓地摇骚道,属于典型的各人唱各人的调,“噢,期权腐败,对,其实根本就用不着那么复杂,那都是智商高和耐性好的人干的事,现实中的一些人根本没有那么高的智商,更没有那么好的耐性,他们都是赤露露地进行贪腐的,压根不屑于掩饰什么。”
桂卿觉得这话是有所指的,并不是信口胡说。
“举个小例子来说吧,”凤贤果然如此说道,不把肚子里的秘密讲出来能难受死他的,“前一阵子省督导组的人来咱县里视察教育活动开展情况,阎春竹这个娘们亲自跑腿,一人给他们买了一件很贵很贵的恒源祥羊毛衫。”
“当然了,还给没给其他的东西,或者是钱什么的,那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毕竟我的层次还不够,了解不了那么多。”
“那送羊毛衫这个事你是怎么知道的?”桂卿问道。
“唉,还不是阎春竹她自己说的嘛,”凤贤的高傲劲终于肯主动减小点了,“要不然我上哪知道去啊?”
“他们本身就是来督导这个事情的,结果自己还敢收,而且还是那么大的人物领头,这不是拿自己的手打自己的脸吗?”桂卿又傻傻地问道,就是仗着凤贤对他产生的那点可怜的同情心,“姐,这真是够讽刺的啊!要是我,我可不好意思干这种事,收了也不安心啊。”
“对他们来说又有什么不敢收的?”凤贤接着反问道,同时也是在强调自己的意思,“他们就是来督导咱的,试问谁敢举报他们?”
“嗯,也是那么回事。”桂卿悻悻地回道。
“这个事根本就没有人举报嘛,你说谁吃饱撑得干那个事呀?”凤贤又咋呼道,“完全没用嘛,对吧?”
“你要看明白了其中的那点猫腻你就彻底知道了,一切不过就是认认真真地走形式,扎扎实实走过场罢了,天下有谁去较那个真,又有谁去争那个理啊?”他玩世不恭地冷笑着说道,好像对某种社会现实已经完全失去信心了一样 ,“还说什么大人物,大人物导怎么了?”
“大人物就不是人了吗?”
“我告诉你吧,越是大人物还越是不拘小节,还越是敢收,人家要是不收,那纯粹是因为看不上眼,并不为别的。”
“你这家伙把社会现实说得也太黑暗了吧?”闻景不以为然道,好像多清高似的,他就喜欢和凤贤唱个反调,“情况真有你说得那么严重,那么普遍吗?”
“你以为呢?”凤贤反唇相讥道。
“你不过就是井底的一只青蛙,怎么能仅凭着自己脑子里那一点点可怜的见识,就妄加评论整个的社会现实呢?”闻景毫不留情地直接日囊道,“你不觉得你的嘴有点大了吗?”
“谢谢你的提醒,兄弟,”凤贤今天很难得地自嘲道,“今天我的嘴不大,不过我的舌头倒是有点大了。”
“你下边也大了吗?”闻景抹咕道。
“下边没大,因为还没到时候呢。”凤贤配合道。
“行,那说明你还没醉倒。”闻景又道。
“哎,我还告诉你们一件事,”凤贤又大着嘴巴宣扬道,好像刚才说得还不够过瘾,“上次不是县里的三把手老卢,主持召开了一个※外人士测评会议,会上还发了很多的测评表,都是要求用铅笔涂写的,就是和高考答题卡一样的那种,结果等会议一结束,工作人员直接就把那个评议结果给改了,改成想要的结果——”
“为甚?”桂卿直接问道,“这也能行?”
“你傻啊,桂卿,满意率低呀,不改怎么能行呢?”凤贤答疑解惑道,就像个很负责任的语文老师,一副不把自己的学生教育好誓不罢休的架势,“如果不改的话,谁敢拿着去找老卢签字啊?”
