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话 灵魂相触意难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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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月榕和唐瑾双双返回主桌，下一个姑娘登场时，宾客们还没从刚才的声色盛宴中回过神来，空气中似是有些恍惚。
“怎么样，我邀请的人琴技还不错吧？早知道你会出手帮醉欢，我也不用那么着急了！”
唐瑾对黎月榕的洋洋自得不置可否，仿佛在思考着什么。过了半晌，他神色犹疑道：“月容，你说她……她从前有这样的琴技么？不，她那时候，会不会抚琴？”
被他这么一说，黎月榕也忘记取笑他原来早就听出了弹奏人是谁，而是顺着他的疑惑道：“你不说倒也不觉得，她从前好像从未在我们面前碰过琴……她这次康复以后变化很大，会抚琴，而且能动人心弦，好像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嗯，不仅是行为，连性格……整个人，都完全不同了。”
黎月榕看着他的侧脸，揶揄道：“唐瑾，原以为你对她毫不在意，没想到你还是挺关注的嘛。还是你，现在发现人家的好了？”
如他所料，身旁的好友绝不会回答他这个假设性的问题。他似笑非笑地将目光投向柳絮所在的方向，那个位置早已人去座空。
柳絮为醉欢伴奏之后，唯恐引起注目，便带着沐水匆匆离开。行在路上，她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适才，自己的琴和唐瑾的箫珠联璧合，合音中那种美妙的感触。
她虽然不是千金小姐出身，却自小喜爱抚琴。她总是觉得，弹琴的时候，是将自己全部的情感倾注进去，以一种别人不能轻易读懂的方式来流露宣泄。
可她从未想过，原来有人能将自己琴音读得这么透彻。就连刘辰也……从前刘辰写字时，她会为他抚琴伴奏。他也曾夸赞她的琴优雅动听，却无法更深地融入其中。就像他始终无法对她的想法感同身受，始终只能以自己的想法分析去理解她。
想起刘辰，她心中有些郁滞。这会儿，他应该身在都城，为了科举的事准备得正紧张吧？贺芷芸在他的身边……贺芷芸以后都会在他的身边。
“小姐，你在想什么？”沐水见柳絮许久都不曾开口说话，有些忧心道。
柳絮回过神来，“哦不，没什么。只是刚才一时机技痒，才答应了月容为他们伴奏，现在想起来有些太冲动了。”
沐水笑道：“小姐连沐水都要骗，真是过分呵……小姐爱琴，所以小姐的心里，定然是很想一展琴艺的。况且小姐与流光公子的合奏，真真是天籁之音，连奴婢这般粗鄙的人，都忍不住沉醉其中……”
柳絮望着沐水，忽然觉得她似乎已经将自己的性情代入了刘苏的身子。柳絮和刘苏这两个灵魂和身体的彼此融合，在所有人的眼中，渐渐开始自然，她们终将彻底合二为一。
“而且，奴婢想不到的是流光公子……如此冷漠的一个人，吹箫的时候，竟然能这般风雅……”沐水有些憧憬地说着。那个时候，唯有她是站在后台，将那两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哦？莫非沐水也迷恋了那流光公子？”柳絮瞧着她的神色，顺势调侃道。
“奴婢不敢，万万不敢”，沐水连连摆手，“况且，那样的男子，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都是遥不可及、是两个世界的人呵。只要远远观赏，能赏心悦目，便也可以了。”
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沐水微红着脸低下头去。柳絮知道她说的都是真话，便也不再取笑于她。只是唐瑾的箫，确实令人难忘呵。
难怪月容总是想让他表演吹奏……她细细回忆着，自己在源州城黎府伤心痛哭的那一天，唐瑾不辞而别的那一次，她似乎也听见过，那样悠扬动人的箫声……
回想起那种不知名的温柔，柳絮不自觉地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此一刻，她的心里竟感受到了一丝温柔，在冰封起来的内心里，这一抹淡淡的温暖，微痛地撕扯着她极力抵抗的情绪。
她已经许久、许久不曾，有这种依靠的感觉。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个人是值得信赖和依靠的，那么……
只可惜，她这微微的悸动还不曾平息，从刘家绸缎庄传出的消息，便将她的幻想彻底粉碎。
