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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谁?”

      沉浸在铺天盖地的悲伤中的夏席舟听到无脸大叔说了句什么,并没有听得太清,也不算明白,死后的世界是有一套特殊的交流暗语吗?夏席舟觉得自己来到这里之后总是一知半解的。

      她还没有缓过来,依旧在担心父母该如何适应没有她的生活,也同样担心雯雯有没有受伤、会不会自责。

      作为一个“已死”之人,夏席舟有着无数的担忧,她觉得自己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完,就那么突然地离开那个世界了,也还有好多遗憾没有填补、好多体验没有经历过。

      各种情绪像来自不同方向的潮水一样,涌来又褪去,涌来又褪去,将她大脑中曾经平整的沙滩冲刷得乱七八糟的,毫无章法可言。

      慢慢的,也不知道夏席舟哭了多久,逃避了多久,她觉得有点累了,于是抬起头来放空自己,渐渐说服自己接受“已死”的事实,并下定决心迎接这里的一切酷刑,不管它是刀山火海还是别的什么,人总要为自己生前犯的错误付出代价,夏席舟这么想着,尽管她并不觉得自己生前犯过什么大错。

      “刚刚无脸大叔让我去找谁?谁想见我?”夏席舟脑子里一片空白,之前沉浸在痛苦的情绪中,没有记住大叔具体说了些什么。

      她有点懵,不知所措地望向无脸大叔所站的那个窗台,可大叔已经不在那里了。

      夏席舟站起身来,环顾一周,房间里并没有无脸大叔的身影,只有那些熟睡的人依旧堆积着,以微不可察的气息表明他们还“存活”着。

      “存活”?夏席舟讽刺地轻笑了一声,为自己的这个念头感到无奈,笑自己这惯性的思维方式。

      她作为一个“已死”之人,在死后的世界里,对着另外一群“已死”之人说“存活”,这是怎样的逻辑悖论,真的是荒谬啊。

      夏席舟向着无脸大叔之前站定的窗台走去,想知道大叔在面对窗外浓黑一片的时候,在看些什么、想些什么。

      她双臂搭在窗台上,踮起脚向外望去,只见窗外浓黑一片,此刻像是在夜晚,又像是黎明。

      那黑漆漆的一片,不像是因为没有月光的照射而显露出的黑色,而是窗外本身,就是黑色。

      夏席舟伸出手去,伸向那漆黑一片,却不曾想,她的手像是触摸到了秋冬清晨林间小路中的晨雾,凉凉的,湿漉漉的,漂浮在手心却又抓不住它。

      只不过那雾,是浓黑色的。

      夏席舟看得出神,好似要把这厚重的黑雾看个究竟,想知道这黑雾里掩藏着什么秘密。

      突然一道银白色亮光划过,夏席舟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地把伸向窗外的头缩了回来。在黑暗的衬托下,那一道白影实在是太扎眼。

      夏席舟身体略微后仰的静止姿势保持了很久,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窗外还是那片黑雾,那道白光像是一瞬间的错觉一般,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她觉得是自己之前看错了,那片黑雾可能只是一片无聊、沉默的浓雾而已,白光可能只是自己的幻觉。

      可就在她准备扭身离开的时候,奇迹出现了。

      一颗、两颗、三颗……

      夏席舟惊讶得眼睛跟随着它们,从窗户的一边飞向另一边。

      接着,她跟不住了,眼睛忙不过来了。

      漫天的流星从窗外划过,像是从一边的浓雾中钻出来,又隐入另一边的黑暗中。

      它们确确实实地存在着。

      亮白色的流星铺满天际,它们的轨迹在黑雾中串联成一根根银线,织就在这厚厚的粗糙黑布上,仿佛要扎穿扎透这抹不开的浓雾,硬生生造就一个白昼一般。

      像是有人偷听了夏席舟的心事,特地为她放了一场私人烟花,这漫天的流星,太过于梦幻和灿烂,可以为她驱走所有的眼泪和烦忧。

      这场盛大的“烟火”持续了很久,久到夏席舟双腿开始发麻,久到闭上眼睛就能描摹出那片银海,久到她暂时忘却了所有悲伤,嘴角已有笑容微微挂起。

      她不再害怕了,也不再担忧了,这场流星雨仿佛是她旧生活的告别,也是她新生活的开始。

      她决定继续走下去。

      夏席舟扭身朝着门外走去,她依稀记得无脸大叔说让她去三楼,有个什么人要见她。

      虽然对这个未知世界还是抱有恐惧,但是,体验恐惧也是生活的一种,更何况,她已经死过一回了,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呢?夏席舟不断鼓励自己,在这里的生活,不管将要面对什么,她要勇敢一点。

