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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底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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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因为血浓于水,小乔很相信姐姐,哪怕被她欺骗过,她也还是愿意选择相信她。
姐姐的这句许诺,让小乔对明天充满了期待。
可是,一夜过去,天明了,姐姐却没有如约而至。
窗外的暴风雨也停了,小乔疑惑地走出房间,屋子里静悄悄的。
姐姐的房门没关,房间里也没有人。
她走下一楼,也不见一个人影。
别墅有三层半,曹叔叔的房间就在三楼,可小乔不被允许上去。
吃完早餐后还是没见人,用座机打电话也不见曹叔叔接,小乔就在楼下尝试地喊了几声。
喊了姐姐又喊叔叔,但都没一个人应她。
小乔不明白怎么回事,刚开始以为是姐姐又抛弃她了,可后来想想,丢孩子只有往外丢,没有往家里丢的道理。
小乔放心了一点,这天她照旧像平时一样过。
可直到把姐姐带来的东西吃完,天再次黑了,姐姐和曹叔叔都没有出现。
只有一个人的大房子安静又可怕,小乔不敢自己在外面待着,她又回到了房间里。
小乔独自在房间很不安生地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还是不见姐姐和叔叔。
曹叔叔虽然经常会出去,但如果要晚上不回来,他都会提前告诉她们。
这种情况第一次发生,再拨了一次电话还是没人接,小乔站在空荡荡的一楼大厅,茫然地待了一会。
忽然有个瞬间,她听见三楼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响声。
小乔从没上过三楼,但她知道曹叔叔允许姐姐上去,他们两个消失太久了,小乔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暂时不听话了。
通往三楼除了电梯还有条从一楼开始,接续不断到三楼的旋转楼梯。
小乔进不了那个电梯,她只能从楼梯走上了三楼。
三楼的墙面和其他层不同,是暗红色的,这层的房间门基本都关着,小乔一直竖着耳听周围的动静,到了走廊尽头,她发现有一间门没关严。
小乔心跳很快,但还是壮着胆子推了门进去。
然后她一进到里面就愣住了。
这个房间很大,里面布满了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屏幕。
小乔第一眼看见的屏幕上显示的是她的房间。
这块屏幕比较大,而且在中间,所以她一眼就看见了。
之前因为接触过剧组,小乔知道有监控这种东西,她感觉眼前的屏幕都很像监控。
虽然没有声音,不过拍得很清晰。
小乔余光察觉有一块屏幕上有人影,她下意识看了过去。
这一看,小乔整个人都吓得僵住了。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看见赤.裸的姐姐,她更不懂得姐姐的手腕上为什么带着手铐,还有那个像公狗发.情一样在她身上耸动的男人为什么会是曹叔叔?
这些画面完全超出了小乔的认知,但她看得出姐姐很痛苦,虽然她没有哭,但她毫无表情的脸看上去就像个死人。
小乔不敢再看了,她慌忙移开目光,然而猝不及防却看见了一块血腥的屏幕。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间卧室,上面的地板猩红一片,姐姐和曹叔叔倒在了血泊里,两个人身上都插着利器。
看到这一幕,小乔惊恐得想要尖叫,但喉咙像是被掐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
慌乱之中,小乔本能地想往外跑,到楼梯边时却失足滚了下去,因为楼梯的设计是直接从一楼到三楼,没有中间转折的平台,她就一直滚到了一楼。
不巧一楼的楼梯角附近摆放有一瓶装饰瓷器,小乔滚落的身体不受控地撞上,瓷器重重砸了下来,正好砸中她的后脑,锐痛侵袭,小乔很快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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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楚已经沉睡了整整七天了,她身体没有外伤,体内也没查出严重的病症,但她还是陷入持续性的昏迷。
有医生诊断认为,颜楚是因精神刺激而导致了癔病性昏厥,这种病症可好可坏,好的醒来就基本无恙,但坏的可能从此便一蹶不振至死。
事发当天,侯晔其实也在现场,他几乎旁观目睹了迎客台上的整个事故经过,侯晔饱览过形形色色的暴力电影,自以为很有胆力了,然而近距离亲历过后,他至今回想当时,仍旧胆颤心惊。
侯晔也因而得以见识到了顾翊非同一番的胆力。
那天,顾翊其实在傅东流枪指颜楚的第一刻就发现了他们,顾翊当时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但即便在那种时候,他也没有乱了阵脚。
顾翊首先嘱咐侯晔,立刻联系森林救援队告知有人持枪行凶,然后他自己找了个隐蔽处给顾英诚打电话,告知对方他孙子中枪了。
这话后来成了侯晔见证过的最晦气乌鸦嘴,没有之一!
