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姿摇曳时》百川鱼海

12、第十二步——偷听墙脚险被捉

　　“你还在生气呢？”花姿跟着左敌身后，“不做你妹妹是我的损失，你有啥好不高兴的？做我哥哥很可怜的。”她似乎很难忍受唠唠叨叨的左敌变得如此沉默。

　　拐进房间，左敌一声不吭地坐在凳子上，脑袋微微垂下，看上去很是沮丧。花姿托着腮，在他对面坐下。突地左敌抬头，面色是灿烂无比的笑：“我才一个时辰没说话，你怎么就紧张成这样？”那语气，极为欠揍。花姿愕然，敢情这厮刚刚都是故意的？！

　　“你多大了，幼稚！”花姿哼出声来，翻身躺在床上，拉下帘子，扯过被子，这反应让左敌一阵措手不及。

　　“花丫头，哎…”左敌本是真的有些郁闷的，可是猛地想起，做他妹妹，好处多，可坏处也不少，比如…心里一平衡，就想逗逗花姿…

　　自作孽，不可活…说尽好话的左敌被花姿完全无视，在软榻上思量了一夜，第二天大早，才悠悠睡去。花姿穿戴整齐，见左敌侧卧在出软榻上，依旧是蹙眉不悦的模样，花姿怀疑此人是不是总在做噩梦。

　　不敢叫醒他，侍女送来早点，清粥和几样小菜，几碟糕点。她托着脑袋，不想先吃，转头看向窗外，阳光甚好，听说童府花园极美，便是起了游上一游的心思。揣了几块糕点，在镜子里看到自己扎得有些凌乱的发髻，吐吐舌头，暗自思忖，这男子的发髻，看着简单，怎的弄起来比女子发髻还难。

　　这几日府中戒备甚严，都快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了。花姿扫了扫这群穿着童家堡弟子统一武袍的男子，目不转睛，绝不左顾右盼，看来堡中规矩立得挺正。

　　府中江湖人士不少，三两步便碰到一位，有些豪气的，拍你肩头，大声问候，有些傲气的，连眼角都不看你。比如当前这位，何为冤家路窄花姿今日算是彻底懂了。

　　宋珏面色带着惯有的清冷，几乎是迎面而来，几人与他打招呼，他目中无人，一一略过。及看到花姿，花姿也才看到他，想要转头跑开，哪里还来得及。

　　“是你？”声音冷得掉冰渣子。“哎呀，又见面了，宋大公子。”谄媚之色溢于言表。宋珏蹙眉：“为何女扮男装？”

　　花姿腹诽，还不依不饶了？“师兄说，女扮男装行走江湖更方便。”和左敌处久了，最大的收获便是对起峙来脸不红气不喘。

　　他没在说什么，只是瞄了瞄她的发髻，嘴角扯起一个轻蔑的笑：“既然要装，便要装得像样些。”抬脚离开，花姿冲他背影做了个鬼脸，正好被回身一瞥的宋珏捉个正着，花姿僵在当场。
　　花园里人还不少，多少年轻少侠勾搭上了更年轻的女侠，送朵小花，说两句小情话，不时发出的娇笑，让花姿寒毛都立起来。

　　那个假山后头的，不正是昨日坐在同一桌的那个女子么，好像是宏山派大弟子，宏山派专收女子，一门具是女的，宏山掌门是个三十多岁的看着颇为温柔的女人。但她这大徒弟，昨日从始至终板着脸，花姿都怀疑是不是被人欠了债不还。

　　可现下…看那笑得像朵花似的，再看看那男的，哟，是昆山弟子。花姿向来不会坏人美事，师父说，偷看别人打情骂俏，是要长针眼的。

　　匆忙从假山后头经过，向后退啊退，总算见不着人影了，才舒了口气，转身要往前去，却是在这几乎是花园犄角处见到了…花姿默念，师父啊，不是我不听您的，只是这事太诱人了。

　　那角落里，跪坐在地上的…花姿觉得面熟啊，可光一个侧脸，还被眼前的一些植物掩了大半，任花姿眼力再好，也是看不清的。那女子嘤嘤哭着，手里抓着长袍摆子，大红色的衣袍...

　　站在那女子跟前的，不是碧卿彦又是何人。因他站在，脸便是一目了然的，几乎是从眉梢一直到唇角，都透着浓浓的不屑。对一个女子这种态度，也太不怜香惜玉了。花姿撇嘴，继续往下看。

