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孽》玖未兮

16、三年之约

　　穆枫也不知自己当时哪来的勇气和冲动，竟会冲上去拦在别人面前，将自己的身体当作盾牌，那真是他十五年生命中从来未曾想过会发生的事。
　　可在看见那乌压压一片狰狞的暗器就要打中冯三身体时，却好像从脚底自然而然便涌上一股力量，将自己推了出去。
　　那瞬间，温软熟悉的气息被稳稳纳入自己怀中，穆枫脑海，便只余下一片空白，就连近在咫尺的暗器，似乎都已不复存在。
　　直到有温暖的大手缓缓抚上他的头发，怀中有含笑的声音闷闷在说：“傻孩子。”
　　有人拉住他的后领，将他从冯三身上拉下，力道虽大，但却并不强硬。
　　穆枫直到双脚触了地，始觉双腿有些发软。
　　茫然地睁大了双眼看向冯三，虽是仍是那一身黑衣，可原本稍显阴沉诡谲的男子，却在火光明灭照耀下，难得露出还算温暖的表情来。

　　冯三却大大咧咧伸手在他下颌一托，笑道：“穆少爷，该回魂了吧？”停了片刻似是忍耐不住，再次笑着问他：“吓成这个样子，怎么还敢扑上来？嗯？”
　　淡淡的一声“嗯”，没了以往或讽刺或嘲笑的味道，尾音软软上扬，竟让穆枫听出那声音中几分不甚明了的愉悦来。
　　略低了头挣脱冯三托住自己下颌的手，将四飞的三魂七魄又收敛回了身体，这才低低应道：“我不知道。”
　　他没有说谎，况且在如此了解自己，常常一语便可直中自己内心的冯三面前，他实不知该如何说谎才好。
　　冯三却似更加愉快，鼻腔里又是一声软软的轻哼，只是那其中愉悦味道大概就连巫昊天都听得分明，几步上前，站到了两人身旁，略带深思地打量了穆枫两眼。

　　冯三哼完之后就撇下了他，缓缓踱步到丁世开面前。
　　少年似还未从刚才的惊吓中苏醒，只苍白了脸一脸震惊看向朝自己走来的冯三。
　　穆枫这才发现，丁世开的脸，似乎比刚才还要苍白一些。眼里原本从容骄傲的光早已寻找不到，只愣愣看向冯三，就好似他是妖魔鬼怪一般。
　　他原本就被封住了穴道，后又被冯三一掌击在腰间震开，此刻委顿在地，其实也不过十六七的年纪，竟有种说不出的可怜味道。
　　再仔细研究他看向冯三的目光，惊讶竟是多过了害怕。

　　冯三却在他身边笑吟吟地蹲下，开门见山便问：“丁公子，巫飞扬被你藏到了哪里？”
　　丁世开咬咬牙，微微偏过了头去却是不答。
　　冯三不让他逃避，一伸手就扭过他的脸，又直直面向自己，好脾气般笑着再道：“丁公子，我们穆少爷好心，救你一命，就算一命换一命，也该拿巫飞扬那一命来换才是。你说是吗？”
　　丁世开被人握住下颌，挣脱不得，只得怒目瞪向冯三，冷声道：“我是不会说的。”
　　冯三的手往上，在他眼上轻抚而过，笑道：“终究是未吃过苦娇生惯养大的公子哥，和咱们穆少爷生气起来发脾气的模样都一摸一样。”微微叹口气，又道：“我总是能找出他的，你乖一点好好配合，我也不好太过为难你。”
　　丁世开却“呸”得一声说道：“你看我可是那样的人？”

　　“确实不像……”冯三耐心似已用尽，似笑非笑站起身来，眼里虽带上了笑，整个人却比刚才冰冷了不少，居高临下斜睨着丁世开，笑道：“丁府也就那么大，我既能看出你这院中七处机关，自然也就能找出你丁府每一处密室。丁公子，我可是给过你机会的……”
　　话音未落，随手就是一挥，斜斜画出一个半圆。
　　巫昊天倒还罢了，穆枫却是看得分明，那手势，分明就是之前他那凝水成冰掌法的起手式。
　　接着便觉一股寒意扑面而来，他还未直面掌风都有此感，地上的丁世开更是瞬间更加惨白了那张脸，竟连眉发之上，都可见淡淡白霜。
　　冯三出手之后便不再看他，转身侧目微笑道：“我们走。”
　　地上的丁世开原本连牙齿都冻得“格格”作响，此刻听见几人要走，却突然挣扎着大声问道：“飞瀑流珠！你是韩叔叔什么人？既会这套掌法，又怎敢与南天教为敌？！”
　　冯三却连头也未回，只停下脚步笑道：“我和你韩叔叔，平辈论交，互为知己，我为何不能会这飞瀑流珠掌？论起来，你也该称我一声叔叔才是。”又笑：“若我真要与南天教为敌……丁公子，你可还能活到现在？”
　　“你撒谎！”丁世开大声喝道：“韩叔叔素来独来独往，哪里会有你这个朋友！？”
　　“大人的事，你一个小孩又知道多少？”
　　说完不再理会兀自大呼小叫的丁世开，领着二人出了院门朝另一院落而去。

