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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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假期结束，徽城正式进入秋天。
整个教室死气沉沉，不只是为了假期结束，还有明天即将来临的第一次月考。
“竟然还要明天才能月考...为啥不直接给我一刀？还要慢慢凌迟！”
赵宇阳用拳头愤恨地敲了下课桌，眼下乌青明显，彰显着他这七天的状态——完全舍不得睡觉。
他急迫想找认同，摇了下旁边趴着睡觉的江锦应，“唉，你说是不是？江哥！”
江锦应本就被震得鼻尖发麻，这下更是烦的不行，用手肘拨开他的手，“滚开，吵人睡觉的倒数第一。”
前面林桑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接上话，“他不吵也倒数第一。”
赵宇阳瞬间改为气音，说：“你俩少咒我！”
他又看向一直没说话默默低头看书的苏以温，啧了声——难道这胡诌的话是真的？
“新朋友，听说你初中成绩特别好！有没有什么秘诀啊？”
在方程式里被迫抬头的苏以温表情淡然，睫毛颤了颤，轻声开口，“话少。”
“....？”
赵宇阳还没闭上他的嘴三秒，默默放弃这个建议。
中间窝在臂弯里的人没忍住笑出声，整个肩膀都在颤抖，而后起身靠在椅背，半眯着眼缓神。
“明天考什么？”
江锦应这句话说的突然，没偏左也没偏右，散在空气中。
“语文和数学啊。”赵宇阳接话，又凑近看他，“你这嘴角的伤怎么还没好全？都几天了？”
苏以温又从书里抬起头，看向他受伤的右边嘴角——青紫褪成了淡淡的黄，结了层薄痂。
记忆回到那天晚上。
她攥着药酒，急急忙忙小跑回来停下，在拐角处扶着墙稍微平气，直起身刚想走出去。
墙那边传来江锦应的声音，带着炸毛的火气：“江眠野，你有病吗？能别在这装好人吗？”
像是在打电话。
“滚，需要你关心了？告诉你爸，打了我就赔钱，其他免谈。”
“以后你们别来烦我，听懂了吗？”
这些不羁的话在寂静的夜里像一把锋利的刃，割断了吹来的风和她往前走的脚步。
那边蓦地又没了声，苏以温偷偷看过去。
江锦应盯了屏幕两秒，下一秒便泄气般滑墙蹲下，头重重地埋进膝头，整个人蜷在阴影里，像被人随手丢弃的纸团。
她现在好像不该走过去。
又等了会，苏以温才缓缓走到他身边，轻声叫他：“江锦应？”
听到她的声音，江锦应的背明显僵了下，接着闷声开口，有些作哑：“同桌，你再不来，我要疼死了。”
“......”
“同桌，我问你话呢，你怎么总爱走神？”
回忆里和面前的声音重叠，苏以温眨了眨眼回神，她找了个借口：“没有，我也在想你的伤口怎么还没好。”
江锦应突然笑了下，微微歪头打量了她一眼，“你真不知道？”
苏以温疑惑：“什么？”
江锦应：“你给我的药酒，是过期的。”
苏以温：“啊？？”
她还没震惊完，国诚华拿着数学书拍门框“砰—”的声音回荡在教室，在趴着睡觉的同学们猛地抬起头。
“真是国庆都玩疯了！明天就月考了还趴了这么一大片！”
啤酒肚比人先进入教室，泡着枸杞的保温杯“咚”地砸在讲台震起粉笔灰，前排同学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赵宇阳咂了咂嘴，转头对他俩说：“国宝是不是国庆又吃胖了？”
“国宝”是别班同学给他起的外号，他姓国，在办公室炫耀自己结婚二十多年了老婆还叫他宝宝，结果被学生听去，就流传起来了。
教室里本就因为他刚才的质问静的可怕，赵宇阳这句话就像是在国诚华耳边说的。
国诚华一记眼刀杀过来，精准锁定在他们三个的座位处。
“赵宇阳，你刚才说什么？”
赵宇阳缓慢站起身，欲言又止不敢说话，又一记眼刀杀过来后，他才开口：“我说...老师，你冷静点..别跟你同姓兄弟置气啊...”
