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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黑猫复仇(二) ...

  •   “黄从民如今疯了,我们查的这案是不是……”立在青衫公子侧后的刘聪耐不住出声,“是不是查不下去了,我们要不要先回去禀告何寺卿?”

      “疯了?怎么我们才找到线索回到朝歌他便疯了?”回答的是执剑的黑衣男子,顾尘冷笑,“这些废语你自己烂肚子里称赏得了,别沾沾自喜什么东西都往外吐,要吐找你的何寺卿吐去。”

      一路来,刘聪屁用没用,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怎么混进大理寺的?

      刘聪气啊,但偏偏不敢呛声,生怕回半句剑出鞘架他脖子上,于是憋得半张脸火红。

      窗边端坐的公子对此事不关己,收回外望的目光,淡淡抿了口茶。

      “叩叩!”李东将将侯在门前,“公子您找我?”

      “进。”

      “掌柜的说您想问我些事?”李东看起来低眉顺眼,一双眼老老实实盯着地面。

      “你给我讲讲昨日这条街发生的事。”公子放下瓷杯,双眸移到李东身上,又在他有些许深沉水渍的肩头凝视片刻。

      “您指的是黄府那件事?”李东眨巴眼睛,咽咽口水。
      怎么一个两个都来问他这事?

      “嗯。”

      李东脑中思绪理了理,将楼下对布离所说的完完整整重述给公子,待他说完,房间静默无言。

      他捉摸着难不成自己讲岔了什么?怎么都没反应?

      “马车的主人呢?”清冽的嗓音,匿着一股警示的严肃。

      “这,这。”李东胸闷,恍若那马车是他驾的似的,油然而生的压迫感,“我我不知道,许是我听漏了,方才也有人是这般问我的。”

      他想马车主人如此重要,怎么会听漏呢?简直对不起街上送他的“狗耳朵”称号。此刻,他认为应是张三没说马车主人的事,出岔的不是他!可是,他现在都不敢惨白的辩驳,光是在这站着背后就湿了半片。

      公子自然瞧出李东的紧张,“顾尘。”

      顾尘跨近几步,腰间挂着的黑色刀鞘直入李东眼中,他愣是气都不敢喘了。

      “伸手。”

      李东手哆哆嗦嗦地抬高,很快,掌心多了什么,激得他一缩。

      “这锭银子是公子给你的。”

      李东看见手里的银子,感觉到十足十的重量,什么恐慌统统抛在脑后,细心放在胸前拍了拍,“您还想知道什么尽管问!”

      直觉真假参半,他觉着这位公子定是温和值得尊敬的主!

      公子:“你说与我问一般的话的人可是楼下那位红衣少女?”

      “不错不错,她问我黄府是否在这条街,说是要去找猫!”

      “找猫?”公子垂眸,遮住所想。

      “是呀。才来朝歌怎么就丢了猫,那猫怎么就跑到黄府了?”有钱能使鬼推磨,李东恨不得把她与布离的谈话细解个底朝天,“我估摸着大多是借口,许是来投靠黄府的远亲,姑娘家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出口!”
      他越讲越有理,半是遗憾,“不过这趟怕是捞不到什么好处了。”

      顾尘始终关注公子的动静,见他静静望向窗外,又丢锭银子给李东,“走吧,不用再说了。”

      李东乐呵呵地接住银子,作揖感谢一通,细细关上门下楼了。

      公子:“濯清司的人来了吗?”

      顾尘:“说是今日一早便去了黄府,留了一个在府中。”

      “濯清司的人也来了?”刘聪陡地拔高声线,“我们不是查人的吗?这、这怎么?”

      “你怕什么,难不成做了什么亏心事?”顾尘忍这人一路,偏生公子给寺卿面子不好抚开,否则再怎么不济也不可能带着个废物。

      刘聪凝咽,剜顾尘几眼,尖着嗓子:“跟做没做亏心事有什么关系?!”

