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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来来来,满上。”兰桂巷最负盛名的花粤坊里,伎乐喧天,舞姬媚眼如丝,秋波频频朝着台上身着锦缎的青年男子暗送。但见男子眼风不扫,一心只与好友举杯笑谈。

      程朗看在眼里,取笑道:“啧啧,怀瑾回来虽好,但就是一回来,这花粤坊的小娘子眼里就看不到别人。可惜了,妾有意,郎无情。”

      陪坐一旁斟酒的伎子闻言娇笑:“三位公子都是人中龙凤,风采灼灼,自是令姐妹们倾倒。”

      “哈,还是铃音最会说话。对了,怎么没看见兰香?”程朗问。

      铃音面露踟蹰,一旁年纪小些的红袖插嘴道:“还不是因为孙公子,昨□□兰香姐姐发了好大的威风,还把兰香姐姐的琴给砸了,吓走了我们不少客人呢。”

      程朗:“你说的是家里做皇商的孙仁?”

      红袖抱怨:“可不是嘛,就算家里失了生意心情不好,拿我们撒什么气呀。”

      “红袖不得无礼。”铃音回头冷声道,向三人施以一礼,致歉道:“红袖年纪小口无遮拦,三位公子莫怪。”

      程朗摆摆手示意无碍:“不过孙家不是一直背靠着尤家这棵大树好乘凉吗?尤其是孙仁这个狗腿子,天天跟在尤放屁股后头,这回是怎么了,尤家居然没出手帮忙?”程朗外祖家也是皇商发迹,因外祖早年慧眼识珠,在先帝起事时资助一应粮草军需,一跃成为朝中新贵。

      而这尤家则是前朝降臣,先帝即位自要安定前官,首当其冲便是率先投诚的尤家。到了这一辈,尤家并无多出色的男丁入仕,反倒是尤家长女凭着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入宫后一路成了贵妃,圣眷正隆。连带着身为外戚的尤家也这几年间飞黄腾达了起来。

      冯钰冷声道:“鸡犬而已。”尤放身为外戚,仗着自己姐姐是贵妃,在京城横行无忌,民间早有恶名。

      薛游静静听着,但笑不语。

      “咳咳,不说这些。”程朗掏出一粒银锭,“铃音你留下倒酒,让其他人都下去吧。”

      “是。”

      舞姬们退下。

      冯钰难掩激动道:“怀瑾,欢迎回来。”三人举杯,饮尽。

      “不过怀瑾,自你拒了赐婚,驳了圣上颜面,你这一去淮扬道任职虽过了大半年,人安阳公主一直等着你……咳咳,三郎你捅我做什么。”

      冯钰:“这关怀瑾什么事,我看你,是不是赶着想做这驸马?”

      “嘿,谁不知道驸马不领实职。我程家三代单传,还指望着我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呢。”

      “臭小子,你不愿意,偏推怀瑾?何况……就算怀瑾同意这门亲事,薛家也不会同意。”

      “这倒是,薛伯父就算把亲儿子推出去,也不舍得推怀瑾出去的。”

      见二人越说越远,薛游无奈笑道:“打住打住,我人就在这里,你们俩倒编排起我伯父和兄长来了。”

      “今日早朝,圣上没说什么?”冯钰问。他与程朗均在金吾卫任职,作为五品以下的官员并无资格参加早朝。

      “唔,”薛游摸了摸下巴,“圣上应该并不是很想看到我。”

      “害,想来是气还没消。”程朗道:“你可知,这次若不是杜循礼那草包捅了篓子,恐怕怀瑾你还没那么快能回京。”

      “冬至无头尸案。”说起案子,薛游收起了调笑的神色。“过来之前,我刚看了卷宗。”

      “这回卢毅出尽了风头,五日破案,甚至有人说他卢玄直断案的本事比薛怀瑾还强些……哎哟,三郎你怎么又踹我!”

      “怀瑾,你别往心里去。”冯钰道。

      薛游浑不在意地摇了摇头:“动机、物证俱全,虽说缺了人证,但考虑到作案时间特殊,倒也说得过去。”但就是太顺利了……就好像是有人故意引导他们找到了凶手。

      “要我说,没有那个京兆府的仵作,卢毅也不可能做到这么顺利。结果倒好,功劳全是卢毅一个人的。”程朗抱不平。

      “哪个仵作?”薛游问。

      “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沈,沈言?对,沈言。”

      薛游:“沈言……前仵作沈非的儿子。”

      冯钰皱眉,他脑中闪过另一个人的身影,但又觉此人与这案子并无牵扯。

      “好了好了,接风洗尘的日子,就别提案子啦。来来来,吃菜吃菜。”程朗招呼道,“铃音,倒酒倒酒。”

