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西东》巷九

5、chapter 4

　　第二天早上醒来，程岁禾的脑袋都是炸的，昨晚和季书黎明明没怎么说话，却又多喝了三四瓶，再加上吹了一宿的冷风，现在说话都是嘟囔囔的，她心底门清，自己感冒了。
　　苏见清和唐巳卿还没醒，桌子上放了三份早粥和包子，旁边还有保温杯冲泡的蜂蜜水，上面贴着一张字条。
　　季：学生会去了。
　　龙飞凤舞的几个字，不难看出写字人的心情愉悦，据说她的字是临摹祁斯年学长的字，程岁禾见过祁斯年学长的字，对比下来，一个多了些凛然，一个多了些柔和，却都有些洒脱之意。
　　唯一不在宿舍的人啊，看来又是去追随祁学长的步伐了。对此程岁禾一笑而过，那是季书黎的日常。
　　简单的洗了漱，喝了一大杯的蜂蜜水，粥和包子是吃不下了，踢掉脚上的拖鞋，将整个人狠狠地摔进软乎乎的被子里，又开始躺尸起来。
　　无聊的看着天花板，那个酒精过敏的人，当时是怎么喝下两瓶酒的呢？若有若无的emo氛围包裹着她，像是一块巨石，喘不过气。
　　手机传来提示音，让她一瞬战栗了一下，心脏加速蹦跳，似是没缓过神，愣了好久才打开手机，是江晏舟之前的号，却是一条语音，他从前从没有发过语音的，程岁禾蹙了蹙眉，戴上耳机点了一下语音条。
　　低沉的嗓音里略带着一丝笑意，“你好，江行，我是沈知珩。”
　　程岁禾愣住，不可置信的看着聊天界面，这不是江哥的号吗？
　　似乎是不敢相信，程岁禾一遍又一遍的听着那条语音，低沉的声音一边又一遍的传进耳朵里，与平常荧幕前的很苏很温柔不一样，带了些慵懒。
　　所以，是沈知珩吗？
　　她连忙坐起来扒拉一下头发，随机想起她在宿舍，摸了摸鼻尖，回道：你好，我是程岁禾。
　　......额，一紧张，把名字发了出去，连忙补救，只是，他会记得这个名字吗？
　　我是江行。
　　沈知珩看到这个名字确实一愣，掩埋在脑海深处的记忆被扒开，随即满足的笑了，终于找到了那个会奶呼呼叫小哥哥的姑娘了。
　　他当初喜欢江行的插画，就是因为“江行”这两个字，他总是对这两个字有着不一样的感情。
　　程岁禾焦急地等着消息，很快，对方就回复了过来，依旧是语音，程岁禾点开，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哈哈，是你就好啦。
　　那边清咳了一下，才说道：这个号是我的号。
　　是平时很苏很温柔的声音，周围有些嘈杂，看来是在工作了可能。
　　程岁禾面无表情的看着手机屏幕，内心却无法平静下来，两只手紧攥着手机，随即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瞪大了眼睛，他说这是他的号，那岂不就是……之前和她聊天的，是沈知珩？！
　　沈知珩又发来消息：我要去拍杂志了，等我。
　　等这个字很不可思议，心甘情愿和无可奈何，程岁禾一定是前者。
　　她又把那几条语音听了好几遍，只觉着沈知珩的声音围绕在她的周围，又翻了之前的聊天记录，确定自己并没有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后，才缓和下来，两人除了画稿，还会聊一些生活的话题，比如，吃了什么，或者遇到了什么好看的风景……
　　论和身披隐身衣的偶像聊天是什么感觉？
　　宇宙大爆炸！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这件事就像一个石子投进湖里，再深的漩涡也会恢复平静，程岁禾想的很明白，轨迹不同的人不能同行，即使沈知珩认出来她，她依然是程岁禾，给他画画的程岁禾，一个工作人员。