      “子时去黄府,你们出去吧。”公子特地宽慰道:“刘聪可以不必跟去,毕竟何寺卿的人出了什么好歹,居某承担不起。”

      刘聪腿发软,刺言刺语那抵得过密语藏刀,他垂首作揖,“居少卿说笑了,说笑了。”

      居南妄不搭话,起身掩窗,其他几人脚步轻盈离开雅间。

      “看来是朝歌城外的猫呢。”低吟飘散消弭于静默。

      **

      暴雨砸个不停,从房檐上冲刷下来的雨水在街上汇集成一条条小流,落入坑坑洼洼的凹陷,轰轰烈烈地席卷所有的脏尘、枯枝烂叶和斑驳血迹……

      子时一刻,黄府正房,尖叫像淬了毒的利箭,冷冽地刺破沉闷的雨夜,惊醒熟睡中的人。

      床上躺得四仰八叉的人猛地直腰,杏眼大大瞪圆,似在说梦话,“杀猪了!”

      布离重重皱眉,醒了大半,打量圈陌生的环境,想起自己翻墙进黄府悄悄找间空房休憩,头沾枕头昏昏睡去。

      耳朵听见外面减弱的声势,她伸个懒腰掀开被子,估摸现在到时候了。

      “吱呀!”推开木门,几步远的游廊躺着一条人,身下有一小摊鲜血,胸膛起伏还没死。

      布离避开躺着的同行,探头朝只剩半扇门的卧房,黄从名果然不在里面。

      “快来!快来!”正厅的怒吼不绝于耳,布离没耽搁,足尖轻点,急速靠近。

      黄从民满目血丝,一张脸混杂着戾气、恐惧和祈求,看着人不人鬼不鬼。

      他自手腕开始全是醒目的鲜血,跪在供桌前狠狠磕头,一声比一声响,“求求你,快来!”

      不知是否太过投入,黄从民并未察觉身后有人。

      布离在他垂颈跪拜时,瞥见他后颈的黑丝,像是嵌在皮肤里如同血管,此刻肉眼可势地突兀。

      她手伸进布包,捏出张黄符,干脆将符狠狠按在黄从民的脖颈。

      几乎是同一时刻,黄从民痛苦哀嚎,翻身想逃,布离撤手后退半步。

      “啊啊啊啊啊啊!”黄从民双掌死死捂着后颈,愤恨的眼神要将几步远的少女生吞活剥了。

      一缕细弱的黑烟自黄从民后颈升起,于半空中凝聚成一根黑毛,转了两圈,似反应清楚,又向其猛冲,欲钻进肌肤。

      布离不可能让它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重来一次,掷出三角符,精准砸落黑毛,符无火自燃,眨眼间,红火夹杂着黑烟熄灭。

      “喵!”尖锐的猫叫蓦地响起,不见猫影,诡谲森森。

      “不不能出去。”黄从民满头大汗,浑浑噩噩道:“不能出去。”

      布离没心思理会他,盯着庭院一角,平白道:“你应比我更清楚,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咕隆咕隆!”黑云翻卷,猛地劈下道紫雷,庭院刹时被照的惨败,原本不见一物的墙角,慢慢浮现诸多黑丝,有序地缠绕穿梭。

      雷雨消失,一只小巧的猫爪踏出那方阴影,迈着优雅的步子走来,莹绿的瞳孔闪着自信从容,可微微绷紧的背脊透露出它的警觉。踩碎大大小小的水镜,它停在庭院中央。

      “你最好现在离开。”黑猫张嘴,说的却是端正的人话。

      “我本就是要离开的,不过。”布离往旁挪几步,正好挡在黄从民身前,“你不能对他再出手了,还得随我离开。”

      “捉妖师果真个个都冠冕堂皇。”黑猫提脚轻轻舔了舔毛,深邃的眼睛透着绿光,“要杀便说杀,还随你离开?难不成你是想助我逃脱?”

