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星海，璨若朝夕》绵小猫

8、8

　　“在我1岁那年，我爸刚刚开启创业之路，举步维艰，道阻且长，他一心操持企业发展，疲于奔波，克服重重艰难险阻，终于，在我5岁时，于商业路上打下一片江山，可是因此却疏忽了对家庭，冷落了妈妈。”

　　陆曜仰望星空，夜深似海，心情百感交集。

　　池清恬安静倾听，没有打断他，生怕触痛他那脆弱而又伤痕累累的灵魂。

　　“那个时候，妈妈在工作和照顾我之间像蜡烛两头烧，长期以往，大概是自我消耗，能量殆尽，她总是和我爸吵闹，小时候，我躲在自己房间，厌烦了这样的生活，爸爸每次酒宴应酬回来，妈妈就哭闹不止。”陆曜心微微得疼，有种亲手撕开伤口示人的惨烈，声音微微有些哽咽，“有一次，爸爸一时失控，动手打了她，从那，妈妈就扔下我走了。”

　　池清恬想了想嘴，想说什么，见陆曜眼睛微红，最终什么也没说，只听他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说，“一开始，我以为等妈妈气消了就回来了，可是，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那个时候，我每天哭着要找妈妈，爸爸一开始还好言相劝的哄着我，逗我开心，后来，被逼烦了，干脆恶狠狠的告诉我，妈妈不要你了，不管你了，可我不信，我每天都站在阳台上往下看，看大门口来来往往上班下班的人，一听见楼道里有风吹草动，就打开门，可惜都不是妈妈，我一直等着她回来。”说出口后，痛苦就像减轻了一些，陆曜望着远处万家灯火的居民楼，眼中三分薄凉三分讥笑和四分漫不经心，心仿佛已经麻木了，感觉不到疼。

　　“从小到大，我爸一直说是妈妈背叛了他，可是，7岁时，我爸也丢下我，和另一个女人结婚了，一直是我阿婆照顾我。”陆曜已经冷静下来，嘲笑自己大概真是醉了才会对一个刚刚认识不久的新同学犯了交浅言深的大忌，“前年，阿婆也不在了。”

　　池清恬偷偷瞄了眼讲故事突然戛然而止的陆曜，他看起来神色如常，可是只有陆曜知道自己今夜缘何失态。

　　傍晚，陆曜一个人去街上吃晚饭。吃完饭，路过一条商业街，他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她还是那样温婉柔美，和记忆里那个逃离自己生活，狠心抛弃自己的身影逐渐重叠，又陡然分割。

　　不，记忆里的她不是现在这样，她和那个男人，领着他们的孩子。

　　陆曜冷笑，彻底放任自己的情绪，“那个男孩应该上初中了，好像叫苏哲，眉眼带笑，憨态可掬，站在一个霓虹闪耀的平衡车上。远远望去，那个孩子仿佛一个披荆斩棘的勇士，越过重重危机，夺走了天下至宝，换的一身胜利的战袍，头顶绚丽夺目的聚光灯，聚拢天下一切幸福，荣耀至极。”

　　最令人万念俱灰的事情，莫过于旧伤尚未痊愈，又添新伤。

　　陆曜不想把最后一点尊严被彻底踩踏，傍晚的事情，他没有悉数复原，而是轻描淡写的改成，他之前见过那个孩子：“他应该是快乐的，他的爸爸和我曾经的妈妈一左一右，在旁边护着他，缓缓向我走来，最终又有说有笑的离去。”

　　当时的情景让陆曜难堪至极，那个男孩的妈妈面带微笑，看上去无比温柔，自始至终没有看过自己一眼，仿佛自己是隐身的一般，可是她看着她的孩子那慈爱宠溺的笑容却如一把钢刀刺痛了陆曜的心。

　　顷刻间，他的心如大厦轰然倒塌一般支离破碎，犹如烂了一个窟窿，血流不止，痛苦可以用短暂的快乐麻痹，唯有心口漫延的恨意却如根深蒂固的种子，深根发芽，永不灭亡。

　　池清恬听陆曜语气平静，娓娓道来，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表面光鲜，洒脱不羁的他，居然有如此坎坷的童年和遭遇。

　　池清恬不知道该怎么安抚他，呆呆的问，“那你的妈妈平时也不联系你的吗？”

　　陆曜淡淡开口，“她开启了另一段人生，她……确实不要我了。可能现在早已经把我忘了。”

　　池清恬轻轻叹息，竟然无言以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不知道陆曜今夜为什么突然会告诉她这么多，其实她和陆曜根本算不上有多么熟悉。

　　烟花渐逝，陆曜突然转身，好像想起了什么，目光灼灼，盯着她，“顾呈衍是你什么人，亲戚吗？”

