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十五、城南狗肉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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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天青与陆小凤约战：日出时分，青枫观。
日已出。
陆小凤没有赴约。
这当然不是因为陆小凤贪生怕死不守信用，虽然陆小凤并没有胜过霍天青的把握，但只要是约定了的事，他就一定会去，哪怕是死，也会去。
——江湖人，便是要一诺千金。
陆小凤之所以没有去，并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天禽派’。
霍天青是‘天禽派’的正统传人，他的父亲‘天禽老人’正是‘天禽派’的创始人。‘天禽老人’一直到七十多岁，才成家生子，有了他这么个儿子。所以，就连‘天禽派’成名几十年之久的大侠关西雁都得叫他一声小师叔。
‘天禽派’素来门人广阔，又最重辈分传统，如今这些门人的‘小师叔’或‘小师叔祖’要跟人家生死决斗，这些人又怎能不管？
于是‘市井七侠’‘樊简双侠’还有大侠‘关西雁’一群人挑着货郎，带着包子馒头青菜花粉，拉拉杂杂连夜跑到人家陆小凤住的客栈里，闹了大半夜。
这群人虽然看着不着调，倒也讲理，丝毫没有为难陆小凤，只不过如果陆小凤不答应取消决战的话，他们集体自杀去见自家师祖‘天禽老人’谢罪就完了。
不过像陆小凤这样看重人命心肠软的像豆腐一样的人，怎么能够看着别人在面前自杀呢？只能摸着良心点头答应，于是皆大欢喜，一群人一高兴，一激动，一起哄，拉着陆小凤集体跑到城南外王二麻子家吃狗肉去了。
陆小凤要去吃狗肉，除了要带上新勾搭上的情人丹凤公主，自然还要拉上好朋友花满楼。
不过花满楼却笑着拒绝了，不是说他不喜欢江湖的豪情朋友的豪爽，而是他要在这里等人，等原随云。
陆小凤不以为然道：“原随云说等我决战过后才会来，我们先去吃狗肉，回来也是一样的。”
花满楼微笑着道：“可是如果他来的早了，或是我回来的晚了，岂不是要让他在这里等？”
陆小凤翻个白眼，“他一时半会儿又不来，岂不是要你一个人在这里白等？”
花满楼笑了笑没有再说话，陆小凤只能叹口气，他知道，就算他能说得过花满楼，也不能改变花满楼的主意。
不过陆小凤丝毫不用担心花满楼一个人会闷会寂寞或是遇到危险什么的，花满楼素来习惯独处，闻声辩位的武功在江湖上无人能及，即使他眼睛看不见，也不会遇到什么对付不了的危险。
于是陆小凤搂着情人，在一大帮朋友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开往城南王二麻子狗肉馆了。
众人热情高涨，就连天空突然一阵响雷，哗哗啦啦的大暴雨也没能浇熄众人的热情。
这次暴雨来得很猛，下得也很猛，轰然雷鸣，噼里啪啦的雨声砸在房瓦上，窗棂上，院落里，街道上，似是要将世间的一切都湮没。
街道行人和旅店旅客的躲避声瞬时都被雨声盖过，房檐上的水如瀑布般泻下，门窗紧闭的屋子里，也荡起雨沫的腥气。
花满楼原本正静静坐在房间里摆弄茶具，但此刻，却忽然有些担心起来。
这般大雨，可有将他阻住？
或许原随云此刻，正在来这里的路上。他可有乘车？可有带伞？附近又可有供他躲雨的屋檐店铺……
这般的天气，花满楼不可能去外面找人，而且不知原随云究竟何时会来，万一他出了门，两人刚好错过就不好了。
花满楼略一犹豫，起身唤来小二，吩咐厨房熬上两碗浓姜汤备着。
花满楼依旧静静坐在室内摆弄察觉，时刻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好在一场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雨声渐稀，没过多久，就只剩下檐角水落的声音。
天空转眼间放晴，明媚的阳光照在刚下过雨的地面上，亮晶晶地明媚耀眼。
花满楼打开窗户让阳光透进屋内，庆幸厨房里熬的姜汤不必用得上。
原随云是在正午过后才来的。
一袭浅色宽袍，独自翩翩行来。
若是按陆小凤和霍天青决斗时间长短来算的话，这个时间卡得很合适。
雨后的空气很清新，房间里带着很淡很干净的清香，是阳光和百花的味道。这种味道和花满楼身上的味道很像，又或者，这本来就是花满楼身上的味道。
四周很安静，彷佛只要有花满楼的地方，周围便会这样安静下来，不止安静，而且很温暖，很舒心。
檐间残雨滴滴，窗外的鸟雀在枝头嬉闹，叽叽喳喳地鸣，倒是为房间里添了不少生气。
花满楼细细冲上茶水，将茶盏斟至八分满。
清亮的茶汤，一室茶香。
茶是今年新摘的洞庭碧螺春，端起茶盏轻嗅，浅抿一口，齿颊生香。