“哦,还有这么一说?”桂卿嘟囔道。
“那个评议结果最终是需要负责召开会议的人签字的,”凤贤带着浓浓的讽刺意味解释道,“你不提前改好,就说明你不会替人家办事,不懂人家的心思,这样肯定是不行的。”
“也就是说,悄悄地改了,还不能让人家知道,以后万一出事了还能替人家背个黑锅,是吧?”桂卿试着总结道。
“唉,你终于肯开窍了,桂卿,”凤贤开心地笑了,就像个傻※一样可爱,“也不枉老哥我对你的一番栽培和教育啊。”
“你的意思好像是说,只要我肯开窍,就一定能开窍似的。”桂卿非常及时地自嘲道,他太了解自己的能力了。
“不要妄自菲薄嘛,年轻的小伙子,”凤贤笑嘻嘻地调侃道,故意拖着长腔,非要把别人惹烦不可,“你的前途还是充满希望的,你的未来还是值得期待的,虽然这个希望现在看着非常的渺茫,这个期待现在看着非常的令人绝望。”
“半熟!”闻景不禁开口骂道。
“人生也就是那么回事罢了,”凤贤忽然发神经道,谁也不知道他又感的什么慨,“既当不得真,也当不得假,你说我半熟我就半熟,你能怎么着我啊?还不是在一边干着急吗?”
“我真是服了你了。”闻景无奈地摇头道。
“所以说啊,人生无非就是笑笑别人,顺便又被别人笑笑而已,你说有什么多要紧的事情呀?”凤贤磨牙道。
剩下的两人都不理他了,这个天没法聊下去了。
“你看看人家王继秋,”凤贤眼看着聊天的气氛似乎要变味,于是又赶紧对着桂卿戳喽道,“那么低端、龌龊、缺心眼子的一个人,自打进入了人生的快车道以来,又是换媳妇,又是生孩子,又是升官,过得多滋润,活得多潇洒,玩得多惬意啊,真是羡慕死老夫了。”
“他升什么官了?”桂卿问,一点也不喜憬人。
“北沟镇的二把手啊!”凤贤瞪大眼睛回道。
“兄弟,这个你也不知道吗?”他又惊讶道。
“继续是不知道,你可别骂我。”桂卿道。
“滚,出门别说认识我,”凤贤唬起脸来咋呼道,“我可叫你把我的人给丢尽了,你这个永远都不成才的货。”
“芙蓉帐里春宵短,”等闻景因为有事先行一步之后,自诩为本土最有实力的文人雅士的他又开始发贱了,随口就跩了一句非常无厘头的话,好在桂卿面前使劲显摆显摆,“日上三竿没人喊啊。”
“梦里不知身是客,今天晚上接着喝!”他又胡乱说道。
“哥哥唻,晚上你还有战斗力吗?”桂卿揶揄道,就知道对方已经喝得差不多了,不然也不会说出如此驴唇不对马嘴的话。
“兄弟,其实借点酒力我比平时还要厉害呢!”凤贤得意洋洋地吹嘘道,蛋皮子脸变形得更厉害了,如同老了的悟空一般。
“你整天起来的就是这些熊浪秧子事,”桂卿放肆地笑话他道,也是醉得差不多了,他的状况甚至还不如凤贤呢,“嘴骚得要命,和个女人用的尿罐子似的,不过呢,老夫着实喜欢。”
“我虽然非常讨厌‘性情中人’这四个字,”他又敞开心扉道,胸腔中感觉麻酥酥的,是有微弱的电流通过一般,“也不喜欢听别人说这四个字,但是我确实又非常喜欢这种人,这个你肯定是能明白的。”
“其实我比谁都想喝酒,也喜欢那种晕晕乎乎的美妙感觉,可是我的酒量也确实不行,万一喝多了又丢人现眼的,所以一般也不想多喝。”
“不过呢,”他继续慢悠悠地说道,有点扯上黏下的意思,“既然你邀请了,晚上我接着陪你,绝对没什么问题。”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吗?”凤贤冷眼看着他的脸,同时又大声地戏谑道,“本来你还真像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的,至少从外边看起来是这样,只是一见到恁媳妇就彻底玩完了,就成了霜打的茄子和秋后的瓜了,彻底不行了,实在是无趣得很啊。”
“无趣,我怎么会无趣呢?”桂卿觉得非常委屈,内心深处很难接受对方的评价,于是便难为着脸回击道,“你要是说我别的毛病还行,唯独说我无趣我接受不了,你这是对我赤露露地侮辱和污蔑,对此我表示严重的抗议,就像某些部门一样。”
“我是说你平时活得太压抑,也太憋屈了,”小脸缩得更像蛋皮子一样的凤贤连忙解释道,“很多人生该品尝的美好滋味,你一点都没品尝到,真是太可惜了,我都替你感到太遗憾了。”
“嗤,不就是没找过小妹嘛,这也算是一种遗憾?”桂卿自觉心虚地回道,也觉得有失颜面,不好意思见人,“这也算是一种无趣?”
