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龙情诗》亓乐

64、他们

　　颜楚转头瞥了眼，林亭猛地抽开另一边车门，像黑熊入室抢劫那样塞了半个身子进来。

　　“我们什么也没干，你少用那种封建余毒的口吻。”

　　颜楚轻推了下顾翊的肩膀，让他坐好回去。

　　“……”

　　林亭刚才在外面看不太清，这会近距离再仔细看看，两人衣服除了皱一点，其他都完完整整。

　　没那种伤风败俗的痕迹。

　　林亭松了一口气，但还是觉得有点不满：“什么叫封建余毒，我这是大人的慎重，和你们这些冲动青少年不同！”

　　颜楚平声说：“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你面前的两个，哪个不比你成熟？”

　　林亭嘴巴动了动，最后发现自己确实有点底气不足。
　　他自我安慰这都是刚才蹲厕所太久的副作用。

　　林亭退出了车厢，但没关上门，他表情还是气呼呼的：“两个都坐后面，你们想把我当司机？”

　　“你已经是了。”颜楚不紧不慢地帮顾翊扣上安全带。

　　林亭见状，忿忿地脱口而出：“那我不开了！”

　　颜楚没意见，她拿出手机：“你车牌号。”

　　“你要这个干嘛？”

　　“既然你不开，那当然要叫代驾了。”

　　林亭闭紧嘴巴瞪她，颜楚干脆下车自己看，她顺带抽空说了句。

　　“小朋友，我们大人都是有问题解决问题，不会像你这样只懂乱发脾气。”

　　听到这话，林亭终于气不过了，他快步走回驾驶室，直接把车开走了。

　　排气管喷出了愤怒的尾气，颜楚屏住呼吸看了两眼，然后走去了加油站外面的一家便利店。

　　她边走边给顾翊发消息：【你想吃糖吗？】

　　顾翊回了个“好”，然后给她共享了实时位置。

　　看着屏幕活动的函数头像，颜楚唇角微弯。

　　她进店里买了几种糖，看到冷柜里有个抹茶千层，她暗自记下。

　　付完款，颜楚含着一颗棒棒糖坐在便利店外的椅子上。

　　她让最近信息爆炸的大脑放空了一会，在那些沉重的旧事阴魂不散地浮现时，她心口一沉，马上拿出了手机转移注意力。

　　看了几个随机的冷笑话，屏幕上跳出了佟婳的来电。

　　颜楚深呼吸了一轮，摁下接听。

　　“婳婳。”

　　不出意外，这孩子一听到她的声音就开始哇哇大哭。

　　佟婳小时候就这样，但凡看到她受伤，她会哭得比谁都厉害。

　　颜楚以前便觉得，自己之所以不爱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大概就是，她所遭受的伤痛已经有个孩子帮她哭完了。

　　颜楚耐心地等佟婳宣泄情绪，一句话也不催促。

　　佟婳一边哭一边含糊地说着什么，她听不清，但大概能猜到。

　　这孩子每呜啦呜啦说完一段，颜楚就温和地应一声：“好了。”

　　如此循环往复了许多轮，佟婳情绪终于稳定一点了，她抽抽搭搭地问：“你现在在哪，我要去看你。”

　　颜楚转头看向加油站入口：“我还在外面，明天应该会去平宁路的椿也照相馆。”

　　佟婳语气诧异：“去照相馆？你不是很讨厌拍照吗？”

　　“准确的说，我是去那的别馆，那里有个休闲别馆。”

　　“哦哦，”佟婳明白过来，“那我明天就去那找你。”

　　“好。”

　　应完佟婳，颜楚点开顾翊共享的实时位置图看了眼。

　　上面的函数头像已经往回移动了，她重新进便利店买了点东西，然后继续坐在外面的长椅等。

　　不出多久，林亭的车再次停在了她面前。

　　男人磨磨蹭蹭地降下车窗，嘴巴嘟囔着，却又说得模糊不清。

　　“行了，不用解释，我知道你车子没油了。”颜楚直接帮林亭找了个理由，然后她把抹茶千层放到副驾上。

　　林亭一看是自己最喜欢的口味，他哼了一声：“你要是早这样懂事，我们现在都到家了。”

　　颜楚懒得应他，她抽开后门坐上车，给顾翊递了一支棒棒糖。

　　林亭从后视镜里看见，他暗暗比了一下大小，发现自己这个明显更大，男人脸上的苹果肌像打了双倍玻尿酸，瞬间鼓了起来。

　　—

　　第二天，颜楚早上十点带了点作业去别馆。

　　她和佟婳约了中午在这吃饭。

　　佟婳过来之前，颜楚先找了个角落写作业。

　　别馆里顾客说话的声音都不大，安静程度和以前一样，但她明显感受得到自己专注力明显不如以前了。

　　最近经历的这些糟心事，颜楚已经尽量消化了，她自认也算比较豁达理性了，但她终究是人不是神，那些事情现在还是在不同方面影响了她。

　　从前学习的时候，颜楚可以很快进入状态，心无旁骛地学，可是现在，她做题时有时会恍惚感觉傅东流还在自己身后，会断断续续想起她曾经遗忘的事，如果想到颜汐时，她偶尔还会不受控地想哭。