还好不幸中的万幸,顾翊虽然中枪了,但子弹穿过的是手臂,加上送医及时,他性命无虞。
这会侯晔站在医院走廊尽头,看着顾翊病房外一排西装革履的人,那黑压压的一片他隔得远远的都感受到了压迫感。
看那黑云压城的架势,侯晔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问旁边的朱椿也。
“老舅,你说阿翊给折腾成这样子,顾爷爷应该要把他带回去了吧。”
朱椿也烟瘾犯了,他把脑袋探出窗外缓解,回应顺着风飘了进来。
“呵,遇上顾翊,就算顾老爷子叱咤风云也别想随心所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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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椿也的判断不无道理。
病房内,祖孙二人正在极限较劲。
顾英诚坐镇英成集团多年,向来都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但看着病床上绷带缠身的自家独孙,他那颗饱经磨砺的强大心脏是又痛又气。
历此这一劫,顾英诚希望顾翊能回深城,以后跟在他身边。
虽然顾英诚是南宜人,但发达之后,他们早举家迁去了深城,现在顾家直系长期留在南宜的就只有顾翊。
最初,顾翊回国后选择了在南宜上学而不是去深城,是因为奶奶和弟弟都更喜欢南宜,他想留在故人喜爱的地方。加之那会英成集团业务革新,顾英诚又习惯了亲力亲为跟在一线,顾翊自幼养在国外,和伯伯姑姑们关系不如跟堂亲顾风禾一家走得近,所以权宜之下,他回国后便在顾风禾的父母家住了一阵子。
后来为了上学便利,顾翊搬到了椿也照相馆住,习惯了南宜,他便没想着要去深城定居。
南宜和深城距离不远,就算每日通勤往返其实都行得通,原本顾英诚也能顺着顾翊的意思,可如今出这么大一件事,顾翊有了重大的情感变动,顾英诚觉得不能再听之任之了。
青春年少,顾翊有几段懵懂好感没关系,但喜欢到可以豁出命的程度,顾英诚不能允许。
先前通过威压方式已经实践证明不可行,现在顾英诚改打感情牌。
“小翊,你从小就不在爷爷身边,回来几年也还是在外面漂泊,爷爷就你这么一个孙子,真舍不得你再这样下去。爷爷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得劲了,都不知道还能有多少年这样看你?”
在外面千呼百应的英成掌门人对他诉请如此恳切,要不是顾翊了解自家老爷子的真面目,他都要热泪两行了。
顾翊左手没有受伤,他支着头侧躺在床上,姿势懒洋洋地没什么正形。
顾翊调侃道:“顾董,不久前英成年会,您那气吞万里如虎的歌喉我可是有幸听了段呢。”
顾英诚到底见惯风云,听到这话神色也丝毫不变:“那都是音响效果。”
“您的医生可不是这么说,”顾翊语气不紧不慢,“医生说大伯陪您去体检,他顺便也检了下,结果您的各项指标比他还健康。”
“那又怎么样!”顾英诚释放了点气势,“我再怎么着也就你一个孙子!”
顾翊依旧漫不经心:“您还有别的孙女,外孙,缺我一个照样儿孙满堂。”
“他们和你怎么能同!”顾英诚顿了下掌心的手杖。
“怎么就不同了。”
虽然是既得利益者,但顾翊真心看不惯他爷这种老观念。
“您要真这么在意这嫡不嫡的问题,我就说句心里话,”顾翊提了个建议,“孙子再亲,哪有儿子亲啊。您老当益壮,再去搞个亲儿子都没问题。反正我不介意小叔比我小个十来二十岁的。”
“你说的什么混账话!”顾英诚紧紧握着手杖,感觉自己气得血压都要上来了。
顾英诚也很不习惯这种被冲撞的被动状态,感情牌没打多久,他便恢复了强硬的原貌。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真的不愿意和我去南宜?”
