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档2003》绯红雨

7、第 7 章

　　天气转冷了许多，张素荣爹妈一开始还没觉察出什么问题，后来张素荣不见了，苗苗不见了，六嫂也不见了，然后齐世明电话也打不通了。他们老两口六十多岁了，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什么也不知道，家里还有东西吃，可是不久天黑后连电也没有了。

　　他们去求助楼下邻居来，她们说也不懂，也不知道张素荣怎么安排的，邻居们也不怎么说话，一说就是提张素荣和她家婆的八卦。老两口其实一点都不关心这个，再打听也打听不出什么来，她就和邻居们说女儿女婿不孝顺，把他们扔在家里什么也不管了。

　　可是他们老两口说的是家乡话，普通话说的别别扭扭的，他们都听不懂，比划起来太累了，说多了老两口也不想说了。

　　摸黑睡了两夜后，张素荣她妈妈的手机也没电了，在邻居家冲完电后，看着屋内的狼藉，还有厨房乱七八糟的袋子和大米，菜早就没了。

　　张素荣她娘一拍大腿，对着老头子吆喝一句：“不好，这个闺女翅膀硬了，飞了。”

　　老头子蹲在地上，“那咋办，咱回去？给她服软？”那天回来，他们都还没说什么，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哪有闺女那样和爹娘说话的，搁在以前他巴掌都呼过去了。

　　她摸出手机给亲家婆打电话，还没哭诉，那边就抢先哭起来，说他们养的好女儿啊，给她害惨了，现在儿子不理她也不让她上门了，养的女儿没用，连个儿子都生不下来。

　　张素荣她娘听到这话也不太高兴，说那是你没管好，嫁到你家就是你家的人了，现在来和她说什么，她自己在闺女家不还是被晾在这里。

　　两个婆子说了半天骂了半天，赵春花说齐世明出差了不在s市，让她管好女儿，然后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张素荣她娘和老头子大眼瞪小眼，最后给大儿子打电话，又给小儿子打电话。电话是打了一圈，可是都没什么用，找不到齐世明也找不到张素荣。老两口出去，也没敢走远，害怕丢了，也不知道找谁。大儿媳妇说去找警察，被大儿子骂了，说找警察也没用，人家又没怎么着，要真找警察，妹子就和家里彻底闹掰了。

　　最后又熬了三天，家里一点东西也没了，老两口无奈极了，想着服软，但还不知道怎么服软的时候，这个时候张素荣回来了。

　　一打开门看到自己家跟垃圾堆一样，臭气熏天的，她走的时候把卧室门给锁上了，一看卧室门被翘了。张素荣气不打一处来，刚走了两步，迎面而来是她爹的一巴掌和她娘的呼喊声。

　　“你这个畜生，白眼狼，我们是白养你了，你想饿死你爹你娘是吧？”

　　张素荣捂着脸，推开她爹进了厨房拿了一把菜刀，“行了，要不你们就继续住，要么我买票送你们回去。”她把菜刀拎着，“别和我鬼哭狼嚎的的，要不，你们就拿走我这条命。”她今天就不该来，害怕爹娘出事，心软了一下。果然，女人不能心软，心软就要挨巴掌。

　　爹娘哭天抹地，张素荣冷着一把脸，把菜刀往下一砍，“收拾东西，上车，我送你们回去。”

　　爹娘不动，张素荣冷笑起来，拎着菜刀转身出了门，“那你们就在这住吧。”她走了，六嫂进来了。

　　六嫂劝人道：“你们做爹娘和姑娘闹什么，她现在手头是一点钱都没有，我前些日子看到她还借钱。她又刚生完孩子，还要上班，回来还要带孩子。你说她给我五千工资，那是胡说的，只有两千，她婆婆妈不给带孩子，她能怎么办，她在家带孩子可是一分钱没有，你们逼她也没用啊。父母没有隔夜仇，你们俩给个台阶下，说不定过了年就气消了。”

　　张素荣在外面等着，见到爹妈出来了，二话没说打了车将他们送到火车站，送走了。之后又叫了钟点工过来，去收拾家里的乱摊子。

　　回到家里一看，她爹娘把家里她留下的一个银项链和厨房的电饭煲榨汁机拿走了。张素荣简直气笑了，心里悲哀的要溢出来了。

　　六嫂倒是劝她，“走了就别想了，以后的日子要紧。”

　　张素荣只能收拾心情，继续生活。她要摆脱这一切的前提是足够强大和足够有钱，到时候她会换个房子换个公司换个地方再换个人生。看着女儿懵懂可爱的脸，张素荣淡定下来，继续上班。