      夏席舟出了门,门外是长长的一段弧形楼梯,通往看不见的高处。看来,这个房间是这栋楼的最底层了,而楼梯,则绕着这栋八角楼的内壁,像长在墙内的爬山虎,缓缓地向上攀升。

      一、二、三……

      夏席舟每往上踏一步,就在心里默数一个数,直到她数到三十六,才爬到第一个楼梯平台上,夏席舟抬起头,想看一看这一层楼里有什么,但只见这一层楼的门虚掩着,门上刻着一个“壹”字。

      原来这才是一楼,刚刚睡满了人的楼层,只是负一楼。

      这里的门磨损痕迹严重,连同上下的楼梯和扶手,都显示出这里被人踏过千百遍的样子。每级台阶边沿几乎都缺失了大大小小的石材,而扶手,则是被打上了一层蜡一般,有着膏体一般的光泽。

      她不敢轻易闯进去,因为不知道自己在这里是不是受欢迎的,不知道这边的世界是如何运行的。而刚刚下定决心要勇敢的仿佛是另一个人。

      她继续向上爬去。

      “三楼……”夏席舟默念着,她记得无脸大叔说的,三楼有想见她的人。

      一步、两步、三步……

      这也太累了,夏席舟难免抱怨着,楼层之间怎么隔得那么远,按照她生前世界的建筑风格,在这里爬三楼抵得上她生前爬四五层楼了。

      夏席舟在心里感叹着,爬四五层楼对于一个平时的她来说可能不算什么难的,但是现在不一样,她不久前才经历了车祸,至今后脑勺还留着一个坑呢。

      终于,夏席舟叉着腰,喘着粗气,抬头看见了那一个“叁”字。

      木制的大门和一楼一样,依然虚掩着,门把手周围和旁边的门框那里颜色更深一些,仿佛浸了水一般,看起来黏黏潮潮的。

      她走近那扇大门,深呼吸做着心理建设,这将是这个世界里她第一次主动迈入一个房间,里面是怎样的炼狱,她无从知晓。

      夏席舟将“突突”直跳的心安顿好之后,她终于将手握在门把手上,再次深吸一口气,攒足了力气准备将门往外拉。

      可那一瞬间,她没有成为那个施力方,而是大门另一侧力量的受力方。

      门从里面推开了,夏席舟差点没站稳,她情急之下拽住门把手,也幸好门那一边的力量暂时收住了,并且也感受到了门外之人的重心不稳,他及时稳住了门,夏席舟这才借力站稳。

      “你还好吗?”那个人一手拉着门把手,一手虚扶了一下她,见她无大碍,又礼貌地将手收回。

      “没事……我站稳了。”夏席舟此刻头还是晕的,但她下意识地告诉对方自已很好。

      “那就好。”对方的语气中似乎带有笑意,夏席舟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

      只见对方身姿挺拔,体型偏瘦,剪得整齐干净的短发服帖的顶在圆而饱满的头上,可以看出他拥有好看的头骨。

      可是下一秒,当夏席舟对上他的眼神之时,却陡然瑟缩了一下,她视线不自觉的上移,并不是对视之后的害羞,而是那里有东西吸引了她的视线。

      他拥有微微隆起的眉骨和深邃的眼窝,像沼泽一般把人的注意力直往里面吸,山脊一般的鼻梁和不笑时下垂的嘴角,给他的面孔增添了一丝哀伤。

      可是在他饱满的额头上,爬着一条深深的、弯弯曲曲的疤痕,从左眉峰到右眉峰的距离,它像是一条巨虫,吸附在他的额头,寄身在他身上。

      “你的伤……还会疼吗?”夏席舟皱着眉头问道,随后又觉得自己问得不妥,于是指着自己的后脑勺解释道,“我也有一个伤口。”

      他的瞳孔因惊讶而放大。

      在对面的女孩的视线上移到他的额头之时,她的表情正如他所料,惊讶、瑟缩、甚至带有一丝恐惧,这一系列的表情变化,他已经见过无数次,对此,他早已习以为常地将心微微皱一下,于是,他注意到她视线后垂下了嘴角。

      在他以为她会像其他人一样皱起眉头,感叹这道疤痕的可惜时,她只是放大了瞳孔,垂下眉毛小心又关切地问他伤还疼不疼,是不是和她的伤一样,依旧隐隐作痛。

      “我叫刀疤。”刀疤松开握在门把上的手,径直伸到夏席舟的面前。

      “我……叫夏席舟……那你……”夏席舟对他的话题跳转之快感到疑惑,但依旧指着自己的伤口,想要问个究竟。

      “啊……不疼了,早就不疼了。”刀疤笑了起来,额头上的伤疤因为他眯起来的眼睛显得没那么扭曲了。

      “是你要见我吗?”夏席舟这才想起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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