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炼玉手札》却为花柔

29、烂菜叶子

　　展昭和冯俊平聊了两句，得知这次冯俊平是逃避联姻出来的后颇为惊讶。
　　“门派里简直是不可理喻，巫山百年大派竟然也学世俗搞那一套，正巧我有个朋友正在追查揽月楼楼主纵火出逃的事，我就借口帮忙出来了。”冯俊平摇摇头，他虽然对展昭对白玉堂的纵容颇为不满，但在他的划分里展昭仍然是克己守礼端正得体的那一挂，因此对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当即和盘托出自己逗留的原因。
　　展昭余光确定白玉堂的位置后慢悠悠和冯俊平在人群中随波逐流“揽月楼……解月剑宁放青？”“不错，半个月前，揽月楼突然燃起冲天大火，据说宁放青带走了一包东西还放了把火。宣州方圆百里闹得沸沸扬扬，都在传宁放青带走的是炼玉手札的残页。”
　　“炼玉手札？”
　　展昭再次听到这个名字一下子被吊起精神。
　　“哦？展大人也听说过？”
　　“略有耳闻罢了，展某近来很少能得到什么江湖消息了。”展昭微微一笑。
　　“以讹传讹罢了，没什么好听的。”冯俊平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无语与厌弃，展昭见状便转换话题，貌似无意的打听起宁放青的事。那揽月楼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江湖地位好像有吧也好像没有，展昭行走江湖多年反正是没碰见一个武功出彩的揽月楼人，要不是解月剑上一个主人多少也算得上南方一个小有名气的剑客，展昭都快没了印象。
　　“猫！”白玉堂在前面挥挥手“快过来！”
　　展昭应了一声，随后招呼冯俊平中午一起吃饭，佑佑圆圆的大眼睛里满是期待，女孩子天生追逐美丽，并未相处便已经倒向了白玉堂那张脸蛋，冯俊平略微纠结，但是既然是展昭的邀约，也就没再拒绝。
　　“怎么了？”
　　展昭挤过去，发现白玉堂手里端坐着一枚红玛瑙雕刻而成的小猫咪，猫爪子下连着月白色的流苏，看款式应当确是一个剑穗。“巨阙拿来！”
　　冯俊平皱着眉，尤其看着展昭一脸茫然但还是把剑递过去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重新审视一下自己对展昭的评价。
　　“诶嘿，般配。”白玉堂麻溜的拆掉巨阙原本的穗子换上小猫咪，原先剑身古朴厚重，现在却多了几分不伦不类的可爱，白玉堂下意识的就想到了壮汉手捏绣花针的搞笑场面，扭头对上展昭抿起的嘴角后彻底控制不住鹅鹅的笑声，冯俊平脸色发黑，但是一直没等到展昭的下文。不过那白玉堂跟他那刁蛮多事的妹妹一样刁钻，怎么会同意出来逛庙会……这两人怎么变得这样奇怪。
　　“哎哟！这不是展大人！今儿得空出来溜溜啊！”街边卖饮子的老大爷叫住展昭，热情的跟他打招呼“这是展大人的朋友吧！跟展大人一样俊咧！”“明明五爷更胜一筹。”白玉堂都走过去了，闻言扭头一本正经纠正。
　　“张伯近来可好？”展昭温柔一笑，停住脚步跟老人攀谈“令郎工钱后来都拿到了吗？”
　　“展大人出手哪还有问题！那工头从那以后再也没欠过一分呢！老汉我啊，真不知道怎么感谢展大人才好了。哎，这是今年新制的李子渴水，两位大人尝尝！“老人说着就要舀水开始做，压根不理展昭的婉拒，展昭其实一方面顾及老人的成本一方面顾及白玉堂这个挑嘴的小祖宗，年初两人在春风楼吃的那顿饭让展昭记忆犹新，白玉堂跟厨子的一番关于鲤鱼和拐子的辩论着实让他大开眼界。想着展昭扭头了眼白玉堂，果然小祖宗视线紧紧扫视黏糊糊的面板和老人粗糙黢黑的双手，展昭有点揪心“嗯，要一杯吧，我这朋友不太爱喝甜的。”
　　“谁说的，我怎么就不爱喝甜的了！”
