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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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子巷。
腊月将至，西市的客商也要出京过年，手里的最后一批货便常常让利出售。今日开始，京城的平头百姓纷纷往西市去采买便宜货，巷子一下子便空旷了起来。
隔壁张屠户正探头探脑地在沈家门前张望，涎着脸正和谁说着话。
“小妹，嗝，快给叔叔开门，叔叔给你带了好吃的。”
“不需要，娘说了中午回来给我烧好吃的，张叔你快走吧。”院子内，传出沈小妹清脆的声音。
“傻丫头，我在西市遇到你娘，就是她让我给你带吃的来，嗝。”
“你骗人，我哥和我娘一大早就带了二丫妹妹去看病，根本就没去西市！”
院外，张屠户豁然变色，恶狠狠道：“臭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把酒壶摔碎在地，抬脚踹上沈家院门。
沈小妹惊惧交加，如脱兔般逃进屋里，插上插捎，使出全力把堂屋的桌子推到门前抵住，摸了把笤帚抱在胸前，缩在角落紧闭着眼簌簌落泪，一边大喊救命。
院外，张屠户踹开门扉，眼前是沈家紧闭的堂屋正门，浑浊的眼珠满含即将得逞的兴奋。他搓着双手，嘿嘿低笑：沈家这女儿年纪虽小，却也正是女儿家最鲜妍的年纪，那日自己晃眼一看，竟已初露几分小家碧玉的模样。
酒壮恶人胆，便有了今日这一出。
想至美处，嘴角泛起淫邪的笑来。
——
“又见面了。”
城东茶铺的角落里，叶澈慢条斯理地吃着手里的烧饼，仿佛这是天底下最好吃的烧饼，仿佛再没有比吃烧饼更重要的事情。
如果没有眼前人吸引了太多路人的目光的话，叶澈可以再吃五个烧饼，然而现在，她只吃了三个。
吃完烧饼，她喝了杯茶，如此，起身，看向对方道：“换个地方说话。”
薛游从善如流地应好，跟在对方几步之遥的身后，见对方避开行人，穿走大小街巷，最后，来到了那个令人熟悉的——案发现场，城东废巷。
薛游挑眉：此人对京城大大小小的街巷拐角……未免太熟悉了。初到京城的人，可以在短短几天内，做到这个地步吗？
他想起渔夫女儿的话：“有、有一个人，她几天前问过我一样的问题。”
“是谁？”
“叶澈，我听到别人叫她叶澈。”
薛游看向眼前人：“我来找你，你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叶澈背对着他，案发的死墙前已经几乎看不出任何痕迹。闻言，她只是点了点头，却不做多余解释。
薛游：“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人少，方便您问话。”叶澈坦诚道。
“……”
薛游失笑：“那你应该知道我想问什么？”
叶澈：“大人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唔，”薛游低低笑了起来：“不错。”
“那我就直说了。我见过了被传得神乎其技的仵作，也走访了死者和凶手的亲戚关系乃至住所，在许多关键的信息和人背后都笼罩着一团影子——那团影子就是你，叶姑娘。”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沈言背后的军师，那个引导案件走向的人……
“大人如果觉得我可疑，可以把我捉进大理寺审问。”叶澈淡淡道。
“不，并没有证据表明你是凶手。”薛游道：“但是被午门斩首的嫌犯，也并非此案的真凶。”
闻言，叶澈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大人何出此言？”
薛游潋滟的眼微微上翘，露出多情的神色，眸光却锐利：“夜香郎的院落西北角有一处成人可以钻过的狗洞，要是有人把装有首级的瓦罐放进他的院中，并不难做到。”
“这只是大人的猜测。”
“但瓦罐内不仅有死者的首级，还有另一样东西。”薛游看向对方，生出一种棋逢对手的喜悦，但又有一丝隐隐的愤怒：“据我所知，你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而且，在案发的三日后，在仵作沈言的陪同下，你进过京兆府的验尸房，我说得对吗？”
叶澈点头承认。
薛游：“那日，你从死者身上拿走了一件东西。”
那日
“哎！你别乱动！”沈言制止了叶澈翻开殓尸布的动作……而叶澈，顺势取走了殓尸布内死者身上的一样东西，现在，那样东西，就在薛游手中摊开的帕子里。
那是一种小虫的尸体，曲虫，常见于酱曲之中，体型极小、喜阴。
叶澈的语气一如眼神平静无波：“夜香郎用家中装酱曲的瓦罐装首级，也不奇怪吧。”
薛游：“是有这种可能。但我问过渔夫，那几日夜香郎经过桥上时动作轻便，毫无异常，甚至还攀谈了几句。以夜香郎和死者的体型差异，加上桥的陡坡，他几乎不可能一个人毫不费力地把装着恭桶和死者尸体的板车推上坡去。”
“但有一个人，一口拒绝了渔夫女儿帮忙的提议，一个人费力地把板车运推下了桥。渔夫女儿还奇怪，以前温和慈善的伯伯，那日怎么表现得如此生人勿近。”
“陈伯伯自从带着二丫妹妹搬到了瓦子巷之后，已经很久没在东市看到他了，所以那天看到他我还奇怪来着。”渔夫女儿回忆道。
“夜香郎并非真凶，可你此举无疑混淆了办案的方向，间接害了一条无辜人命。”薛游肃声道。
叶澈闻言讥笑：“大人又如何知道，这夜香郎无辜呢？”
“不错，”薛游负手而立，微微点头：“动机。陈万里杀范正元、嫁祸夜香郎的动机是什么。这显然是一起有预谋的犯罪，但嫁祸的人，是随机的，还是事先就择定好的呢？”
薛游沉吟，看向叶澈：“夜香郎与范正元二人有旧怨，夜香郎出身冀州，范正元籍贯汉中，两地相距甚远，怎可相识？只有一种可能，两人中至少有一人伪造了籍册，夜香郎早年在冀州曾因偷窃被捕入狱，有卷宗可查。因此，伪造籍册的人只能是范正元。
是什么原因，让一个举子不惜冒风险伪造籍册？若被发现岂非授人以柄？那只能是因为，他在冀州有想掩盖的东西。不是欠债，是比欠债更严重的把柄。
“我今日来见你便是想知道，背后的真相。”
薛游刚说完，大理寺的衙役急匆匆上前来附耳几句，薛游似是听到什么，眉峰微蹙，露出明显的怒色：“人呢？”
“回大人，已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未几，巷口有两三个乞儿抓耳挠腮地朝叶澈打手势，叶澈抬眸，注意到那是自己安排看顾沈家的几个小乞儿，几人身上都挂了彩。
叶澈见状目色微沉，疾步向外走去。薛游侧身微微一拦：“放心，人已经抓到了，孩子没事。”叶澈抬眸看向他，薛游的目光看向巷口的几个乞丐：“亏得这几个孩子机灵，拖延了时间。”不过这些乞儿平日里个比个的精明，怎会乐意听她调遣，甚至还出头与人打架……
他低头看向叶澈，见对方眼角眉梢带出一丝笑意，松了口气的同时隐隐有一丝疑虑：她刚才的样子……还好犯人及时被手下关进了牢里。
“大人，想和做，是两回事。草民告退。”叶澈抬眸朝薛游笑了笑，目光如春冰融化。
薛游挑了挑眉，我信你个鬼。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