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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沈飞走出大门,外面只停着两辆车了,一辆是陈春生开的。从车子边上走过时,沈飞和他打了招呼,“得稍微等会儿,他还想拍点儿照片。”
      另一辆车是傅炎亲自开的。
      沈飞上了车,嬉笑着问:“亲自来接我?”
      “有什么好奇怪的?”傅炎淡定地发动车子,“不是经常这样吗?”
      “这不是吵架了嘛,我以为你还没消气儿呢……”
      傅炎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打断,“我没跟你吵架。”
      明明知道对方又有点不高兴了,沈飞却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哦哦哦,你说的对,是你单方面地教训我。”
      傅炎无可奈何,“以后不要再说那些了。”前一天,傅炎之所以生气,是两个人聊天的时候提到了夏瑜,沈飞忽然蹦出一句‘你老婆’,然后傅炎就生气了。
      怎么能不生气呢?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跟沈飞强调,不要说出‘你老婆’、‘你儿子’这样的字眼了。他自己听着不舒服,更多的是,他替沈飞感到难受。沈飞每次提到夏瑜总是笑嘻嘻的,好似不在意,甚至语气充满调侃,但傅炎只看到了他故作轻松的样子。
      那些认识或不认识,熟悉或不熟悉的人,对沈飞的鄙夷和不屑基本上都来自于‘小三’这个概念。可他明明不是,他什么也没做过,却要背着那座不该他来背的山。
      而那一双双腐朽肮脏的眼睛,却能心安理得地注视着别人龃龉前行。
      一定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傅炎转着方向盘,注视着前方因为隔着很远才树立路灯所以不怎么亮堂的柏油路。

      “天气太好了吧?”沈飞衣服没穿好就单脚跳过去把窗帘拉开了,他们家楼层高,前面也没遮挡,往外瞭望,满眼澄澈干净的蓝色。他回头问傅炎,“我跟过去,会不会有人注意?认识你的人,会不会觉得很奇怪,你怎么换跟班儿了?一般不都带着那几个副总开会的吗?”
      傅炎进了衣帽间,“换跟班儿不是很正常?集团每个月都招新人。”
      “可是这个新人长得又高又帅,很难不引起别人注意呀。”沈飞也跟过去,趴在门框上问:“别人会不会发现你和新人有一腿?”
      “应该会吧。”

      重要领导班子下来视察,当地领导、企业家、和一些行业精英人士被邀请参会。
      傅炎居然让沈飞以副手的名义跟着他去。
      早上沈飞还嬉皮笑脸的,到了地方,往庄严正式的大会堂里一站,沈飞话都不敢大声说。傅炎一回头看他,他就逢迎地把头凑过来,一副听从领导安排的架势,完美地扮演了一个很会溜须拍马却不干实事的跟班儿。
      傅炎在前排有桌牌位置,临走前好心安慰他,“不用紧张。”
      “我不紧张,我就是兴奋。”沈飞小声说,“我能上电视吗?”
      “你不是上过电视吗?”
      “不是那种,是新闻。”
      傅炎说:“不知道,也许能吧。”

      隔行如隔山,会上说的什么策略方针,沈飞明明认真听了,却是一句都没听懂。幸好没有点名起立回答问题的环节。
      倒是中间听傅炎说了段话,虽然依旧听不太懂,沈飞却听得入神。隔着一段距离朝前方看,可以看到傅炎的半个背影,他穿着西装,坐得端正挺直。话筒将他的声音传达出来,显然比平时还要低沉稳重,句子末尾偶尔有脉冲。
      这是个多优秀的男人,优秀得让沈飞心生怜惜。
      会议结束以后,傅炎和沈飞说要去见个人,让他等一会儿。

