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凿光》十里暮云

22、chapter22

　　沈千嶂莽撞的乘坐电梯上了十一层。

　　如此迫不及待的心理，却临到包间门口时踌躇不决，大脑因被灌酒变得晕乎，此时说不清神志到底清不清晰，只是有个强烈念头索绕心头，无比疯狂的控制着脑神经。

　　[想见他，就现在。]

　　此念一出，便再也抑制不住般疯涨，所以车前两难时，双脚自动为他寻得了最佳答案。

　　他敲了敲包间的门，心跳的速度在这一刻直线上升，几乎快从他胸口破竹而出；他一边期待着能见到她，一边又希望她能好好听话，洗澡吃饭完就休息。

　　……

　　敲了几下，门边半天没动静

　　“应该已经睡了....”
　　他收回在半空中的手，叹息了声，最后想着还是不打扰她休息为好。

　　只是沈千嶂刚想转身离去，门就发出了一声开锁的响动。

　　他止住脚，回过头看她。

　　宋清菀穿着一身粉色睡裙，她身子骨瘦的可怕，明明买的是最小号的码，穿在她身上仍宽大到像是在偷穿大人的衣服。

　　“你……”
　　她见他出现在门口，脸上展现出些许惘然，刚想问他怎么回来了，就毫无预兆的被沈千嶂抱在了怀里。

　　男生高大的体形差将女孩整个人笼罩住，像是在用拥抱来消除内心的不安一样，一直紧紧的圈着她腰，将她往门外自己的怀里推。

　　她动作僵硬，手半举着有些不知所措，敏觉嗅了几下他身上的味道，问：“你喝酒了吗？”

　　埋在宋清菀后颈处的头微点了点，他毛绒短发随着他的动作来回戳着她后颈，弄的她有些痒痒的，想挣脱开他禁锢的怀抱。

　　只是不料挣脱未成，却又被抱的更紧。

　　“你喝了多少？怎么变成这样了？”

　　沈千嶂醉没醉自己清楚，那几杯酒还不至于让他喝醉，但是他就是想看宋清菀关心他，为他着急的样子，只有这种时候她才会很乖很乖的顺从他所说的一切。

　　“你还能回家吗？要不然你今晚也睡这里吧，反正房间挺多的。”

　　他点了点头，被她搀扶着进了房间。

　　顶层包间的大部分灯都被宋清菀关了，因为她觉得有些区域自己也不去，开着浪费电。

　　室内是半暗，房间余光可以看清面上的表情，也可以看清脚下的路。

　　她倒了杯温水坐在沙发边，递给他喝。

　　沈千嶂解释：“我没喝醉，就是脑袋有点晕。”

　　宋清菀没好气道：“晕就是喝醉的一种表现，我们都还是学生，你以后别喝了，影响不好。”

　　沈千嶂嗤笑一声，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起身朝浴室的方向走：“行，听你的。”

　　看见他走进浴室，她也起身回到房间。

　　过了几分钟，门外传来几声轻叩的敲门响动，宋清菀疑惑沈千嶂大晚上还有事来找她吗？

　　她下床，穿上酒店拖鞋走去开门。

　　一打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沈千嶂那张像是受了极大委屈的脸，此刻的他耷拉着脑袋，看起来可爱的要命，像只想rua的金毛。

　　她上下扫了眼他，慢吞吞地问：“你……有什么事吗？”

　　沈千嶂丝毫没有廉耻心地说：“一个人睡害怕，要不然我在你身边打个地铺，你陪我睡。”

　　宋清菀：“......”
　　“那你之前在家怎么睡的？”

　　他大言不惭：“家里睡觉我不怕，我妈说男孩子在外要保护好自己，我怕有人半夜对我图谋不轨。”

　　“……”
　　此刻感到害怕和要保护的人应该是她自己吧？

　　但她还是明确跟他说了自己的想法，安抚他那颗不安的心：“你不用害怕，我对你暂时没有想法，大家都是好朋友，我不会做出那种有损道德的事情的，你放心。”

　　沈千嶂：“......”

　　门外抱着被子枕头的沈千嶂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两人在门前顿了许久，最后还是宋清菀先败下阵来，将门打开来让他进来了。

　　她想着这家酒楼本来就是人家的，确实他想住哪个房间就住哪个房间；反观她只是个借助的，说白了就是蹭吃蹭喝，就更不应该有什么要求了。

　　所以她让他进来了。

　　沈千嶂将被子摊在客卧沙发上，端坐在沙发上回头张望床上侧身转向另一边的女孩，起身走到前面打开了暖气，嘴角微弯拉开被子躺下去。

　　外面大雪纷飞的世界渐渐停了下来，月光从落地窗洒进房间里，照亮了窗帘一角，屋内环境昏暗不明，寂静的房间只有空调暖气运作的“呼呼”声。

　　沈千嶂躺在沙发上，双手闲散的垫至脑后，唇角勾着，目光呆滞的盯着天花板；他因为喝了点酒，现在意识比之前更清醒，一点困意没有。

　　宋清菀则侧身子背对他，她晚上遇到这样的事，惊吓过度导致怎么都睡不着。

　　心情似是冰火两重相互碰撞般难受，脑中时而闪过沈千嶂说那句话的样子，时而又闪过那个坠楼女人触目惊心的场面，情绪十分杂乱，让她睡不着。

　　她转过身，试探性出声朝那边喊了一声。

　　“沈千嶂，你睡了吗？”

　　沈千嶂手垫在脑后，慵懒的笑声传来：“睡不着？”

　　她承认：“嗯，你跟我说说话呗。”