　　转眼间都到元旦了，一想到马上要过年，过了年后就能拿分红，张素荣就有了精神。

　　张素荣来到公司，本来心情很好的，秦飞飞和她说，今天有人来面试，让她也去帮忙看一下。他们这个小公司没有专门做招聘的人事，她和秦飞飞管财务出纳也兼职人事招聘，应聘业务员的。

　　张素荣随口答应了。

　　结果看到面试人选的时候她愣住了，这人是齐世明前世动心的对象龙云玉，很好听的名字，人也是一个很文静的女生。龙云玉今年才二十三岁，大专毕业两年，学历比她好。

　　张素荣看到她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当时她没有和这位女生直面冲突过，只是看到了他们那些风花雪月含情脉脉的你侬我侬的聊天记录，她现在想起来还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这几年，虽然她和齐世明在一个公司，然而他们俩却不经常一起上下班。齐世明要跑客户，经常开车在外面，而且也经常出差。后来她在家做保姆的时候，齐世明和龙云玉有了接触，在她察觉的两人感情有了暧昧的时候，齐世明承认了他爱上了龙云玉。

　　对于这个精神出轨，张素荣是过不了这个坎了，不管重生还没是没重生，她都和齐世明过不下去了。她剖析过自己那个时候强烈要离婚的心里动机，要说有爱，后期的婚姻生活也磨平了，可以说后期她对齐世明没有一丁点的爱情在了，只是当他是合伙养娃的工作对象，家庭合伙人。

　　但她就是受不了在她为了家庭为了生活没了孩子蓬头垢面辛辛苦苦委曲求全的时候，他却有了异心和别人风花雪月诗情画意憧憬着诗和远方。这些都是建立在她的痛苦和委屈上的，她不能忍受这一点。

　　整场面试，张素荣都不在状态，后来她给了公式化的回答，让其回去等消息。龙云玉离开后，张素荣进了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太难看了，她想，现在什么都没发生，她都这样破防，一个男人，她已经决定不要了，就不要放在心上了，没事的，只是暂时还没发离开，她可以的。

　　她去把龙云玉的简历放入了碎纸机，然后对秦飞飞说这个人不合适，继续面试下一个。

　　不管龙云玉和齐世明怎么开始的，她都不想见到这个女生了。她还打算在这个公司挣到第一桶金，攒够资本，所以她暂时不会离开这个公司，所以她不愿意让龙云玉出现在这里。

　　龙云玉让她在后期自我厌弃和对婚姻绝望，她是有点恨她的，但张素荣更加知道是齐世明出了问题，苍蝇不停无缝的蛋。但她也明白，龙云玉不是一点过错都没有，至少在这个公司里所有人都知道齐世明已婚已育有妻子有女儿，后面更是有个儿子。龙云玉破坏别人家庭是不道德的。

　　她这次回来没有让公司招收龙云玉，那么以后齐世明和龙云玉还会相遇吗？

　　张素荣继续自欺欺人的上班干活，可是到下班看到齐世明打来了的电话，她还是破防了，深吸一口气把手机关机了。她一点也不想接，太漫长了，她抱着女儿想，她动作太慢了，钱太少了。

　　晚上齐世明回来，到了主卧，夜里他想把手搭在张素荣的腰上，张素荣一下子就僵硬了，用力地甩开了他。齐世明非常生气又愤怒，“女儿八个多月了，你碰都不让我碰一下。到底是怎么了？”

　　他只不过是个正常男人，想要过正常的夫妻生活，可是张素荣防着他像是他是个陌生人一样。怀孕的时候他害怕伤害女儿，没有过多要求，后来孩子出生半年后，他也没有提，但现在女儿八个多月了，张素荣还是这样排斥他！这让齐世明根本不能忍！

　　他坐起来，全身充满了怒气，张素荣只是翻了个身，“别吵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吗？我很累。”

　　齐世明怒气冲冲的去了客厅，然而没多久又回来了。客厅太冷了，没有装空调。张素荣听到背后的动作，她只是闭着眼睛装作不知道。

　　第二天很早她就醒来，先去看女儿，安排一下今天的事情，便去上班了。在中午的时候齐世明找到她，“我们谈谈吧？”

　　两人来到齐世明的车里。齐世明开口，“是我哪里做的不好？”

　　张素荣知道他是问昨天的事情，正常的夫妻生活在前世的时候是有的，但如今张素荣却很排斥，她想说，但忍住了，只是道：“我最近很累，没心情。”

　　齐世明说：“你最近变了许多。我都快不认识了。”

　　“我以前是怎样的？”张素荣也决定要聊聊，耐下心来，“自从有了苗苗后，我的时间完全不够用了，我现在一睁眼是女儿和工作，我也想轻轻松松活着，可是我做不到。你能做到吗？”

