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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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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肉架在火上马上就彻底烤焦的时候,姐弟俩回来了。
“要不我先来尝一下,都快烤焦了。”怀梁眼巴巴地瞅着,刚伸出手,还没摸到木头架子,就让陈朵拍了下手背,飞快地缩回手去,“我就说说……”
“不行。”陈朵瞪他一眼,但还是把签子举高了些,免得真烤的什么都吃不了了,“你什么活儿没干,这么样儿的,等惊鸣回来。”
“她快回来了吗?”怀梁站起来抖落了几下雪,跺跺脚,往远处盯着看,一片白茫茫的大雪,刺得眼睛有点疼,就是什么人影都没见着。
“你们这儿雪也太大了。”他揣着手,感慨道,“我在家里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雪。”
“上诸不下雪吗?”陈朵兴致冲冲,“那肯定很暖和了?”
“也不是不下。”怀梁解释道,“只是小,雪又消得快,夜里刚下了雪,白日起来,就什么都没了。暖和的话,却也不暖和,寒嗖嗖的,没比狮坡暖和到哪里去,只是风小,不像狮坡总刮大风。”
陈朵问道:“你也不去军营里。那你平常干些啥?”
“冬日里,也不做些什么。”怀梁托着下巴想了片刻,才道,“我在家里总是跟着我姐姐读书,跟武师傅学骑马射箭,办些家里吩咐的事情跟着叔伯长见识,再也就没什么了,就是成日待在自己屋子里。”
“那你在上诸的冬日里玩些啥?”
“在家里,会找人一起冰嬉,射箭,和人围着火炉对弈什么的。”怀梁分享道,“来日你们要是来上诸,到时我带你们一起出去玩。”
“哦行啊!”陈朵像是有点失望,但是还是大声应和下来,只是追问道,“就这些吗?别的呢?城里呢?城里有什么好玩的吗?”
“每年岁节一些节礼的时候,城里都有花车游街,有杂耍班子,什么好玩的都有,只是我家里管得严,我也没怎么在街上去玩过,是听旁人讲的。但到时你们要是来了,我定跟家里一说,带着你们去街上耍。”怀梁仗义地挥了挥手臂,“肯定带你们在上诸玩得尽兴。”
“不知道到时候我们去了上诸,季闻姐会不会已经有小孩了,我们还能带着她一起玩。”陈朵托着腮帮子,“就是不晓得季闻姐现在住在哪儿了。”
陈花忽地冷不丁站起来,朝着远处挥手,“惊鸣!”
陈惊鸣回来了,这鸡也就能分着吃了。陈花从袖子里摸出一把短匕,按照人头数目比划了一下,分了差不多大小的六块,挨个给人递到手里。
季言一直不声不响地坐着,不知道从哪儿就摸出一大块布来,披在石头上,方便陈惊鸣挨着他坐下,又从怀里掏出块帕子,给她擦袖口上沾的雪和泥点,土混在化开的雪里就会变成泥。
“聊什么呢?”
“我们说以后有机会去了上诸,就能去找季闻姐了。”
“嗯。”
“欸不对。”陈朵费力地把嘴里的肉飞快咽下去,“你姐姐她嫁人了还在你们家里吗?平时你还能跟她一起读书?”
“我姐姐没嫁人啊。”
“但你不是说你今年十六,你姐姐不应该嫁人了吗?”
陈惊鸣的目光在两个人脸上来回移动,轻轻地扫了怀梁几眼,不知道她不在的时候,这几人都说了些什么,年龄的事情都聊过了。
怀梁嘴里塞着一嘴肉,说话也含含糊糊的,“我姐姐与我同龄,只是月份上比我大。况且,就是比我大,也没说非得这个时候就要嫁人的,我家里对我姐姐有别的安排。”
“哦这样。”陈朵点点头。
陈惊鸣收回目光,在场的几个人,就她晓得内情,皇女自然是不会出嫁的,就是成婚,也是招婿。她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看,一转头,就是季言,她低头不明所以地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问道,“怎么了?你盯着我看什么?”
“没有。”季言坐直了身子看向前方,“我没看你。”
“你做什么跑这么远来我们这儿?”陈朵扭头看了背后这两人一眼,并不在意,追着怀梁询问,“你是在家里犯错了,让打发到我们这儿来了吗?”
陈惊鸣抬了抬眼皮。
“对啊,我成日在家什么都做不好,我爹和姐姐觉得再待在家里不行,说狮坡城的陈将、陈叔是家里人,让人把我带这儿来学些本事。”怀梁笑呵呵的,就是打了一个磕绊,差点说漏嘴。
“欸没事!”陈朵很仗义地安慰他,“虽然你现在确实还不行,但是再过一段时日,我相信你怎么样都行的。”
陈惊鸣也没忍住瞟了她一眼。
“我们等会儿呢?等会儿做什么?”怀梁三两下吃完手里分到的,鸡骨头扔进袋子里,两只手相互摩擦着掌心,哈了口气,“不是就吃个烤鸡,吃完就这么回去了吧?”
“你说等下做什么吗?”陈朵接他的话茬。
“嗯。”
怀梁扭过头看她,手上不知道忙活什么,蹲在地上,手里团了两团雪,“你手不冷吗?还把手套摘了?”
陈朵笑眯眯地走到他身侧,嘿嘿地笑了两声,“不冷呀。”
陈惊鸣上下看她一眼,有所预料,微微站起来,往旁边挪了半个身子,又慢慢坐下。只见陈朵声音比动作快得多,刚“哈——”地喊了一声,下一刻,两团雪结结实实地砸到怀梁衣服里去了,雪水顺着衣领口飞快地窜了进去。
怀梁还直愣愣地蹲在地上,完全没反应过来似的。
半晌,才“蹭——”一下站起来,“啊!”地大叫一声,左右扭头看了半天,“这是什么?”