      傅炎去见的人也正在小会议室等他,里头除了他,只有一个秘书在泡茶。
      傅炎走进去喊了一声,“陶叔。”
      “两年不见,更加成熟稳重了啊,刚才在会上说的很不错。”陶叔示意秘书出去,他有话和傅炎单独说,“来,坐着。”
      傅炎手里拿着笔记本和钢笔,他记忆力超群,需要记住的东西可以直接记在脑子里,但是这种会议大家都带着本子,他也就带了。他把本子放在桌边,顺势坐下。
      陶叔侧头上下打量他,啧啧出声,“长得是真帅啊。”等傅炎坐定了,他又问:“对于前段时间下发的新政策,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傅炎说:“有一些。”
      两个人说了会儿正事儿。
      “闳识孤怀,独树一帜,做事儿也干脆利落,真不错。难怪你爷爷这么看好你,早早地让你接手。说到傅老爷子,我前段时间还和他通了视频,身体挺好的。哦,我还看到你家小子了,和你长得很像啊,很帅,也乖巧。那个少年老成的样子,有你几分神韵。看得出来,他曾爷爷也很喜欢他。”
      终于到了说真正的正事的时候了,傅炎坐直了些。
      “这样不是挺家庭和睦、美满幸福的吗?爷爷看重你,爸爸呢,不插手生意,媳妇也挺知性的。人呐,不能贪心不足。做生意也好,做人也好,要懂什么是安全范围。有些生意我们不做,是因为他没有收益吗?不是,是因为他风险高。你现在基本上已经接管整个集团了,算是傅家的门面。门面花了是不是一种风险?那些豪门轶事豪门丑闻传出来不是件好事,很可能对股市有影响。股市动荡,就是行业动荡。上头还是很看好你们企业发展的,有很多国家重点项目在跟你们合作,不要因为一些小事情影响发展,因小失大。”陶叔用右手手心磨搓着左手的指骨底,语调缓慢,“我听说,你今天还带了个年轻人来开会,以前没见过的,谁呀?”
      傅炎迎着陶叔审视的目光回答,“我爱人。”
      “嘶……”陶叔倒抽了口凉气,有点不可置信,“说了半天你一句都没听进去,你这是……这是,非生这个事儿是吧?”
      傅炎却是语气坚定,“陶叔,有幸能喊您一声叔,这些年的栽培,我感激不尽,但有些事情我确实非做不可。”
      “你想干什么?”陶叔用拳头敲了两下桌子,疾声厉色,“他们提到有这个事儿的时候都说是你的私事儿,也没什么大影响,就别过问了。但我的第六感就觉得这不简单,所以开完会特意找你过来谈谈。干什么?你想干什么?为了什么狗屁爱情,你还打算离婚?打算公开你和一个男人的关系,还是怎么的?”
      “我和夏瑜离婚很多年了。”傅炎不急不躁,娓娓道来:“您一定很好奇,既然离婚了,为什么之前没有公开,她又是以什么身份一直留在傅家的。陶叔,您不是说,那个孩子长得和我很像吗?”
      陶叔隐隐生出不好的预感。
      果然,傅炎淡淡地说:“长得像的不一定是父子,也可能是兄弟。”
      陶叔半天都没缓过劲儿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你爷爷知道这个事儿吗?”
      “知道。”
      “他没给你做主?”
      “爷爷知道的时候孩子已经出生了,或者说,所有人都是在孩子出生以后才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关系的。夏瑜以孩子为条件和爷爷谈判,想留在傅家,甚至想先和我离婚,再嫁给父亲。爷爷的想法和您一样,担心这些丑闻影响家族声誉,没有同意,但答应了夏瑜其他条件,最后双方都做了退让,达成协议,维持了表面的和谐。”傅炎说这些像在说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不带丝毫情绪。
      但是个人都能感觉到他在里头遭受的屈辱,陶叔难得脑子一片混乱,他揉着太阳穴问:“他们这么决定,问过你的意见吗?还有夏瑜,怎么会和你爸在一起呢?是不是她发现你找了个男孩子,所以报复你?”
      “陶叔,性取向是天生的。你说的那个男孩子是在所有的事情发生以后才和我有交集的。上学的时候我就交过男朋友,爷爷知道。结婚之前我也和夏瑜谈过话,她也知道。但爷爷固执地认为女孩子可以把我拉回正轨,夏瑜则觉得嫁给我是她人生的捷径。当然,在这桩婚事上,我也有错,我虽然反对了,但态度不够坚决。那时候觉得无所谓,他们既然非要走这个流程,就走一遍。我和夏瑜提前做了协议,我可以配合她,用这桩婚事给她带来便利,甚至定期给与她一些事业上的资金帮扶。毕竟就算不是她,爷爷也会给我安排别人。然后我便会无休无止地被结婚这类的事情烦扰。协议期间夏瑜只需要扮演傅家太太这个角色。如果她遇到喜欢的人,随时可以结束婚姻协议。当然,结婚之前,我们提前做好了公证,如果离婚她无法获得傅家财产。只是没想到后来她和我父亲产生了感情。”
      “真荒唐。”陶叔原本觉得傅炎在外面养了个男孩子,傅家出了这样的丑事,已经够荒唐的了。结果现在真相浮出水面,才发现那只是小巫见大巫,傅家的荒唐事儿简直能称得上惊世骇俗。陶叔越想越气,“你父亲真是太荒唐了。他风流成性,我之前早有耳闻,可没想到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不管如何,那女的法律上也是他儿媳妇呀。那,你是什么时候离婚的呢?”
      “在她生育之后,最初她是想以我是同性恋作为要挟,要求我主动提出离婚,并且给与她补偿。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去调查,发现她曾在国外定居五个月,偷偷生下了孩子。之后她才把真相告诉我,原来那个孩子是我父亲的。我即刻跟她办理了离婚手续,停止了之前的协议,然后把事情告诉了爷爷。正如你所见,之后的安排是爷爷决定的。没有对外公开离婚的事情,夏瑜还是以女主人的身份留在傅家。”
