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凿光》十里暮云

7、chapter7

　　周一早上，宋清菀从便利店收工后没回家径直去了学校，因为上周五沈千嶂把教室钥匙给了她，所以她就要早点去学校开教室门，挤不出时间回家吃早饭了。

　　她停好车，小跑进教学楼，三两并步跨台阶上了三楼。

　　早上七点校园虽没什么人，但宋清菀跑到教室时，阳台上已然站了几位早早来到学校的学生，且大多都是来教室赶作业量的，上周各科老师都留了不少作业，导致宋清菀也差不多花花了整整一天时间去做作业。

　　“对不起对不起。”
　　宋清菀将钥匙从口袋拿出来插进锁孔开门，一一向等了很久的那几位道歉。

　　站在门外本就心有不爽，看见宋清菀一个个诚恳道歉后，又想到她也是刚转来的插班生，才过多没计较。

　　但有个女生还是忍不住抱怨了声：“下次拿钥匙不知道几点来就去问班长，别让大家都跟个傻子样站在教室门口等你姗姗来迟行不行？”

　　身旁人七嘴八舌地附和道：“是啊！而且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照你这样，等你来开门我们在教室外面都冻成冰雕了。”

　　“对不起”宋清菀开门又连连给几人道歉，“下次我会早点来的，不好意思。”

　　那些女生见她态度还算诚恳，这才没再多说。

　　回到教室，宋清菀把教室钥匙挂在门后的公共挂钩上，然后回座位把作业叠放在左上角桌面，收拾好一切后抬头瞄了眼黑板上的时钟，嘀咕道：“还有35分钟，还有时间可以眯一会儿。”

　　她昨天本想吃完饭出去再找一份传单兼职做做的，可能是连轴打工没怎么休息，在床上躺着躺着就睡着了，再次醒来时间已经来到傍晚五点多，错过派发时间了。

　　醒来简单洗漱后吃个饭又赶六点半洛天的兼职，之后又是一个大通宵，总得来说就睡了那么几个小时，外加赶来开门没来得及回家吃早餐，现在身体早扛不住疲倦了。

　　-

　　沈千嶂七点四十九分踩点从外面进来，他前脚刚踏进教室，预备铃就紧随响了起来。

　　宋清菀睡眠浅，其实她也没怎么睡，只是闭着眼睛让眼睛稍微休息了休息，所以一听预备铃响就立马坐正了身。

　　“哟，这么早？”
　　沈千嶂随手把书包丢=桌上，从口袋拿出小包纸巾擦了擦下凳面后才躬身坐下。他偏头瞧了瞧她，见她眼下两个极重的黑眼圈，忽然没忍住笑，问：“宋清菀，你昨晚偷人去了？”

　　“没有。”
　　宋清菀把作业交给走来收她作业的组长，又从抽屉拿出课本摊桌面上，然后撑着脑袋盯着窗外发呆。

　　宁安近期阴雨连天，已然有入秋的架势。
　　不过今天天气却很离奇，未见晨雾，看样子是个大晴天。

　　可即便如此，宋清菀的心境仍如同野火烧尽的死灰一般，吹散在空中，又无事发生的飘落，情绪没有任何起伏，稳定到惊不起一丝波澜。

　　不知道是不是连续性的熬夜工作，她的心脏开始有些隐隐作痛，闷的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沈千嶂斜睨了眼旁边目光呆滞的宋清菀，用笔戳了戳她的胳膊，难得关切地问了句：“怎么了？脸色这么白，不舒服？”

　　宋清菀转回视线落在身旁这个男生身上，上下扫视了他眼，一开口就拒人于千里之外：“没有，有也与你无关。”

　　“....”
　　沈千嶂嘴边玩笑话被堵在喉咙里说不出，他本意也没想跟宋清菀多说什么，只是见她脸色不对随口一问，没想到得到的却是这样冷血无情的回答。

　　他倒是对宋清菀这种爱答不理的态度有些新鲜，平日别人都是巴不得从他身上捞到好处；她倒好，主动跟她说话都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倒真是点意思。

　　沈千嶂撑着太阳穴，莫名哧了一声，他左手转着黑笔，黑笔在他纤长手指上轻盈转动，像只迎风吹动的风车。

　　又过了会，他百无聊赖地说：“宋清菀，我晚上六点有篮球赛，你去给我做助理。”

　　宋清菀扭头往他那张戏谑的脸看去，皱了皱眉。

　　上课铃响起。

　　讲台上数学老师讲解着知识点，她趁老师转身画图的间隙回了沈千嶂话，简言道：“没空，你找别人吧。”

　　沈千嶂听到她拒绝，联想到她可能是怕赶不上洛天的兼职，所以抽出草稿纸写了个纸条挪到了她的手边。

　　【我帮你跟洛盐雪请假。】

　　宋清菀瞅了眼纸条，又瞅了眼他理所当然的表情，接过纸条在下面写了几个字，又移回他桌面

　　沈千嶂捡起纸条迫不及待地打开。

　　【请假没工资。】

　　“...”
　　他没脾气地从口袋拿出几百块钱折叠，连带着纸条传了回去。

　　【今晚的工资我给，去不去。】

　　宋清菀盯着那几张被窝成一团的红色纸币，停下了记笔记的手，思索了几秒后，又退了回去。

　　【请假没全勤。】

　　沈千嶂看着本子上那几个清秀凹下去的黑色字迹，轻笑了声，气的又从书包里拿出了自己钱包，一股脑全抽了出来传过去，在纸上连笔写了两个字：【我给。】

　　纸条传过去后，他眼睁睁看着宋清菀又要在本子上写什么，气的扯她胳膊，再也忍不住脾气低声咬牙叫她：“宋清菀！”

