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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两全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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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这寰宇所有维度加起来,上天入地,除了姬游尘和巫无迹本人,没人能拿他们俩怎么样。
可如若当真和人类一般,睡着了便会失去全部意识,对神来说也着实不够妥帖。
所以在入梦后,姬游尘会不自觉的留着一抹神识,就如同灵动的飞鸟,始终浅察在环境周围。
这种举动其实更多的是保护了误入领域的无害生灵,而不是随便就能送人去西天的他。
只是这跟人类生来就会呼吸一样,是种本能,也是他并不会主动在意的东西,因此从未想起要告诉洛唯。
时至今日,居然在未承想的境遇下,充当了揭示真相的喜秤,掀开了某人用以掩饰心迹的盖头。
重逢前夕,姬游尘拖着疲惫虚弱的身体走下碑陵山,曾在短暂的时间里无数次想过,要如何补偿这些年来,被迫拉长的距离。
无论他或是洛唯,在难以逃避的时刻,似乎都有着长久与彼此分离后的迫切与不安。
无意对视的瞬间,那些不合时宜的期待,似乎也并不只存在于他单方面的情绪里。
可当姬游尘下定决心,终于试图揽住洛唯后颈,去亲吻,去证明某种存在时,才骤然发觉自己已经没有了立场。
天地星河,宇宙洪荒,从尘埃到意识,从纵横到纠缠,都真实的仿佛只剩下万物——和他灯枯油尽的过去。
他拒绝不了洛唯无意识的挽留,却也无法以索求回报的爱意,去绑架全新的人生。
故事是可以被遗忘和封存的,而神也可以对自己这么做,只需要神在睡梦中,对自己下达回忆的禁令。
于是那晚,他没有撤出衣摆,而是选择了留下,想让自己在爱人的怀抱里,成为她所需要的崭新神明。
毕竟姬游尘知道,纵然粉身碎骨万劫不复,重来多少次,他依然还会爱上她。
很显然,在离开洛唯和销毁自己之间,他永远都会选择后者。
也正因如此,那些微小的、不易察觉的、以为是黑暗中无知无觉的行为,在一丝神识中被探查。
准备进行冷处理的心绪被强行勾起,姬游尘在那一晚,还是没能忘却祭台上初次即离别的拥吻,却接受了一切不甘。
他脖颈的血液流速加快,来自于喉结的温热触感,标记了如今不同于以往的心境,体会着跨越千年的青涩告白。
那是来自他所信奉之神明的青睐,而他愿为此奉献所有,直至与神一同毁灭。
洛唯吻过他,很快就带着笑意睡去,可被神识躁动唤醒的神,毫无意外的失眠到天亮。
无所谓对方究竟是摆脱玄色烟后,无法抑制的激动,还是自重逢伊始就着意隐藏的情感,终于难以克制。
那都是他所求。
于是天亮前,姬游尘还是没有对自己下达回忆禁令,而是认真思考了两个初次见面的人,接下来该如何顺利培养感情。
既然费尽心力佯装不认识,那便随她去,只要能呆在洛唯身边,记忆便会一直被创造。
过去是组成他们的一部分,但过去也让他们那么难以释怀。
美好的未来会覆盖掉所有不愉快,他将会倾尽万物与洛唯共享,让她同样得以不老不死,永生不灭。
就这样,姬游尘决定陪着演戏,在她主动承认前,不因为任何理由去拆穿对方精心编制的谎言。
洛唯那么喜欢自由的人,却愿意拿出心思来,甚至以约法三章来约束自己,以及骗他。
我该是她心里极其重要的人吧,他想,如此说来,洛唯必定是爱我的。
可回顾之下忍不住,他还是旋身撑住沙发圈起怀中人,学着昨夜的样子,再次吻了她的侧颈。
脉搏在姬游尘的唇下规律跳动,他久久停留于此,一遍遍确认爱人活着的事实。
这方心理活动足够演一出暗恋大戏,那方终于被不小心又按开的电视画面亮到醒来。
“你……干嘛呢?”
带着尚不清醒的迷惑,洛唯嗓音略微沙哑。
而被当场抓包的姬游尘抿唇不语,既痛恨自己碰到遥控器,又不得不在彼此都心知肚明的情况下,胡编乱造给出相对合理的解释。
“方才电视正播到这个,大概是人类表达善意吧,我学习一下。”
“哼。”
洛唯皮笑肉不笑,扬眉抬眸盯住他,耳朵尖却是红的。
“您啊,还是多学点正经知识吧,别再哪天拼命把叶子怼进自动贩卖机。”
“那我刚刚的动作怎么不正经?本应用在什么场合?”
姬游尘略带笑意看回去,视线扫过某人蔓延到脸颊的绯红。
“瞪我干什么,洛老师,你说便是了,我洗耳恭听。”
卯足力气推开他,洛唯翻个白眼道:“不就是刚见面说了几句男宠,你好歹堂堂神明,难不成还真把自己当男宠?”
“既是你,又有何不可?”