“随便你怎么想吧。”凤贤懒洋洋地回道。
“说实话,”桂卿道,“我还真有些鄙视那些烂人呢,拾到篮子里都是菜,对女人饥渴得要命,显得很没有档次和品味。”
“你这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吧,兄弟?”凤贤这话倒是认真的了,只是他太喜欢老调重弹了,因而显得有些絮絮叨叨和啰里啰嗦的,就和个碎嘴子的娘们似的,听得桂卿的耳朵都起茧了,“人不风流只为贫贱,别为无能找借口,只为潇洒去努力!”
“陈词滥调,毫无新意,你就不能整点别的吗?”桂卿道。
“那我给你聊点有新意的,带颜色的,刺激点的?”凤贤斜眼笑道,老不正经得很。
“直接说就是,还用征询我的意见吗?”桂卿催促道。
“徐伟出事了,出大事了,你知道吗?”凤贤把自己的头颤巍巍地凑近桂卿的头,同时把嘴放到对方的红通通的耳朵边,非常猥琐地放慢声音小声地说道,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充分地享受提起这个事时所引起的那种强烈的兴奋感和高昂的刺激程度。
“略有耳闻,只是不十分清楚。”桂卿道,随即他的脸就微微地红了,毕竟他还是不习惯说谎或者吹牛※日大蛋。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凤贤毫不留情地讥笑道,他就喜欢揭穿他的老底,“还说什么略有耳闻,你装得和个人灯似的,我最烦的就是你这一点了,看着就不爽快,不够意思!”
“行了,快说吧!”桂卿急着说道。
“实话告诉你吧,”凤贤醉眼迷离地说道,“徐伟和夏黛云相好,当然这也不是什么新闻了,在部里几乎都是公开的秘密了。”
“然后呢,”凤贤故意慢悠悠地说道,有意地吊桂卿的胃口,“这两个人在宾馆里开房办事的时候,被徐伟的媳妇当场給逮住了。”
“然后呢?”桂卿伸着脖子问道。
“接着这个事不是就闹开了嘛,”凤贤立马说道,这回没卖什么关子,像个好人一样,“然后就拔起萝卜带出泥,越闹越大了。”
“哎,你像这样的事一般来讲应该闹不大呀,因为一般老百姓的老婆可能会想不开,会把这个事闹大,但是徐伟的老婆她毕竟是※※部一把手的老婆啊,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她怎么会弄不明白呢?”桂卿立即疑惑道,他想问题就是单纯,或者说脑子里总是缺根筋。
“所以说啊,你想想,就是再傻的女人,跟着徐伟过上那么多年也应该变聪明了,是吧?”凤贤将眼珠子一转,随即叹道,“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对不对?”
“这都是显而易见的事嘛。”桂卿道。
“她就是不为徐伟以后的前途考虑,至少也应该为自己的利益多考虑考虑吧?”凤贤快言快语地说道,“要是把徐伟彻底给搞垮了,她最后又能得到什么呢?”
“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肢体上,还有钱财上,她都占不了什么便宜,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情嘛。”
“所以我一直都主张,”桂卿很认真地说道,同时脑海里又想到了那天晚上忠良傻乎乎地捉奸时的热闹场景,“对于配偶出轨这个烦人的事来说,捉奸是最不好的,同时也是最低级的处理手段,除了在当事人那里落下永难磨灭的深仇大恨,搞得大家都不好做人之外,实在是一点意思都没有,根本就没有那个必要。”
“既然夫妻之间都没有什么感情了,既然现实中一方已经出轨了,要是还能凑合着过呢,那就凑合着过,要是实在不能过呢,那就赶紧地离婚,所谓的好聚好散嘛,对不对?”他呱啦呱啦地说道,就像三流院校的本科生在给不经常见面的老师汇报毕业论文的概要一般,“要是不打不闹的,也别满世界胡乱宣传,有事说事,有理讲理,散伙的时候也好争取对自己有利的一面,对吧?”
