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龙情诗》亓乐

43、坏人

　　果然。
　　顾翊是个坏人。

　　自作主张地说了这种引人遐想的话，然后他勾起口罩，若无其事地就走了。

　　于是直至分开，颜楚都没再和顾翊说一句话。

　　林亭本来就对这个搭顺风车的不明男性有点敌意，他当然不会送佛送到西，回到明御庄园时顾翊就得下车了。

　　但对顾翊来说，这些都无所谓。步行回照相馆的路上，他单是想着颜楚方才淡粉的耳尖，弯起的嘴角就没降下来过。

　　这个假期的收获远远超乎顾翊预期，就连最后颜楚不搭理他的反应都是个好兆头。

　　无论如何，她总归是在意他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顾翊在马路上没走两步就脚下生风地跑了起来。

　　“翊哥买彩票中大奖了？怎么这么兴奋。”

　　一阵轻快的风被顾翊带进了照相馆，大门边的魏喜多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很快消失不见的背影，有些纳闷地问前台小姐。

　　前台笑了笑说：“也可能是因为林帅哥又来找他了。”

　　“但林哥的心情好像很差诶。”没眼见力如魏喜多都看出来了。

　　……

　　顾翊跑出了一身汗，他一进房间就把上衣脱了。

　　脱下的衣服被揉成团往沙发旁的脏衣篓丢，顾翊松手时忽然发现沙发上睡了条人。

　　他走过去，弯腿用膝盖踢了踢。

　　“想死。”沙发上这条人说。

　　顾翊唇角顿时扬起，他今天高兴，乐意陪林楠友聊两句。

　　“你那没头脑小青梅又让你吃瘪了？”

　　“……”

　　林楠友沉默地躺着，像具凉掉的男尸。

　　顾翊一看他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就知道和佟婳脱不了关系。

　　毕竟林楠友这种嘴贱又傲娇的斯文败类，也只佟婳那个奇奇怪怪的直球能治得了。

　　对失意的哥们，顾翊一点都不同情。

　　静了半晌，林楠友恢复了些许人气，他抬起遮住眼睛的手，忽然说：“不过，我再怎么样都比你强。”

　　情路顺遂的成功男人不会轻易受刺激跳脚，顾翊根本不在意这挑衅，他漫不经心地：“我弱在哪，你倒是说两句来听听。”

　　“我只是遇到了上升期的瓶颈，但你那不高兴女魔头还是别人对象，”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林楠友找到了一些优越感，他开始回光返照了，“等你这墙角撬得起，我孩子至少都上学了。”

　　听到这话，顾翊的嘴角顿时翘得一飞冲天，他挑眉：“不好意思，你说反了，哥我现在遥遥领先。”

　　“大白天说什么梦话。”林楠友嗤了声，根本不信。

　　顾翊非常想拿出证据甩他脸上秀两把，但考虑到林楠友这混账可能会眼红而从中作梗，给他整出点不必要的麻烦，顾翊决定再忍忍。

　　“爱信不信，”宽容大度地说完，顾翊建议林楠友，“柜子里有酒，你想不开可以去喝来自我麻痹。”

　　“别在我面前提这玩意！”林楠友突然低骂了一声。

　　之前即便是面对他，林楠友也很少会撕破斯文的外衣，顾翊顿时猜到哥们现在这鬼样十有八九是喝酒误事了。

　　演技帝老马失蹄，这事值得庆祝一下。
　　顾翊当着林楠友的面开了一听冻啤，坐在他对面的老板椅上惬意地喝了起来。

　　“你干了啥糗事，说来给我开心一下。”

　　“你滚。”

　　“这我房间。”

　　“……”
　　林楠友僵硬地又躺了会，然后他死气沉沉道，“没表白，但佟婳从其他地方听说了。”

　　那这过程大概率是不光彩的，顾翊转了下手上的易拉罐，没追问详情，只是顺着这话，他渐渐意识到了别的事。

　　顾翊还没开口，林楠友又道：“佟婳说我对她的这种感情简直像乱.伦。”

　　这定位未免太戳心戳肺，顾翊难得表示了同情：“可怜，她当着你的面这么说的啊？”

　　“她和颜楚说的，我无意中听见了。”林楠友一想起来就胸闷气短。

　　易拉罐在顾翊手里被捏变了形，他声音也低了下来：“哪天？”

　　“前两天。”

　　“……”

　　前两天，不正好是颜楚对他态度转变的那天？

　　这点线索让顾翊很快意识到，颜楚那时的转变不止是因为生理期，更主要的原因是她得知了真相。

　　毕竟以颜楚的聪敏，绝对可以通过林楠友喜欢的是佟婳而非他这个事实推知出他之前的行为存在诱导。

　　所以翌日她才用小鳄鱼和它的骗子朋友的故事进行了暗示。

　　想到这，顾翊的心脏像被他攥在手里的易拉罐猛地一缩。

　　他知道，像颜楚这样心气高的女孩，她可以选择清醒的沉沦，但绝不甘心掉进了别人的圈套里，不管对方初衷如何。

　　那天她对他态度的转变恰好也证明了这点。

　　顾翊终于开始有了做坏事被发觉的紧张感。
　　不过，也就只有一点。

　　因为他随即又察觉出了这危机中暗藏转机。

　　因为即便得知真相，颜楚也还是没和他划清距离，甚至对他有意的接近，她接受程度还比之前更高了。

　　这是双箭头的征兆。

　　意识到这点，顾翊的心情豁然开朗。
　　但他也并未得意到不知头尾，毕竟颜楚对她自己都下得了狠手，那对他即使有好感，觉得这种感情多余不值当时，想必她也能果决地斩断。

　　所以，他究竟该怎么做呢？
　　怎么做才能让颜楚动心动欲，非他不可？

　　顾翊闭上了眼睛，在一片黑暗里思索。

　　－

　　另一边，颜楚与佟婳浑然不知自己被两个幼稚男拿来较劲研究，她们正忙着讨论别的少年。

　　佟婳一打通电话就开始抱怨：“傅东流真没良心，我刚在电梯里遇到他，见他看起来比之前更瘦了，我就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结果他居然和我说——”

