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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蛊虫 ...

  •   歌女鱼贯入场时,谢青山一眼就瞧见了霍佩佩,霍佩佩年龄虽小,但个子倒随母亲窜得高,被安排在靠后些的位置。

      凉州曲向来以细腻柔婉著称,长川之乐清雅秀丽,两者确实相配。只是既唱又跳,不但考验歌者唱功,更是对歌者体力的灵活运用十分看重。

      谢青山不敢马虎,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穿着暴露的霍佩佩,生怕她不管不顾地做出什么事来。

      江远褚本被谢青山叨扰得烦,此刻见人难得安静下来,稍加留意便能得知他此刻的心安放在哪。

      他先前又以年纪小为由,提议将这位姑娘遣送回老家,现下看来,他多半不是为了这位姑娘考虑,而是为了方便自己。

      姑娘看起来不过碧玉年华,他倒是无所顾忌,一心竟想老牛吃嫩草,心思肮脏,禽兽不如。

      江远褚心里暗骂了几句,谢青山看得认真,竟是半点没留意到。

      霍佩佩在歌舞时也处于后方,几次换位后仍处于不便行动之地,眼看一曲将要终了,谢青山缓缓松口气,觉得自己是太操心了,竟将小姑娘随口之言挂在心上,或许就只是小姑娘叛逆不学好,因无人指引走上风尘歪路也说不定。

      一口气还没松完,谢青山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看见了一条千足虫,此刻正攀附在霍佩佩缠铃的手腕上蓄势待发,以冲击之姿,精准朝向了上位龙座。

      这可是霍佩佩身上的虫,闵迁曾说过,凉州盛行巫蛊之术,向来是传女不传男,女儿家一生下来就肩负着养虫的责任,直到及笈之年,要将七种毒性猛烈的毒虫集中放到一个瓮中,封死埋在松树下,待瓮中毒虫进行一场残酷的自相残杀后,能活到最后的毒虫,将会被制成蛊虫。

      而蛊虫的驯养则需要女孩的鲜血,待养成之日,蛊虫会诞下虫卵,女孩将虫卵服下,便与蛊虫鲜血交融,身上所流的血,便是解蛊的唯一解药。

      霍佩佩这是要给皇帝下蛊!

      谢青山想伸手招赤璃,但他发现,赤璃自从上次在边城客栈被自己赶出去一回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这臭蛇怎么还记仇呢,”谢青山嘀咕一句,转身从腰间取下了个小盒子,盒子里装着一只铁甲与木片制成的“蜜蜂”,有半个小拇指般大,只经谢青山一推,这小“蜜蜂”就扑闪着翅膀灵活地飞了出去,“给我把那臭丫头的臭虫叼走。”

      可再快也没霍佩佩快,“蜜蜂”还没飞出去多远,霍佩佩手腕上的蛊虫就已经扑了出去。皇后见皇帝的酒杯空置,起身欲为皇帝斟满,这么一来,蛊虫最有可能咬到的便是皇后。

      霍佩佩心跳一滞,眼前却飞来一只“蜜蜂”,待她看清这只“蜜蜂”后,那边的蛊虫已经叫人一劈为二了。

      权相宁立在王座前,手里的剑早已出鞘,蛊虫血落于剑锋,尸首沉沉摔在了阶上。

      “这是……刺客!有刺客!”掌事太监刘素喜高喊。

      皇帝还没反应过来,皇后已经面色惨白,瘫坐回凤座,眼睛直勾勾瞧着权相宁风雨不动的背影。

      程弦在瞬间看向江远褚,江远褚心领神会,带人迅速封锁了整座水雾方宫。

      “此虫乃凉州巫蛊术之一,在场出身凉州者,途径凉州者,有凉州亲属者一律拿下暗狱,无关者就地审查,”权相宁当机立断道:“今日进出水雾方宫的所有人都须在戌时前呈上审讯文书与行踪记录,违抗者留活口,交于我亲审。”

      暗八营顷刻间开始有条不紊地行动。

      祟宁亲自带人护着皇上与皇后,李鹿一怒而起:“暗八营是谁筛查地这批歌姬,自己滚出来!”

      谢青山脖颈一凉,深觉大事不妙。

      程弦先一步单膝跪地:“是卑职差遣手下人办的,但是当务之急是找到凶手而不是急于清理门户,待此案水落石出,卑职定会携手下负荆请罪,届时任由侯爷处置。”

      “什么手下,不就是你那两个徒弟吗?”姜宥冷言冷语道:“大难临头了还要护着他们,天下哪有你这样的师父,我早就说过你那新得的便宜徒弟不是这块料子,瞧瞧,闯下这样的烂摊子,哪是你一个人能承担的起的。”

      程弦阴沉着脸看他,北明侯也默不作声,姜宥索性也不再嘲讽,转身去协助祟宁。

      霍佩佩失了蛊虫,心脏骤疼,她拧眉忍受,却被人粗暴地套上绳索,她有些恐惧,在颤抖中被紧束住了双手,眼里的无措再明显不过。

      谢青山悄然挤过去,不由分说接替了那暗卫手头上的动作:“江喻舟那边人手紧张,一时半会调不开,咱俩换换。”

