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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天意莫测 ...

  •   从五重寺返回北槐院之后,伍绍立即召集人手去找人,陆易姚跟着齐伯侯进了内厅,问道:“慕容暐与慕容肃有什么动静? ”

      齐伯侯道:“权翼与太子等人时不时劝苻坚杀了他们,慕容一族在长安已危若悬卵。他问我何时当值,想让我行个方便,夜开城门放他们东归。”

      “慕容垂的幼子慕容柔还寄养在宦官宋牙的家中,看来这个忙伯侯是推不掉了。”

      齐伯侯冷哼一声:“找个借口开城门倒也不难,但他们言语间有所隐瞒,我岂是这么容易被利用的!”

      陆易姚笑道:“这才合理。你猜他们正在密谋什么?”

      齐伯侯面上无半点笑意,道:“不外乎两件事。一是通敌,打开城门好与慕容冲的军队里应外合;二是……”声音压低稍许,看向陆易姚道:“弑君起兵。”

      陆易姚闻言心中一凛,点头道:“慕容暐既已决心以死殉国,反正是要死,他很可能会舍命一搏。”

      齐伯侯道:“明晚即是我当值,我已答应帮他们这个忙。”

      陆易姚见他已下了套,便道:“今明两日鲜卑人必有异动,既然我们已有防范,慕容暐的阴谋就别想得逞。我这就入宫瞧瞧,伯侯去找其他鲜卑人探口风。”

      两人还未动身,先得下人通报窦冲到访。

      窦冲说是来参观他们的宅第,可一进门便抱怨道:“慕容暐也太嚣张了,如今城内大饥,他竟有闲心大摆酒席,给儿子娶媳妇。符诏也是,到此刻仍对这些狼心狗肺的白虏恩宠有加,不仅赏赐了钱帛,还要亲身前往祝贺。”

      他说完这通话,方想起齐伯侯也是鲜卑人,连忙笑道:“老齐与他们不一样。”

      齐伯侯面色不变,随意问道:“喜筵定在了哪天?”

      窦冲大口喝着茶,火气消了些,道:“不就是明日。”两人暗自一惊,交换了个眼色,难道慕容暐是要借宴弑君?

      窦冲哪看得出他们心中计量,径自念叨道:“王道长更奇怪了,符诏垂询此事,他却吟道“椎芦作蘧蒢,不成文章,会天大雨,不得杀羊。”尘拂一扫,也不作解释就出了殿。”

      窦冲见只有自己说话,两人仅是随便应着,觉得无趣,在北槐院中打了个转,便往营中办事。

      陆易姚重新关好门窗,沉声道:“慕容暐胆子真不小,在婚宴上动手,一般谁会怀疑?”

      齐伯侯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道:“鲜卑贵戚受到监视,行动不便。我一直想不通他们如何联络起事。现在慕容暐将请帖一派,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参加酒席的亲族全部变成了刀斧手。”

      “也许一杯毒酒就要了苻坚的命。”陆易姚说着,心想做君王做到苻坚这么单纯也真少见,直至今日依然对屡次背叛他的慕容氏不加防备,意欲安抚鲜卑人,封住群臣劝谏之口,其实是羊入虎口。

      齐伯侯面色凝重:“慕容暐是在拿全长安城的鲜卑人性命冒险。此等大事关键是个秘字,只要走漏一点风声,杀不了苻坚岂不连累全族?”他顿了一下,沉声道:“我要立即到侯府走一趟。”

      陆易姚明白他的立场,但却摇头:“这并非好办法。一是新兴侯府附近遍布探子,你的行踪很容易暴露;二来我怕你劝不动慕容暐,人反被他们扣下。”

      齐伯侯不以为然:“在下又不是第一天出来混,会小心应付的。”

      陆易姚仍摇头,微笑道:“与其让慕容暐罢手,不如阻止苻坚出宫。若苻坚明晚未如期而至,你猜慕容暐将作何反应?”