约法三章说的是喜欢,却唯独没提取悦。
彻底屈服于对方的自我攻略速度,洛唯无可奈何,翻个白眼勉强认输。
半晌,她又找回主场似的冒出来一句:“瞧瞧你这不值钱的样子!”
天色渐晚,华灯初上,出门前。
洛唯给姬游尘看了自己喜欢的秀场视频,后者自从接受了现代服装的审美,就开始不断让青云纱幻化出各类样式。
洛唯半躺在角落的豆包沙发里,下巴搁在离膝盖几厘米远的位置,神态堪称百无聊赖的具象化展现。
人形全自动捧场系统是不需要脑子的,她惦记着火锅沸腾的香气,化身无情的夸夸机器。
“这套可好看?”
“无比俊美。”
“那这套怎么样?”
“天不生你姬游尘,时尚界万古如长夜。”
“吾与城北徐公……”
“别得寸进尺。”
“好的。”
……
如此过去了二十分钟,姬游尘好似幼儿园期盼小红花的孩子,抱着石头渴望贝壳的海獭,以及山野丛林中,疯狂开屏的雄孔雀。
而这一切的尽头都是洛唯。
她是随手就能变出小红花的园长,是遍布鲜美贝壳的礁石滩,也是将头埋进翅膀,努力不看对方绚烂尾羽的雌孔雀。
洛唯也不知道这人在发什么疯,一夜之间他好像变了个人,几乎以取悦般的姿态认领了见不得光的身份,而后甘之如饴。
和最初明显的委曲求全不同,如今姬游尘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会有意无意的透过洛唯,再参与进这个原本有他没他无甚区别的生活里。
在接下来每分每妙的微小时刻,他都在努力留下关于两个人的共同印记。
这导致洛唯想买衣服会想起他、饿了也会想起他,甚至看到影剧里,男主明知故问脸红的女主,还是会想起他。
姬游尘看似自知多余,尚存礼貌的退守某种微妙关系。
实则却又机关算尽,不断蚕食侵占洛唯荆棘围困的私有领地。
他的爱真挚而热烈,可依旧不问结果,只管打开神为人类而衍变至此的心扉,任由洛唯来了又走。
亦是心甘情愿,乐意至极。
终于在细枝末节的微表情中,他找出洛唯最喜欢的风格,才停止了这种标记。
拒绝了和猫一起蹲守在家的提议,他要求跟着去火锅店,名义上是多见识一下现代生活与科技,本质是避免在路上被巫无迹那厮吓唬。
既然要了解外界,就没有了开车的道理,两人边走边沟通理论信息,直到路过另一台自动贩卖机。
洛唯故意嚷着渴了要喝水,想要等某人伸出手来拿走她的钱,去实践出真知。
可姬游尘翻手捻指……
洛唯眼睛瞪得像铜铃,慌忙把他的手给摁回去了。
“这可不兴变啊,小神仙,”洛唯把出门前特意找出来的现金塞进他手里,“公家饭可不是那么好吃的。”
神生第一次,他拿了洛唯的钱。
掌心划过她指尖的温度,姬游尘蓦地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从古至今,人间君子求娶心爱的姑娘时,除了要有名声清誉,还要身负才艺家顷两银。
早在绘然国,他平乱除瘟疫而身受皇家供奉,哪怕出门忘带钱,也可以随手变些银叶子金叶子来用。
可时过境迁,他试图复刻先前的行为却被诧异拦下,想必是律法所限,断不可行。
展开那张纸币,姬游尘看着自己还认不全的字,将它投入自动贩卖机,在洛唯简单的提示下,他亲手买到了想要的现代物品。
自苏醒以来,他还从未像这一刻似的,清醒认识到自己有多缺钱——简称穷。
找零的钱花花绿绿,还有钢镚儿,姬游尘悉数归置好,交还给洛唯。
他并不看她,仿佛这样就不会被感知到窘迫和尴尬,也能在想到如何像人类一般赚钱养家之前,不必认领洛唯在这层面上的恻隐之心。
姬游尘甚至可以毫无负担的,多次利用洛唯的怜悯和善良来接近她,却无法忍受在本该自己来完成的责任上,依靠对方的付出而心安理得。
他想与洛唯组建一个在人间被称之为“家”的存在,便要承担自然界中,鸟儿求偶前筑巢囤粮的义务。
“对了,既然你陪我生活,我给你开工资吧。”
“包吃包住,试用期月薪二十万,怎么样?换句话说,前三个月,每月两千张你刚才拿走的货币,后续另谈。”
早先,洛唯没想到那么多,直到递出现金,才看穿了姬游尘的思绪。
她心想与其遮遮掩掩让人胡思乱想,倒不如顺着寻个由头,免去对方脑袋一热去乱窜搞钱的想法。
可没想到,这句话恰好撞在姬游尘此刻自闭般的心口上,窝得他难受。
出于对两人未来清晰的认知,他必不能应声答好,但洛唯这话,又相当于承认了他稍显不清不楚的长期地位。
“不必。”
“打个商量,月薪我只要随时供应不限量的水,以此交换你免了我的试用期,怎么样?”
他思量许久,终是找到了两全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