      虽说都是程弦的徒弟,但孰轻孰重暗八营人人都能掂得清,跟着谁更有抛头露面的机会大家伙也都心知肚明。

      待人走后,霍佩佩霎时流下惊恐万状的两行眼泪,谢青山当做没看到,只在绑绳索时顺势给霍佩佩手心不知不觉塞了颗药丸。

      他只抬眼深深看着霍佩佩,霍佩佩迟钝的观察力在此刻有了飞快的进步,她知道这是什么。

      “不好!”有暗卫钳着歌女瘫软的双臂,慌张道:“她服毒自尽了。”

      谢青山眉头轻挑,默不作声地收回了药丸。

      那名服毒自尽的女子嘴唇早已黑得发紫,看样子是回天乏术,在确认这名女子当真气绝后,谢青山转头跪了下去。

      “卑职有罪。”

      程弦瞳孔不自觉颤动了一下,姜宥漫不经心地笑着,江远褚这边才进来,见谢青山跪在地上,自己也是一头雾水,见程弦冲他摇头,便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听着。

      祟宁皱眉:“讲。”

      谢青山:“这女子身上的蛊虫,是卑职安排的。”

      江远褚压低了眉眼,霍佩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攥皱了衣裙,冷汗簌簌。

      “放肆!”祟宁说,“你要替人包揽顶罪,那可是选错了地方,进了暗狱,是鬼都能审出两句真话来,用不着你在这挡枪。”

      “卑职没有替人包揽顶罪,指挥使大人请听卑职讲完,”谢青山揣摩着祟宁的眼色,指了指身后的霍佩佩,继续说,“此女名叫霍佩佩,死于神武剑下的蛊虫便是她所豢养的。”

      霍佩佩跟着跪下,伏在地上颤声说:“奴……奴婢便是霍佩佩,祖上就在凉州扎根,荫袭凉州旧俗,学过巫蛊之术,这蛊虫确的确是奴婢所豢养的。”

      “筛查歌姬一事,本是由指挥使大人指名由卑职去做,卑职定然不敢马虎,只是在筛查的过程中,卑职发现了那名女子有疑,若卑职没记错,那名服毒自尽的女子名叫清远,祖上出身江州。”

      权相宁抬眼,便有暗卫呈上了歌姬名册,他翻到对应的一页,由刘素喜搁置在皇帝眼前。

      皇帝眯着眼,看也不看谢青山:“你继续说。”

      “卑职将所疑皆告诉了程大人,”谢青山顿了顿,“程大人告诉卑职,在没有摸清对方的目的前不能轻举妄动,若是打草惊蛇,恐会生变。卑职心有余悸,却不敢当机立断,只能出此下策。”

      程弦紧攥着的拳倏地松开了,三言两语便能转被动为主动,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闻先即制人, 后则为人所制,此事非同小可,卑职便在筛查中特别留意了各位姑娘的信息,这其中只有霍佩佩是土生土长的凉州人,凉州巫蛊旧俗向来传女不传男,若是能以巫蛊之术为引制造混乱,想来暗八营必会彻查到底,于她而言严刑审讯得不偿失,定会不攻自破。”

      姜宥冷笑:“且不说别的,就说这凉州蛊虫何等危险,你竟敢拿皇上皇后的性命犯险,当真是胆大包天。”

      “卑职自然不会这样愚蠢,”谢青山毫不客气地回怼,“这蛊虫不比牵枢府的毒药,豢养者体内所流鲜血便是解毒良药,若无此担保,卑职亦不敢做这场堵注。”

      “这到底都是你一人一言,”廖章兰用那双混浊的眼睛打量着谢青山,“是非对错若是只由一人陈述,那可就偏离正轨了,况且人已经死无对证,就算你拿九族担保也无济于事。”

      “若真如闻琅所言,那此刻的重心就应放在这位霍姑娘身上,”程弦缓缓说,“想来是有两件事要做,第一件事,据说蛊虫经年才得一条,与豢养者鲜血交融,豢养者的鲜血可以融化蛊尸,若是霍姑娘的血可以办到,那便说明闻琅所言不假;第二件事便是要彻查这位霍姑娘的身份,但凡有血脉之系,上下六代都是要查清的,若无可疑之处,便也证明闻琅所言不假。”

      霍佩佩拔了谢青山的剑,在掌间轻轻划出一道伤口,鲜血顺流而下,滴在蛊尸干瘪的身上,蛊尸在众目睽睽间化为一团虚烟,不过须臾,阶上便只剩两三滴残血。

      皇帝惊奇道:“当真融化了!”

      祟宁轻咳:“那第二件事,便由相宁去查,在调查清楚之前,所有人都必须押入暗狱严加看管,包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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