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毁倾向》华盛顿一定会忘记

16、派对

　　在经历了几天无休无止的文书轰炸和内部调查流程之后，众人终于迎来了一个可以喘口气的时机——嗒哒——派对时间！
　　奥克利·齐姆是个正直、老派的警探，很有些上世纪70年代的西部牛仔气概。据说当时震惊联邦的麦迪逊广场抛尸案和□□情人节大屠杀都是他年轻时破获的，他的左腿里甚至至今还留着蝰蛇□□的一颗子弹呢。不过，在埃默里进入警局时，他已经是个把“我要退休了！”当成口头禅挂在嘴边的老人了，虽然这样喊了四年，但这个在遇到危险时仍会在年轻警员面前挺身而出的老警探，终于要在今天，迎来他真正的退休日。
　　在饱含热泪地上缴他的配枪与警徽，并得到一个新的、退休版的警徽之后，当天在警局的所有人都为这位刚刚结束了他“充满风波的、荣耀的一生”的警探送上了掌声和祝福。“看起来下一次我再喊出‘停下！警察！你被逮捕了！’的时候，我就有被指控冒充警察的风险了！”这个老头呵呵笑着，拭去眼角的泪花，以一个并不好笑但逗笑了所有人的冷笑话结束了他的致辞。
　　“好了，我知道你们年轻人都在期盼着什么——别管什么退休派对了！别让我这个老头子打扰了你们今晚在黑斯廷喝得酩酊大醉的兴致！”除了可怜的、还要继续当值的警员们，已经到了下班时间的各位欢呼一声，脚步轻快地准备换下制服，走出警局。
　　埃默里走上前单独和齐姆说了几句。齐姆作为他曾经的带训教官，埃默里尊敬他，感激他。是齐姆教会他在执行任务时永远保持警惕并时刻能说出自己在第几街区的准确位置；教会他不要轻易相信嫌疑人抱怨他们的手铐“铐得太紧”——因为他们大概率只是在寻找机会攻击你或是逃跑；教会他证人也会撒谎。当然他也通过把自己的一部分报告推给他来锻炼了他“及时完成报告”和“文书写作”的能力，以及，最重要的，告诉他作为一名一线反应人员，如何在工作之外，找到与家人、朋友、生活的平衡点。是的，作为一名警官，你很容易对工作过度投入，特别是在职业生涯的早期。但工作之外、下班之后的那些让自己开心的事情，才是决定你更有可能拥有一个漫长而快乐的职业生涯的关键。
　　他们边走边谈，埃默里在被问到不久后的警探考试时还得到了一个语重心长的鼓励，“好小子，不要松懈，肯定没问题。”他们来到警局大门前时齐姆拍了拍这个大个子的肩膀，“那走吧，一起去黑斯廷？”他想着，正好路上可以问问对方有没有兴趣见见他的侄子本，据他所知，这家伙可是警局的抢手货，而且更难得的是他还是单身。不久前才退休了的奥克利警官已经雄心勃勃地打算重拾起他的介绍人事业，就从这一桩业务开始。
　　他正要开口，就见埃默里笑着摇了摇头，“我得先去接个人。”
　　齐姆一愣，看了埃默里一眼，把刚要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好吧！第一桩业务惨遭滑铁卢——但面上他只是会意一笑，“男朋友？”心中则有点遗憾地想，抱歉本，但我问过了。
　　这下轮到埃默里一愣，没说话。但显然齐姆把他的沉默理解成了别的意思，“你们年轻人啊……”他说，感慨着年轻就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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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诺亚和埃默里一起推门进来时，着实被酒吧里面热闹的景象惊了一下。小酒馆里挤满了人，有一看就是刚下班的端着啤酒杯的警察们，角落圆桌处坐着碰杯聊天的年轻人……
　　最里面深色毛榉木的吧台为酒馆增添了复古的质感，一整面玻璃酒瓶幕墙也有上世纪传统的风情。荷兰水磨石地板与黄铜踏板在暖色调壁灯的笼罩下使整个空间显得舒适，放松。1963版的NIght light低沉地流淌着，但掩不过微醺的碰杯说笑声。
　　诺亚让埃默里弯下腰，他只有攀着对方的手臂贴着他耳边说话才能盖过鼎沸的人声，“人好多！”
　　埃默里笑着，紧紧牵着诺亚的手，走在前面带他穿过拥挤相贴的人群。他们像两尾游鱼一样汇入舞池，人群在他们面前分开一条小隙，又在他们走过后潮水般合拢。
　　埃默里拽着诺亚的手一路把他拉到吧台前，“一杯无酒桑格利亚气泡！”在终于到达吧台后他们俯身趴在木质台面上，两个英俊漂亮的人几乎同时看着对方无缘无故地大笑起来，露出牙齿的那种，“再来一杯亨利爵士！”