“真弄到水火不容和你死我活的地步,”他进而又道,好像已经毕业在望了,“什么事都不好商量了,那事情就彻底僵住了,到最后肯定有人后悔,有人倒霉……”
“呀,婚姻问题专家呀!”凤贤脱口言道,对桂卿又是佩服又是鄙视的,好几个意思都掺和在一句话里了,真是恶了拐带的。
“不敢当,不敢当,”桂卿立马红着脸笑道,这个表情也是可爱得很,“我只是纸上谈兵和空发议论罢了,真要是碰上类似的事说不定处理得比谁都差劲,比谁都弱智呢。”
“嗯,但愿你这辈子都别碰上这样的事,”凤贤此时倒是说了句人话,还有点老大哥的风范可以遗存下来,“不然能把你给窝囊死的,就是不窝囊死也会气死的,就是不气死也会气疯的,总之就是没有什么好结果,就是摊在圣贤身上恐怕也处理不好。”
“那是啊。”桂卿赶紧附议道,他也不敢夸海口。
“哎,刚才你说什么来着?”凤贤过会又道,发癔症一般,犹如半个神经病还没好利索一样,“噢,到最后肯定有人后悔,有人倒霉,对,他媳妇现在就后悔了,至于倒霉不倒霉的,那我就不知道了。”
“哦,是吗?”桂卿道,他显然对此很好奇。
“那绝对是呀,”凤贤大力地肯定道,同时又把大嘴巴贴近了桂卿的耳朵,他嘴里散发出来的混合着酒味、菜味和口水味的气息,熏得桂卿只想呕吐,可是碍于面子却只能忍着,但也不是很烦对方,“因为当徐伟的媳妇满世界告他的时候才偶然发现,原来这家伙的名下除了他两口子住的那套房子之外,居然还有17套房子。”
“17套房子?”桂卿惊讶道,听了之后差点晕过去。
“对,17套房子,我※※※※!”凤贤咬牙切齿地痛骂道,尽管他明明知道骂了也不起个鸟用,还白白地惹自己生气,搞得真和个老愤青似的,而愤青总是受人鄙视的,“一个※※的小小的※※部一把手,名下居然有这么多房子,这还让别人活吗?”
“我知道这个情况后都有想死的心。”桂卿讥讽道。
“你说他这家伙还是人吗?”凤贤再次痛骂道,“他要这么多房子有什么用?他一个人住得过来吗?他就不怕吃多了噎死吗?”
“他现在不是已经噎死了吗?”桂卿插言道。
“啊,你说得也对,”凤贤非常同意桂卿的说法,他的小脑子变得倒是够快的,“相当于噎死了,或者说噎个半死了。”
“哎呀,他真是活该呀,活该!”他又畅快道。
“他平时装得就和个※似的,”他继续酣畅淋漓地日囊道,可算是逮着机会发泄心中对徐伟的不满了,“说话虚得不叫招,还能得不撑,老是觉得自己的话用词准确、逻辑严密、语气恰当,别人对他既无懈可击,也无法反驳,只能佩服得五体投地,崇拜得死心塌地。”
“看他那个架势好像天下只有他一个人是八面玲珑、圆润灵通、姿态超然、学识渊博,”他接着随心所欲地褒贬道,“谁都比不过他,谁都说不过他,谁都是他脚下的尘土,不能入他的眼。”
“但是呢,”他转而又道,评论得既犀利准确,又滑稽可笑,“那些肉麻的话,那些奉承的话,关键时刻他又比谁都会挂在嘴上,比谁都会灵活运用,所以别人虽然在心里把他给看扁了,最后还说不上来什么,让人又生气又无可奈何,只能在那里干笑,急笑!”
