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1、第 51 章 ...
-
“虽然他们确实让人生气,你也不用真把这个盒子扔掉。”
徐妄是想把这个通讯器盒子扔掉的,但一想到越时绥接下来可能还要用,蠢蠢欲动的手又收回来。
越时绥却从他手里拿过直接扔到窗外。
“最后一次,之后不会继续跟他们联系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跟送你上来的人不是一伙的?”
“被外派到这里本就在你的计划之内?”
越时绥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时间解释,殊不知他的解释在徐妄眼里就是越描越黑,完全没有抓到重点。
“这些都无所谓,但是,如果我不主动去找,你就会把我一个人留在下面?”
越时绥顿时哑口无言,这一点他确实辩无可辩。
“你不告诉我,甚至都不想带着我一起。”徐妄接着控诉。
“是因为你担心我的安全,还是担心我会影响到你的计划?”
“如果是后者,那么你大可不必担心。”
“我说过,所有的人在我眼里都没有区别,我不在乎他们的生死,我只在乎你的生死。”
所有的人类中,我最喜欢你。
“无论是我的信徒还是召唤我的人,他们都不能影响我的决定,哪些人能活,哪些人要死,这是你们自己的事。”
“我从来都不是属于某个阵营,你也不用继续试探我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因为严格来说,所有人类都站在我的对立面。”
徐妄很少发脾气,但这几天他和越时绥冷战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
“真是奇怪,你一直对他有求必应,他也一直纵容你,我还以为,你们永远不会吵架。”作为心理医生,林渚从来没有接到发小的求助,不由得感叹:
“没有任何一对恋人会避免争吵,原来跟神谈恋爱也不例外。”
“我并不是存心欺骗他。”
“嗯,你只是想等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再告诉他而已。”
“你第一次见到徐妄,决定他是怎样的人?”
“眼睛很清澈,是被保护得很好的人。”
“恰恰相反,我第一次见到他,直觉是,他是需要被保护的人。”
眼睛像海一样幽深,又如同天空一样脆弱。
“我不希望他看见太多不好的,黑暗的,曲折的事情。”
“我希望他一直是轻松的,快乐的,无忧无虑的。”
“怎么听上去像是在养孩子?我说,你们这年龄差,他最少也比你大千年吧?”
越时绥:……这么直白的说话方式是跟谁学的?徐妄吗?
“要不你还是不要安慰我了。”
作为一个心理医生的医德何在?
怎么专挑别人的痛处撒盐呢?
“用我个人的情感经历提醒你,先去道歉。”
“你的情感经历?”越时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出轨了?”
然后又追着问了一句“这事你结婚对象知道吗?”
“滚。”
为数不多的善意提醒,对方居然完全不领情。
“你俩还真是天生一对。”
塔里剩下的人不多,霍尔跟菲诺不知所踪,剩下能跟徐妄聊天的就只有诗人。他也确实有很多疑惑需要解答。
“你其实是知道我是被召唤来的,跟兰洁一样,对吗?”
“是这样。”
徐妄刚来时,就听说过之前有洗掉孩子的记忆来造神的例子在,这些人或许只是为了赚钱的造的噱头,或许有的是听到了一些风声。
“那你怎么能够确定是我?”
“这太好判断了。”
“?”
“你不属于这里,你跟所有的人都不一样。”
“那你跟蔷薇组织是什么关系。”
“我讨厌男人。”
这个原因就足够了。
徐妄没有继续问原因,肯定不会是一段太好的经历。
他换了一个话题。
“你们不应该抽掉海底的沙,造出这么一座城来。”
这里不是出路,是死局。
“当然,我也没有称赞留在陆地上的人的意思。”
“大家各有各的死法,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只是等死和自寻死路的区别罢了。
……
他还真是一如既往爱说实话。
没有天灾,没有畸变,没有丧尸。
所有科幻片里的场景都没有出现。
人类死于自己的经营算计,他们站在先人的肩膀上,一代一代走向穷途末路。
或许一开始,人类的诞生就是一个错误。
“人类或许没有下一代了,劝你们及时行乐,最后一段时间对自己好一点。”
诗人笑得没心没肺,仿佛这些跟他没有关系。
“您会心软去救他们吗?”
“我不知道。”毕竟他也不是没有心软过。
“你这样,倒是比那些科学家们更接近世界的本质。”
“你知道世界的本质是什么吗?”
“是一首诗吗?”