　　只是丁世开虽是看不见，走在冯三身旁的穆枫却是看得分明，丁世开提到那个“韩叔叔”时，冯三的笑容，瞬间便裂开了一道几不可查的缝隙。
　　可不过片刻，就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就连声音，都听不出丝毫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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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三制住丁世开，也就不再隐藏行止，当先领头，大摇大摆在丁府各个院落穿插。
　　穆枫紧跟在他身旁，终是忍不住好奇问道：“那个丁世开说的韩叔叔，究竟是何人？”
　　“何人？”冯三嗤笑道：“你难道不知？和你父亲比武那南天教左使，便是姓韩吗？”
　　穆枫想问的，当然不是这个，只是眼看冯三一脸冷然，便不敢继续问他和那韩左使是何关系，话题一转，又问：“那丁世开，又是南天教什么人？”
　　冯三突然停下脚步，上下打量穆枫一番，冷笑道：“他能叫那人韩叔叔，小小年纪能在南天教最大分舵称霸，你说他该是何人？”
　　“难不成？”穆枫有些惊讶，道：“教主的儿子吗？”
　　冯三摇摇头，道：“南天教教主估计是想的，可他注定膝下无子，丁世开，是他亲侄子。”
　　穆枫点点头，另一边巫昊天却突然说道：“先生对南天教，了解得很。”
　　冯三转头看向巫昊天，笑了，道：“我对巫家也了解得很，你们巫家可有我这号人物？”
　　话中讽刺之意甚浓，刻意拖长了上挑的反问语气，让巫昊天瞬间噤声再不敢接话。
　　穆枫却听得出，冯三是有几分动了真怒的。他似乎，并不太喜欢和南天教扯上关系。

　　不过也难怪丁世开怀疑，冯三对丁府的熟悉，实不在对穆府了解之下，左传右绕，转眼便带了他们绕到一间布置得颇为舒适华丽的屋中。
　　“这是丁世开的书房？”穆枫来过丁府多次，后院却几乎从未涉足，见屋中琳琅满目皆是珍奇古玩，满室皆是书香墨香，大雅天成，他若是早日见到这书房，便绝不会将那丁世开当作一般酒色纨绔之徒。
　　冯三点点头，径直走向书案。
　　梨木书案本看不出有何异常，冯三却一伸手便握住那砚台，一扭一转，但未见有何动静。
　　他却并不惊讶，似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伸手拿起那锭墨，添了水在砚台中，竟好整以暇磨起墨来。
　　穆枫虽有些好奇，但也猜到他此举定有深意，便和巫昊天静静立于一旁，看他磨墨。

　　随着砚中墨越来越浓，墙上一幅画便缓缓自行收起，露出六个手指粗细的小孔来。
　　冯三这才扔下手中之物，走到墙前，伸出右手食指在那几个小孔中上上下下捣弄一番。
　　看似乱无章法，穆枫看了片刻，却逐渐发现他指点之间，似乎自有规律。
　　还未等他看出究竟来，在最后一次抽出手指后，冯三后退一步，负手而立，眼前那面墙，却缓缓移开一小截，露出一个幽深的通道来。
　　穆枫探头观望，里面一片漆黑，似乎深不可测。冯三再退一步，笑道：“巫飞扬只怕便在里面。巫公子，我带你来此，已算仁至义尽，学你巫家刀法一事，就此抹平。至于那套掌法，便算相交一场我送小友之礼，只是你最好自行加些变化，也莫要在你巫家长辈面前使用，免得惹来麻烦。”顿了顿又道：“我们穆少爷明年生辰，算来你该和他有场比武，只是他现今学艺未成，我替他定下三年之约。巫公子二十岁生辰之日再行比过，可好？”
　　穆枫脸一红，从来也未曾因武功不好而产生的羞耻心此刻却占满了他的心。
　　巫昊天点点头，对冯三恭敬一礼，道：“和冯先生几次相处，在下均受益良多，只盼能有机会再次聆听教诲。”又看穆枫一眼，叹道：“穆贤弟有先生指点，且本身又聪明过人，想来自会是日进千里，只怕三年后，我便再不是对手了。”
　　微微苦笑，一揖到地，道：“在下代表哥，谢过先生，改日自当正式登门道谢。”
　　冯三摆摆手，笑道：“不用，今日后，穆府便会闭门谢客，我们穆少爷，该努努力了。”
　　说到最后，飘向穆枫的目光，又已带上几分戏谑之意。
　　巫昊天再行一礼，似有不舍般再看冯三一眼，终还是转身展开轻功，悄无声息朝那通道内慈掠去。

　　冯三含笑却自站在入口处，直到看着巫昊天的身影消失，这才笑道：“走吧，我们也该回去和那丁世开好好谈谈条件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游戏中，居然遇到一个姑娘用的我上篇网游文女主的名字，而且她说是看了小说后用的，真是缘分啊，真让我荡漾得很。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