　　“六嫂还算负责，可是有很多地方她仍旧顾及不到，她每天定时带着娃去散步遛弯，可是她不会和苗苗很好的沟通交流，她的普通话说的也不好，她带着孩子怕她受伤，也不愿意让她和别的孩子交流。我一回到家女儿就要我抱着，粘着我，我给她读书讲故事做营养餐活动操。偶尔夜里陪睡，你呢，你回家的时间本来就很晚，还经常出差。女儿最近会坐，发出咯咯笑声，你带她去洗过澡，去游乐场玩过吗？”

　　“工作上的事情，我回来后，秦飞飞一直和我竞争，她是我带出来的，可是现在财务人事科大部分事情赵光亮都找秦飞飞来，我一直想再进一步，可现在精力实在是达不到了，身体原因，我十分犯困，经常疲惫，有些事情我要做两三遍才能做好。我需要付出更大的精力和时间来稳定我的工作。”

　　“你也知道，我们公司在扩张中，许多事情都要摸索，可是我因为有了苗苗，已经很久没申请过出差了，我不敢离开。你不在家的时间太多了，我一离开，有些事情六嫂自己搞不定。再说她终究是个外人。上次苗苗吃辅食呛住了，她都不知道怎么处理，焦急忙活的打电话给我，后来还是李姨帮她处理好的。苗苗一些打疫苗每月体检，都需要我出面。”

　　齐世明听了这些，也很心疼，同时也很委屈，“我也分担了，我只要闲着就会带娃，陪着她玩。”虽然有些事情他做的不好。

　　现在苗苗能睡整夜，夜里只需要喂一次奶换一次尿不湿就行。以前小月龄的时候，因为不喂母乳，每夜三四次夜醒夜喂换尿不湿擦屁屁抹红屁屁膏，他也是做的。当然，他更多的时间是为了逃避这些选择了出差。但因为出差又给家里带来了钱。也是张素荣不让他妈过来了，要是他妈来了，有他妈和六嫂，他们两人说不定就解放了。

　　张素荣没有反驳他，“是的，但是一个家庭中照顾新生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们俩必须要合作奋斗才能行。你总想着说你妈妈会来帮你，但你扪心自问，如果她真的来了，你会像现在这样带娃吗？你不会，你只会推给你妈和我。而你妈也只会推给我，我不是没有和你妈一起住过，在她住的那段时间里，你没有迈进过厨房一次，没有洗过一次碗，拖过一次地。”

　　“我想你还记得我刚怀孕那段时间吐得昏天暗地，你妈妈说是来照顾我，可是她哪一次好好做饭了，她当着你的面好好说待我，一转过身来剩饭都不愿意去热一下。我下了班回来还要做饭伺候她。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忍着，现在只不过是我忍不下去了，所以你最好不要想着再把你妈妈叫过来。不然我们只有离婚一条。”

　　齐世明想反驳，却也知道张素荣说的是对的，他一开始也不信，然而久而久之他是知道自己母亲两面三刀的做派的，但齐世明听不得张素荣这样说他妈，他讪讪的“怎么说她也是长辈，你不能动不动就说离婚。素荣，我已经让我妈别来了，请了六嫂和钟点工，这钱花都花了，我不也没说什么嘛。”

　　“那我们说好了，再等等吧，等孩子大了，就好了。”她给这件事下了定性，拖延。

　　齐世明握住她的手，张素荣忍着没有排斥，点点头，两人下了车，齐世明已经缓过来了，觉得昨晚自己不可理喻，“我以后会多顾着你的。”

　　可是他这话没说多久，很快就打脸了。他娘赵春花带着他姐齐世玲来了，不请自来，大摇大摆。离过年还有半个多月的时候，正是公司最忙的阶段，许多订单飞涨，他们要趁此大挣一笔。

　　而他娘和他姐过来，是要他们俩提前请假回家祭祖拜年。今年是他爹死去的二十周年，大日子，要给他爹立碑，还是他大伯七十岁大寿，他作为大侄子必须要提前回去。而且今年他们家添了苗苗，也要带着苗苗回老家认人见见亲戚拜拜年。

　　齐世明面对这个要求当然是不愿意的，正是挣钱的好时机。他说可以过年回去，他们过年会有三天假期，他提前一晚带着全家开车回去。立碑的话可以等个清明节，他回去找人树碑修坟。

　　齐世玲不干了，她当初高考考上了大学，但学费太高，她就选择了一所专科，即使这样齐世明还是挣钱给了她生活费。她工作后工作找的也不错，现在在省城一家事业单位做资料员，有编制的那种。