玉白修长的指节轻轻摩挲茶盏。汝窑的青花玲珑瓷，胎薄质坚，手感细腻润泽。
原随云道：“这样的小店，难为你能弄到这样的茶具。”
花满楼浅笑道：“这套茶具，是我三哥昨夜给我送来的。”
江南花家的生意，当然不止在江南，山西也有不少商铺。只是花满楼出门在外时，从未以花家七少爷的身份，去麻烦附近商铺的掌柜替他打点行程什么的。
昨夜他打发小二去花家山西的店铺要一套上好茶具过来时，恰巧遇到他三哥花满蹊也在附近。花满蹊听说以后，又是惊喜又是好奇，亲自选了一套茶具，又带了两匣店里新到的洞庭碧螺春和君山银针，忙忙送来，听说他是为了招待新结识朋友，还好生取笑了他一番。又拉着陆小凤喝了半坛子酒，才匆匆离去了。
花满楼道：“我三哥性情最是洒脱豪朗，爱交朋友，也爱与人拼酒。就是闲不住，整年在外天南海北地四处闯荡。”
原随云道：“我听说你一共有六个哥哥。”
花满楼点头笑道：“不错，他们都很有本事，也都很关心我。”
原随云道：“有时候我也很想知道，有一个兄弟是什么样的感觉。”
花满楼道：“你是家中独子么？”
原随云点头，“从我祖父起，我家中便是三代单传，我连堂表兄弟都没有。”
花满楼道：“那你小时候，一定很寂寞。”
原随云淡淡道：“还好，一个人习惯了，也不觉得怎样。你呢，你小时候是怎样？”
花满楼回忆一下，笑道：“家里总是很热闹，常常闹得鸡飞狗跳的，哥哥们经常带我去玩耍。不过你知道的，男孩子么，总不免磕磕碰碰，每次我受了伤，带我出去的哥哥就会被我爹狠狠教训一顿，后来他们都不敢带我出去玩了。”
原随云轻笑道：“你爹爹似乎很偏爱你的样子。”
花满楼点头笑道：“年龄小的孩子，总会得父母偏爱。”
两人又随意闲聊几句，原随云随口问道：“陆小凤还没有回来？”
他和陆小凤认识得不久，却也觉得出，这样的人如果在的话，周围绝对不会这么安静的。
花满楼笑了笑，便将昨夜的事一一说了。末了又道：“陆小凤最爱喝酒交朋友，今天和这么多朋友出去，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或许大醉三天都有可能。”
原随云笑道：“我猜不会。丹凤公主也在，定会在天黑前把他拎回来的。”
花满楼亦笑。
陆小凤果然没过多久就回来了。
不过比起他出去时的气派，现在回来的样子让人根本认不出这就是同一个人。
他出去的时候衣着光鲜，怀抱美人，被一群人众星拱月一样簇拥着，像个人人追捧的大英雄；现在则是孤零零一个人，一身狼狈，衣衫褴褛，比乞丐还不堪。
陆小凤一回来，花满楼就闻到一股焦糊味，臭泥味，当然还有酒味。
花满楼皱眉道：“你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陆小凤叹气，忽然有些庆幸屋子里的这两人都看不见，否则他现在胡子眉毛都被大火烧了个精光，整张脸就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光秃秃的，还真不好意思见人。
“大家喝酒喝得很尽兴，后来人散了，再后来碰上了青衣楼的人，被他们一把火烧了房子。本来我也不至于弄成这样，可是我逃出来的时候，忽然想起王二麻子还在房子里，就赶快跑了回去。”
原随云听他提到青衣楼，微挑了一下眉角，花满楼给他陆小凤倒了一杯茶，“人救出来了么？”
“没有。”陆小凤笑一声道，“原来那根本就不是王二麻子，是个猴精。那猴精精得跟鬼似的，火一起就窜没影儿了，哪里用得着我救？”
花满楼道：“丹凤公主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陆小凤一口饮干茶水，郁闷道：“被猴精偷走了。”
花满楼奇道：“偷走？”
陆小凤抓了抓头发，苦笑道：“对，就是偷走。那猴精倒还真是除了值钱的东西不偷，什么都偷。”
原随云道：“你们说的，可是‘偷王之王’的司空摘星？”
花满楼点头，“的确是他。”
原随云道：“他为什么要偷走丹凤公主？”
陆小凤道：“因为他欠了一个人的人情，那人让他偷走上官丹凤，还这个人情。”
花满楼道：“你问出这个人是谁了么？”
陆小凤摊手，“司空摘星从来不会说出自己的主顾。”
花满楼道：“对你也不行？”
陆小凤点头，“莫说我，天王老子也不行。”
众人一阵沉默。
花满楼忽然道：“我觉得你现在最好先去洗个澡。”
花满楼说得很对，陆小凤早就觉得身上难受得要命，恨不得跳进水里，搓下十层皮来。他想，或许花满楼的鼻子也早就受不了他身上的味道了，只是不知这位原公子是不是有和花满楼一样好用的鼻子。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十五、城南狗肉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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