“高处都叫他站了,别人只能站下洼了。”桂卿道。
“对,他就是这样的人,要不然他外边的那17套房子,会连他老婆都不知道吗?”凤贤突然肯定道,两眼亮光一闪,像一个偶然开悟了的巨贼一样,“这家伙这是太狡猾,太会演戏了,标准的戏子。”
“他明明骨子里是个孬种下三滥,表面上还装得和个人似的。”他后边又追加了这么一句盖棺定论的话。
“他老婆要是早知道这家伙在外边有17套房子,”桂卿故作沉稳地分析道,看笑话的人自然是不嫌事小,“我估计就是打死她,她也不会去捉那个奸的,或者就是去捉奸了,也不会再去有关部门告他,想着把他给彻底拉下马的,因为那样太不合算了。”
“所以说啊,”凤贤接着谝嘴道,他总是非常善于从具体的社会现象中迅速地剥离出广泛适用的较为抽象的东西来,然后用比较精确而幽默的语言呈现出来供别人观赏,“不光领导的智商不是自然而然地随着职务的升高而升高,就是他老婆的智商也不是自然而然地随着他职务的升高而升高,有时候甚至还会按照相反的方向持续地发展下去,真是笑死人不偿命啊,什么稀奇古怪的鸟事都有可能发生……”
“哎呀,那该是怎样一种香艳动人的鲜活场面啊,”桂卿有些心摇神驰地叹道,只恨自己没有千里眼和顺风耳,“这样一位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的老婆亲自去捉奸,就凭她的智商和心机,肯定还得带着别人一块去,而且捉的还是她老公的下属,那个走路一步三摇的夏黛云——”
“怎么了伙计,难道你崛起了吗?”凤贤道,口水都流下来了。
“难道你没崛起吗?”桂卿故作诧异地回道。
“为了对敬爱的夏黛云女士表示一下应有的尊重,同时也为了隆重地表彰一下她对我县的反腐事业做出的巨大贡献和牺牲,我就暂时先崛起一下吧。”凤贤无耻地笑道,这一笑让他活得更像他本来的样子了,犹如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婴孩时代。
“你呀,真是让我无语了。”桂卿一边敷衍地说着,一边翻来覆去地琢磨着夏黛云那温婉动人和妩媚可亲的样子,下边不禁真的就崛起了,怎么也消减不下去了,也不知道今天喝的酒效果怎么这么好,很像什么所谓的至宝三鞭酒大肆宣传的那样有用。
“让你无语的事还多着呢。”凤贤没头没脑地说道。
“哎,老黎,你说说看,既然徐伟外边有那么多套房子,那他和夏黛云办事的时候为什么还要在外边开房呢?”桂卿很是好奇地问道,他一直没想明白这个问题,“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吗?”
“哎呀,你懂个鸟啊,像徐伟这种国际知名外加国内著名的装※的货,他怎么舍得在自己偷藏着的房子里和情人幽会呢?”凤贤嘻嘻哈哈地笑话道,话里话外全是讽刺的意味,反正被讽刺的人已经彻底倒台了,他可以没有任何的顾虑了,“他还怕夏黛云一旦知道他有那么多房子,回头会千方百计地讹呢,他这家伙多精了多能了。”
“另外还有一点,”他连猜测带吹嘘地说道,“他在宾馆开房又不花他自己的钱,要么是有人替他结账,要么是他自己结账,回头再拿部里报销,然后他二沟里还能多赚点零花钱呢。”
“我觉得应该不会吧,”桂卿再次大吃一惊道,他有些不相信,不相信徐伟会下三滥到如此惊人的地步,“他那么大一个人物,那么有实权,还用得着通过这种方式套取单位里那点钱吗?”
“你呀,未免也太高看这些人了,你还觉得他们都有多高的素质,有多好的教养呀?”凤贤嘲笑着解释道,他就是看不惯桂卿这种遇事大惊小怪的样子,显得很没出息头,“哼,实话给你说吧,有些掌权的人你别看他们表面上就和个人熊似的,好像比谁都有面子,都要熊味,其实他们都孬到骨子里去了,天生的下三滥,不值钱,连公家的一根钉子他们都恨不能拿家里去用,这叫心理性的精神方面的饥渴,懂吗?”