　　白玉堂嘴比脑子快，说完就恨不得给那张破嘴一耳刮子，这死猫贴心是他自找的，他贴心你就要喝这玩意儿吗脏兮兮的干不干净啊！但是话都说出去了白玉堂也没那个脸反悔，硬着头皮接过了那杯渴水。冯俊平在一边一直沉默，装作路人给佑佑也买了一杯。
　　三人走出去有一截路白玉堂才把那杯黏糊糊的渴水塞给展昭，掏出帕子仔仔细细擦自己黏糊糊的手指，展昭毫不意外，反而还挺庆幸白玉堂很给面子没有当场发难。“哥哥不喜欢喝渴水吗？”佑佑抱着一大杯苹果味的渴水喝的快乐，小孩子对甜甜的东西没有抵抗力，完全没法理解为什么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哥哥会那么嫌弃。“呵，这种东西小孩子才会喜欢，爷今年多大了都怎么会喜欢这种东西。”白玉堂打量了一下发黄黏腻的帕子，撇见路边一个放烂菜叶子的框子直接丢进去不要了。
　　“十八岁，比佑佑大个十岁罢了。”冯俊平忍不住戳穿，此话一出惹得展昭和白玉堂两人在都有些吃惊，佑佑一直被冯俊平抱在怀里，看着顶多四五岁的样子，结果都八岁了！？八岁的孩子才这么点大？！看着两人难以置信的表情，冯俊平叹了口气“佑佑是遗腹子，还早产，她母亲身体不好，营养也跟不上，勉强度日罢了。这两日办庙会人多眼杂，她母亲既要在织云纺做绣工还要带她也不太安全，冯某左右无事便帮着看一下。”
　　这些文绉绉的对话对佑佑来说还有点超前，但是面前两个好看的大哥哥变化的脸色她却看得出来，她不太明白为什么，却下意识的往冯俊平怀里缩了缩。白玉堂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脸色可能让孩子害怕，换了副漂亮的笑脸“哥哥比佑佑大十岁哦！叫哥哥！”
　　三言两语，白玉堂靠着美色哄的佑佑眉开眼笑，甚至乖顺的被白玉堂抱着。白玉堂掂量着手里轻如片羽的小孩同情心泛滥，陷空岛那些大胖橘都比这孩子压手“佑佑有什么喜欢吃的吗？哥哥中午请客哦～”
　　说着说着白玉堂又把冯俊平和展昭留在后面。
　　“我看这孩子好像有点怕生。”展昭随口找个话题。
　　“是啊，孤儿寡母的，闲话非议不断，甚至其他孩子都会欺负佑佑。”冯俊平眉眼间隐隐有不平之色，展昭微微挑眉，这冯俊平挺热心啊，只是单纯的路见不平，可以了解的这么清楚？
　　撇一眼白玉堂的位置，展昭有一搭没一搭跟冯俊平聊天，聊着聊着冯俊平很多细节都被套出来，他这次躲的人好巧不巧居然是方锦葵，展昭脑子飞速运转，方锦葵就算是白玉堂青梅竹马长起来的妹妹了，方锦葵喜欢冯俊平，巫山派有意和花海潮联姻，合着这个亲事除了冯俊平都满意啊！展昭突然有点后悔套话了，这该死的职业病，到底要不要告诉白玉堂啊！而且听冯俊平的口气，他好像很欣赏佑佑的母亲，对方锦葵哪哪都不太顺眼。
　　一个是年轻丧夫的苦命女子，一个是门当户对的世家小姐，冯俊平的天平让展昭直觉这里面一定有故事，任何不合常理的现象背后都有故事，但是冯俊平这毫不避讳的态度让展昭有点尴尬，生怕再继续下去会知道些不该知道的东西。
　　”冯某倒是不怕展大人知晓，那方家小姐，简直就是女版的白玉堂，一惊一乍，刁蛮任性，娇生惯养，哪有半点江湖儿女的样子。”冯俊平一点不怕展昭背后说小话，对展昭品行的信任让他把展昭当一个安全的树洞倾诉内心的不满“同为世家，茉花村的丁三小姐那才是江湖女子的表率，知书达理，武艺精湛，前两年帮助一个流落烟花柳巷的良家姑娘重获新生，这才是江湖女子的样子。”
　　“哦？冯兄心仪的女子，是丁家小姐？”
　　“只是欣赏，丁三小姐心属展大人人尽皆知，冯某怎会横刀夺爱？”
　　一句话说的展昭笑容尬住“冯兄莫要开玩笑，事关小姐清白，况且展某也是心有所属，这江湖传言，冯兄听听便罢。”
　　“住手！”
　　前方一声暴破开嘈杂的人声，白玉堂！
