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蜥蜴与蛇》悠闲

3、第二章

　　位于曼哈顿下城的唐人街，纽约最重要的华人聚居区。

　　卡萝琳·华斯莱小心翼翼地绕过地面上的一滩反射着油光水洼，闪亮的碧眼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对于出生在美国最有权势的家族之一的卡萝琳而言，这四周的一切都是如此的新奇有趣。那些纵横交错的狭窄的巷子，两边几乎将街道上空完全遮蔽的各色写着方块文字的醒目招牌，铁锅中菜肴的诱人香味从一个个陈旧的窗户里飘出，黑发黑眼的东方人在用他们传承数千年的语言交谈。而相比较下来地面上那一两滩讨厌的积水也就可以容忍了。

　　“哦，真是太令人惊讶了！明。”卡萝琳回头看向走在身后的东方男子，“全纽约州最年轻最正直的法官就是在这里出生的吗？”

　　“不，我不确定，”宋家明亲昵地拂了拂卡萝琳金发，“但是，我知道全美国最美丽最可爱的女孩的未婚夫出生在这里。”

　　卡萝琳脸一红，避开未婚夫带着笑意的目光转头四顾，“明，这里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呢。”

　　知道卡萝琳不同于普通美国女孩的内敛性格，宋家明不再逗弄她，笑道：“在你想象中是怎样的？”

　　“嗯……”卡萝琳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很危险，就像……一片沼泽对于人类一样，未知而危险。”

　　宋家明挑眉道：“是有子弹在身边呼啸而过，还是垃圾箱里有被砍成碎片的尸体，或者随时随地都可以看见□□火拼？如果你抱着这样的希望来到这里，卡萝琳，恐怕会让你失望呢。”

　　卡萝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明，你知道，好莱坞电影把这里描绘成了地狱。但是现在我知道那些都只是电影而已，我更相信我所看见的，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是那么友好热情。”

　　“是的，卡萝琳。”宋家明带着卡萝琳向巷子尽头那栋老旧的两层房屋走去，“在我离开纽约去麻萨诸塞州求学之前，我一直生活在这里。我的祖父用四十年的时间得到了这栋房子的所有权，我的父亲和三个叔叔，还有我和我的两个兄弟都出生在这里。所以我了解这里的人以及他们的生活。”

　　走到门口，他突然转身对卡萝琳躬身作了一个邀请的姿势，“那么请给我这个荣幸，为美丽的公主身临其境地讲解一下一个穷苦普通的华裔少年如何成长，最后娶回公主的美丽童话吧。”

　　“我的荣幸，阁下。”卡萝琳煞有介事地回了一个欧洲宫廷礼，把手轻轻放在宋家明的伸向她的手掌中。

　　不远处街边一栋颇有古风的茶楼，一道目光透过二楼精致的雕花窗格看着那对俪人，直到他们携手走入房屋才收回视线。

　　身后突然有人“咦”了一声，那人转头，看见一张灿烂的笑脸，笑脸的左颊有一个浅浅的酒窝，这使得男人那原本清俊略显刚直的五官顿时有了几分稚气，“今天的茶很不错，竟是雨前龙井。阿其，要不要来一杯？”

　　阿其看了眼青花茶盏中舒枝展叶，青翠欲滴的茶叶，皱眉道：“不，咖啡对我更有效。”

　　“真是没情趣的人。”那人叹了声，从杯中轻啜了一口，闭眼深吸口茶香，那模样惬意极了。

　　阿其毫不留情地打断对方的享受，煞风景地问道：“没问题么，蜥？”

　　被叫做蜥的人有些不情愿地睁开眼，看了眼窗外，“阿其，家明已经和那位华斯莱小姐订婚。薛老他们就算反对，华斯莱家族也不会坐视。一个年轻有为，没有任何污点，政治前途一片光明……而且看起来又可牢牢掌握的女婿，对于日益没落的华斯莱家族是笔飞来横财呢。我们应该相信家明，不是么？”

　　看到蜥露出一个颇有淘气意味的笑容，阿其不由得在心中感叹，面前这人分明比自己还要大上几岁，但显露出孩子气时却怎么也不会让人觉得突兀怪异。只是蜥所说的他也知道，不过他想问的并不在于此。他略有深意地问道：“那么另一件事呢，蜥？”

　　“你指什么？最近我很忙……”

　　阿其突然凑近蜥的脸，仔细盯着他的眼睛，缓缓道：“维斯康汀，或者说，艾瑞克·维斯康汀。”

　　蜥眨了眨眼，“放心，我们的老犹太人是最可靠的中间人。相信我和维斯康汀先生会在友好、和谐的气氛下进行协商——就像政府外交部形容的那样，最后得出个双方满意的结果。”

　　“你都不在乎吗？”阿其放低了声音，沉重的气息拂起蜥的额发。

　　蜥微仰首，拉开两人的距离，略有些困惑地看着阿其，“在乎，这是笔大生意，我当然在乎。”

　　“只是生意？”

　　蜥深如子夜的眸中滑过一道锐光，淡笑着轻声道：“不要试探我，阿其。”

　　阿其一怔，站直身，撇开目光，“是，老板。”

　　蜥突然轻笑道：“阿其，其实我一直觉得这里很像一个地方。”

　　“什么？”

　　“沼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