国庆，国诚华。
同姓兄弟。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教室里瞬间响起爆裂笑声，起哄欢呼不绝于耳，还有几个为赵宇阳的勇气在鼓掌。
国诚华眉头紧皱，手一拍桌子：“赵宇阳你给我滚出去，去！”
赵宇阳低下头，瞥了眼他，从后门走了出去。
“现在我们开始上课！月考前来圈点重点...”
国诚华翻开数学书，时不时的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圈圈画画。总体来说，就是学过的内容都是重点。
苏以温实在听不进这种考前形式主义，拿出本子撕下一角。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药酒过期了，你没事吧？】
她写完，仔细叠成小正方形。看了眼旁边的江锦应，他虽直视着前面黑板，手上转笔的动作却漫不经心，显然是没在听课。
纸条被她推到课桌缝隙中间，江锦应偏头看了眼，低声询问，“给谁？”
苏以温抬起手指了指他。
面前的人神色一顿，右边眉尾轻微挑起，喉间溢出低笑，他往前坐了坐，轻咳了声珍重展开。
苏以温看他这样，唇角实在没忍住无语绷紧，想起是自己理亏，又偏眼看去，忐忑观察他神色。
江锦应看了里面内容后，笑模样倒是还未散，只不过眼尾弯得更甚，睫毛轻颤间又笑了几声。
她心跟着颤了下，下意识转回眼来看讲台上的国诚华，还在激昂地说着，这才放下心来。
苏以温深呼吸，努力将视线集中于一元二次函数公式。
纸条又在左边飞来，稳稳落到课本中间。
她打开，同一张纸上，两种字体的反差昭然若揭。
【当然没事，我还以为你是故意引起我注意的呢。】
话后面还画了个笑脸。
她实在无语，但又出于愧疚回道：【没有，你想多了，没事就好。】
纸条被她扔回去。
苏以温拿出来做过的练习题，翻了几页，指尖停在之前错题上，心里默念复习。
这次月考好成绩肯定没问题，只不过不知道那个人会考得如何好。想到这，她攥了攥手心，竟然全是汗。
过了会，纸条又被扔回来，打乱了看题人的专注。
苏以温眉头皱起，看着这虽然方正但起皱的纸条，她实在没搞懂，刚才那句话还有回的必要吗？
出于被江锦应盯着，她还是打开了。
这次的新笔迹清秀了许多，仔细看有些笔划和她上面写的还有些相似，甚至排版都一样，还是依旧后面带了个笑脸。
【哦哦，我知道了，考试加油。】
——
第一次月考像秋风拂过身旁，只是一刹却凉的让人轻颤，冷意久久不散。
虽是第一次月考，徽城一中出的试卷难度也属市里个顶个的，大部分同学都被这突然袭击慌了阵脚，每个考场都能听到不知道谁的叹息声。
考完，每个班座位恢复原样，虽然已经过了两天，但教室里还在吐槽这破考试。
“我靠！咱学校就是有病啊！第一次月考唉！在这赶尽杀绝吗！”
这是赵宇阳考完试不知道多少次对着试卷说这句话了。
“就是！数学最后一个大题那是人做的吗？！我解了半小时都没算出来！啊！”林桑也拍案而起，又叹气坐下，“温温，最后一题你还是再给我讲讲吧...国宝讲的我没听懂..”
苏以温看着她满脸愁容的样子，在桌洞里拿出她的数学卷子摆到中间，刚想开口，被后门叫她的声音打断。
“苏以温！是哪个啊？你班主任叫你！”
她把试卷往林桑那推了推，起身，“桑桑，你先看看我的解题步骤，我回来跟你讲。”
“...看了也看不懂啊...”林桑下巴支在试卷上，看着这数学公式和步骤就头疼。
赵宇阳凑过来，贱兮兮的笑：“我教你。”
林桑：“滚蛋，你别讲完把我又拉低了。”
“.......”