　　展昭像是被打开了什么机关一样，变了脸色立马结束闲聊拨开人群往前挤，果不其然白玉堂和别人起了冲突，人群自发远离那块区域，哪怕在颇热的天气里那块地方温度骤降。白玉堂单手抱着受到惊吓的佑佑，右手紧绷颤抖着，手上黏糊糊的往下滴着蛋清，不用凑近了闻都能感到扑面而来的臭味。地上一片狼藉，踩坏的绿叶菜和烂菜叶子混在一起，一个穿着破烂的小女孩瑟缩在一边，身边是倒扣着的菜筐，展昭一时判断不出情况，但看白玉堂气的快要爆炸的样子还是先把他拉到自己身后。“闹市不得喧闹动手！所为何事！”
　　汴梁城里生活的哪还有不认得展昭的？当下那个菜贩子的气焰小了大半，但她占理她也不怵“展，展大人在！那让展大人评评理！俺在这好好的摆摊，这个贱蹄子趁乱来偷俺的菜！让俺逮个正着！这小蹄子不是第一次在这一片儿晃荡了好多家都见过她！每天就是晃也不买！今天可让俺逮个正着，俺想给她个教训就拿臭鸡蛋给她长长记性，谁知道一下没扔准打到那个小哥了。”
　　“长记性！你有什么证据人家偷你菜！人那么多你突然把人家推倒嚷嚷的你当白爷爷瞎吗！还往人家脸上丢臭鸡蛋缺不缺德！”
　　展昭打眼一看就知道个差不多了，但是白玉堂显然没经过这种场面，已然把那个小姑娘当弱势群体给她打抱不平，百分之九十那个女孩子是想捡点菜贩子不要的烂菜叶子却被误会偷菜。
　　“谁偷东西谁缺德！又不是谁可怜谁有理！”女人扯着嗓子叫唤“他们孟西村一群小土匪！又不是第一天搁这偷鸡摸狗！今天可被俺逮个正着！”
　　孟西村？
　　怎么最近这个村子被提起的频率有点高啊......
　　女孩子可怜兮兮的默默流泪，小声的辩驳自己没偷东西，白玉堂气不打一出来，蹲下问女孩子到底怎么回事，自己会给她做主，但是女孩子哪见过这么大阵仗？吓得缩成一团话都会不利索。“呵，被逮着了就装可怜！开封府的官老爷可不信你那点小心思！”
　　“你闭嘴吧！就你呜呜呜！呜呜！”
　　这祖宗吵架从来不在意对方身份，为了避免白玉堂明天变成街头巷尾大家谈论的故事，展昭把小炸药包扣在怀里一把捂住嘴避免他一时上头动起手来，按这周围的温度来判断白玉堂内力外溢已经很严重了。
　　“大家散一散！这附近内力外溢很严重，待久了会不舒服。”展昭扭头招呼人群散开“小姑娘，你不要怕，好好说当时怎么了？”展昭温和微笑，耐心等那个小姑娘止住眼泪“我，我只是想捡一点大家掰下来丢掉的菜叶，我没有偷东西。”“胡说！俺明明看你把手伸向俺的菜筐！”
　　展昭手下使力压下白玉堂的挣扎“那，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位姑娘偷盗吗？你抓住她的时候可有发现她身上藏有菜品？还是她手里有菜品？”女人支支吾吾但气焰不减“她往地上一丢谁能证明！展大人！偷了就是偷了，总不能因为她把赃物丢了就说她没偷吧！哎！过路的乡里乡亲有没有能给俺证明的！”
　　路人面面相觑，看热闹他们在行，但是要是在开封府的面前作证他们又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有吗？有......吧？有没有啊！女人眼看着刚才还都帮腔的路人一个个都不张嘴开始急了“不是！刚才大家可都看见了一起说她的啊！”
　　人群面面相觑保持沉默，唯一想说话的白玉堂还被展昭死死捂住。
　　“真是晦气！行了行了！今天倒霉生意不做了！就当你没偷吧！”女人一脸不耐烦收拾仅剩的蔬菜回家，白玉堂哪里愿意挣扎着还要说什么却被展昭往后按着脑袋枕在肩窝“你也消停消停，怎么走哪都能吵起来！”
　　“这位姑娘，没事了，今天庙会，逛的开心哦。”展昭扭头对着小女孩笑笑，他本来想拉她起来，但那个卖菜的女人还没走远他怕自己一松手白玉堂就没了。小女孩低着头，抹着眼泪飞快逃离现场，白玉堂呜呜的挣脱不开桎梏，他已经有点缺氧手脚发软，眼睁睁看着展昭处理了这场不公平的纷争，气的快要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