      那女的可真不是个善茬。明明知道傅炎是同性恋,还嫁给他,是个狠人。开始估计是想走捷径。进了傅家,却又眼红财产……
      陶叔虽是这样想的,但毕竟只听了一面之词,他也不好下定论,“这个夏瑜,是一点情面也不给你留啊。又有孩子,又知道你们家这么多秘密,傅家算是被她给拿捏住了。”
      “这倒没什么,她一向如此,很懂衡量利弊,她也没有义务给我留情面。但有一件事,我不能原谅她。”
      “什么事?”问完,他见傅炎无心细说,又忙摆了摆手,“行了,也别说了。你们家这个糟心事儿,我不想知道更多了。我就问问,你父亲和夏瑜的关系,以及孩子的问题吧,你想怎么办?听你这语气,你是想要有点行动?你想曝光他们的关系?”
      傅炎看了眼手边的笔记本儿,语气平淡,但很坚定:“是的,所以今天才特意跟您当面说清楚。如果您想规避风险,也好有所准备。您是我最尊敬的长辈。这些年对我们集团的栽培关照,我感激不尽。”傅炎又把这话说了一遍,“但将来免不得会有令您失望的地方。”
      陶叔悠悠地叹了口气,“我没什么好规避的,这些年我关照你们,那也是因为你有本事,是你们自己发展得好。组织看好培育的企业倒也不止你们一家,如何发展、发展得好不好,那是你们自己的事儿,有你们自己的命。但企业形象受损对于企业来说确实是一大风险问题。”但他又说:“不过,也不一定,豪门轶事常有,并非桩桩都会影响市场,影响经济。只是,你想做什么,可得先考虑好,至少想好了怎么过你爷爷那一关。据我所知,虽然现在企业是你在管着,可你们傅家还是老爷子说了算。只要他想,他随时能把你手头的权利收回去。”
      傅炎面色平淡:“我会安排好的。”
      陶叔如今已逐渐冷静下来,他这才慢慢发现了怪异。傅炎实在太淡定了,他在说这些的时候,像是在陈述别人的事情。然而,不管是最初被傅老爷子逼迫着结婚,还是后来被夏瑜撕毁协议,遭受背叛,以及遇到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他所处的境地都是挺被动和无奈的。
      但他似乎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受害者,倒像是对那些家人没有什么情感,也就不存在失望。
      之前听闻傅炎小时候遭受家暴,险些丧命,童年经历坎坷,和家人,尤其是父亲关系淡漠,看来并非空穴来风。
      “看你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为了安稳住夏瑜,老头子连你的感受都不顾。既然之前都忍了,怎么如今又要把事儿闹开呢?”
      傅炎不答反问:“陶叔,在我告诉您真相之前,您是怎么看待我今天带出来的那个男孩子的?”
      陶叔想了想,还真不好回答,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傅炎说:“当您还只是猜测的时候就已经对他心生鄙夷。而他身边,无时无刻不充斥着这样的视线和审踱。好人不愿与他为伍,烂人反倒如蚁附膻,一面奉承迎合,一面轻视鄙薄。可这些明明都不是他该背负的,我想还给他作为人最基本的尊严。”
      陶叔一时竟找不到任何理由反驳他,自己要是傅炎,早就不干了。绿帽这东西,亲爹给的也不能带呀。但又觉得傅炎也是个犟种,干嘛偏偏喜欢男孩子。那个夏瑜是不行,但找个别的好女孩,安安稳稳地结婚生子,不就没这些事儿了吗?
      理不清道不明,陶叔也不想多管了,起了身,背着手,又深深地看了傅炎一眼,“我去看看他们聊到哪儿了。”
      傅炎也跟着站起来,郑重地说:“谢谢您。”
      陶叔犹豫了一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吟片刻,道:“我知道了。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好好干,别耽搁正事。”
      傅炎点头应允,“我会做好我的工作,尽量不辜负您。”

      一天会议结束,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但很奇怪,傅炎并不累,似乎还有些兴奋。他把沈飞牵进屋,安置在椅子上坐着,然后走进厨房开始做饭。
      沈飞隔着门框,看他一点一点的把衬衫袖子卷起来,然后去冰箱里拿东西,疑惑地问:“为什么不在外面吃?”
      “我想在家吃。”他忙碌起来,井井有条地将每一个食材清洗干净,分门别类的装起来,然后开火炒菜。他做饭自然不像专业厨师那样熟稔,但他慢条斯理又井然有序,像是手术室里治病救人的主刀医生。
      虽然只做了两道菜,但分量很足,沈飞吃饱喝足,起身说:“我去洗碗。”
      傅炎拦腰搂住他,把他按在自己腿上,然后用脸贴着他的后颈,轻轻地蹭着。
      两个人都太高了,椅子不大,这样坐着实在憋屈。
      沈飞问:“咋拉?”他有点怀疑傅炎白天被训了。
      傅炎勒紧手臂,轻声说:“没事,就想抱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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