      齐伯侯沉思着道:“他一定疑心阴谋败露,只好召集族人连夜潜逃。如果这样,我倒可以帮他一把。”说完抬起头,看着陆易姚笑道:“易姚此计甚好,两方不伤一人,便可将这个瘟神与我的族人送出城。”

      “只是伯侯为他们开门放行,可能再无法居于长安。”

      齐伯侯道:“这点我会再想办法,见机行事。”

      陆易姚沉吟道:“现在只剩下最后一道难题,也是最关键的,如果不说破慕容暐的阴谋,如何令苻坚不去赴宴。”

      齐伯侯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道:“赴臣子之宴并非什么大事,我相信有个人定能将苻坚留在宫中。”

      陆易姚忍住笑,说了三个字:“张夫人。”

      ※ ※ ※

      次日天一直阴沉着,到了傍晚,长安上空突然电闪雷鸣,粗大的雨点顿时将整座城“淹没”。街道驰道上汇流成溪,渺无人迹,只余几盏飘摇不定的风灯,在寒风中发出微弱的光,诉说着守望的凄凉。

      贴着大红“喜”字的新兴侯府门前,慕容喡急躁地在檐下来回走着,听到慕容肃的脚步声,担心的道:“吉时马上就到了,可人还没来。”

      慕容肃心里也急,他探头向驰道张望。半响后,隐约看到一个人影自茫茫雨幕中跑来,不由眯起眼,认出那是他们派往宫中打探消息的下人。

      “侯爷,天王不会来了。”

      两人听闻回报,均颓丧不已。下人还在详细禀着:“张夫人心口痛的老毛病又犯了,天王因此迟了动身,正巧这时下起大雨,于是便留在了宫中。”

      慕容喡迎着雨水,仰头叹道:“天不助我!”

      “事已不可为。”慕容肃更为现实,劝道,“既然伯侯肯为我们开门,今儿又赶上大雨,不如我们回屋告诉各部贵族慕容、悉罗腾、屈突铁侯等,让他们速去召集族人,亥时三刻在北城门前会集,一道出城,再作计量。”

      慕容喡一抹脸上的雨水,无奈的道:“惟有如此。”

      ※ ※ ※

      陆易姚一直在皇宫盯着,苻坚果然没有出宫,他心下大定,便往外城的军营去找齐伯侯。

      刚出御道华阳街,就见一匹马迎面疾驰而来,踏得水花四溅。

      直到骑士驶到近前,陆易姚方看清是窦冲,他感到惊诧,正要发问。窦冲喘着气道:“我有急事入宫,回头再告知易姚。”竟马不停蹄地飞驰而过。

      冰冷的冬雨渗过蓑衣浸透他的衣衫,陆易姚心中生出不祥预感,连忙掉头往皇宫驰去。

      雨下个不停,张夫人的昭阳宫内灯火通明,御卫驻防严密,显示着苻坚正下榻在此宫。

      陆易姚心里打着鼓,焦急地候在宫外。他估计窦冲进去至少有半个时辰了,期间内侍进出,御从调动,一询问均言密旨,无可奉告。又过了一刻钟,总算等到窦冲走出昭阳宫,陆易姚立即劈头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窦冲气愤的道:“慕容暐有异心!”

      一道闪电撕开黑沉沉的天幕,把陆易姚的脸照得煞白,窦冲的声音也被隆隆的雷声吞没。

      这场豪雨将一切的阴谋与丑陋暴露。

      原来两个时辰前,一个叫突贤的北部人离开慕容暐的府邸,第一个想到的是与窦冲为妾的妹子阿邻。心道这一走,只怕与她再无相见之日,于是到窦冲家辞行。兄妹道别,哭得稀里哗啦,阿邻不忍兄长远离,便求窦冲设法留住突贤。窦冲察觉事情蹊跷,飞驰入宫报告苻坚。

      苻坚心中纳闷,他从未下诏允许鲜卑人出城,慕容暐为何设此谎言?忽然想起王嘉那句“会天大雨,不得杀羊。”顿时明白,慕容暐今夜邀宴,实是包藏祸心,现在是心虚要叛逃。当下传召慕容喡、慕容肃、悉罗腾等人来问话。

      窦冲这厢说得愤慨激越,陆易姚听得心直往下沉,天意莫测,这场祸端还是未躲过去。

      几盏琉璃宫灯晃呀晃地飘近,陆易姚瞧向宦官身后,认出那两张挂着雨水的青白面孔——慕容喡与慕容肃。

      两人也看向陆易姚,眼中闪过的怨恨之色,竟令他一阵战栗,他们会否将谋反泄密一事算到齐伯侯的头上?

