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山海·不思量》夏冰蝉

7、第六章

　　第六章
　　“孟言，煜组长叫你。”
　　两个人正沉默着，就听到一组副组长郭思美在远远地叫着张孟言。
　　郭思美的高跟鞋踏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很有节奏，走到她们二人跟前，自上而下打量了秦桑一眼，伸手托了托自己的黑框眼镜，疑惑道:“这位是……？”
　　秦桑攥紧了手上的塑料袋，挤出一丝笑容:“郭姐，我也是一组组员，我叫秦桑。”
　　“啊，这样……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见过的，只是没人会在意罢了。
　　“可能我在工作上，跟您有接触交流的机会比较少吧。”她轻轻说道。
　　郭思美点点头，接着揪过张孟言的胳膊，将她往自己所在的方向拽去，一边用力一边道:“快点走了！今年的优秀奖不想要了？！”
　　张孟言对着秦桑露出为难的表情，而秦桑则是对着她无所谓地笑笑。
　　走出特殊事物管理局的大门，硕大的雨滴自天空中落下，秦桑戴上风衣的帽子，无处避雨，只能站在公交车站的站牌旁，她心里默默祈祷，希望眼前能够立刻出现一辆出租车或者公交车，可是等了一会儿，雨珠一颗颗滴在脸上，帽子已经有些湿了，仍旧没有看到一辆车。马路上，只有红绿灯孤零零地亮着。
　　几缕头发散到了帽子外面，被雨水浸湿，秦桑将兜里的手机拿出来，点进通讯录的一刻，她沉默在当地。
　　打给谁？
　　手指上下滑动列表，她一时间竟然有些无措。
　　毫无防备下，头上多了一处阴影，秦桑没反应过来，抬头看了看那块黑色，目光随即顺着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看去，那只手的主人是个和她差不多高的女人，长而直的黑发披散在背上，那女人的头发真的很长，很少有女孩子会留着这么长的头发，侧脸的线条流畅，鼻梁高挺如峰，目光凝视前方，朱红色的唇犹如一块上好的红缎子，在她的左眼的眼角下，有一颗小痣，在冷白色的皮肤上，很明显。
　　“拿着。”声音有些紧绷，但是格外动听。
　　只是，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呢？
　　秦桑怔愣愣地指指自己:“我？”
　　女人看向她，似乎无法理解，秀眉微皱:“这里莫不是还有别人？”
　　她说话古腔古调，像是幽山深谷中，泠泠作响的古琴，清冷，不好接近。
　　秦桑连忙接过伞，悻悻道:“谢谢。”
　　女人双手插兜，她穿着一件黑色金扣的衬衫，腿上是一条牛仔裤，短靴穿在脚上，裹着她纤细的小腿，通身上下皆是黑色，和现在阴沉沉的天，倒也是蛮搭的。
　　不过，这女人的容貌真是一顶一的好，不说红颜之最，却也是玉色兰华，美得仿若镜花水月，易碎不真实，一碰而散。
　　接过雨伞，伞柄上残留着女人的温热，橡胶的触感拿在手里舒服极了，她扭头看了看正站在雨中的女人，问:“那你怎么办？”
　　一阵沉默，那人望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桑心里嘀咕了一下，又问:“那我该怎么把这把伞还给你呢？”
　　“不用还了。”
　　听到这句话，秦桑有些震惊，不过她还是顺着女人的意思:“哦，好。”
　　两个人继续沉默着。
　　约摸过了不久，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开了过来，女人向路边走了几步，来到那辆车的后座处，准备拉开车门。
　　秦桑只用了一秒钟思考，接着开口叫住了女人:“等一下！”
　　女人停下动作，看向她。
　　“这位……好心的……姐姐，能不能让我坐你的车回家？”她舔舔干涸的唇面，“我在这里等了很久，一直都等不到车。我的头部有伤，不能淋太久的雨。”她用手指指自己的脑袋。
　　副驾驶的车窗落下来，露出一张美艳且野性十足的女人面孔。
　　秦桑认识这个人。
　　是特殊事物委员会的成员，也是她顶头上司柳超的领导——元羽澜。
　　要命……早知道元大领导也在车上，她死都不会叫住面前这个黑衣女人。
　　元羽澜打量了秦桑一眼，笑靥如花:“既然等不到，那就上车吧。”
　　秦桑低下头，沉闷地嗯了一声，又道了声“谢谢”。
　　于是，她跟着那个黑衣女人坐上了元羽澜所在的车。
　　一个白色齐肩短发的女人嘴里叼着根棒棒糖，手握方向盘，坐在驾驶座上，秦桑拉开车门上车的时候，白发女人通过车内后视镜深深看了她一眼。
　　“这位小姐，你家在哪里？”白发女人开口。
　　秦桑取出兜里的一张面巾纸，擦擦脸颊上的雨水，简单地说了一下小区的大概位置和名字。
　　元羽澜一手撑着脑袋，看着车窗外，被雨雾浸润的灯光车流，她问秦桑:“小姐贵姓？”
　　“免贵姓秦。”
　　“原来是秦小姐。”她通过后视镜看到了秦桑手里，装着药盒的塑料袋，“秦小姐刚去过医院？”
　　“是。”
　　秦桑扭头看向坐在她旁边的黑衣女人，这女人打上车开始，就一句话没说过，只是冷冷清清地看着车窗外，也不知道她在看些什么。
　　“我刚刚听到秦小姐说头部有伤。”黑眸雪亮，直视秦桑的眼睛，似乎是要从中寻找到什么，“秦小姐是怎么伤的？”
　　秦桑擦脸的动作顿了一下，接着将使用过的卫生纸团成一团，放入口袋:“也不是什么大事，走路走神了，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她说话时微微低头，眼眸向手上看去，睫毛轻轻颤抖，像是蝴蝶欲飞的翅膀。
　　元羽澜嗤笑一声，不再言语。
　　秦桑悄悄打量着坐在她身边的黑衣女人，女人仿佛一块浸在冰水寒潭中的玉，孤高清贵，她双腿交叠，一只手放在膝盖上，身子紧靠着车门坐着，头贴在车窗上，看上去并不开心，秦桑看得认真，女人猝不及防地回头看她，她毫无防备，只能对视。
　　一瞬间，秦桑简直无法形容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漆黑眼眸宛如一池深不见底的水，直视人的眼睛的时候，能给人一种看透灵魂的压迫感，眼底覆盖着一层寒冰，凛冽杀气浓重得很。
　　这个女人看上去绝对不超过二十五岁，可是秦桑却觉得她的年纪已经很大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让秦桑很不安。
　　“为何总看我？”女人不满地拧眉。
　　秦桑雪白的脸颊倏地升起两团红晕，她道:“想谢谢您罢了。”
　　“不必。”
　　“哦。”
　　两人不再讲话，一路沉默。
　　到了距离小区口不远的位置，秦桑和车上人道过谢，下了车。
　　小区门口和人行道之间有一条幽深的巷子，以往秦桑根本没有注意过它，但是在今天路过的时候，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看向那长着潮湿苔藓的巷子小路，天色已经晚了，橙黄色的路灯只能照亮小巷的巷口。
　　一切都是正常的，可是却又总给人一种诡异的违和感。
　　秦桑低头，按亮手机屏幕，已经是晚上了。
　　手指摩挲了下手机屏幕，抬腿走了进去。
　　与此同时，迈巴赫上的烈知寻突然对开着车的白亦书道:“亦书，停车。”
　　“嗯？”白发女人不解地停下车，回头看她。
　　烈知寻打开车门，道:“我好像闻到了焚尸蛊蛊王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