　　只要默默关注他，待在他身边，就够了。
　　相对于此，另一件事更能让她抓心挠肝，临近的期末考试。
　　高中考试考多少都无所谓，不及格也没有人会说你，大多人关注的是总成绩，但到了大学里，所有学生为了过那六十分卯足了劲儿，生怕挂科。
　　应了唐巳卿的活，替她去了一趟市图书馆还书，程岁禾自己又在图书馆待了一会，做了一套题。
　　到了冬天，北方天黑的格外早，程岁禾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才五六点，外面已经擦了黑，到了学校门口，天彻底黑了下来，只是现在环境污染严重，冬天的雾霾把近五米的事物藏了起来，让人看不真切。
　　吸进嗓子里，原本就没好透的感冒，更觉着有沙砾在摩擦，咽一下口水都异常艰难，等一下回去，她一定要去漱漱嗓子。
　　“热乎乎的烤红薯欸！”
　　“欸，姑娘，要不要来一个烤红薯？”
　　程岁禾和司机师傅道了谢，没走两步便被卖烤红薯的婆婆拦住，刚想摇头拒绝，却在看到婆婆那满手冻疮的手停下了想法。
　　往前走了几步靠近了些，好似在挑选那个红薯更好吃一点，“婆婆，我多要一些，给舍友带，你给我挑一些甜的呗。”
　　婆婆一听，满是皱纹的脸瞬间笑了起来，那些皱纹因为大幅度的面部表情堆积在一起，莫名的让人觉着心酸。
　　尽管如此，婆婆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冬天的寒冷，手脚麻利的挑拣着锅炉的红薯，嘴上也未停歇，“好嘞！姑娘，你保管放心，老婆子的手艺和眼光啊，绝对差不了。”
　　“那就谢谢婆婆了。”
　　“婆婆，我也要一个烤红薯。”
　　不等婆婆说话，身边忽然站过来一个人，细长的手夹着一张红色的纸递给婆婆，“她的一起结。”
　　烤红薯摊子前并没有其他人，程岁禾诧异的看着来人，穿着一身的黑，还带了一个黑色口罩，只能看见他微眨的桃花眼，不等她再多想，男生忽然转身朝她看来。
　　“又见面了。”
　　沈知珩！
　　程岁禾睁大了眼，快速的捂住自己怕喊出声的嘴，四处扫了一眼周围，校门口聚集着很多人，并没有人注意着这个普通的红薯摊子，也不会有人想到演员沈知珩出现在这里。
　　“你…你怎么会在这？”程岁禾本想喊出他的名字，又怕给他惹麻烦。
　　沈知珩低头垂眸笑了起来，即使带着口罩，也挡不住他的笑意，随即又抬头，看着面前的女孩，心里划过一丝异样，这样的姑娘，该是被保护的好好的，才会笑得这么灿烂又好看的吧。
　　“路过，看到了你，外套我没带来，抱歉。”
　　其实并不是路过，他是特意想来看看程岁禾的大学是什么样子，但工作推迟了，结束的时间也就推迟了，但他还是想来看看，没想到遇到了竟然会遇上。
　　程岁禾想起那件外套，顿时有些心疼，那件是她很喜欢的一件外套，本来想再去买一件，但可惜的是售罄了。
　　不过面上并不显，双手举起在胸膛前同幅度的摇摆着，轻声道，“没关系，那件外套送你了。”
　　“哦，对了，红薯的钱我会自己付，谢谢你啦。”
　　沈知珩摸了摸自己的口罩，长时间戴会有些闷，需要时不时的调整一下透透气，听见她的话愣了愣，在各大媒体记者面前游刃有余回答问题的他，第一次不知道要怎么接话才不突兀。
　　尴尬的气氛蔓延开来，程岁禾低着头，不敢看沈知珩，她想，这绝对是近期以来最尬的瞬间。
　　“哎呦，来来来，小情侣们，快接住你们的烤红薯。”婆婆低头将红薯打包好，开口说话刚好打破了沉默。
　　“我们……”
　　“谢谢婆婆。”
　　沈知珩伸手接过婆婆的烤红薯，“剩下的不用找了。”
　　说着，便将大包的袋子递给了程岁禾，“呐，我已经付过钱了。”
　　一时间，程岁禾也不知道该不该接过眼前男生递过来的烤红薯，忽然眼前暗了下来，阴影遮挡住了她眼前的光亮。