顾翊听出了话里的威逼意味,但念及对方是长辈,他还是维持着平心静气。
“爷爷,我还有百来天就要高考了,这种时候你要我转学,是想给我的对手白送分吗?”
“你还知道你要高考?”顾英诚闻言更恼了,“替那个女生挨枪子的时候你怎么不记得?”
弯来绕去,他们还是避不开在这个问题上起正面冲突。
顾翊不是怕事的人,他闻言站了起身,走近不闪不避地看着顾英诚。
顾翊的立场从来坚定不移:“爷爷,我没有为谁挡枪,我为的只是我自己。”
见他到现在是这样舍生忘死的心态,顾英诚恨铁不成钢,感觉更荒唐了:“那个女生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糊涂到现在?”
听到这话,顾翊顷刻敛起神色,他语气疏冷又清晰:“我喜欢的人有名有姓,她叫颜楚。”
见状,顾英诚拄着手杖起身,同样冷下了脸,老爷子久居上位,气势非凡。
顾翊却依旧没有半点惧色,他很明确地说:“颜楚于我,不是青春期的一时冲动,她是我的药,我只有有她,才能像个正常人。”
说这话时,少年的声音和神情都没有任何怨气。
但这反而让顾英诚意识到了他并非夸大其词,讲的全是实话。
这些事顾英诚以前从未听顾翊说过,他胸膛振了振,有点受不住地重新坐了下来。
顾翊转头看向了窗外的天空,他眼里浮现出了深埋心底的痛楚。
“顾平澜,你那个因为有了心脏病而拥有尚方宝剑的好儿子,你知道他和他那些女人有多令我觉得恶心吗?”
顾英诚握手杖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顾平澜,他自己作孽折寿就算了,为什么这些孽债还要安安来担?”
“爷爷你知道吗,安安以前常常问我,哥哥,为什么别人都能走路,可他的双腿却从来不能站起来。”
“这个问题我要怎么告诉他实话?”
“因为他的父母吸.毒乱.交,害他天生基因缺陷双腿萎缩,刚生下来就毒瘾发作,整日整夜地睡不着只能哭!”
想到这个无辜的孩子,顾翊拳头都要捏碎了。
“安安活着没有能走过一步路,最后却死在了自己正和女人寻欢作乐的父亲车轮底下。”
“奶奶也走了,也被你们最怜爱的小儿子杀了。”
顾翊永远都无法释怀,那天他拿着围棋比赛的冠军杯满心欢喜地回家,想和家人分享这份喜悦,然而回去看到的却是鲜血淋漓的庭院和被白布遮盖的一排冷尸,那种五雷轰顶如坠地狱的绝望感,永远钉在了他心底。
“安安和奶奶刚走的那几年,女的一碰到我,我就会想起那些缠在顾平澜身上的女人,想到他肇事那一刻还在干的龌龊事,我便感觉有千万条蚂蟥钻进了我的血管里。”
“是颜楚,这个没能让你满意的女孩,救了你在乎的孩子,让他发现自己还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顾翊沉痛地收回了目光,顾英诚抬手掩住了老泪纵横的眼。
岁月不饶人,看着老爷子手背上的皱纹,顾翊不是无动于衷,他原本也不想对顾英诚说到这地步。
可顾英诚动到他的底线了,顾翊不能接受任何人企图破坏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净土。
“爷爷,我话就说到这,您呼风唤雨,怎么做是您的自由。但插手的时候,我希望您能先想想。我是否还承受得起,而您,又是否承受得起。”
这话无异于诀命,顾英诚再只手遮天也无计可施了,只是:“孩子,连医生都说她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了,如果——”
“她会醒过来的。”
顾翊不假思索地打断,然后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步伐比语气更坚定不移。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