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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43 ...

  •   圣诞过后,新年的氛围已经很浓厚,商场里的圣诞树被一一换下,红色的元素琳琅满目。

      各大专柜的圣诞限定也被换到更不起眼的位置,大红色的新年礼盒被摆上C位。

      杨臻宇给本科生上的那门课早就结课,已经在准备放寒假,和其他几个教师一起卷科研成果,把自己关在学校的办公室里闭关了一周。

      相比起来,胡桃桃就没那么幸运了,设计院一年到头都是忙,到了年底就更加不堪重负,一边接受各个项目业主不停地催成果,一边还要为了部门的业绩不停催业主打款。

      胡桃桃还没有到能直接催业主打款的层次,但院里能力强的人都被派去催款了,活自然而然就压到她们这些新兵蛋子上。每天干到晚上9点、10点是常态。

      她第一次这么不想过元旦。

      这天晚上10点,杨臻宇到公司楼下接她下班,见她一副丧尸进城的样子,“元旦我带你去个地方?”

      胡桃桃听完就给拒绝了,“设计狗不配过元旦,4号我有两个项目要交成果,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一个晚上的时间总抽得出来吧?”

      “我还以为你要带我去哪里潇洒呢。”胡桃桃像泄了气的皮球。

      她不配拥有假期,也不配拥有浪漫的约会。

      “你要是想出去玩,我们可以过年的时候去。”

      胡桃桃想也没想,就说:“过年我得陪我父母。”

      杨臻宇轻笑了一下,说:“过年餐饮业可忙了,你确定你父母有空让你陪吗?”

      好吧,她承认,的确没有。

      之前因为奶奶还在,过年的时候全家人还能抽空坐在一起吃一顿饭,今年奶奶走了,大概这最后的体面可能都不会有了吧。

      “好吧,你赢了。”

      一进家门,胡桃桃卷着毛毯就窝进沙发,电视机里各大电视台都在宣传自家的跨年晚会,似乎到这一天,整个娱乐圈稍微能叫上名字的明星都出来活动了,歌手连唱好几首是他人气和地位的象征,不会唱歌的演员也可以来上一首,唱得好不好听是其次,重要的是台下永远不缺为他欢呼的粉丝。

      某台的晚会就在G市举办,几万人的场,绚丽的舞台,上亿的音响还有精美制作的特效足够吸引胡桃桃,但奈何她画了几个月图的手不仅没有变灵活,还患上了腱鞘炎,跟不上现在年轻人抢票的速度。

      想着别惯着黄牛,她还是嘴贱地去问了一嘴票价,看台5打头,四位数的票立马劝退她,毕竟她一个月到手都还没5000块。这兜头的一场雨淋得她足够看清现实。

      她问杨臻宇:“杨老师,你说每个工程院院士是不是都要经历我这个阶段?”

      “什么阶段?”

      她哇地就要哭出来,“一个月连五千块都没有的阶段。”

      杨臻宇给她放好了浴缸的水,双手还是湿漉漉的,“你现在只是刚毕业,如果你一个双一流学校毕业的硕士生都只能每个月拿5千的话,你觉得读书的意义是什么?当然,我不是说读书就是为了赚钱,但在现在的社会,你不得不承认,你的收入在某种程度上就证明了你的付出和价值。”

      胡桃桃叹了口气,什么话都没说就进了浴室。

      何以解忧,唯有泡澡…时来上一杯煮红酒。

      12月31日那天晚上,胡桃桃给自己放了个假,下了班就去赴杨臻宇的约。

      在胡桃桃的想象中,一年到头了,杨臻宇怎么也该带她去G市地标建筑顶层的旋转餐厅或者是全市唯一一家米其林一星的餐厅饱餐一顿,但她估摸着车子行径的路线,哪一个都不是。

      “你要带我去哪里?”胡桃桃问。

      车子过了跨江大桥,上了一个半岛,这是G市正高速发展的一个区域,政/府计划将其打造成下一个CBD,高楼鳞次栉比,进驻的企业都是在国内叫得上名的,还享受着地方政/府的税收优惠政/策。

      车子沿着江边开了一段,终于像是快到目的地了。

      胡桃桃匪夷所思地看着杨臻宇把车开进一个小区,道闸杆检测到杨臻宇的车,歘地就抬起来,机械的声音响起“GAXXXXX欢迎回家”,胡桃桃更加觉得疑窦丛生。

      “这是哪?”