　　他嗤了一声，觉得好笑：“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你这个书呆子只知道学习和兼职，我跟你说什么？”

　　“难不成起来刷一套题？”

　　宋清菀心想也是，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衣食起居和交际圈都天差地别，跟他也确实没什么话题可聊。

　　她不说话了，平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眼神空洞。

　　过了五分钟，那边又来了一道声音：“宋清菀，你想考哪个大学？”

　　“宁安的北城大学吧。”

　　“为什么？你的成绩起码可以上重本，为什么要待在宁安市上个普本？”

　　宋清菀不答反问：“你呢？要去哪？”

　　他顿了顿回： “想报华清的金融系。”

　　宋清菀闻言细想了一番，按照沈千嶂目前的成绩来看，华清确实很稳，所以有这个目标也情有可原。

　　她没再说话，房间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半晌，宋清菀坐起身子，靠在床头，看向沙发边，由心感叹了句：“沈千嶂，我其实很羡慕你，你有好多好多爱你。”

　　沈千嶂不屑地笑笑：“阿谀奉承有什么好羡慕的？”

　　“如果我说，阿谀奉承也是一种爱呢？可我连这种爱都没有.....”

　　那道声音充满凄凉与无奈，在这寂静无声的房间里穿来拂去，明明女孩的声音很小，但落入他耳中的声音却无限放大，似是有人拿了个喇叭在耳边循环播放着。

　　沈千嶂掀开被子，起身走向落地窗，仰头看见乌云之中半掩着的月亮，微微一笑说：“月亮出来了，星星也会亮的。”

　　宋清菀拉开被子下床，摸黑找到拖鞋穿上走到他身边，学着他的动作抬头仰望天空，确实看见了他说的月亮，皎洁明亮；但是却没看见他所说的星星。

　　“星星在哪？”

　　他侧过头看了一眼身穿粉色睡裙的宋清菀，伸手指向另一片离月亮很远的天空。

　　“宋清菀，你看，星星亮了。”

　　她看向他指着的方向，揉了揉眼睛后，果然看见了形单影只的星星；整片天空只有那一颗星星闪烁着微光，像是在指引着什么。

　　“你不止跟我说过一次这句话，你很喜欢星星吗？”

　　沈千嶂笑了一声，垂眸看她，用她的话在心底同样反问自己。

　　很喜欢星星吗？
　　过了几秒，心底有个声音回应：“嗯，很喜欢。”

　　-

　　第二天早上，宋清菀早早就起来了。

　　她平常作息很规律，所有事情都循规蹈矩；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睡觉，什么时间该干什么事，她的生物钟早已固定，就算假期也不会赖床。

　　等她换衣服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时，沈千嶂才刚醒。

　　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鸡窝头出现在她眼前，惹得她忍俊不禁。

　　“早餐马上送上来了，吃完我送你回家。”

　　宋清菀点头，乖乖的坐在外面客厅等早餐。

　　等早餐的间隙她瞥见那个昨晚被她搁在桌上的手机，拿起按开屏幕研究起来。

　　她打开微信，看见主页面只有一条对话框，上面写着“沈千嶂”三个字；她点开下面那个爱心，看见很多自带的可爱表情包，手指疯狂在上面点着，那些表情包弹出到对话框上，做着一些幽默的动作外加配上一些诙谐的文字，让整个画面变得十分诙谐。

　　而另一边的浴室。

　　洗手台上的手机“噔噔蹬”直响，沈千嶂刷着牙心想着范齐这人放寒假了都不得安宁，一大老爷们天天跟小姑娘样黏在他身边，烦得要死。

　　他漱口完毕之后，打开水龙头冲了把脸，然后拿毛巾将脸上的水擦干，拾起台子上的手机。

　　手机已经不响了，但是他亮屏一看，107条微信消息。

　　他解锁点开微信，这才注意到不是范齐那个鳖孙，是昨晚刚加的宋清菀；他点开对话框往上翻，直至翻到最开始的第一条，都没有一条文字信息。

　　她发了107条微信表情包。

　　“.......”

　　他拿着手机走出卧室，看见女孩坐在客厅沙发上，右手紧攥着，只露出个食指不熟练的戳着手机屏幕。

　　三秒后，他手上电话响起铃声。

　　旁边送餐上来的服务生推着餐车，一样样的把早餐摆放在茶几上，后又默默离开。

　　沈千嶂挂断电话落座在她身边：“干什么呢？”

　　“研究一下，不会用。”宋清菀答。

　　他拿走她手机放在另一边的沙发上，端起一杯豆浆递给她。

　　“吃饭先。”
　　“哦。”

　　……

　　十几分钟后。

　　两人吃完早餐一同从洛天出门，沈千嶂把车交给司机来开，路上的时间都在教她一些常用的手机功能。

　　等教完也到连盛公寓门前了，宋清菀拿着手机下车，对着车里的沈千嶂招手：“谢谢，我先走了。”

　　司机开车离开巷子。

　　连盛公寓周围的警戒线还未撤去，但是路边的血迹已经处理干净了，完全看不出一丝昨晚的痕迹，她站在门前伸长脖子往巷口张望，看车拐弯消失在了路况视线中。

　　宋清菀看着车辆在视线消失，她又想起昨晚沈千嶂说的那句话。

　　……

　　“我希望你这一生平安顺遂，这就是我所图。”

　　……

　　她想。
　　如果有人惦记，是不是就意味着，她不是无人在意的尘土，不会随风消散；也是不是意味着，她也可以和沈千嶂一样，站在朝阳之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