　　“你只需要管好你自己。”

　　佟婳模仿着傅东流冷漠的语气，越想越觉得这人可恶。

　　颜楚对这情况倒不算意外：“傅东流本来就不是温柔的类型，你犯不着为他动怒。”

　　“可我就是很生气！我觉得我这一辈子都会讨厌他！”佟婳气呼呼地说，“你以前虽然也不爱搭理我，可你的气息还是香香的，我就想一直跟着你。但傅东流的给人的感觉总是很呛，我和他同时坐一趟电梯都不舒服！”

　　颜楚不太能感同身受，她只安静地听着。

　　“哦，突然想起我最开始反感傅东流的原因了，”佟婳忍不住继续说，“你还没来南大的时候，我们公寓楼后面有棵树，时不时有鸟在上面搭窝孵宝宝。那些小鸟叽叽喳喳的很活泼，我以前就喜欢用望远镜看它们。”

　　“可是有一天，”佟婳的语气突然沉了下来，“我亲眼看到傅东流用弹弓把鸟妈妈打死了，后来那棵树就再也没有鸟敢来做窝了。”

　　想起这事，佟婳更加义愤填膺：“你看，他小时候就已经如此残忍了，这种人多可怕啊。”

　　可这样的人，却冒着生命危险救了她一次。
　　如果傅东流真的没有人性，他为何要这么做？
　　颜楚想不明白，她思忖着一时没出声。

　　“对了，”佟婳性格跳，说话经常想一出是一出，和以前一样，她还是喜欢讲着讲着就冷不丁转移话题，“知道林楠友暗恋我之后，我忽然觉得顾翊挺可怜的。他不明不白地就被好朋友直男装基利用了，如果他知道实情，应该会很难过吧。”

　　难过？
　　呵，他可不要太爽。

　　想起这位，颜楚忍不住扯了扯唇。

　　“我听到你冷笑了！”佟婳在某些方面有着奇特的敏锐，她随即追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情况？”

　　颜楚不知从何说起，她索性含糊道：“我只是感觉，顾翊长得就很混蛋，应该不会是被坑的那类老实人。”

　　“啊，他确实不是充满正气的那种帅。”佟婳想想也觉得。

　　－

　　傍晚，顾混蛋和林某人商量晚餐吃什么。

　　最后他们一致决定吃健身餐。

　　林楠友坚称自己天生饮食清淡，不喜欢摄入太多油盐。

　　顾翊坦白他在抑制口腹之欲，为了给未来对象更好的福利。

　　外卖送到后，顾翊把其中一份带三文鱼的套餐丢给林楠友，然后拿着自己那份回到了电脑桌前。

　　他叼着干巴巴的牛肉，在看代码托管平台上别人共享的开源项目下饭。

　　房间里很安静，两人各吃各的，仿佛另一个不存在般地互不打扰。

　　中途，顾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他瞥过一眼，看到林楠友发了个电脑芯片的购物链接。

　　“我的生日礼物，已经帮你找好了，记得下单。”林楠友告知说。

　　他的生日就在本月中旬，很快到了。

　　顾翊没点开便否掉了这个提案：“没这么多预算，给你上限100。”

　　“你打发要饭的啊，不是从侯晔那捞了一笔吗？”林楠友知道他真实的财力，无论如何，买芯片都绰绰有余。

　　“是，但都有别的安排了。”顾翊说，“我还是送你瓶生发水吧，反正迟早要脱。”

　　若是以前，林楠友听到这话肯定不甘示弱地回嘴，但眼下，他觉察出了不寻常的气息。

　　“你和颜楚真有戏了？”林楠友盯着顾翊。

　　如若不然，他不会突然有这么多别的支出需要。

　　电脑桌前的少年打了个响指，低调又不失得意地承认了。

　　房间里安静了好一会。
　　然后林楠友不声不响地挪了张椅子到顾翊旁边坐下。

　　“恭喜你，攻略了个如此难搞的人物。”林楠友的语气听起来很真诚。

　　但顾翊知道他肯定另有图谋，他斜过一眼：“别整这些虚的，想知道哥我怎么做到的直说。”

　　林楠友笑笑：“并非好奇，我只是怕你太得意忘形笑不到最后。正好我认识颜楚的时间比你久，不如你把你用的那些方法说说，我可以从局外人的角度客观分析一下隐患。”

　　顾翊熟练地对林楠友的话进行了自动翻译。
　　剥掉所有冠冕堂皇的壳，里面其实就一个跪求经验的核。

　　顾翊洞穿一切，不过还是选择了做个厚道人，他没直接揭穿，他要像颜楚喜欢的小鳄鱼一样善良。

　　“兄弟，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一眼就看得出你衣冠底下是禽兽。”

　　面对衣冠楚楚的林楠友，顾翊毫不吝啬赐教，哪怕自己追女生成功的经验仅有半截。

　　“我呢，虽然没和佟婳打过交道，但偶然见过她的作品，这妹子画的十个男人九个猛，还有八个衣服不完整，她这火辣的口味不明摆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