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独孤泠鸢

54、第 54 章：月考（三）

　　下午。

　　桑柔和顾轻舟一起走去考场，路上，顾轻舟看见了自己的朋友，眼前一亮，她穿过人群，跑上去拍了拍女生的肩膀。

　　顾轻舟高兴地喊：“枯叶蝶！”
　　胡蝶黑着脸看她，一脸怨气：“拿开你的爪子。”

　　顾轻舟不以为然，继续说：“你怎么了？今天中午没睡着？”
　　胡蝶说：“老娘今天差不多两点才入睡，今早五点被冷醒，下午睡午觉，被你的消息震醒，你说呢？”

　　“你不是开静音加免打扰吗？”
　　“今天忘记关了。”

　　顾轻舟立马拿起自己的手，挠了挠自己的脸，笑嘻嘻：“抱歉抱歉，我不知道。”
　　胡蝶冷声说：“你要是知道了，还这么干，老娘非把你的手机砸了不可。”

　　顾轻舟伸手按着胡蝶的肩膀，说：“消消气消消气。我错了。”
　　胡蝶甩来她的手：“人那么多，你想干嘛？”

　　顾轻舟笑嘻嘻，跟她齐走，问：“你怎么被冷醒了？”
　　胡蝶：“空调十七度。”
　　顾轻舟：“开那么低？你不是怕冷吗？”

　　胡蝶：“鬼知道，后来我起来调高了。”
　　顾轻舟：“那昨晚为什么两点睡啊？”
　　胡蝶：“失眠失眠，你懂吗？”
　　顾轻舟抓了抓自己的后颈，又问：“你又为你的小说忧心了？”

　　胡蝶古怪地看着她，说：“我难道不可以为了今天的月考忧心？”
　　顾轻舟迟疑了一下，反问：“你觉得可能吗？”
　　胡蝶不爱学习，这是他们都知道的事情。要是读书，胡蝶可以分分钟秒睡。

　　胡蝶被咽了一下，没想到顾轻舟会拿自己之前的话堵自己。她面无表情地说：“确实不可能。”
　　顾轻舟：“那你为什么失眠？”
　　胡蝶：“我改世界观了，所以得需要改文，那就意味我要从第一章开始改。我假期刚写完的。不想动了。”
　　“……”顾轻舟沉默，她是知道胡蝶改文的情况的，那是会发疯的程度。她忽然拍了拍她的肩膀，说，“祝你好运。”

　　胡蝶走到自己考场，木着脸说：“我到了。”

　　顾轻舟抬头看了一眼，点头：“行吧，我的考场在最头头那里。拜拜。”
　　胡蝶看了她两秒，走进考场。

　　顾轻舟回头看桑柔，桑柔跟在她身后。
　　顾轻舟问：“你刚刚听见我和她聊天了吗？”

　　桑柔迟疑了两秒，说：“听到了，不过我不是故意听的。我离你们有点近。”
　　顾轻舟一边拉着桑柔走，一边说：“哎呀！问题不大。我跟你讲哦，她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热爱写作的朋友。她喜欢写科幻无CP的。你知道什么是无CP吗？”
　　桑柔说：“主角没有恋爱关系的配对。”

　　顾轻舟顿了顿，说：“还挺官方的。”
　　桑柔：“查百度的。”
　　顾轻舟：“你没事查这个干嘛？”
　　桑柔：“我也看点网络小说。”

　　一听这个，顾轻舟起了兴奋值：“那你一般看什么小说？”
　　桑柔想了想，说：“耽美小说更多一些。”
　　其实也看过言情、百合。但是她觉得画原耽文的画手的画风会更戳她一些。

　　顾轻舟意味深长地说：“没想到啊。”
　　桑柔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
　　考完试的时候，桑柔刚打算叫秦霄一起去吃饭。忽然——

　　一个男生从后门跑进来，伸手，对着秦霄说：“霄哥霄哥，快快快，你数学试卷给我看看，让我对一对答案！”
　　“该死的数学！小爷真的服了。”
　　“我就说什么来着，数学复习等于无用，还不如多记几个公式！”
　　“……”

　　几个男生积极讨论答案，声音越来越激动。
　　——“不对不对，怎么可能是A，你看这里，这样算，看，结果是1/2，A是1/3。”
　　“你放屁，分明是这样算！你看霄哥答案，也是A。”
　　“不对不对，我再算算。”
　　“别算了，你看你思路都错了。”
　　“……”

　　桑柔无措地看着坐在中间的秦霄，心想，还要不要叫秦霄。眼看着十四班的人陆陆续续进来。

　　徐彦注意到一旁的桑柔，他是知道两人有约的。关键时刻，徐彦及时把秦霄扯出来。

　　有个男生回头，大喊：“哎——霄哥，还有你的物理卷子，上午的时候我没找到。”
　　徐彦立马把那男生的头摁回去，连忙说：“别打扰霄哥了，我知道在哪。”

　　徐彦眼神示意秦霄离开。秦霄点了点头。

　　秦霄看着桑柔，说：“走吧。”