      ※ ※ ※

      打开的殿门将一阵风雨卷进,危坐在御床上的苻坚寒了一下,瞧着跪在殿内、须发抖索的慕容暐与慕容肃,方才那一点寒意迅速蔓延,沁透心肺。

      “朕到底有哪点对不住你们鲜卑人了,你们……你们竟要谋叛?”

      慕容暐俯首叩头,颤声道:“冤枉啊,臣等受天王厚恩,唯恐不能报答,怎会有反心,望天王明鉴。”

      苻坚见其饰辞否定,不由一股怒气。这时窦冲来报,说是已在新兴侯府的密室中搜到兵器等物。苻坚闻罢,一掌击在案上,怒道:“你们还有何话可说!”

      慕容喡面色青乌,他身边的慕容肃抬起头,平静的答道:“复国事重,我等顾不得天王的小恩小惠了。”

      慕容喡闻言,懦弱的心灵突然涌出力量,他缓缓站起来,就像是与苻坚平起平坐的帝王一样,直视着苻坚道:“你今虽侥幸不死,但朕的御弟冲与吴王垂即至,你的大秦还能残喘多久?一个月,两个月……”说到这里,竟放声狂笑起来。

      苻坚立即额筋浮胀,须发尽竖,从侍卫手中拿过一支长矛,大骂道:“狼心狗肺的东西!”就向慕容喡刺去。

      慕容喡也不躲,矛尖透过他的胸口,鲜血喷溅了一地,他仍然大笑着,扑向苻坚,似要将他一起拽入地狱。

      御卫们一拥而上抓住二人。慕容肃一派镇定,唇边扬起冷飕飕的笑容:“苻坚,时到今日,你竟仍不知自己多么的愚蠢!你现在倚重的大将齐伯侯,真正的姓氏是慕容,是慕容垂的养子啊。你不猜忌别人,别人都在算计你!你这种天真又自以为是的人,还想拥有天下,简直是笑话!”

      苻坚听得胸口起伏,脸色又青又紫,好半响喝令道:“拉出去斩了!”

      殿内死一般的沉寂,苻坚耳中只听见雨声,电闪雷鸣,“我对他们三翻二次不杀,他们却三翻二次的害我,……”

      心口一阵堵塞,然后似有什么东西漫出来,要将他的胸膛撕裂。他奔入外面磅礴大雨之中,寒冷刺骨的雨水打在脸上,淌入颈内,但是没有用,怒火越烧越旺,逼得他非要吼出来。

      “我苻坚诚心待人,以德服众,为何人人都恩将仇报;我以宽仁为治,行王道之政,为何老天以不公待我?那些无耻背义的小人,为什么反而得意!”

      苻坚满眼恨愤迷惘,凄然想着“也许慕容肃说得对,我一直都错了。”他两手高举,仰首呼道:“既然人无心,我又何必居仁循礼;世无道,我又何必立义行道!”