　　鼻尖传来一丝木调的香气，可惜的是她对香水没什么研究，并不能识别出来，只是觉着有些清淡的茶香。
　　“拿好了，就当上次的谢礼了。”他的眼睛里明明有笑意，程岁禾看到的确实满眼的疲惫，这样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本该是艳丽的，他的眼角间却带了三分藏不住的愁。
　　沈知珩看着女孩犹豫的模样，将袋子径直塞到了她的手里，今天太晚了，这所双一流的大学是看不了了。
　　“我先走了，当是谢礼了。”沈知珩挥着手，上了一辆黑色的保姆车。
　　程岁禾看着他挥手的背影，烤红薯的余热在她的手心里蔓延开来，就好像脸上的温度，越来越热。
　　“再见。”程岁禾轻声的呢喃道。
　　烤红薯确实很甜，甜到让人想要独吞。
　　到了宿舍里，程岁禾的怀里还一直抱着那袋烤红薯，她在分室友与不分之间徘徊着，而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她一路。
　　大抵理性战胜感性，在桌子前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将原本该有些凉却又因为她的紧抱而温热的红薯分给大家，却没有告诉她们是谁买的。
　　原本在复习功课的苏见清立马放下笔冲了过来，唐巳卿看着她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却也摘下耳机走了过来。
　　季书黎在洗澡，喊着一定要给她留一块，冬天能够吃上一块烤红薯真的是太享受了。
　　“对了，岁禾，你手上的红绳是有什么寓意吗？见你带着，一直想问你来着。”苏见清看见
　　程岁禾袖口若隐若现的红色，随口问出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
　　程岁禾听了她的话，下意识的去摸右手的手腕，眼里划过一丝怀念，“这是平安手串，我们
　　那边有座古寺，叫静安寺，平安手串在那里很灵验。”
　　只是这平安手串，只能为他人求，需徒步爬上那九百九十九阶阶梯，每爬一阶，便需念一遍那人的名字，诚心诚意的到佛前跪拜，才能有这平安手串。
　　不仅如此，这手串还需每年去寺里手抄佛经供奉佛前。
　　可惜的是，很少有人能做到这些，所以总有人说这平安手串不灵。
　　可她知道，这灵得很，她姥爷当年为了体弱多病的姥姥，也曾去求来着平安手串，两位老人家相伴到现在，外婆身体健朗。
　　因此，她的父母也彼此求来了这平安手串。
　　而她，在那件事之后，瞒着父母也去了一趟。
　　她心里有惦念的人，愿他顺遂无虞，皆得所愿。
　　“很灵吗？我到时候也去求一个。”唐巳卿看向她，“我妈妈的身体不好，你也知道，我父亲走的早，里外操持都是我妈妈，我想让她好好的。”
　　“会的，阿卿，你这么厉害，阿姨会跟着你享福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洗完澡的季书黎搂过唐巳卿的肩膀，半安慰的说道。
　　“阿卿，寒假可以去我们那边玩两天的。”程岁禾拿起一个红薯递给季书黎，又拿起一杯水递给唐巳卿，“我妈妈一定会很欢迎你的，大学霸。”
　　“哦吼！不欢迎我们是吧？！”季书黎立马叉腰高声问道，但语气里丝毫没有生气，眉眼间均是笑意。
　　“怎么会呢，我可是一直想让你们去我家呢。”程岁禾面不改色，她可不会被吓住。
　　恍了恍神的功夫，其他人已经把烤红薯分完了，一块也没留给她，弄得她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