　　池清恬被他忽然直截了当的霸气疑问微微震慑，心里莫名的有些紧张，嗫嚅道，“我们得父母互相认识，家也住在一个小区同一栋楼。爸爸常说，远亲不如近邻，妈妈也委托他辅导我的学习，这些年，我们两家不是亲戚甚过亲戚。”

　　陆曜欲言又止，心思百转千回间，想说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转而缄默无言。

　　池清恬心间微微有什么在暗涌流转，鼓起勇气问他，“那……冯瑶瑶是不是你的女朋友？”

　　陆曜难得的心情舒畅，开怀大笑，“怎么可能？”

　　“那……薛佳琪呢？还有那个乔璐，她们和你是什么关系？”

　　陆曜微笑，心里同样有几分愁绪释然的豁然开朗，“薛佳琪和乔璐之前都和我一个班，薛佳琪的爸爸和我的爸爸在同一家公司。”

　　池清恬索性将心里的疑惑都说出来，“那5班那个呢？”

　　“你说的是前段时间在体育馆遇见那个？”陆曜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意温柔缱绻，“尹嘉慧，她是我初中的同桌。”

　　陆曜觉得池清恬今晚很率真，好整以暇的问她，“我忽然发现，你好像很关心我。”

　　池清恬被说中心事一般脸色绯红，故作镇定的打哈哈，“好奇，纯属好奇而已。”

　　陆曜淡然一笑，“好奇什么？”

　　池清恬眸光潋滟，闪过一丝狡黠，甜甜一笑，“好奇你是不是后宫佳丽三千人。”

　　陆曜佯怒，拍她脑袋一下，“为什么偏偏好奇我？”

　　“因为有关于你的传奇故事太多。听不见都难。”

　　“你不知道好奇害死猫吗？天下故事万千，信与不信，关键在于自己心的审判。”

　　两人目光对视片刻，千言万语化作相顾一笑。

　　池清恬仰望星空，心思迷离，轻声道，“你说的我懂，业有心造，心随境转。”

　　陆曜注视着她娇俏柔美的脸庞，迟迟没有说话。

　　是夜，陆曜更新了一条状态，随后又秒删。

　　如果遇见你是一场劫难。

　　周六，天气不错。

　　拉开窗帘，一股青草混合着泥土的清香味扑面而来，沁人心脾，小鸟在枝头跳来跳去。

　　真是惠风和畅，鸟语花香。从阳台远眺泉汐公园方向，那边离植物林较近，远远看去，层林尽染。池清恬心情大好突然就想起一句诗：鸟鸣山更幽,蝉噪林逾静。

　　徐皓洋的群从她眼睛睁开就没消停过。

　　陆曜和徐皓洋在微信群狂轰乱炸，@她，问她起来了没，到底去不去。

　　池清恬先给陆曜单独回复，“我不去了吧。”

　　又回一条，“那个忙我真没办法帮，李抒墨和于诗培，都是我的闺蜜朋友。我也得照顾李抒墨的感受。

　　陆曜心里明白，李抒墨喜欢徐皓洋，可是徐皓洋喜欢于诗培，偏偏于诗培又喜欢重点班那个谭世杰。好在谭世杰喜欢学习。

　　“少废话，不帮就不帮，也不关我什么事。你走就得了，又不是我追人家。”

　　难得见陆曜打这么多字过来。池清恬一直还以为他小学拼音没毕业呢，还调侃过他德智体美劳发展不均衡，才华都一股脑给了数学。

　　那边李抒墨心潮澎湃，早已等不及，想要和徐皓洋去泉汐公园游乐场玩过山车，激动的在微信群拍她5-6遍。

　　池清恬问妈妈，“今天去看阿婆吗？”

　　妈妈在厨房准备早餐，“这周不去了，我还得加班。下周吧。”

　　池清恬从身后抱住妈妈，撒娇，“好妈妈，世界上最好的妈妈，我想和同学玩。”

　　妈妈见她故伎重演，忍俊不禁，“刚开学就出去玩，也不好好学习，作业做完了没？有没有不会做的题呀，明天得新课都预习完了吗？”

　　妈妈的连环发问，池清恬头疼欲裂，抱着妈妈摇晃，“哎哟，早都写完了，也已经预习过了，你就让我去吧。”

　　“嗯，知道你们今年有了新同学，利用学习之余，多和同学交流一下也是好的。去吧。”

　　池清恬立马给他们挨个回复。

　　陆曜提醒她，“你该不是还要穿裙子吧？”

　　池清恬无奈，“我穿裤子，紫色短袖，成吗？”

　　陆曜回复，“批准。”