上课铃响起，三楼办公室门口多了几个罚站的学生，有人从里面走出来，他们下意识看过来时，瞬间呼吸一滞。
女生微微低着头看路，额前碎发被风撩起，露出线条柔和的侧脸，乌睫正随着眨眼轻轻颤动。
感受到齐刷刷的目光，女生抬眼看过来，一双黑眸乘着碎光，像是隐在森林被人发现的小鹿。
靠门口的男生最先反应过来，用肩膀拱了拱旁边的同伴，自信走上前。
“你好同学...”
苏以温愣了愣，蹙眉开口：“怎么了？”
男生伸出的手石化在半空。
这冷淡如冰的声音...他的萌妹子呢？！
“没事...“男生讪讪又后退一步站回去。
苏以温没理会这插曲，点点头转身下楼，手里的信纸碰过校服衣角，她又想起刚才李虹说的话。
“以温，这第一次月考这么难，你还能在年级第五！之前就听说你初中成绩好，真是名不虚传...后天第一次月考总结大会，认真写个演讲稿上去说说哈....”
年级第五...
那个人会是前四吗...
她没问李虹自己的具体各科成绩，问了也没用，妈妈也不在乎这个，到时候随便看一眼就行。
最后一层楼梯下到一半，苏以温抬眼看，视野突然比印象中宽广好多，她才意识到不知不觉多下了层，走到了他们高二的一楼。
幸好现在正值上课点，走廊里没人，不然被学长学姐看到，又是好几道奇怪的视线投过她身上。
她叹了口气，转身上楼。
“江眠野！你到底想干什么？！”
空荡的走廊突然炸出声音，苏以温愣在原地，有些耳熟的名字和声音让她转头，望向走廊不远处。
她没戴眼镜看不清楚，只能看到有两人被柱子挡住，身影若隐若现，站在外侧的人被推的踉跄后退，胳膊别的红袖格外显眼。
声音又响起。
“叔叔说你不接他电话，让我来告诉你，别又变回之前那个样。”
“呵，我变成哪样了？”
“不知道，你爸说的，我只是转达。”
“哦，那你教教我吧，怎么装好学生？这不是你很擅长的吗？”江锦应的声音冷下来，“还有，现在他是你爸，不是我爸。”
“.......”
苏以温快步走上楼梯，虽然是不经意间听到的，但难免还是有些心虚——又偷听了他的事。
但刚才的对话又让她好奇。
林桑说过，他初中是个不干好事的。他爸对他说，别又变回之前那样。
可相处这一个多月，他又完全不像混不吝的样子，反而有些像...
她扶住楼梯把手，冰凉的金属触感从指尖传来。光透过窗户割裂空气，楼下吵骂声减轻，信纸被风吹得歪七扭八。
——刺眼的太阳。
—
“咳咳...喂？尊敬的老师们，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上午好！咱们徽城一中第一次月考表彰大会正式开始！”
“首先，我们齐聚于此.....”