　　“哇哦，”因为挤满了人的缘故他们不得不离得非常近，两个人几乎鼻尖碰着鼻尖，诺亚说着，必须提高音量才能被听到，“某人看起来对这里非常熟悉嘛！”埃默里笑着用鼻头碰了回去，“有时候在和人类打了一天交道之后，来这里喝上一杯是结束一天的好方式！”
　　酒保走过来了，他是个黑头发的年轻人，穿着一件无袖黑色t恤和夹克，因为常年调酒手臂上的线条非常紧致利落。“嘿，你们今天来的人可不少，”他冲着埃默里打了个招呼，然后注意到了旁边和他姿势一模一样的诺亚，眼睛亮了一下，“嘿美人儿！Hey gorgeous！第一次来就只点杯无酒精饮料吗？”诺亚笑了笑，弯着眼睛露出一排可爱的要命的小白牙，“非常遗憾，酒精过敏。”他眨了眨眼睛，“不过他们说最好的调酒师甚至能把果汁调出清醒酒的味道，这是真的吗？”
　　保罗·斯特朗，酒保，也是这家店的老板之一，几乎立刻就要为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美丽小东西露一手了，如果不是知道他是故意这样说的话。不过，想了一会儿，他还是宽容地决定为他破一次例，毕竟美丽总是被允许享有特权的。“放弃传统、乏味的桑格利亚气泡怎么样？”他压低嗓音，瞥了一眼埃默里，神秘地眨眨眼，“作为替代，我给你调一杯‘清醒事故’。”
　　诺亚歪了歪头，浅色的眼睛在灯光下像碎钻一样亮晶晶的，“‘清醒事故’？那是什么，很好喝吗？”
　　保罗刚要说话，就听到一旁的埃默里清了清嗓子，貌似一本正经地插话解释说，“呃，升级版的苹果酒？”
　　“哦？”听到埃默里终于忍不住出声了，诺亚大笑出声，停下了刚刚故意的、调情般的对话，“谢谢，但还是不了，我想我要一杯桑格利亚气泡酒就好——”
　　“嘿Come on，别这样，”保罗耸了耸肩，“即使你不继续和我——”保罗瞥了埃默里一眼，识趣地没有说完，“我也愿意送你一杯，算我请你的。”然后他就走开去调他的“清醒事故”了。
　　等保罗终于又转身回到吧台深处后，埃默里终于忍不住了，他几乎像条被主人冷落了的大狗一样委屈巴巴的，“你是故意的。”诺亚笑眼弯弯，假装惊讶但一脸无辜地说：“故意的什么？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埃默里看着眼前这个小骗子，几乎忍不住堵住他红润的嘴唇和那说话间隐约露出的灵活的小舌尖的冲动。并且他知道他绝对不是唯一有这种冲动的人，从他们穿过舞池的人群的时候，不，从他们推开黑斯廷的门那一刻开始，若有若无的视线和窃窃私语就开始追逐着眼前这人的嘴巴，他的脸蛋，和他的锁骨以下。这些视线让他焦躁，让他想在它们的注视下堵住诺亚的嘴。而他也真的这么做了——
　　在离诺亚的嘴唇还有大概一毫米的时候，“当当当当当——”
　　“为您献上，特制-无酒精版的-清醒事故——”保罗！该死的保罗，端着他的那杯该死的酒！
　　诺亚本来微垂着眼睛，这下他卷翘的睫毛又像小扇子一样在抖了，“谢谢，”他甜蜜地说，脸颊红润得像饱满的苹果，“哇，它真的，很漂亮——”
　　而且闻起来也相当不错。的确，这杯“清醒事故”混合了新鲜柠檬汁、枫糖浆和红色果园原装的无酒精起泡苹果酒，不知道保罗还加了什么东西让它看起来闪闪发亮，杯子边缘还用烤橙皮做了装饰。
　　“尝一口。”闻言诺亚听话地抿了一口，眯起眼睛。“枫树和苹果酒温暖的烘烤香料味道与柠檬和烟熏柑橘的明亮酸度相平衡。”保罗说道，对自己的手艺洋洋得意，“绝不是什么苹果酒的简单升级——”
　　“等等还有更妙的，”保罗示意诺亚把酒杯推给他，埃默里扶额头疼地呻吟了一声，“不，保罗——别做那个——”
　　然而保罗兴致勃勃地，看起来执意要做。他拿出一根点燃的火柴，把橘子皮拿在离玻璃杯6英寸远的地方加热。几秒钟后，橙皮上的果油被挤压出来，点燃，创造出美丽的烤香味。
　　“Wow——”当然更美丽的是诺亚对此无比捧场的反应，那一团小小的火焰在他温暖的浅棕色眼睛里映出一个小小的光点。如果埃默里不是已经喜欢上了诺亚，他想他在这个瞬间也一定会喜欢上他的。
　　而看到这令人惊叹的一幕的保罗则心想，好吧，这一瞬间已经足以让他原谅埃默里想把这份美丽据为己有的心了。
　　而且——上帝这简直太不公平了——看上去埃默里几乎已经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