　　那女子轻启朱唇，带着显而易见的哭腔：“碧公子…你为何…为何拒绝？小女子是真心仰慕，即使为奴为婢，也毫无怨言。”听着，倒是真心。

　　花姿想：要自己是爷们，有这么一位淳弱美人说这么动听的情话，那绝对是抵挡不了诱惑的。可碧卿彦到底不是花姿，若是碧卿彦知道了，或是会嘲笑花姿品味太差。

　　“童二小姐，即使你愿意，童堡主也定是不会愿意的。天底下喜欢我的女子这样多，若每一个我都接受，那十个碧容山庄也未必住得下。”碧卿彦这话十足的傲慢。

　　花姿就不啻了，好像天下个个女子都喜欢你似的，你谁呢你，不就是小小的一个碧容山庄庄主吗？这口气，大得通了天了都。

　　“碧庄主，小女子句句发自心肺，小女装病多年，便是不愿嫁与他人，碧庄主…”说着说着，女子便哭啼得更加厉害。那梨花带雨的模样，怎么就引不起碧卿彦一点的怜惜呢？

　　“童二小姐若是真的不愿嫁人，大可以继续装病，若是想通了，病也该好了。倘若是为了碧某，那就不必了。”身形一动，袍子便从女子手中脱离。

　　这么绝情？花姿真想跑过去狠狠地抽碧卿彦一顿，如此决然地对待一个女子，还是一个看着千娇百媚的女子，要遭雷劈的！

　　气得一个脚下不稳，向后仰去，手掌稳住身形，可却是压到了落叶，极轻的喀嚓声，对于练武之人那便是极明显了。

　　两人均转头看向这边，碧卿彦此人，最厌恶那些喜欢蹲墙角的小人，冷冷一笑，抬步走过来。花姿吓得不行，就左敌提及的碧卿彦绝世的轻功，她也是跑不掉的。

　　身后突然有一只手，捂住了瞬间怔住的花姿，另一只手轻轻一弹，旁边树上落下一只鸟，而碧卿彦与那女子的视线这一瞬被吸引过去，就这一刻，那人托住花姿的腰，忽地从两人面前晃过，速度极快。

　　碧卿彦眯起眼来，这轻功，极快，而那人，却不是十三手。如今江湖因一宝物而乱，那些深藏不露的高手，怕是也纷纷出现，而他关心的，只有凤罗宫主。

　　回头看了看那呆住的女子，眼中不耐一闪而过，几乎是瞬间便消失不见。唯独留下泪水纵横的童沐慈伤心地坐在原地。

　　花姿被抱着跑出不少距离，直到那人将她放下，她才回过神：“魏眠？”魏眠露着稚气的笑脸，点点头：“金姑娘怎么在那里？”

　　花姿觉得自己偷听别人说话已是不对，况且那二人说的，还是…“我逛着逛着就到那儿去了。”说得含含糊糊，突然想到，“那你为何又在那里？”好似抓到了把柄，花姿得意起来。

　　“碧容山庄庄主的好戏可不是这么容易看到了。”这话说得理直气壮。花姿几乎被他这么一说，觉得自己还遮掩啥。而且这厮还真不是表面上看着的单纯可爱。

　　“我师父说了，偷看人家打情骂俏是要长针眼的。”面上带着促狭。魏眠笑起来，露出两侧的虎牙：“你也看了。”

　　花姿心中气愤，一个左敌她便已经斗不过了，而这魏眠，表面上看着单纯稚气，但厉害程度绝对是不亚于左敌的。

　　花姿气愤，突地又想起：“碧卿彦那厮怎的没有追过来？”魏眠摇头，声音脆嫩平缓：“他追不到我的。”花姿觉得这个江湖怎的尽出自大狂呢？

　　“现在啥时辰了？”左敌还睡着呢。“近巳时了。”“告辞告辞。”花姿转身就跑，魏眠伸手一扯，花姿才跑出几步，便被拉回。

　　不解加之不耐，花姿看向魏眠的眼色不太好。魏眠却是笑得自然，抬手一挑，花姿的头发散下。花姿急忙拿手护住脑袋，斥责道：“你干啥！”

　　“金姑娘的头发着实乱了些。”平平淡淡的一句倒是消去花姿不少脾气，到底还是不悦：“与你何干，现在倒好，不乱了，全散了！”

　　他闪身到她身后，一手将她的头发握住，一手从头上解下那枚白玉盘扣，动作很轻，花姿不好意思地开口：“我自己会弄…你…”“别动。”只轻轻两字，将花姿后面的一堆话堵了个结实。

　　小会儿，便弄好了。花姿伸手一摸，这次还真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头发是垂下的，一枚盘扣扣住少许。花姿欣喜，这下该是小小风流少年郎了吧。定是要好好与左敌炫耀一番。

　　回头见到魏眠头发随意地散开，微微卷曲，脸颊一侧的那一略扫过眉角，有一种恣意的美。“你怎么办？”花姿不好意思，这厮将盘扣让了她。

　　魏眠扬了扬手中的绸带，是花姿刚刚束发用的。他无所谓地放进袖头里，弯眼一笑：“与你换。”转身微晃，人影消失在一片亭台楼阁中，速度快得惊人。

　　刚进了门，便见到左敌莽莽撞撞地要出门，急退两步，还是被他撞翻在地：“大早上的赶着干啥去！”花姿爬起来，不好意思去揉摔得生疼的屁股。咬着牙进了房门。

　　“你哪儿去了？”左敌在她身边坐下，语气焦急。“我出去逛了一圈。”花姿不以为然，舀了两碗粥，自己端着一碗喝了一口。刚刚本是想找一块鸟语花香地儿吃个糕点的，结果赶上那茬子事儿，都没吃成。

　　左敌一下沉默了。花姿奇怪：“怎么了？”“府里乱着，小心些，要是又遇到宋珏刻意刁难便麻烦了。”左敌这话讲得认认真真，好歹也算是关心。

　　“我今日就遇见宋珏了。”花姿笑起来，如今，他一点也不破那□□兄了。“哦？”左敌吃惊。“糊弄过去了。他还嘲笑我男扮女装一点也不像呢。”花姿撇嘴。

　　左敌抬头，发现花姿这个发髻梳得极好，头发上还结着一枚白玉盘扣。“这盘扣哪里来的？”他拧起眉头。

　　“魏眠的，刚刚偷听一个女子向碧卿彦表明心意，差点被发现了，是魏眠帮了我一次。”花姿言语间有些谢意。

　　“又是他？”左敌趁花姿不备，伸手摘下花姿发上的盘扣。花姿看护不及，恼着面色：“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