      布离不为所动,“你为复仇害了两条无辜人命,恶果已结无处可匿。”

      一人一猫相对而立,各怀心思。

      烛台明灭,焰光渐弱,黑猫竖瞳,露出锋利的利爪。

      布离清楚它的动作,手伸向腰侧。

      “喵!”黑猫脚步如烟,一团黑线扑向烛台,将近之际,响起一道破空声,黑辫没有挥向移动的活物,只是极快地伸向烛台便被扯回。

      虚弱的烛光彻底熄灭,升起细细的白烟。

      “喵!”黑猫扑空落在贡桌,尾巴竖立,幽幽回视。

      “既然已经是第七日了,再用生灵招死魂,破坏生死界限也改变不了什么。”布离握着鞭子,没有惧怕黑猫,回瞪,“好好让他入忘川过桥投胎吧。”

      黑猫顿时炸毛,身形硕大十倍,厉声腾空,绿眼已成血红,“无知小儿,你就跟着黄从民下地狱吧!”

      布离右脚后踢,黄从民闷哼,肥胖的身子落入庭院,浑水泥水。

      黑猫没有因此改变方向,眼看利爪凌空划来,布离灵敏地转身跑向房墙,几脚上梁,借力翻身倒转,甩落九节鞭。

      红裙少女轻盈落地,背身半跪,两手抓牢鞭子,鞭身瞬间绷紧。

      伴着暴躁痛苦的叫声,大黑猫像被放气,猛然缩小恢复正常,脖子处缠绕着圈黑鞭。虽至此,黑猫依旧未放弃,利爪割不裂鞭子,便狠狠划在地面,难耐的撕磨声。

      血淋淋的尖爪突的两个方向飞掷,布离自是有所察觉,偏身擦肩躲过,至于另颗往大门的“暗器”,她没空帮忙,就算有也不会出手。

      有口气就行。

      “啊啊啊!”黄从民本是找准时机,想在她们交手时爬出府,怎料没爬多远,大腿多出个血洞,“咕咕”往外冒血。

      惊吓叠着窒息的疼痛,黄从民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黑猫等到时机,“咔擦”一声后,脖子错位断裂,鞭子软下来。圆滚滚的头在砸地前一瞬,化作黑线,升空。

      “这么狠!”布离眼皮重重跳了跳,黑猫此举修为大损挺不过半月。

      黑线无声地团大,很快,整个黄府如同缠在线球中,流动的丝线似长虫,一旦粘黏上某物,不辨死活,隐藏的口齿皆用力吮吸,直至那物碎成粉尘。黑线从中摄取力量,渐渐粗壮,延伸出更多的黑线,如法炮制。

      “去!”布离心中脏话连天,捉妖这么久,最讨厌密密麻麻交叉的恶心东西。

      黄从民现在不能死,布离掷出方砚台,砚台稳稳留在黄从民上方,闪着淡淡金光,原本探来的黑线被它吸入其中,金光更甚。

      布离目光一寸寸搜寻,启唇:“来朝歌前我路过清水镇,一名老夫人托我帮她找只猫。”

      黑线微微凝滞,但再看仍在流动,仿佛只是眼睛的错觉。

      “她说那猫的名字为阿黑……”布离耳朵轻耸,余光瞟向某处,徐徐道:“申儿。”

      “啪!”鞭子准准挥向园中石桌,坚韧的鞭身将其一分为二,黑影窜出,复又消失。

      “你修行近百年,化作人形。两年前,禾绣儿子陈南走生意意外过世,留下五岁的陈小奇和老妇人相依为命,你为报恩装扮成陈南并解释过世消息乃误传,陪伴一老一孙相安无事。”

      “直到七日前,半醉的黄从民驾马踩断小奇的双腿,不知悔改拖他到一口大水缸,捏着孩童的脖子,反反复复将他的头按入水缸,不幸溺毙。黄从民酒醒后心虚,拍拍屁股回到朝歌。”

      布离掌心紧握,并未分心,续言:“四日后你从外镇回到家中知道此事,把禾绣托付给邻居照看,当夜来到朝歌,给黄从民布下噩梦。顿顿噩梦使得黄从民心神衰弱,而后你在昨日,在黄从民眼皮底下,重复悲剧,折磨他的意志。为的就是今夜牢牢控制他招小奇的魂,好让他自裁抵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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