　　讲台上，数学老师拿着三角板瞥见最后一排两人你推我往的小动作，清了清嗓子提醒道：“上课就好好上课，下面的个别同学注意上课纪律，再被我看见一次主动去后面罚站。”

　　宋清菀低头看他紧握的手腕，镇定说：“男女授受不亲。”

　　沈千嶂渐渐松开她的手臂，往她手下纸条瞟了一眼，上面写着：【到几点？晚上还有其它兼职。】

　　他注意到后面那句稀疏平常的话，偏头看她的眸中不由多了几分打量，女孩瘦小的身躯撑在课桌上，认真记着黑板上的重点内容。

　　[晚上还有其它兼职。]
　　也就是说，平常晚上十点洛天之后还有其它的兼职，这么缺钱？

　　一个女孩子，晚上还要马不停蹄去打工，那平常睡眠时间和学习时间岂不是...

　　沈千嶂眉头紧蹙，又撕了张纸，在空白页下写：【你晚上还有其它兼职？什么兼职？】
　　不知为何平常不管世事的他这次却有了刨根问底的念头。

　　宋清菀：【与你无关；你只需告诉我篮球赛开始和结束的大概时间。】

　　“...”
　　与你无关。
　　他又被那句“与你无关”堵住所有呼之欲出的话，最后咬牙压下所有火气，在本子上写下时间：【6；00--20：30】
　　【我是怕你倒在洛天，到时候上新闻说我们洛天虐待员工，作为老板我可不希望出现这样的负面新闻。】

　　宋清菀望了他一眼，又在本子上写下了回复。

　　【老板放心，就算倒我也会倒在洛天的门口，不会给洛天带来舆论消息的。】

　　“......”
　　沈千嶂有时候怀疑这姑娘到底听不听得懂别人的话？怎么每次都能曲解他话里的意思？

　　....

　　中午放学，他没有去食堂吃饭，而是和范齐余彬一起翻墙出去买了瓶波子汽水喝。

　　范齐余彬喜欢在中午没人的时候进十一班来玩，今天也一样。

　　两人走在沈千嶂前面，提他前一步进了教室。

　　教室空无一人，桌面上的课本成堆叠起的课本摞的老高，半开的窗户吹进几许微风，阳光趁着教室没人，偷偷的从窗户攀爬进来，落在课桌上，与那些因风起伏的书页共舞，发出细细碎的声音。

　　范齐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最后一排的宋清菀，他指着宋清菀刚想张嘴大喊，就被身后进来的男主紧急捂住嘴，将两人拽了出去，控制音量小声说：“教室闷死了，去操场坐会。”

　　宋清菀睡得迷糊，她听着声，从桌子上微微抬了抬头往门口位置瞟了眼，又往走廊看了眼，都没人路过，疑惑滞了几秒，又继续趴回桌上休息。

　　被沈千嶂拽出去的两人皆是一脸懵的看向沈千嶂，异口同声地问：“你干嘛？”

　　他松开两人校服后领，迈着闲散的步伐下楼往操场走，“去操场坐会，教室空气不流通闷死个人。”

　　自从上午知道宋清菀还有其它兼职后，他心里就对她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感觉。
　　不过也没其它意思，只是就单纯想让她安静休息一会儿，不然哪天真倒在洛天了，人命关天的，还真不好收场。

　　刚从上来又下去，范齐一整个气喘吁吁追在沈千嶂身后，不满地控诉：“不是沈少爷，你还真是个善变的种啊？刚我和余彬提议去操场坐会儿，那个说操场晒的人是你，现在说教室空气不流通，要出去晒太阳的人还是你，你一大老爷们，娇贵的跟人小姑娘一样，我真不知道怎么说你...”

　　沈千嶂拿着波子汽水，听范齐说他像个小姑娘一样，笑了笑没说话。

　　几人坐在操场的草地上晒着太阳，周围还有很多从食堂下来的学生。

　　他喝着波子汽水，橙子的香气从他整个口腔蔓延，很快饮料就见底。

　　右手还拿着一瓶没开过的草莓汽水，同样是他喜欢的口味之一，这两是他认为最好喝的口味，他也不是没尝试过其它口味的，但总感觉差了些味道。

　　范齐看他盯着手中那瓶没开的草莓波子汽水发呆，胳膊纣碰了碰身边余彬，示意他看沈千嶂那失魂落魄的样子。

　　然后歪头面带疑惑扣了个问号：“？”

　　余彬摇头，表示不知道。

　　“晒死了，还是教室好，先走了。”
　　只是还未等范齐再一次露出表情和他对话时，沈千嶂突然拿着波子汽水起身，甩下一句话后往径直往教学楼走。

　　范齐：“......”
　　余彬：“......”
　　还坐在草地上的两人手持波子汽水，看他渐渐消失在操场的背影，陷入了恒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