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山海·不思量》夏冰蝉

4、第三章

　　第三章
　　晚，T市第一人民医院——
　　秦桑那纤细乌黑的睫毛颤了一颤，犹如蝴蝶振翅欲飞的前奏，随后，她缓缓睁开眼睛，病床的床头仅亮着一盏柔和的夜灯。
　　张孟言趴在她身边，许是累着了，睡得很沉。
　　秦桑不想打扰她，怔怔地凝望着天花板，梦中的那对金色眼眸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过，她实在记不得那双眼睛的主人是谁，在一片虚无中，只有那双眼睛坚定地存在于她的梦境里。
　　女人的头不舒服地动了动，唇上发出一声嘤咛，睡眼惺忪地坐起身，看到秦桑醒了，高兴万分:“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一说话才发现嗓子沙哑。
　　张孟言指指她被纱布裹紧了的额头，道:“你头受伤了，还挺严重的，你别动，我去给你倒水。”
　　“你也是倒霉。”张孟言一边倒水，一边道，“去旅个游都能跑到局长祖坟跟前儿，那祖坟还被泽央一拳头干碎了。你没死也是万幸。”
　　泽央？
　　对，她是碰见一个怪物叫泽央，可是，她怎么没有什么具体印象了呢。
　　秦桑尽力回想着，稍稍一皱眉，脑袋就是一阵刺痛。
　　少音……
　　少音是谁？
　　头越来越痛，她忍不住喘息出声，张孟言端着杯子走过来，将她的肩膀轻轻按住，有些急切:“怎么了？”
　　“没事。”秦桑喘息着闭上眼睛，贴着医用胶带的手握拳，又轻轻松开。
　　“秦桑，你在局长家祖坟附近，那那个坟破了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别的什么？”张孟言凑近了，悄声问道，脸上神神秘秘的。
　　秦桑想了一下，只记得自己梦里的那双金色眼眸，她看了张孟言一眼，摇摇头。
　　张孟言轻轻将杯子凑到她的嘴边，让温水一点点进入到秦桑的嘴里，她轻声说道:“告诉你个秘密，别跟别人说，方一菲也不能告诉。”
　　方一菲是她们两个共同的合租室友。
　　张孟言先是谨慎地看了病房门口一眼，接着对着秦桑耳朵道:“我听李姐说，局长家祖坟里，跑出了个了不得的东西，跑丢了，找不到了。这事儿闹得还挺大的，局长都快急死了，道盟那边都来人了，连八十八岁的许老都来了。”
　　“怎么会这样？那祖坟里……跑得是个什么？”
　　“听说……是局长他们家，从祖辈开始，就一直守着的……一个东西，具体是什么，我还真不清楚。”
　　医院里的两个人并不知道，此时此刻，雾灵山心腹地带，特殊事物管理局的局长柳超刚哭完，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在十五分钟前，哭的跟个孩子一样，手下跟他汇报，说B市锁龙井上的铁链全断了，柳超听完就崩溃了，大喊“祖宗没了”，随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道盟长老许延庆拿拐杖拄着地面，声嘶力竭:“给我搜山！联系T市特殊事物管理局的，让他们一块儿跟着查！”
　　柳超蹲在地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他抓着许延庆的裤脚，抽抽噎噎道:“许叔，这可怎么办哪，我爷爷不会放过我的。”
　　许延庆年纪大，脾气更是不小，身子骨也是硬朗，一脚将柳超踢到一边:“小崽子滚开！别在这里碍事！”他吼完之后，看着漆黑的天空，叹息一声，“祖师爷出关，这是有大患要来啊。”
　　而远在B市市中心的，一片高级住宅区的平层里，客厅灯吊在房顶上，元羽澜笑着看着坐在皮质沙发上的长发女人。
　　她低头轻抿一口高脚杯里的红酒，对着烈知寻道:“欢迎来到二十一世纪，大神官，你这一觉睡得确实有些长了。”
　　烈知寻拧着眉，道:“你可曾看到少音了？”
　　说话中带着古韵，元羽澜叹了口气:“没有，这几千年来，我在这凡间，还真不曾找到过她。”
　　“我感受到她了。”烈知寻坐得极为端正，腰杆挺得笔直，双手攥在绣着龙形暗纹的红色袍子上，攥出皱痕，“我得找到她。”
　　“你可知道这有多难……”元羽澜放下高脚杯，直起身子，“先不说她现在在哪里，她这几千年经历过什么，你知道吗？这……这怎么……”
　　“她是我的妻。”烈知寻眼框微红，道，“我无论如何都要同她一道的。羽澜，从大荒至今日，我无愧于天下，也不曾求过什么，我只要她一个，就够了。”
　　一阵漫长的沉默之后，烈知寻开口:“你把，那个秦桑……怎么了？”
　　“施了一点小法术，让她先忘记这一切。不然，她去外面乱说，道盟的人不会让你安生地去找少音的。”元羽澜走到烈知寻身边，轻拍她的肩膀，脸上和露在外面的光洁手臂上，开始涌现出红色的符文，原本乌黑的眼眸，再次抬起时，变成了鲜艳的赤红色。
　　“无论如何，我都要她，也只要她。”
　　元羽澜略带玩味地看了她一眼，艳丽华贵的红眸流淌出一丝笑意。
　　烈知寻接着道:“曾经，天道没能奈我何，如今，谁也挡不了我。”她说完，又环顾了眼四周，“不过，当务之急是，你得教我如何在这个地方生活下去，我什么都不知道。”
　　元羽澜将沙发一侧的《中国汉字演变史》，以及一捆有些发糟的竹简递给她:“你先把汉字看懂了吧。”
　　烈知寻接过那几本书册，指尖碰到那捆破旧的竹简的时候，愣了一下，一种惆怅感油然而生，相比于与这个时代的格格不入，她更难以割舍的，是她沉睡这几千年来，她失去的爱妻和外面的沧海桑田，烈知寻扭头看向落地窗外的城市灯火。
　　她的龙珠在少音体内，那么她们两个人应该都在这个凡世，那她的少音是否适应了这里，还是和她一样懵懵懂懂的。
　　想到这里，烈知寻有些着急，那个人一向不会照顾自己，没有她在身边不定把自己弄得多糟糕。
　　正想着，一只白色的小匣子被元羽澜扔进了她的怀里。
　　匣子表面光滑，翻过面来，还有一个黑漆漆的……底儿？
　　“这个是手机，是现代人最重要的联系工具。”元羽澜笑得很欠揍，“没见过吧，古代人？”
　　烈知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