低沉干练的声音在刺啦啦的话筒里响起，带着点电流声环绕在操场上，却被堙灭在吵闹的人群中。
几乎没有人在听这无聊的开场白。
演讲台左侧的候场区，要上去演讲的同学待在一块，苏以温也在其中，她正看着稿子小声默念练习。
耳边穿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接着胳膊被人大力拽了下，演讲稿也落在地上。
“你怎么也在这？！”面前男生正死死盯着她，声音是压不住的火气，“你是不是想借这个机会去找我爸？”
苏以温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不屑开口：“苏州礼，你是有病吗？”
快要上台，她真不想对无关紧要的人费精力，甩开手捡起演讲稿，转身躲去别处。
“苏以温！你妈不管你，也别光来找我爸！”
苏州礼这句声音不小，在周围准备演讲几个的同学注目过来，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有热闹看，总比背枯燥的稿子好。
手里的演讲稿被苏以温不自觉攥住，她紧咬下唇里侧软肉，清秀的眉眼此刻皱在一起，却突然扯出一抹笑，抱臂转身。
“你爸？”她向前两步，眼神淡漠看向他，“可是，他先是我爸，再成为你爸的。”
“不论你再怎么讨厌我，我们都有血缘关系，不是吗？”
苏以温拿着名为“比他大一个月”的棍子使劲往他在意的点乱戳，然后敲醒他——我是你姐。
这招百试不爽。
苏州礼果然愣了，接着瞳孔微缩，下颚猛地绷起带动眉头紧锁，叫住她，“苏以温！你再说一遍？！”
她回头，校服衣角跟着摆起架子，清眸映出面前人瞠目结舌的模样，显得她格外冷静。
“叫姐。”
“......”
“接下来，请掌声欢迎此次月考中的优秀学生上台领奖并致辞....”
深藏蓝色校服的学生以成绩排名列成一队，在旁边阶梯缓步走上来，第一名先向前进行演讲。
台下掌声雷动。
“老师同学们，大家好....”
趁大家注意力都在台上，两个身影飞速躲过在后面巡视的各班班主任，站进九班队伍最后。
俩人各自扶着江锦应一边肩膀喘着粗气。
“到...到温温了吗？”林桑踮着脚，头使劲往前面探。
江锦应本抱臂站着，被她突然一拽晃了下，皱眉避开她的手：“急什么，才第二个。”
“新朋友真牛啊，这次那么难还是年级第五，你是没看见后面李虹那样，嘴角都上天了！”扶着他另一边肩膀的赵宇阳也抬起头，看了眼捂住胸口，“唉....平常没觉得新朋友离我们这么远，这难道就是学霸和我们的距离吗！”
他痛心疾首的拍了拍江锦应的肩膀，被一记眼刀提醒，又讪讪收回手。
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江锦应心情不好总黑着脸，好像又回到了初三忧郁男神哪个阶段，搞得他都不敢开玩笑了。
“老师同学们，大家好。我是高一九班的苏以温...”
清冷的声线随过老旧麦克风传来，嘶嘶电流声中，字字句句都透着温吞的静，抚平了断断续续的掌声。
“温...唔唔..”林桑轻呼了声准备应援，幸好被赵宇阳及时捂住嘴巴，挡住了即将探过来的目光。
“江锦应，你来一下。”
李虹的声音在后面传来，拍了拍他的胳膊，
江锦应跟着她走到操场边缘，这里离演讲台远点，人声风声都淡了许多。
“你爸爸又给我打电话了，好像是找你有事，你接一下。”
江锦应看着那串熟悉的号码，眼神暗下来，指尖碰到屏幕都有些不耐，接起放到耳边。
对面先是很有礼貌：“喂，您好，是李老师吗？”
江锦应：“别装，想骂我就快点说。”
那边顿了半秒，脏话像是连珠炮似的炸过来：“江锦应！你这次月考怎么回事！又想回到你初三之前那个鬼样子是吧！你....”
江锦应听着重复的骂句有点烦了，拿远些手机，眼神不自觉飘向演讲台。
模糊视线中站在那汇成一个点的女孩正抬起头，头发被风吹得晃到一边，好像隔着人潮也看向这边。
风也带着他心一颤，树叶簌簌声挡住右边的骂声，只剩左耳接住了话筒里传来的声音。
“最后，我想送给大家一句话，也送给我自己—”
电流声淡下来，清冷的嗓音此刻却铿锵有力，回响在空中：
“——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希望我们来日顶峰相见时，依然抱着炙热澎湃的心，向前走，致死不回头。”
“谢谢大家，我的演讲到此结束。”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