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伥鬼谣》孤九尘

3、山神

　　孔白倾带着德善跑，是因为担心那家伙过来搭话，现在还不是跟德善暴露自己身份的时候，他真的还挺喜欢德善的。
　　“其实贫僧就是来伏虎的，没必要跑，贫僧会保护孔白倾的。”
　　然而孔白倾却说：“你骨头渣子都不会剩的。”
　　孔白倾说的是实话，那个虎妖可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对付，这和尚只能成为那家伙的盘中餐。
　　“啊，小施主对贫僧一点都不信任。”
　　“是这样，”孔白倾拉着他的手，说得真诚，“相信我，大师你真的打不过他，它是山神，整个白玉山都归他管，整个白玉山的生灵都听他号令。”
　　“你可以更相信贫僧一些。”
　　孔白倾明白自己是劝不了德善，索性也就顺着德善的话接了下去：“好吧，我刚才也是太担心嘛。”
　　孔白倾说完就跑去了厨房，他倒是不在意自己吃什么，他压根儿就不需要吃，但是德善得吃，德善是和尚，必然是吃素的，孔白倾就陪着德善一起吃青菜。
　　之后，两人就各自回房注意了，孔白倾刚推开门走进去，门就被关上了，孔白倾被按在了门板上，孔白倾十分淡定地推开面前的虎头：“你吓到我了。”
　　「你并不是被吓到了的样子。」
　　“你要干嘛？”孔白倾有种感觉，这老虎上门过来绝对没什么好事，十有八九和德善有关系。
　　「那个秃驴，你带着他跑什么？」
　　孔白倾的眉头微微蹙起：“与你无关。”
　　「怎会与吾无关？你是吾之伥鬼，不把他带过来供奉吾吃，反而将他好吃好喝的供着，怎么，你喜欢那秃驴？」
　　“你少管，山神大人，这是你答应我的。”现如今孔白倾能在白玉城生活，也都是它答应的。
　　这虎妖名叫篱枭，和孔白倾相处这么多年和孔白倾多少也有点感情基础，孔白倾很喜欢人类的生活，所以他就答应孔白倾可以偶尔去白玉城中居住，但是这一次的“偶尔”，未免也偶尔了太久。
　　「身为吾之伥鬼，为吾寻觅食物，才是你只宿命。」
　　篱枭忽然变成了人影，抓着孔白倾的往下拽，孔白倾不得已顺着他的力道扬起头，尖锐的爪子抵着孔白倾的喉咙：「莫忘了，你的人身，亦是吾之恩赐，做好你分内的事情。」
　　说罢，篱枭便放开了手拉着孔白倾，将他推倒在了床上，孔白倾想要起身，又被篱枭按了下去。篱枭很少威胁或者强迫他什么，即便占有欲很强也很少这样，除非是生气。
　　篱枭方才的话，是明晃晃的威胁。
　　“嗯……啊……”孔白倾的手死死抓着身下的被单，“你怎么……嗯……不去找只母老虎……”
　　「那些没开灵智的东西，哪里有你有意思？」
　　「小点声，小心那秃驴听见。」
　　孔白倾闭上眼睛，咬着牙不愿意再发出声音，他是真的怕……怕德善会发现这里的动静，怕他发现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很紧张。」篱枭的话非常肯定，孔白倾却不愿意理他，篱枭倒也不恼，反正无论如何，孔白倾都是他的伥鬼。
　　篱枭的目光落在了孔白倾的锁骨上，那里有着墨绿色的刺青，刺得是一个【倀】字，就是伥鬼的伥，这刺青时刻提醒着孔白倾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
　　次日早上，德善并没有看见孔白倾，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德善知道孔白倾偶尔会闹小孩子脾气赖床，所以德善也并没有去叫他，只是坐在前厅等着孔白倾醒来，然后再和他一起去白玉山采药。
　　然而今日日上三竿德善都没有见到孔白倾，他不由得有些担忧起来，起身上楼站在了孔白倾的放门口，伸出手敲门：“小施主，你醒了吗？”
　　“醒了。”孔白倾回得很快，只不过声音有些沙哑。
　　听见孔白倾的声音有些不对劲，德善又询问道：“小施主怎么了？”
　　“没什么。昨夜风凉，没关窗户，约摸是风寒，有些难受。”孔白倾微微蹙着眉头，随口扯了个合理的谎言，毕竟他总不能和德善说自己是被那位山神大人闹了一整夜导致的吧？那他脸还要不要了？
　　“可需要贫僧……”进入照顾你？