有一批从都城远道而来的客人，想在云州城订一些上等绸缎。塘口分店的边掌柜说不清这些客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只知道他们出手极为阔绰。同行的两位小姐更是非富即贵，当是这一群人的主子。
“我们刘家虽然在本地无人不知，可要到了都城，遇上更大的字号，恐怕也只能站到一边了。如今，从都城来的贵客看中了我们的绸缎，这可是打开都城之门的金钥匙呵。如密少爷，从长远来看，我认为这笔生意我们一定要拿下才好！”
柳絮点了点头，“边掌柜所言甚是。你急忙寻来，是不是这笔生意遇到了什么阻滞？”
“如密少爷真是观察入微。说来惭愧，虽然我们分铺一早已经打足精神，隆重地接待了这批客人，可他们却似乎并没有即刻在我们这下订单的意思。后来我派人去打探了一下，原来升盛也在打这笔生意的主意。他们的老板一早已经请人去派过帖，邀请这些客人隔日过府一叙。我生怕……”
“升盛？”这个名字对柳絮来说如雷贯耳，“边掌柜知道些内情么？我实在是对它非常好奇。为何一直以来，我们只闻其名，却不见它家任何一间铺面？”
“如密少爷是最近才来的云州城，怕是有所不知，”柳絮没想到，这边掌柜倒是个知情人，“真正的升盛绸缎庄，原来是开在锦州城的。虽然那时候也可算是盛极一时，不过早在十多年前就一夕覆灭，神秘消失了。直到近几年，一些小铺开始打着升盛的旗号开始营业，我才知道，恐怕是那家的传人又东山再起了。
升盛虽然没有总店，但它一直在吞并一些大大小小的铺子，范围越来越大。以绸缎庄为主，也有其他的生意的往来。光在我们云州，就有很多铺子其实是属于升盛的。所以说，虽然看不到一间以它为名店铺，却随地都是它的分店，至于分店究竟有多少，谁也不知道。”
柳絮心中一凉。升盛之谜，竟是这般的真相！原以为唐瑾只是流光醉月的老板，却不想，他背后还操纵着这么多的生意。
十多年前，升盛神秘覆灭；十多年后的今天，唐瑾有针对性地打击着刘家，连刘苏也殃及在内……
此二者，究竟有什么必然的联系？柳絮总觉得，自己离真相的脚步越来越近，谜底呼之欲出。
“边掌柜你放心，我不会让这笔生意落入升盛的手中。你知道那些都城的客人在何处落脚吧？明天，我亲自去会他们一会。”
听她这么说，边掌柜便安下心来。他将客人信息和住址告诉柳絮，然后礼貌地告了退。
柳絮独自坐在古董铺中，许久不曾动过。其间，老忻进来为她端过一杯茶，怕惊扰了她的思绪，也不曾出过声。从晌午到日落，那杯茶在柳絮的面前，慢慢没了热气，变得冰凉冰凉。
虽然在边掌柜面前许了承诺让他定心，但面对唐瑾的这一仗，她还不曾计划周详。在她的内心深处，其实是不愿意与他为敌的。可是他，对于刘苏和刘家而言，却都是敌人。
想要为刘苏报仇，想捍卫刘家的家产，就必须忘记她与他之间，无意间有过的那一些交集。再者，自己虽然已扮作男儿身，但也必究是不得已下的作为，只求顶过爹爹病重的这段时间，并不曾想过从此以后真的要如此抛头露面。她毕竟是刘家的三小姐，一个未出阁的千金小姐，生意场这条路，是条不归路。一旦踏上，再想要抽身，便会难上加难。
带着略微的迷茫回到刘府的柳絮，无意中发现冬绯的左手缠上了纱布。她惊讶道：“冬绯，你的手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冬绯摇了摇头，“小姐误会了。今儿我跟着厨房的姐妹们去逛街，无意中见到一只落了单的兔子，怕是哪个屠户家逃出生天的，正在被一只恶猫追赶。我心疼那只可怜的白兔，当下一急也没多想，便用手挡了一记猫爪……”
想来，那尖锐的爪戳破皮肤，会是一阵撕裂的痛吧。柳絮微微皱眉：“见你你平时胆小，怎么这会儿，又忽然这么勇敢了？”
冬绯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因为想保护那只小兔子吧！我把它带回来了，主子，我去抱来给你看！”
冬绯说着，便蹬蹬蹬小跑了出去。柳絮静静地望着窗外月色，喃喃着：“想保护……的心情……”
是了，正是想保护一样东西的心情。她与唐瑾，与任何人都无仇无怨，唯独因为她已经让自己融入了新的身份，于是起了感应的心情。
因为想保护刘家家业，所以才有勇气，去尝试一些从未设想过的东西。因为有了这种勇气，她才能一往无前。
所以，明天的会客面谈，她必须得去。除非有一天，唐瑾不再与刘家为敌，那么他们，还会有成为朋友的可能……
道是知音难遇，却不想，终归意难平。
她忽然希望会有这一天的到来。隐隐约约的，如此希望着。
作者有话说第26章 第二十六话 灵魂相触意难平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