“差不多,世界其实是一首没有曲调的歌。”
“那一定很美。”
“是很美,但人类出现之前,它是没有曲调的。”
至少他是听不见曲调的。
“后来,有了人类,人类又创造了文字,绘画,诗词,歌曲,国家,战争,刑法,宗教,信仰。”
“这首歌才终于有调子了。”
或激越铿锵,或婉转悠扬。
“原本是很好的,世界万物和谐相处,蓬勃生长。”
“可是,”
“可是人类的欲望永无止境,几乎要吞噬自身。”
“所以你来了。”
“你为什么相信我是神明?”
“大概是因为,你夸赞过我的诗句。”
“这样啊。”
“可惜,你并不是我的信徒,我也不知道你的真实想法。”
对于越时绥,徐妄都没有过百分百的信任。
“所以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花费了那么多心思,还追到这里来。
“不用欺骗我,谎言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你是为什么要放弃你在主城的亲人,你的学业,离家出走,来到这样偏远的一个城市。只为了做一个默默无名的诗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意吐露的心酸往事。”
“好吧,我不是故意想要揭开你的伤疤。那么请你以后也不要再问这种过于冒犯的问题。”
“虽然你在教会上担任的职位并不重要。但我看他们剩下的成员,基本上都是以你为主心骨。”
“你不认同你老师的行为,所以想要创造一个伪神给他看,证明他是错的,那些只不过是人心中的幻想。”
“但知道真相之后,你又为什么要继续把教会经营下去?”
“看不到光的人,会丧失对生活的热情,总是要给他们找一个寄托。你的形象刚好非常符合我们的需求,只不过,”
“不过什么,只不过没想到我真的是神?”
“你很像是一个神明。”
“你跟越时绥认识,跟林渚又是什么关系?”
不然,怎么会一起上来。
“林渚?他没有告诉你吗?他也是荒野蔷薇的成员。”
越时绥他不是,只是偶尔会给他们提供一些帮助。
“你呢?你是?”
“我可是新教的创始人之一,是神明的使者,怎么可能会加入别的组织。”
“主城平静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变得真的有趣一点,我当然也要添一把火。”
所以,张盈的计划其实你们都多少都有参与或者推波助澜。
“我要向老师证明,他们是错的。”
“很显然,不用证明,我以为现在糟糕的情况是最好的反击。”
“你是跟你老师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样气死他?”
“您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
“你什么时候开始跟越时绥联系的?”
“来主城之后?”
“我离开之后?”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跟他联系。”
但这两个人见面还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有时候,我会有点羡慕你们。”
“从生到死,有一条既定的路。”
“而我的来源与归处,”
“都是虚无。”
所以才想要尽可能留下一些东西。
诗人来找到他,是想要徐妄对数量庞大的信徒们做出回应。
也是时候了。
“请问您预见了什么吗?”
“您看见了什么?”
徐妄的意识漂浮在自己塑像的上空。
他的视线扫过底下仰望他的人群,漫过整齐的建筑,抵达远处的塔顶。
“我看见,”声音轻灵飘渺,还带着回音。
“人类的未来是光明灿烂的一片坦途。”
这句话由诗人直译过来,可能不那么符合语法规范,但足够鼓舞人心。
人类要存在,要延续,和其他生命一样,总是要向自然索取很多,然而他们能够回报的又太少。
他当然不介意这些索取,神是宽容的。
可他不能接受这个世界被毁掉。
他可以看着人类自取灭亡,但现在,他是由衷地希望,人类能有一个未来。
这不该是神明的想法,是因为他爱上了一个人类吗?
人类将迎来他们光明的未来,而神明将为自己的偏私赎罪。
山川,河流,每一寸土地,每一片天空,每一个因人类剥削而濒危的生灵,所有的控诉,怒火,指责,都是他私心的代价。
“冬天快要过去了。”
在人为控制四季的主城,冬天即将过去。
在不分寒暑的地上,温度逐渐攀升,将要迎来一个春日。
“你想要什么?”
诗人愣住,右手食指指着自己胸口:“我吗?”
“虽然你们都不是我的信徒,但我知道,越时绥想要真实,林渚想要新生,银行家要的是秩序,姜姜要的是权利,那么你呢?耗费那么多时间精力,只是想要证明他人的对错?”
听完徐妄的剖析,诗人自嘲地一笑:“我想要的,比他们都简单,但很难实现。”
“我想要,见到一个明媚的一尘不染的春天。”
“会实现的。”因为他也想要见到。
“你这个样子好像阿拉丁神灯,要实现这么多人的愿望吗?”
“我才没有那么慷慨,听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