　　数学考试时间是15:00-17:00，高一和高三还没有放学，这会楼梯间不堵。
　　走下楼梯，桑柔好奇询问：“你们每次考完试都这样吗？”

　　“嗯？”秦霄顿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桑柔的意思，说：“是吧，他们一般只对数学和物理整张卷子，其他科目只对选择题。”

　　桑柔点了点头，想到一楼摆放的年级榜，问：“秦霄，高中课程难吗？”
　　秦霄脱口而出：“不难啊，你觉得难？”但他心里觉得，应该不能啊，桑柔天赋不低。

　　桑柔：“没有，我只是问问你。”
　　秦霄不明所以，点头：“嗯。”
　　桑柔想了想，换一种说法：“一楼的图书馆门口前摆放着年级榜，我没在上面看见你。”

　　秦霄一愣，好半会，他不自然地说：“考差了。”
　　桑柔皱了皱眉。

　　秦霄自然没指望能骗的过桑柔，但是原因……秦霄眼眸一暗，心口刺痛了一下。他心想，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脑海中闪过，红酒酒瓶猛砸到他头上，红酒和碎玻璃飞溅，他在众人嘲笑中被迫下跪……秦霄闭了闭眼睛。

　　桑柔没追根问底，主动转移话题：“一会吃什么啊？”
　　秦霄抽出情绪，平静地说：“吃饭吧？XX超市旁边有家炒菜店，挺好吃的。”
　　桑柔：“好。”

　　到了饭店，秦霄点了一道菜，回头问桑柔：“你吃什么？”
　　桑柔看了看菜单，没找到什么特别想吃的，她说：“你点吧。”

　　秦霄又点了一道菜。
　　等菜过程中，秦霄没玩手机。他问：“怎么突然转回南城一中了？”

　　桑柔一愣，心想：因为你啊。
　　当然这话她不能说，她一开始是打算去京市的，因为那个少年规划未来的时候，说他要去京市读高中，然后去京大读物理系。后来听说他在南城一中读高中，她干脆没去京市，回了南城市。

　　桑柔思忖片刻，说：“舍不得南城市。”

　　听到这个答案，秦霄笑了笑，无奈地说：“恋家？”
　　桑柔：“算是吧。”
　　秦霄又说：“我以为你会出国读，或者去京市读，没想到你会回南城市。”

　　桑柔半垂着眸，反问他：“那你呢，你为什么不去京市读？”
　　秦霄有全国物理竞赛奖，还是南城市20届中考状元。他是有资格去京市的。

　　秦霄怔愣片刻，笑着说：“我也恋家。”
　　他的眼神迷离，甚至多出几分酸涩。

　　秦丽被秦政送去国外治疗，他作为交流的物品，被秦政扣留南城市，成为同父异母的哥哥的治疗血包，被他们同一阶层的人欺辱。
　　他失去了自由，也失去了选择的权力。

　　桑柔没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破碎，心口泛上密密麻麻的痛。
　　这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从和秦霄重逢开始，她就发现了，秦霄变了。但她更倾向于时间让他变得成熟了。但现在，显然不止。

　　记忆中的少年，阳光，自信，好动，调皮，傲娇又自大，甚至还有点英雄主义的中二病，纵使他身上有很多小缺点，但是那时，他整个人是闪闪发光的，自信张扬的。而眼前的这个人，像是一颗明珠被蒙了一层纱，而这层纱，是他亲手蒙上的。

　　菜上桌之后。桑柔问：“秦霄，你下个月生日怎么过？”
　　秦霄一愣，轻轻笑了笑：“你还记得啊？我都忘了。”

　　桑柔：“我记得就好了。”
　　秦霄：“没打算过。”
　　“为什么不过？”
　　“没什么兴趣。”

　　桑柔看着秦霄的表情，神情淡淡的，仿佛事不关己。她默默闭了嘴。

　　吃完饭之后，两人走出饭店。桑柔问：“你打算去哪？”
　　秦霄顿了会，直说：“做兼职。”

　　桑柔一愣：“什么？不是，秦霄，你要是缺钱，我可以给你，你，你不需要兼职的。”
　　秦霄解释道：“我这会不缺钱。郑磊，你还记得吗？”

　　桑柔想了想，说：“记得。”
　　秦霄：“我在给他弟弟辅导。在我经济最困难的时候，是他给我推了这个活，我承了他的情，不能一走了之。而且，这个时间点，他妈很难找到合适的家教。”

　　桑柔看着秦霄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教育路口。她的眼里是止不住的心疼。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年少时的秦霄多么期待生日这一天。因为这一天，秦霄可以跟秦丽提出一切要求，也可以跟叶映索要生日礼物。
　　她也会给秦霄买些小礼物，秦霄每次都嫌弃，但是又会好好收起来。

　　而现在……他眼里的光碎了。她看见了另一种坚韧的眼神，她应该为他高兴的。但一想到这三年，他过得不好，她就心疼他。

　　那个少年，他就应该永远站在光下，昂首挺胸，自信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