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龙情诗》亓乐

65、姐狗

　　是喜欢的商场，在喜欢的饭店，吃最喜欢的火锅。
　　今天午餐的这一切，侯晔都很满意，如果他的饭搭子胃口再好点，这顿饭的氛围会更完美。

　　在顾翊第N次放下筷子拿起手机时，侯晔终于忍不住放下已经到嘴边的虾滑，问他：“是你说要来吃火锅的，但怎么从头到尾差不多都是我在吃？”

　　顾翊敲键盘的手微顿，而后他把手机收进口袋里：“我其实就是想来看你吃的。”

　　侯晔匆匆把快凉掉的虾滑放进嘴里，用眼神暗示顾翊解释。

　　顾翊拿起漏勺捞了几片肥羊卷放到侯晔碗里：“你知道吃播吗？”

　　“当然知道啦，哥我可是资深网民。”蘸两下油碟，侯晔一口吞下肥羊卷，“不过你怎么突然讲起这个？”

　　“我最近没食欲，看那种视频可以缓解，”顾翊又给侯晔倒了杯西瓜汁，“所以我就想，你吃饭也挺香的，看你可能比看视频更有效果。”

　　侯晔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他怔了会，然后开怀大笑：“你早说啊，要我吃给你看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顾翊还在恢复身体，没有食欲很要紧，但他不同，他吃撑了最多跑多几趟厕所也就解决了。

　　“咀嚼声喜欢吗？”

　　“不用刻意。”

　　侯晔比了个明白的手势，然后开始埋头加速进食，他大吃特吃，顾翊就在对面适时地帮他夹菜倒水。

　　不知不觉，点的东西差不多都被侯晔一个人扫荡光了。

　　因为吃得很杂，口味又重，侯晔顶着膨胀的圆肚坐了一会，肚子里便一阵翻江倒海，那熟悉的感觉来了。

　　侯晔憋了口气，马上坐直起身。

　　这是他每次吃火锅几乎都会出现的反应，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那个，我出去一下。”

　　侯晔不尴不尬地说着，边想伸手拿起手机。

　　不料被顾翊先一步抽走了：“上厕所看手机不是个好习惯。”

　　这种临界的时候，哪还有闲心去争辩这些。

　　侯晔强颜欢笑了下，然后绷紧臀部迅速离桌。

　　顾翊摁开手机屏幕，给林楠友发了条消息，结完账后，他也走了出去。

　　顾翊走向了离火锅店最近的卫生间方向，但他没进去，只在男厕前瞥了一眼，看见门口写着【正在清洁，暂停使用】的立牌。

　　他唇角微弯，脚步怡然地转身往外走。

　　在公卫长廊前的分岔路口绕了个道，顾翊走去了对面的咖啡店。

　　咖啡店外有一排座椅，林楠友坐在其中一个位置上，点了一杯手冲。

　　顾翊在他对面坐下，只要了一杯白开水。

　　两人相视一眼，都没开口说话，但他们松弛的神色明显透露了彼此这一刻的惬意舒心。

　　这家商场属于中档水平，卫生间除了特殊人士专用位有马桶外，其他配备的都是蹲坑。

　　虽然是货真价实的富家子，但侯晔并不像朱愉那样挑剔，何况他每次来这吃的都是火锅，因而每次都能痛并快乐着速战速决，所以侯晔对这样的卫生间配置没什么不满意的。

　　然而此时的侯晔并不知道，在他直线距离百米开外，有两人拿他下了个注。

　　林楠友浅浅抿了口咖啡，感觉出品属实一般，不过幸好有美妙的心情调剂，这杯东西也算不缺风味。

　　顾翊站在栏杆边，望了对面一眼。

　　那边正好有两个男人往卫生间方向走，但他们很快都折返出来去了楼上。
　　想必是因为看到了那块立牌。

　　顾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围栏，收回目光时，他听见林楠友悠悠地问：“你觉得，他会这样子出来吗？”

　　顾翊稍想：“应该不会。”

　　侯晔虽然不算特别在乎面子，但这么尴尬地出来，想必他还是会介意。

　　“我觉得他会。”林楠友的看法正好相反。

　　顾翊看向他，眼尾挑了下：“压两块钱？”

　　“加五毛。”林楠友说，“凑个符合他身份的数。”

　　顾翊爽快地去柜台换了“2.50”的零钱，搁在台面：“半小时内，如果他出来了，这就归你。”

　　“无所谓，”林楠友托了托镜架，“反正本人稳赚不赔。”

　　顾翊晃着水杯笑了出声。

　　确实，这种双赢的事，受伤的只会是第三人。

　　男厕隔间。
　　侯晔包场几分钟解决完自己的问题，感觉浑身舒爽极了。

　　手指头伸向纸筒，他习惯性地想扯。

　　然而动了半天，侯晔都没摸索出纸巾的触感。

　　他愣了两秒，回神后心下一惊，猛地掀开了纸盒盖。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里面真的没有纸！

　　作为一个没有随身代指习惯的直男，侯晔有点慌了，他摸了摸口袋，想起自己也没带手机后，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袭来，侯晔白皙俊俏的一张脸生生憋出了猪肝红。

　　蹲着的双腿已经开始微微颤抖，侯晔别无他法，只能试探地出声。
　　他声音弱弱地：“请问，有人吗？”