“雪啊。”陈朵像是被他问得愣了一下,朝他拍拍自己的手掌示意,“这你都没感觉出来吗?那你这样可不行,再过段日子,我们一群人聚在一起扔雪耍,你这样不得给他们狠狠欺负一顿?”
“那我、那我不玩这个。”陈梁抱着膝盖蹲在地上,挪到陈惊鹤身边去,他正揉了两个一大一小的雪球堆在一起,“我觉着惊鹤弟弟这个最有意思,到时候我们俩可以一起玩,你们打你们的。”
陈朵忍不住白他一眼,“你好意思吗?惊鹤多大,你多大了?你是陈叔的侄子,到时候来扔你雪的人肯定少不了,你到时候躲哪儿都没用。”
“陈梁哥哥。”陈惊鹤拽了两下他的袖子,把一个攒得圆滚滚的雪球递到他眼前,“这个给你。”
“给我的吗?”
“嗯嗯。”
“鹤弟!”怀梁极其夸张地怪叫一声,装模做样地拿袖子抹了两下脸颊,伸出胳膊把陈惊鹤搂着,“还是你好!”
陈惊鹤叫他这么一哄,脚边堆起来的一摞雪球,全塞给了怀梁手里,“小梁哥哥,这些都给你。”
陈惊鸣在后边没眼看俩傻子似的,拽了一把弟弟的帽子,把陈惊鹤拽得身子往后一倒,躺倒到了雪里去。
几人赶着日落,一个赶一个浑身湿漉漉的溜着回家了。
陈花陈朵两姐妹本来是想跟着陈惊鸣去城主府的,俩人玩得时候兴致冲冲上头,玩回来了越走心里越发虚,衣物让雪水泡得从里到外全湿了,回去得遭陈久香狠狠收拾一通。
却不料怕什么来什么,半道上跟陈久香碰了个正着。
“小言,去哪儿了?”陈久香手里提溜着一根绳,“我刚从你家里出来,你娘还说你是出去玩了?你们几个人去了?”
“我们六个人一起去的。”季言微微侧开身子,刚想给陈久香说一声,回头一看,身后却就站着个怀梁,其他几个人空空荡荡一个人影儿都没有,“欸——”
“陈花陈朵!你俩给我站住!”
还是陈久香这个当娘的眼尖,一眼瞅见躲在侧边屋子底下那几个熟悉的身影,偷偷摸摸的,准没干什么好事儿,“你们几个跑那儿做甚?都过来!”
怀梁最老实,就是站在原地,还被大嗓门吼得一哆嗦。
“香姨。”陈惊鸣摸摸鼻子,拉着弟弟的胳膊快步走了回来,装着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往旁边一侧身子,乖觉地把地方让开,推着陈花陈朵姐妹俩挡在了最前头。
陈久香上手,熟练地摸了下姐妹俩脖子处的衣服,又提起她俩的胳膊,从袖子口往里探进去摸了一下,很公平地给每个人的耳朵来了一下,拧得通红。
她眼睛瞪得铜铃似的,把几人结结实实横了一眼,“都跟我回去喝汤去,你们几个越来越大了,反倒是越来越不懂事了,大冬天的还学会跑雪地里打滚了,能耐的!”
陈朵小声反驳,“我们可不是在雪地里打滚,是打雪仗来着。”
“打雪仗你有理了?!”陈久香根本不吃这一套,见陈朵还反驳,气得更厉害了,上下打量女儿一眼,寻不着好地方,一用力又拧了下她的耳朵,“打雪仗你就浑身打成这样?这么冷的天,再叫风一吹,有个头疼脑热的,你又该生病了!”
“娘!娘!娘!我错了!我错了!”陈朵被拧着耳朵,像是被捏住了命门,两只手虚虚地拢着陈久香的手,身子被迫前倾着往前走。而后才保住了自己的耳朵,“娘你现在怎么,一有事就拧耳朵,我身上别的地方还这么多,你老拧我耳朵,这么薄薄一点,改天给我拧掉了可怎么办!”
陈久香白她一眼,懒得理会,推开门叫这六个鹌鹑进了屋子。
柴火堆在灶膛里,不肖一会儿,便烧得暖烘烘的了。
陈花略带同情地看看妹妹的耳朵,颇为明智地又往后缩了缩。
怀梁是看看陈朵通红的耳朵,忍不住摸摸自己的。由于他是客人,是陈长生的侄子,刚刚有幸得到了优待,逃过了一劫。
陈久香出去拿东西的功夫,陈朵瞅空赶紧拍拍怀梁的肩膀,“陈梁,等下我娘要是还教训我们,你就站出来说你带我们去的,我娘肯定不会再多说什么了。”
怀梁动了动喉咙,吞咽了口唾沫,“行、行。”
“赶着你现在到底还来了没多久,等你再待段时间了,我娘教训你那都是顺带的功夫了。”陈朵安慰似的碰碰他的肩膀,“但是没事儿,等到了那会儿,你要是做了什么坏事让我娘逮住了,我就说是我干的,咱们几个人轮着来。”
“把毯子都裹在身上。”
怀梁还愣着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陈久香抱着一摞毯子进了屋,给每人发了一块,“等下姜汤就熬好了,喝了姜汤,把身上的衣服烤干了再回家里去,听见没?!”
“好嘞姨。”陈惊鸣率先应声。
陈久香倒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你再纵着她们几个胡闹,你看我第一个收拾你的。”
陈惊鸣老实闭嘴了,低头喝姜汤,装着什么都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