      杨臻宇气定神闲地开着车进了停车场,“富雅庭。”

      废话!她当然知道是富雅庭,小区大门的三个大字写得比G大校门的牌匾还要大…她又不瞎,顶多,有点近视,但这并不妨碍她看见这么大的字。

      “喜欢吗?”

      灯亮的那一刻,胡桃桃的眼睛越过一整片的落地窗看向北面的G江,G江两岸的霓虹灯开得璀璨,江中的游船各有各的创意,大幅的广告贴在船身,可谓乱花渐欲迷人眼。

      胡桃桃以自己工科生的目测能力打量了一下弧形的落地窗,应该有十几米长,西边与墙面连接的地方望出去就是G市地标,最高处正闪烁着某个明星的名字,大概是他的土豪粉丝斥巨资给他买下的应援。

      这样的美景要是能配上一杯…胡桃桃正想着,杨臻宇就拿着两个高脚杯过来了。

      他也不问她喝不喝,就扯起一脚的裤腿,坐在落地窗边,利落地用开瓶器拔出红酒瓶里的木塞,给两个波尔多杯倒上了红酒。

      胡桃桃觉得他那倒的哪是酒啊,简直就是在为他们的夜晚注入灵魂。

      她坐在另一张沙发上,听红酒滑入酒杯的声音,看向远处,她说:“以前追星的时候,总想在体育场旁边买一套房子,也是像这样有大大的落地窗,不用买票就可以看到体育场里的舞台,听一场不用抢票的免费的演唱会。”

      “那我们就买一套。”杨臻宇品尝了一口完全没有醒的酒,味道还算不错。

      G市体育场的位置虽然不算市中心,但附近房子的单价也早早就超过4万一平,胡桃桃啧啧两声,道:“杨老师,有时候我真觉得我傍上了大款,我一个月入5千的助工何德何能被我们杨教授看上?我这实属是山鸡变凤凰了吧。”

      两人碰了个杯,杨臻宇说:“胡工妄自菲薄了,我精心策划一场求婚,不仅被胡工拆穿,更是被胡工嫌弃得一文不值,哪是胡工高攀,分明是在下跪舔。”

      旧事重提,旧账重算。胡桃桃眯了一眼杨臻宇,他一脸坦然。

      胡桃桃没有回应他的话,只静静地看着无边夜色。

      江中的哪艘游轮呜地一声,不知扬帆起航去向何方,胡桃桃突然开口:“你知道向欢去哪了吗?”

      倒不是他刻意避嫌,分手之后,他们再没联系过,毕业之后,就更没听过任何关于向欢的事。

      “世界有时候真的很小,我们接的一个项目,西山运河,业主就是她们公司。”

      胡桃桃还记得她第一次打电话给那个座机时,她才开口说了一句话,对方就听出了她的声音,在滋啦的电流里叫她:“桃桃。”

      甚至是笃定的句号,不带疑问。

      她也因此确定项目负责人告诉她的联系人向工,就是向欢。

      胡桃桃怎么也想不到,向欢的人生轨迹足以写成一本书。

      向欢告诉她,毕业季找工作时,因为她不想当乙方,又没有考编的耐心,一直都没能找到工作。她的师母,对,就是那个推着婴儿车在公园里撞到她小鸟依人在她老师身上的师母找到她,说可以给她推荐一个工作。

      “贵圈真乱。”杨臻宇的评价和胡桃桃刚听说这件事时的内心OS一模一样。

      但她这会儿有足够的底气呛回去:“是贵圈真乱,毕竟她是你同专业的师妹。”

      杨臻宇:“……”那表情不亚于食了屎。

      一瓶酒已经过半,胡桃桃仍然很清醒,她说:“有一次你送我回宿舍,被向欢看见了。”她顿了顿,好像有一些细节已经忘记,但似乎再努努力还能再想起来,“那时候你们还没分手,她把我拦下来,跟我说,如果我只是想跟你玩玩,那你会是一个不错的男朋友,但如果我抱着要成为你的朱砂痣的目标和你交往,她劝我不要。”

      杨臻宇对此没做什么评价,倒是有另外一件事让他更加好奇。

      “你什么时候决定要和我在一起的?”