　　切，自恋。池清恬在心里腹诽，没再回复。

　　陆曜又发来一条，“今天好像很晒。”

　　池清恬一边换衣服，一边回复，“噢，那我就再带个帽子吧。”临出门又拽过来一条妈妈的丝巾，那是一条淡黄色和米色、浅蓝色几种颜色糅合在一起，还有几缕淡紫色，玫粉色花纹的丝巾。

　　池清恬系在脖子上用来防晒，怕被晒黑了。

　　泉汐公园是一家超粉嫩的游乐场主题公园，公园融自然风光、生态景观、文化景观和现代化的游乐场于一体，四周亭台楼阁，建筑风格清幽雅致，草木葱郁，花香四溢。

　　再往里面走，顺着左手边一直走，公园B区就是游乐场了。里面人声鼎沸，人山人海，过山车，玩大摆锤，跳楼机，每个设施都排起了长队。

　　大家就约好了直接在这里见面，旋转木马那边都是小孩子居多，还有休息区，池清恬想去那边坐着等。

　　陆曜怕吵，也恰好坐在那边，远远看见池清恬果然穿了一件紫色雪纺短袖，蓝色七分牛仔裤，戴了一顶大檐凉帽，脖子里还系条丝巾，笑眼旁观她一路东望望西看看的呆萌模样，显然是寻找同学身影，却不知她们有都等不及过去排队了。

　　池清恬忽然看到陆曜坐在几个带孩子的中年女子附近，故意隐匿在人群中，一脸痞笑，饶有兴致的看自己像个迷路的傻子。

　　他居然也破天荒的穿了一件紫色体恤，蓝色牛仔裤。只不过他的紫和自己的紫颜色不是同一个紫，他的是比自己的略浅一点的暮山紫，自己的是深点的紫蒲。

　　看起来就像情侣装。

　　池清恬惊羞，心跳仿佛错了几拍，低头拨号，佯装给李抒墨打电话。

　　陆曜望了望那些高耸入云的娱乐设施，眯了眯眼，眼中存了几分捉弄的笑意，“敢不敢坐？”

　　池清恬没逞强，摇头，“不太敢，过山车还勉强可以接受，其他更刺激的项目就不敢挑战了。”

　　陆曜沉吟片刻，给徐皓洋发了条信息，又说，“昨晚喝了酒，头疼腿软，徐皓洋和李抒墨她们嚷嚷着要挑战极限，把以前没玩过的也挨个玩一遍，我是实在是再经不起折腾，不如带你去另一个好地方。”

　　陆曜让徐皓洋带她们玩，池清恬胆小，他带她去玩玩幼稚园孩子玩的普通项目。

　　陆曜带池清恬来到休闲区域一家新开业的游乐城，里面各种抓娃娃机，游戏机，投篮，赛车，跳舞机。

　　除了过节，池清恬很少来这种地方，有些退缩，陆曜却豪掷千金，带她各种玩。

　　池清恬很是好奇，“怎么感觉你经常都有花不完的零花钱。”

　　陆曜一脸专注的帮她抓娃娃，“我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穷的就剩钱。”

　　池清恬抱着几个娃娃，听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笑了，“是你存的压岁钱吧。”

　　陆曜终于又抓到一个胖乎乎黄嫩嫩的小萌鸡，抛到她怀里，“也有一部分是压岁钱，但是我爸也经常给我钱，他没法在身边照顾我，就只能给我钱。他在尔虞我诈的战场上拼杀了一辈子，就只会用金钱维系感情，可能对于亲情，早已没了真心。”

　　池清恬听他讲的话有些偏激，分给他一个样子萌萌的咖色小熊，“不是这样的，这个世界可以很复杂，也可以很简单，善恶就在一念之间，金钱让人惑乱心智，迷失自我，但是，只要不忘初心，选择善良，就可以得到快乐。”

　　池清恬和陆曜逛了一圈，伪情侣装引人注目，回头率极高，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吸引着许多情侣羡慕的目光。

　　池清恬心里甜甜的，仿佛真的在和陆曜恋爱一般，做着情侣该做的事情。

　　□□里面还有情侣饰品店，出门时，池清恬看到一款精致简单小巧的尾戒。

　　店员热情的拿出来邀请她试试，“买戒指也是要看缘分，这款大小正好适合您呢，再也遇不见这么合适的买主，就像为您量身定做的一样，”

　　池清恬问多少钱，店员回答，“噢，这是一款情侣尾戒，必须是一对一起买，所以，它的价位对于学生来说有些高。”

　　池清恬有些尴尬，不好意思的放下了那枚尾戒。

　　陆曜看着那枚尾戒若有所思，没说什么和池清恬一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