　　问了几次都没回答。

　　侯晔更加慌了，如果今天真的光腚蹲晕在厕所，他美男才子的一时英名就完全崩坏了！

　　这是生命难以承受之丢脸。

　　侯晔窘迫地抬手捂住了眼。
　　他实在不明白今天怎么会如此倒霉，但事到如今，他除了祈祷快点有人进来，也只能用另一手扶墙支撑下去了。

　　不止蹲了多久，侯晔腿脚发麻四肢无力，感觉天昏地暗之时，终于听到了脚步声。

　　他有气无力地想出声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结果没想到，对方先发问了。

　　“侯晔在吗，有人给你订了份外卖。”

　　听到自己的名字，侯晔愣住了。

　　“没有人吗？”外卖小哥再次呼叫。

　　侯晔回过神来，忙不迭说：“有有有，你快进来。”

　　走近后，外卖小哥的声音变得闷闷地，像是在捏着鼻子说话，他敲了敲门：“你是在这间吧，有人给你点了一包纸。”

　　听到这话，侯晔赶紧从门底下伸出了手。

　　他颤抖的手接过了纸袋，差点忍不住热泪盈眶，忽然这时，侯晔看到了外卖单子。

　　上面备注了一行字——

　　【管好你的脑子，懂？】

　　“……”

　　看着这行话，侯晔的心情宛如经历了极限过山车，等他扶着墙出去，冷不丁瞧见对面玉树临风的两个男生。

　　隔着敞亮的中庭，他们唇角似笑非笑的弧度格外清晰。

　　侯晔木然地站在原地，呆滞地看了会出现在顾翊身边的林楠友，他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今天的这一切都是套路！

　　即便猜不出他们具体的手段，但两人联手对付他这个事实，侯晔全明白了。

　　因为知道这两人的危险系数，他之前和他们基本是井水不犯河水，现在能让这两人联合出动来整他，那只能是因为感情问题了。

　　侯晔知道自己乱嗑CP不太道德，但想象毕竟无罪。

　　他们今天这一手，阴险得已经是情杀的程度了。

　　瞪着对面正碰杯的一丘之貉，侯晔的好脾气终于破功。

　　他把栏杆拍遍，用尽余力朝顾翊和林楠友大吼。

　　“你们两个狼狈为奸的魔鬼！！！”

　　－

　　众所周知，人与人之间的悲喜并不相通。

　　顾翊再次回到别馆时，是吹着口哨歌进门的。

　　颜楚很久没看到他这么轻松的状态了，她停笔看了过去。

　　顾翊搭着她的椅背在一旁坐下，他主动解释了开心的原因。

　　“我今天做好事不留名。”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他这么开心，颜楚心情也更好了点，她叉了一小块巴斯克奖励他，递过去时忽然想起他不怎么吃甜食。

　　蛋糕连着叉子停在了半路，颜楚正想问顾翊吃不吃，他已经倾身迅速把蛋糕叼走了。

　　浓郁的芝士含在嘴里，顾翊轻眯起眼，殷红的舌尖微微舔了下唇角，他看起来十分惬意。

　　“你不是不爱吃甜食吗？”颜楚指尖有点发麻，她收回了叉子。

　　顾翊很理所当然地说：“你喂的怎么能同。”

　　“……”

　　颜楚原本是想递给他自己拿的，但他动作太快，直接把自助变成了被投喂。

　　“啊——”刚吞咽下去，顾翊又微微张开了嘴。

　　颜楚目光掠过他虚搭在腿上的右手，没说什么便依言照做了。

　　等顾翊如愿吃完了一个小小的巴斯克，她才出声问他：“你的手大概还要多久才能恢复基本的使用能力？”

　　顾翊思忖了下，没有隐瞒：“可能还得几个月。”

　　颜楚握笔的手无意识攥紧，觉察到她的情绪波动，顾翊轻笑了下。

　　颜楚不懂他怎么还笑得出来：“今年的高考你岂不是没办法参加了。”

　　“你小看我了。”顾翊抽出她手上的笔，搁在左手转了转，“我伤的是手又不是脑。”

　　颜楚思量着问：“你左手也会写字？”

　　顾翊挑了下眉：“我写给你看。”

　　颜楚之前没见过顾翊用左手写字，她狐疑地把草稿本给他。

　　顾翊垂眸，握着笔一笔一划地写了一句话。

　　颜楚一直在旁边看着。

　　顾翊写的是她和他的名字，两个名字中间有根朝右的箭头，箭头上画了颗爱心。

　　颜楚如今已经非常习惯顾翊时不时自作主张帮她表白了，她没阻止。

　　颜楚一心在研究顾翊的书写问题，感觉他左手书写的速度和质量比她想象中好一点，但还是远远比不上之前的。

　　见颜楚不说话，顾翊明白她在担心什么：“没事，我左手从小就经常训练，那些需要使用球拍的运动，我两边手的实力都差不多，所以写字也不难练熟的。”

　　颜楚垂眸想了会，少女浓密的睫毛尖被阳光镀上了浅浅的金色，顾翊看得有点手痒，他忍不住用指尖轻轻碰了下。

　　异物感让颜楚条件反射地眨了眨眼。

　　她的睫毛扫过他指尖，顾翊感觉手上好像停了一只蝴蝶。

　　他低低地笑了一下。

　　“退一万来说，即使要做你学弟，我也不怕。”

　　颜楚抓住顾翊作乱的手腕，微微抬起了眼。

　　冬天的光线明暗正好，照得她红唇皓齿，一双眼像琉璃剔透。

　　颜楚是真的漂亮，像月亮清清冷冷，却总是一眼勾人。

　　顾翊握住了颜楚的手，把脸靠近她手心，姿势温顺得像小狗，然而他深沉的眼神和嗓音却宛如蛰伏的野兽。

　　“我可以再耐心等一年，也可以很乖地听话，但这一切有个前提。”

　　“什么？”

　　“无论如何，你不能有别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