“略懂,略懂。”桂卿呵呵笑道。
“你比如说徐伟贪的那17套房子,他一家人真能住得了吗?”凤贤又愤恨不平地说道,提起这个事他也恼火得要命,“根本就住不了嘛,他这纯粹就是贪得无厌,饱肚子饿嘴,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现实中还真有这样的人啊?”桂卿故作天真道。
“怎么没有呢?”凤贤正儿八经地冷笑道,不光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而且还打算把他的宝贵见识全部无偿地分享给桂卿,“不光有,而且还多了去了,我给你说。”
“就是前不久咱青云县刚刚查处的一个家伙,在这里我就不说他的名字了,你说这家伙都能行什么事呢?”他兴致勃勃地开始大讲特讲起来了,一望而知后边的内容肯定非常丰富,“这孩子敛财的范围涉及到衣食住行玩的所有方面,大到巨额的现金、城里的房子和蔽静窝的小别墅、开的小汽车、家里的装修和国内外豪华旅游,小到车辆保险、手机和话费、全家人穿的衣服和鞋子、他媳妇和女儿用的各种化妆品、家里吃的粮食和水果、喝的酒、抽的烟、做饭用的蔬菜和调味品等费用,甚至连他父母80岁寿宴的酒席钱、亲友去台湾参加他女儿婚礼的来回费用,他都喊有关的老板来给他买单。”
“每到过年过节的时候,”他继续活灵活现地讲道,好像亲眼看到了他说的那些丑恶贪腐现象一般,“各式各样的商人老板都会给他送上精心准备的年货,包括瓜子、花生、糖果这些零碎玩意,这家伙都是照单全收,要是家里缺什么他就再提出更进一步的要求,具体到要多少牛羊肉和什么类型的半成品菜,他都能张得开口。”
“这家伙被逮了之后连他自己都说,”他用鄙视加羡慕的复杂语气接着讲道,“家里除了盐之外,他什么都要人送。”
“他自己也算了一笔账,这么多年以来,他真正自己出钱买单的饭局统共不超过10次,他抽的烟,喝的酒,甚至连有病了吃的药,自己都没出过一分钱。”
“叫你说说,这家伙都孬种下三滥到什么程度了,这种人还配叫人吗?”他最后几乎是吼叫着骂道。
“听你这么一说,以前我还真是没想到。”桂卿不禁感叹道。
“行,你听听就行,反正咱也捞不着什么。”凤贤自嘲道。
“那倒是,撑死眼,饿死※嘛。”桂卿调笑道。
“还有一个人很搞笑,你知道吗?”凤贤突然又问,一看就是想到了非常好笑的事情了,要是不说出来的话估计能憋死的。
“哦,请问他是何人?”桂卿大着舌头问道,强烈的酒劲已经充分发挥作用了,“这回你该说名字了吧?”
言到此处他早就忘了吃菜,那已寥寥无几的菜,而只是记得不停地喝酒,至于喝到嘴里的酒是什么滋味,他也没有什么清晰的感觉了,只是觉得有些像水,他显然已经喝到了一定的境界了。
“就是恁单位的那个彭云启。”当凤贤说出来这个名字之后,桂卿直接就愣了一下,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哼,我就知道你的智商是个不能忽视的硬伤,”凤贤这厮又来了,都是猫尿喝多了的事,挖苦起桂卿来都不当回事了,“稍微带点弯弯绕的事你就犯迷糊,抓不住其中的关键所在。”
“那就麻烦你老人家赶快给我拨云见日吧。”桂卿道。
“这个事说起来其实也很简单,很好理解的,徐繁和徐荣不是一个娘的嘛,然后徐伟又是他们两个人的亲叔,这样的话徐荣的对象彭云启不就是徐伟的亲侄女婿嘛,这个关系你明白了吗?”凤贤比较饶舌地说道,比平时多费了好些力气,已经有点接不上气的意思了。
“这个事我早就知道啊,还用你这么啰里啰嗦地讲吗?”桂卿没好气地回道,他是有意地要憋憋凤贤,好借机杀杀他的威风,让他别如此摇骚,觉得自己有多粗多长似的,“你直接说重点的地方,关键的地方吧,别东扯葫芦西扯瓢的了。”
“快点,天也不早了,我该回家给孩子喂奶了。”他嘻嘡道。
“以前,彭云启和徐荣两口子曾经多次托徐伟帮着买房子,觉得他还是个人,结果徐伟就是不帮他们,也不借给他们钱,所以他们两口子对徐伟很有看法。”凤贤老老实实地透露道,果然非常听话,这令桂卿颇感欣慰,觉得自己的话还是管用的。
“他们再有看法又能怎么样?”桂卿听后随口议论道,觉得彭云启和徐荣的做法简直不可理喻,“谁有是谁的,即使两口子有,还手隔着手呢,人家徐伟凭什么一定要帮助徐荣和彭云启他们呢?”