　　“大师，”德善还没说完，孔白倾打断他的话，“我怕将病过给大师，大师就别进来了，若是大师真想帮忙，便替我抓药煮一煮吧。”
　　“好，小施主且说药方，贫僧记得住。”德善当然不会觉得麻烦，虽然他很想进去照顾，但是孔白倾不愿，他也不能强迫对方接受自己的好意，那就做力所能及的事情也是可以的。
　　“柴胡、桂枝、黄芩、白芍、党参、半夏、生姜、甘草适量……”孔白倾因着难受，一字一顿说得很慢，但这也方便了德善一样一样地记住。
　　记住药方之后，德善便转身下楼去抓药了，抓了药之后又去煮药，这来来回回废了不少时辰，端着冒着热气的药再一次敲响了孔白倾的门：“小施主，药好了。”
　　“有劳大师了，放在门口即可。”
　　德善应下，将药放在了门口。孔白倾下床的时候腿都是软的，但是还是强撑着起身穿好衣服去取药，他只是蹲下身，将门打开了一个缝，然后将药拿了进来，随即起身将药倒进了一旁的花盆里，这药他当然不会喝了，很苦的。过了片刻才推开门将碗重新放在门口关上了门。
　　之后，孔白倾又躺回了床上，脑子浑浑噩噩你，不多时便又睡着了，按理说，鬼是不需要睡眠的，但是鬼生毕竟一眼望不到终点，总得有点荒废的时间，所以久而久之，孔白倾也会睡觉了，做人的时候会做的事，没道理成了鬼就做不了。
　　孔白倾也是被闹得恨了，这一睡，又是到了深夜，醒过来的时候正巧德善来敲门：“小施主，你醒着吗？”
　　“醒着……”因为刚刚醒过来，声音有些沉闷，还带着鼻音，他迷迷糊糊地站起来去开门，入目的便是德善充满担忧的脸庞。
　　“小施主感觉好些了吗？”德善的说话声本来就很温柔，因着孔白倾是病人，他更是下意识的又将自己的语气放的更加柔和。
　　孔白倾这时有些清醒，便点头：“感觉好多了，真是麻烦大师了，夜深了，大师也趁早休息吧，要注意，大师记得关好窗户。”
　　“哈，贫僧明白，”德善点头应下，将餐盒递了过去，“还热着，小施主趁热吃了吧。”
　　今日白天，就在孔白倾喝了药不久，德善便来叫过孔白倾吃饭，但是孔白倾迟迟不应声，门又是锁着的，他趴在门上听了半天听见了微弱的呼吸声，他料想孔白倾应当是在睡觉，考虑到孔白倾难受，便也没有再吵孔白倾。
　　期间，德善还来敲过好几次，但是无疑的，孔白倾并没有睡醒，而这些，德善觉得自然没必要说。
　　孔白倾微笑着接过德善递过来的饭盒，感觉心里暖暖的，往德善的肩膀靠了上去，说：“大师，你对我真好，你人真好。”
　　“举手之劳，不如小施主好。”德善和孔白倾平日里是一人做一天饭食的，他想孔白倾估计还要难受几天，那么之后便都由自己做吧。
　　孔白倾走回屋内坐在了桌前，打开了饭盒，意外的并不是全素的，一碗粥、一碗鱼汤、以及一只烧鸡，粥就是平日里喝的粥，他尝了一口鱼汤，当即皱起了眉头，感觉有些哭笑不得，太腥了。
　　这鱼汤，估计这和尚自己都没尝过。不过也合情合理，毕竟他是个和尚。
　　烧鸡味道还不错，味道很熟悉，是城北的那家店，挺远的，但是是整个白玉城中最好吃的一家烧鸡店。
　　德善倒也是有心了。
　　「怎，如此便感动到你了吗，吾之伥鬼。」
　　“山神大人不需要反复提醒我‘我是你的伥鬼’这个事实，横竖我也跑不了。”
　　「是，但你那颗心跑到哪里去，就不得而知了。」
　　孔白倾抿唇不言。
　　「也是，你谎称风寒，为了你的补食，那秃驴可是走了那么远去买烧鸡，又拜托别人教他做鱼汤。」
　　“鱼是他杀的？”
　　「当然——不是，是别人送的处理过的鱼，」篱枭抖了抖毛，「你不会还在期待，他会为你破戒吧？」
　　篱枭伸出爪子将孔白倾勾到了怀里，面对不回话的孔白倾，他倒也分毫不在意。
　　回到自己屋内的德善不由得有些皱紧了眉头，他刚才隐约感觉到，这医馆的阴气的来源似乎是孔白倾，但是之前分明是没有的，是刚染上的吗？反正看起来，孔白倾并没有被阴气附身的情况。
　　还有就是，刚才他嗅到的孔白倾房内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有点类似于麝香味，然而他记得，孔白倾并没有熏香的习惯，所以那味道是哪里来的？
　　有人去过孔白倾哪里？孔白倾自己知道吗？
　　「你说，让你在意的这个和尚若是知晓你是吾之伥鬼，是否会替天行道，灭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