      狂风疾吹,惊闪划过,轰雷怒吼,雨在这一刻骤然大了起来,天地一片混沌,仿似苻坚的一番话,惹来天公的和应。

      ※ ※ ※

      陆易姚飞马急驰,他刚才一见慕容喡入宫,立知大事不妙,马上去通知齐伯侯。形势紧急,齐伯侯顾不上个人安危,坚持要帮助鲜卑人尽快离城。那时距约定的聚会时间尚有一个时辰,人远未到齐。齐伯侯把守城门,伍绍与手下去通知城内的鲜卑人。

      陆易姚又回到殿外,打听到苻坚在雨中发了一阵癫后,召了窦冲与李辨进去。候在殿外的路易姚,心里对苻坚是同情的。

      一个人一生可以忍受多少次背叛?他毕生的信念可以经得起多少次践踏?这个在“宽仁”二字上堪称千古第一的帝王,终于走到了极限。

      苻坚浑身湿淋淋的,声音嘶哑却不沉重:“窦冲,李辨,你们带兵将所有鲜卑人,无论男女老幼,城内的,宫里的,军中的,全部给我抓起来。他们不是想出城吗?给朕拉到城外一个不留地杀掉。”

      窦冲与李辨均是一震,前者冲口道:“全部?天王,这……”抬首与苻坚那略显陌生的眼神一触,窦冲鼻子一酸,再不多言。

      “还有建威将军齐伯侯,将这个白虏也一齐拿去!至于扬武将军,免其军职,先让他回家呆着。”

      殿外,陆易姚一字不漏地听着,他浑身早已湿透,只觉一股彻心透肺的寒意,冷得连怒火都烧不起来。他求见,却被阻挡在外,只得扯着嗓门往殿内喊着谏言。

      他多希望苻坚能听进一句半句,冷静下来,收回成命,但一切看来只是徒劳。

      一队侍卫从殿内跑出,将陆易姚拿住就往外拖,他看到了匆匆走来的窦冲。窦冲一脸倦色,命侍卫放手道:“天王不止是在气头上,鲜卑人负他太深,他的心已被伤透,不会再改变主意了。”

      陆易姚一把攥住他的领子,怒道:“你怎么也这么糊涂,那些都是无辜的人。你的爱妾,以及伯侯,你都不顾啦!”

      猛然一声雷鸣,象正正打在窦冲的头顶,他怵然惊醒。

      “你赶快回家吧。”陆易姚明白他们谁也劝不动苻坚,士兵已一队队出发,屠杀马上就要开始。他一时有些乱,不知是先去通知齐伯侯,还是设法拯救全城的鲜卑人。他在与时间赛跑,可却停在了起跑线不知所措。

      一个声音悠悠道:“一切都是天意,就像这场雨一样。”

      陆易姚循声望去,回廊中迤逦行来的赫然是道长王嘉,一袭鹤氅,滴雨未沾。

      “道长可有化解之法?”

      “能改变的就不是天意了。”一丝无奈萦绕在王嘉眼眸的最深处,为他超然物外的清淡之气添了一分沉重。

      陆易姚一甩脸上的雨水,无能为力是他最痛恨的一种感觉。他不敢再耽搁,正要出宫门时撞见了宋牙:“宋公公怎么来了?”

      宋牙与他闪到暗处,才低声道:“我刚才送慕容柔与慕容盛出城,齐将军还守着门,他不肯走啊!”

      “已经逃了多少鲜卑人?”

      “大约四成吧。”

      陆易姚极力恢复冷静,心知齐伯侯断不会眼睁睁看着族人被屠,可他再不离开,将被逮个正着,擅开城门助敌潜逃,绝对是死罪一条。想到这里,他对宋牙道:“宋公公可否帮个忙,往昭阳宫走一趟,张夫人也许能救下伯侯。”

      宋牙面现难色:“奴才走这一趟倒没问题,只怕是为难了张夫人,……”

      陆易姚立刻想到古代宫里的女人忌讳最多,无不谨言慎行,这般为臣子求情却不成体统,搞不好命都要丢掉。他无奈的道:“算了吧。”

      宋牙犹豫了一下,道:“奴才还是设法传个消息吧,张夫人是精明人,她会斟酌行事的。”

      “这样自然好。”陆易姚一喜,至少多了一线希望,“那就有劳公公了,陆某回头必有重谢。”