“人家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论正理他们也说不着人家什么的,对吧?”他正义凛然地评论道,努力保持着公允的态度。
“正是这个道理呀。”凤贤道。
“再说了,他们托他买房子,心里还不是想着能占点便宜?”桂卿直接揭穿道,心里还是看不起彭云启和徐荣两口子的意思。
“这个年月谁给你论正理去,人都是对自己身边比自己混得好的人充满嫉妒心理的,懂吗,兄弟?”凤贤不以为然地说道,又是一副过来人的老样子,看得桂卿都有点厌烦了。
“洒家焉能不懂?”桂卿跩道。
“他们两口子凭空妄想好事,”凤贤睨着眼褒贬道,离醉话连篇的地步也不远了,“这也是人之常情,但是他们最后又什么都得不到,还白白地被徐伟和他媳妇看不起,他们当然要怨恨徐伟和他媳妇了,这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嘛。”
“嗯,是这个意思。”桂卿赞同道。
“现在可好了,大家都知道徐伟这个衣冠禽兽的家伙背地里有那么多套房子了,你想想徐荣和彭云启的心里现在是什么滋味?”凤贤畅快道,一副幸灾乐祸的搞笑样子,桂卿看了都忍不住发笑。
“现在那些房子应该都充公了吧?”桂卿笑道。
“绝对绝的事呀,要不然彭云启能恼那么大的火吗?”凤贤继续大大咧咧地指点迷津道,犹如一个非常蹩脚的风水先生在给一个农村的糊涂人家看阴宅一般,“他肯定想当然地以为徐荣的亲叔徐伟,当初要是肯便宜点随便卖给他一套房子,一方面他得到了大便宜,另一方面徐伟也给他送了个大人情,这样多好啊,是吧?”
“嗯,想想这个没事都睡不着觉!”桂卿讥笑道。
“至少来说徐伟后来既然进去了,彭云启总得去里面看看他吧?”凤贤颇为老道地说道,好像多懂人情世故一般,“而且徐伟手里的房子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全都被公家白白地收回去。”
“他那是典型的一厢情愿,”桂卿说的话虽然听着残酷了点,但是却是天大的实话,“说句难听话,这就是异想天开,就是做白日梦,就是幻想着天上掉馅饼呢。”
“噢,徐荣她叔的房子从哪里来的?”他激动万分地说道,好像忘记了自己是什么身份,“还不是别人送的,或者说是他贪污受贿得来的吗?彭云启他这家伙想空手套白狼,或者想用很低的价格拿到一套房子,要是这个事真成了的话,那老天也太不开眼了吧?”
“别人辛辛苦苦地勒紧了裤腰带,累得和狗似的,贷多少年的款才勉强能弄一套房子,他凭什么白捡那么大便宜啊?”他愤世嫉俗地咋呼道,还是没想起来自己究竟是谁,姓什么叫什么,又家住何方,也有点入戏太深了,“就因为他媳妇的亲叔是个大贪官?”
“人家就是这样想的,又碍着咱蛋疼啊?”凤贤继续满不在乎地笑道,一如平时的熊样,连桂卿看了都没脾气,“我看你还是消消气吧,别弄得比我还愤青,没意思啊。”
“咱管他※※的怎么样呢,我也就是把这个事当个笑话说给你听听,你听了之后也就是乐呵一下就行了,是吧?”凤贤道。
“嗯。”桂卿点头道。
“咱还是说点别的吧,”凤贤突然又坏坏地笑道,坏得有些滑稽不堪,“你还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不妨说出来让恁哥我开心一下。”
后来,桂卿终于喝大了,前提是凤贤喝得更大。
既然闻景不在这个酒桌上了,他们当然可以畅所欲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