      四年前那顿羊蝎子火锅给杨臻宇吃出了心理阴影,至今为止,他都没敢第二次踏入那家店。

      尽管如此,他拉着胡桃桃单肩包上的金属链条,两人来回拉扯的画面在他无论想不想回忆起来的时候都能清晰地出现在他脑海中。

      向欢这个名字,比起他的前女友这重身份,对他而言,更多的是心里的一根刺和通往幸福道路上的绊脚石。

      胡桃桃也在想,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动摇的,不对,她的心从来就没有坚定过,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那杆秤悄悄地偏向了奋不顾身的那边。

      她说:“大概不是某一瞬间的事,是在潜移默化里,慢慢改变的。”

      “你之前不是说和我在一起像当了小三吗?现在怎么不这么觉得了?”

      杨臻宇不知道有多庆幸,胡桃桃终于能过了自己心里那关,他不催她,不逼她,连假模假式的暗示都没有,不是他不着急、不主动,只是他知道,表面上看着好说话的胡桃桃,心里有主意着,凡事她决定的事,任何人根本别想动摇。

      他还记得胡桃桃告诉他的一个故事。

      高一化学实验课,老师千叮咛万嘱咐,钠遇到水的实验里,钠最大只能用黄豆大小,否则可能会爆/炸。胡桃桃不撞南墙不回头,哪怕是爆/炸,她也得看看究竟是什么场面,于是一颗花生大小的钠颗粒被扔进装着水的烧杯里时,和她同组的同学立刻闪到了几米远外,那个烧杯咚地一声,弹了起来,紧紧地吸在了胡桃桃的额头上。

      在同学们的哄堂大笑中,化学老师很生气地训斥了她几句,让她离开了实验室。

      下课后,一群同学围在她身边,关心她,她却得意洋洋地说,看吧,钠切大一点根本不会爆炸。

      胡桃桃总是有这样的本事,像怎么用鞭子抽都不动的倔驴,在挨打后还要说看,人类根本拿我没办法。

      想到这,杨臻宇还笑了一下,差点没把胡桃桃酝酿好的情绪给搞砸。

      她睨了他一眼,说:“可能是时间长了,我渐渐有点忘了我在挣扎什么,回避什么,而且这个社会好像一直在教我做人,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有很多你不得不面对的灰色地带,当然也还有其他颜色。”

      她朝他笑了一下,“所以我决定不要活得那么轴,不是每一次固执己见的结果都只是在额头留下一个烧杯的烙印,让自己快乐比什么都重要,及时行乐!”

      杨臻宇举起酒杯碰了一下在飘窗上的她的酒杯,笑着说:“敬我们可爱的钠。”

      不敬你可爱的女朋友,敬什么钠,疯了。

      胡桃桃喝了一口酒,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接受了他的敬酒,她理都不想理他,她只是想喝酒了而已。

      “我发现分开的这几年,你变了挺多的。”

      杨臻宇说这句话的时候,桃桃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知他要表达什么意思。

      杨臻宇继续说:“你长大了很多。刚开始和你接触的时候,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会像个小孩儿一样,永远都快快乐乐,像没头脑。那时候我觉得这个小姑娘怎么每天都可以有这么多开心的事,好像有一种魔力让人想要靠近,也想要保护她。”

      胡桃桃的眼神已经没那么坚定,她紧缩着一颗心,听他说:“时间长了才发现,哪有人天天都开心的,生活哪怕不是一地鸡毛,也充满了鸡毛蒜皮的破事,你只是不想用自己的坏情绪去增加别人生活里的苦涩。”

      他的眼神在空荡的空间里不停游走,确定了目标后,起身快步走过去,再回来的时候满怀希望,眼含星辰,落在胡桃桃身上,坠成一片银河。

      胡桃桃想,这应该是她会记得很久的时刻。

  • 作者有话要说:  杨臻宇早就蠢蠢欲动,嘿嘿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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