      “是。”
      ——

      冬至案的阴霾已经散去,又逢腊月将至,街上行人渐多了起来。

      不过一日,大理寺少卿薛游回京的消息便传遍了大街小巷。一个年轻官员回京自不会激起千层浪,但若此人出身世家大族,不仅人生得貌比潘安,未及弱冠便官拜四品、极具才干,还在一年前拒了圣上赐婚,那能有这样的话题度便不足为奇。

      酒楼茶铺,百姓们对这位传奇的大理寺少卿议论纷纷。饶是外乡人,也听了几耳朵这位薛大人的英雄事迹。

      把手里的馒头分给面前的乞儿,叶澈放下笔,阖上纸册,起身离开前,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的余光扫到一个一瘸一拐的背影,她目光微动,径直离开了。

      另一厢,此时风头正盛的薛游却不在大理寺,本想好好炫耀一番的卢毅扑了个空,一问才知是大理寺卿念其刚刚返京,特许其休息三日后再来报到。卢毅转念一想,这或许正是自己可以好好表现的机会,便乐得其永远不要出现得好。

      那薛游此时在哪里呢?

      义庄。

      “看守留步。”薛游拱手告辞。

      “大人慢走。”

      范正元和妻子的尸身已经合并下葬,妻族父母已过世,只兄嫂一家,兄长在国子监任算学博士,但范正元死后……不,准确说是告丁忧辞官后,兄嫂便对妹妹一家不闻不问,这也是两人尸身会由义庄安排下葬的原因。

      这般冷漠,究竟是亲族疏远使然,还是另有原因?

      薛游抱胸沉思:夜香郎租在城北的地方家徒四壁,院子好几处墙角都有狗洞……若是有人把瓦罐塞进院子里……还有早上见了一面的京兆府仵作沈言,按照冯钰和程朗所说,此案种种线索的突破口,均是此人率先察觉,但……

      “大爷,抱歉。”沈言背上背着个小女孩,神色匆匆从医馆出来,不妨一个老翁摔倒在他面前。

      “哎哟,哎哟,我的腿,一定是折了,赔钱!你得赔钱,不许走!我前两天这腿伤刚好,又被这臭小子撞坏了。”被众人围住的沈言一阵手足无措,这时一个男童挤进人群,声称自己是老翁孙子,沈言百口莫辩之际,正要赔钱了事,被薛游制止,揭穿了老翁行骗的打算。男童羞红了脸,被老人一把拉起来离开了。

      不对,不是他。这讹钱的手法算不上高明,老翁说自己腿伤刚愈,身上却有酒味,真有外伤怎会饮酒,何况老翁食指、中指指肚有茧,分明是个赌徒。

      若真是他……不应该看不出来。

      不知不觉,薛游走到了一座桥边,桥上行人如织。

      这里是城北、城南与城西前往城东的必经之地。

      正午前后,桥上行人众多时常发生壅塞。日光下澈,桥下结束了早市生意的渔夫正收拾摊子准备离开。

      薛游穿着便衣,走至一个渔夫身边,闲聊间问起对方近日生意如何。见来人虽气度卓然,但颇具善意,并不像一般贵人那样盛气凌人,渔夫不自觉态度恭敬起来,渔夫的小女儿躲在父亲身后,不时偷偷看向薛游,轻跺着脚,不觉羞红了脸。

      “哎可不是,您看,这里离东市近,凡摆摊做生意的都得一大早来抢好地方,晚一刻都不行。”

      “老朽每日来这里摆摊做生意,没人比我更早,养家糊口,算来也有一二十年了。”

      “是啊,不容易……尤其今年这冬格外冷,又发生了那样的事……”

      “没错没错,不管是这卖鱼的、拉货的、甚至倒夜香的,都得从这儿经过。能不堵吗。”自觉失言,老渔夫道:“抱歉抱歉,污了贵人的耳……”

      薛游摆手并不在意:“按您的意思,您每日寅时刚至就来此摆摊,那您那几日一定也见到那犯事的夜香郎了。”

      老渔夫回忆了片刻,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一旁老渔夫的儿子道:“我记得,那两天特别冷,所以那人来得也比平时晚些。因为那个时间这里人还不多,所以闲聊了几句。不过,您问这是……”

      薛游亮出了大理寺的令牌,渔夫一家恭敬俯首。

      “此案虽已结案,但有些细节还望和您了解。”薛游说完,偏头看了眼桥的坡度,摩挲着下巴:“那几日,有发现什么异常吗?比如他推板车的时候看起来是否吃力?”

      渔夫的儿子迟疑片刻,缓缓摇头:“和平时看起来没什么两样。”

      “那其他人呢?”

      “……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薛游温笑:“多谢。”说着转身告辞,转身时,余光瞥见渔夫的女儿眼神闪烁,欲言又止。

      他停下脚步,粲然一笑:“姑娘是想起什么了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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