　　住院时，颜雪莲给她找过心理医生，现在他们还保持有联系。

　　针对自己这种情况，颜楚问过医生，医生的想法和她基本一样，她出现了一点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症状，不过因为她刚经历这些事没多久，而且情绪已经算得上积极稳定了，这些应该只是第一个月会出现的急性反应，大概率不会发展成PTSD。

　　颜楚写写听听，用了两小时完成了以前一小时就能写完的题目。
　　但她告诉自己，她已经很厉害了，慢慢来，不用着急。

　　对完答案，颜楚走去卫生间洗了下脸，出来的时候看到顾翊站在墙边，他手上拿有几个塑封的薄袋子。

　　看到她，顾翊把手上的东西递了过来。

　　“林楠友建议我准备给你。”

　　颜楚和林楠友没什么交情，他们的交集基本上都是因为佟婳。

　　颜楚把东西接过，感觉很轻：“这是什么？”

　　“你拆开就知道了。”顾翊抬手抹掉她脸上残留的水珠。

　　颜楚狐疑地把塑料包装打开，然后发现里面是围裙。

　　“你要是不好意思自己穿呢，我可以陪你。”

　　“……”

　　结合佟婳的实际情况，颜楚能明白林楠友的预见，但她想了想，还是把围裙放回了袋子里。

　　顾翊又转达：“林楠友说，佟婳最近感冒了，不止眼泪，还盛产鼻涕。”

　　“……”

　　—

　　事实证明，林楠友的建议确实有先见之明。

　　隔着围裙，颜楚都感受到身前湿黏黏一片，佟婳这孩子实在太能哭了，昨天在电话里已经哭了一通，今天见面，她居然还能抱着她嚎啕到店里客人都不堪其扰地提前走了。

　　颜楚对朱椿也有了一点点歉意，但转而想到她在这里充的卡额，很快连一点点也没有了。

　　颜楚规律地拍着佟婳的后背，动作像流水线作业一样娴熟。

　　侯晔走进来看到这一幕，虽然知道百合梦碎，但他还是忍不住露出了饱含深意的目光。

　　顾翊一直和林楠友坐在角落里，见状，他忽然想起侯晔以前那些话。

　　现在回想起还是很不爽，于是顾翊转告给了林楠友。

　　“你知道侯晔以前觉得你暗恋他吗？”

　　“……”

　　林楠友的表情仿佛生吞了一只绿头苍蝇。

　　顾翊很满意他的嫌弃，他继续说出重点：“你知道他心里最梦幻的cp是她们俩吗？”

　　“……”

　　林楠友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凉得像六月飞雪，但他嘴角却逐渐弯起。

　　顾翊心下明了，他和林楠友对视了一眼，两人无声达成了某种共识。

　　就算一表三千里，好歹也是亲戚，顾翊不准备对侯晔用他擅长的粗暴打法。

　　而另一种教人长记性的方式，那就属于林楠友的强项了。

　　顾翊嘴角挑得有点邪气：“你具体什么想法？”

　　林楠友暗忖片刻，说：“侯晔有个特点……”

　　顾翊垂眸听着，等林楠友言简意赅地说完，他眼角眉梢都是戏谑。

　　对林楠友的法子，顾翊衷心地评价：“还得是你，贱神。”

　　“合作愉快。”林楠友微微一笑。

　　—

　　“她们多久没见了，你在这凑什么热闹。”

　　侯晔正在美滋滋地欣赏两个女孩子，目光陡然被顾翊挡住。

　　他其实有点不满意，但侯晔脾气好，而且此刻也没有敢表现出不满意的勇气。

　　毕竟正牌在这里，虽然地位是本人自封的，但他并不敢当面质疑。

　　所以，侯晔使出了嬉皮笑脸天特技企图蒙混过关。

　　“我没在看她们啊，我是在找你。”

　　“那正好。”

　　顾翊像是信了，他指尖勾着一副车钥匙，轻晃了晃。

　　“我要出去吃饭，送我吧。”

　　侯晔定睛一看，才发现顾翊手上拿的是他的钥匙。

　　这人右手还在复健，左手居然也可以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干坏事。

　　侯晔完全没察觉自己的口袋什么时候失窃的，他脸上的笑容变得不尴不尬。

　　“不愿意吗？”顾翊走近了一步，“我去吃火锅，可以顺便请你。”

　　侯晔眼睛亮了亮，他最喜欢的一种放松方式就是吃红油火锅。

　　加麻加辣，吃得汗流浃背，排得酣畅淋漓。

　　这么一轮过去，天大的烦恼也给冲没了。

　　顾翊以前不时会和侯晔一起去吃火锅，但最近这几个月，为了维持身材，他拒绝了所有类似的邀请。

　　今天居然主动提出要吃火锅，看来是憋坏了需要释放一下。

　　难得有这种机会，侯晔当然乐意奉陪，他只是稍微有点担心：“你的手不要紧吗？”

　　“有鸳鸯锅。”顾翊轻描淡写地提醒。

　　见状，侯晔马上摁了解锁键：“那还等什么，走起！”

　　天大地大，食物最大。

　　侯晔转身走向车位，他哼着小曲儿，马尾在空中愉悦的摇摆。

　　顾翊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垂眸给林楠友发了条消息，他唇角勾起了莫测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