　　齐世玲工作轻闲福利待遇都好，虽然工资低，但是他们单位干满十年，单位会分房子住，现在也提供那种人才性的租房，每年只需要付一些房租就行。齐世玲找的老公也是同一家单位的，已经分了房子了，所以现在一家人吃喝不愁的。

　　但是齐世玲老公前年辞职了，说是工资太低，要下海做生意。折腾了一两年，生意没做成，倒是把家里的存款耗光了，还和别的女人搅合在一起了。齐世明离婚又不愿意离，还有两个孩子要照顾呢。

　　如今她闹也闹了，打也打了，差不多想通了，今年说什么也不愿意到老公家过年了，往年都是给他脸了，今年自己要支楞起来。所以她要弟弟和母亲一起回去把家里的老房子给修缮一下，再把自己亲爹的坟墓给修一下，树碑来显示自己的孝心和存在感。当初她考上大学的时候，家里人都说她会有出息，她也是有出息的，现在有房有编制有儿子的，今年闹出这个笑话，家里人肯定会说三道四的，她不能让别人看不起。

　　齐世玲知道弟媳妇张素荣和自己老娘不对付，原先寻思着张素荣能包容能忍着的，今年不知道是不是生了孩子硬气起来了，拿捏着她娘的错处愣是不让人上门来。偏生弟弟没本事被拿捏住了，也不管老娘了。她早就想来说道说道了，不过是前段时间自己家的事情弄得自己有些焦头烂额的，也就没来管。

　　如今她有时间了，当然要来整顿整顿。“这么晚了，素荣还不回来，家里连菜也没有。”她抱着苗苗，可是苗苗一直挣扎着，要哭。六嫂在旁边要接过来，赵春花一直拦着，哎呀哎呀的说：“你让她大姑抱抱，小孩子们哭又哭不会坏，这女孩就是娇气。”

　　“六嫂啊，我上次来听说你一个月能拿五千块钱。这可是难得的活计，照顾个小婴儿能有多累，这钱好挣啊。”赵春花又冲儿子阴阳怪气道：“我这儿子是真有钱啊。可是自己老娘一年都花不几个钱哟。”

　　齐世明听得心里不舒服，想说什么，门开了。张素荣回来了，见到女儿哭得厉害，直接走过来从齐世玲手里抱过女儿，冲着齐世明道：“女儿哭得那么大声，你没听见吗？”

　　齐世明讪讪的，赵春花呦呵起来了，“哟，哭说明她健康，怎么还不能哭了是吧，哪个小孩不哭？”

　　张素荣懒得和她说话，抱着女儿进了卧室，哄起来。

　　“你瞧瞧她这什么态度？”赵春花没想到现在张素荣掩饰也不掩饰了，现在她儿子女儿都在，她还敢这样，给她狂的不是她了？不过她听从女儿的建议，这回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而是要把儿子拉过来。

　　于是齐世玲和赵春花就在齐世明耳边嘀嘀咕咕的，齐世明烦不胜烦，偏偏走不开。他妈他姐一左一右拉着他，一个让他好好教训教训张素荣，一个让他过年回去。虽然没有哭闹，但是又打起了感情牌，说到过去母子三人相依为命的苦日子，说到动情深处还抱头痛哭。

　　有着这两只苍蝇在耳边嗡嗡，齐世明吼出来，“行了。都别说了。我请假，我回去好吧。”

　　赵春花笑起来，“那这几天我就住在这儿，你姐那边住不下了，你就收留我这个可怜的老婆子几天，等你请假后我们一起回去，你开车省钱。”

　　齐世明没办法，进了卧室看着张素荣，张素荣淡淡的，“你请假回去吧，没事的。咱妈想住就住吧。”

　　齐世明一喜，但张素荣又说，“我和苗苗就不回去了，家里太冷了，苗苗身体受不住。今年我就不陪你回去过年了。”她把女儿给齐世明抱着，声音放轻了，“你听我说，你身不由己我知道，但是世明，我是嫁给你，不是卖给你了。我们结婚这些年，哪一年我没有陪你回家过年，你家的七大姑八大姨我哪一个见了不是笑脸相迎。我很累了，咱家女儿身体你也清楚，热一点难受，冷一点感冒。她对冷空气尤其敏感，水土不服是要命的。现在外面说什么非典型肺炎，我不敢让女儿冒险。”

　　齐世明想说什么，张素荣就道：“你也体谅体谅我们母女俩，小婴儿禁不起冒险，这个女儿是我拼了命生下来的。我要对她负责，你是我的丈夫，是苗苗的爸爸，希望你也能对这个家庭负责。”

　　看着齐世明垂头丧气的出了卧室。张素荣觉得她一刻也忍不下去了，拿到年底分红，她就要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