      雨势渐小,陆易姚出宫后,吃惊地看到方才还静如鬼域的街上尽是人,有搜捕的秦兵;逃窜的鲜卑人;被士兵用绳子捆着、当街拖过的鲜卑人;一脸仇恨看热闹、扔石头的市民;拿着刀等着吃白虏肉的饥饿市民;还有肝脑涂地、狼藉一片的尸首,……。

      雨水不断的洗刷着那漫地的鲜血,陆易姚喘着气,在混沌中挣扎着,他不知道该杀谁?该救谁?他有些恍惚地捡着人少的小巷行驶,以为这样就可以不再去想,但一阵女子的尖叫与孩童的哭声传来,直刺到他已逐渐迟钝的神经末梢。

      陆易姚策马奔入旁边的里坊,卡迪拉克往前一跃,无形刀隔着刀鞘横扫左右,驱散了这队秦兵。

      士兵中有认出陆易姚的,这些下级军士并不知道他这个扬武将军已被罢免,见他一脸怒气,杀气腾腾,谁也不明白怎么回事。陆易姚吼了一声“滚!”,领头的立即带着手下一溜烟地撤了。

      女子的脸侧淌着血,面色惨白,弯着身紧紧护着怀中二三岁大的小男孩。

      陆易姚一看大人小孩均没事,露出一丝微笑。

      “多谢将军搭救。”女子从惊慌中恢复,连忙道谢,抬起头,一声惊呼:“陆将军!”

      陆易姚仔细瞧着她,这不是窦冲的爱妾阿邻吗?“夫人因何在此?” 他奇怪窦冲的手下怎么敢到他府中去抓人?

      阿邻像遇到救星,脸上一喜,解释道:“妾身也不知是谁的部下,在街坊引领下闯了进来。我家大人当时不在府上,妾身只好从后门逃走,怎知这孩子也跟来了,被秦兵在这里追上,幸得将军相救。”

      此地不宜久留,陆易姚将他们扶上马,捡小巷往建昌老铺赶。既然自己的将军身份还未过期,他路上又顺手搭救了几个鲜卑人,将他们藏到了铺子内。

      北城门。

      血污满地,尸首横陈,秦兵正在清理这个小战场。陆易姚心头冰凉,拦住一名相识的裨将道:“建威将军呢?”

      那裨将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被抓走了。”

      “被谁?抓到哪里?”

      “先来的是李辨将军,奉旨来诛杀白虏。我们这才知道齐……”裨将被陆易姚焦灼的眼神一瞪,又将话吞了回去,赶紧道:“两位将军本已打了起来,这时杨定将军赶到,硬是在李将军面前把齐将军带走了,说是先下狱审问,再由天王定罪。”

      陆易姚舒了口气,只要齐伯侯不是身首异处,就还有的救。

      深夜,建昌老铺。

      窦冲喜见阿邻与儿子平安,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下,可神情仍是十分激动。他一回到府中即闻恶讯,当下魂飞魄散,四处寻找这娘俩。可街上混乱至极,他人也问遍了、嗓子也扯破了,从城里跑到城外,就是找不到妻儿。正在绝望之际,伍绍的手下找到他,告知阿邻母子正躲在建昌老铺内。

      窦冲抓着陆易姚的肩膊,心中溢满感激之情,认真的道:“我窦冲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天色逐渐明亮,清晨时分,云散雨收。杀戮的长夜,终于过去。血也被大雨冲刷干净,只余树下的水洼中荡漾着丝丝血线,如一缕缕不散的冤魂缠绕着这个城市。

      慕容喡谋反失败,城里受牵连致死的鲜卑人达一千余人,其余近千人,在齐伯侯的帮助下逃出生天。那一夜之后,苻坚大病了一场,需要静养,朝政暂由太子代理。

      齐伯侯仍被关押在天牢中,窦冲与杨定均认为等过些时候,苻坚身体与心情恢复后,再向其进言求情更为稳妥。陆易姚也知惟有如此,他现在连官职都没有,除了愚蠢的劫狱之外,只能依赖他们二人出力。

      三日后,慕容喡的死讯传到阿房,慕容冲为其发丧,于正月在阿房即位称帝,改元更始,史称西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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