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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红痣 ...

  •   宴席散后,众人各自散去,程云海携程絮英一行往西门出,程沅回身担忧地看了眼同往东门而去的慕琰慕承嗣两人,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跟着程云海转身离去了。

      慕琰与慕承嗣二人并肩行于长长的宫道上,提灯的侍从为他们照亮前路。

      慕琰率先打破了沉默,“本王钟爱这护国大将军府中的一枝幽兰,想将它移栽至弘宁王府。”

      慕承嗣闻言,语气不善道:“三皇叔明知本殿下钟爱此花多年,况且皇叔府中花团锦簇,又何必非要与我相争?”

      慕琰也毫不客气,“本王只不过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今朝独愿为此花折腰。”

      “皇叔你拐弯抹角与我说花,不如我们来说说人吧。”慕承嗣凑近他的耳畔,“沅芷失踪的这些时日,难道皇叔你就不想问问其间发生了什么事?承嗣可以一一告诉你。”

      慕琰轻笑一声,“这是你是手笔,你当然知道。”

      “那三皇叔你的手笔呢?你暗害沅芷意图破坏我与她的婚事,又趁她失忆将她强留弘宁王府中,意图独占她。承嗣又如何及得上你弘宁王的半分手段?”

      慕琰没想到他妄图将程沅受伤失忆的罪名强加到自己头上,他也不客气,“本王在山脚下见到她时,阿沅已身受重伤,醒来后她便连自己名字都一知半解,更别提家住何方了。如今的她对你已无男女之情,你又何必强留?”

      “承嗣便是要强留,那又如何?况且皇爷爷已为我二人赐婚,只要承嗣一日不退婚,沅芷便一日是承嗣未过门的皇长孙妃,还请三皇叔早日断了念想!三皇叔你可不知道,那夜沅芷的发丝可真软,身上可真香啊……”

      慕琰相信程沅,何况就算她真的被慕承嗣玷污,只要他爱着她这个人,他对她便始终如初。

      可这些话从慕承嗣口中说出来时,他心里的某个角落还是不禁抽紧,让他难以呼吸。

      他仍若无其事地道:“你少信口胡说!”

      慕承嗣趁此追击,“我信口胡说?三皇叔你若是不信,大可去问问沅芷,她左后颈上是否有一粒红痣,不过她现在失忆了,或许连这个也记不清了,不过你也大可前去求证。”

      两人已至宫门口,慕承嗣登上了马车,随着车夫“驾——”地一声赶马声,马车缓缓离去。

      文武见慕琰脸色不甚好,上前询问道:“王爷你怎么了?”

      “没什么。”慕琰说完便从文武手中接过马鞭,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慕承嗣一回到府中,便将自己关进了书房,房内并未点灯,他将桌上灯盏、书籍笔砚掀翻于地,缓缓地靠着桌案脚坐在了冰凉的地上,他手边摸到一方摔得残缺的方印,正是他生辰那日,慕霆风送与他刻有“子子孙孙,承嗣无疆”八字的印章,他这一生中最美好的愿望也如同这方印一般支离破碎。他抱着颤抖的身子将整个头深埋进了膝盖中。

      他犹记得那时他们二人去廊下喂鸟,一颗鸟屎不偏不倚砸在了她的颈后,当时她急忙让自己帮忙擦干净,他也正是在那时看到了她颈后那颗宛如雪中红梅的一粒红痣。

      现在这粒红痣却如一枚炭火灼痛着他的心。

      从宫中回来后已是深夜,程沅倒床不久正睡得迷迷糊糊,便隐约感觉到一个身影在靠近。人还未近,那熟悉的沉木檀香便飘到了程沅鼻尖,她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嘟囔道:“你这大晚上不睡觉,怎么又来了?还有,府里的那些巡逻守卫是不是摸鱼了,怎么就没把你射成刺猬?”

      慕琰没说话,只是很自然地轻轻上了床环住她的腰,他靠近她轻嗅她发间脖颈间的味道,他的声音幽幽凉凉的,“阿沅,你后颈上是否有一颗红痣?”

      他的气息轻轻吹在颈间,程沅觉得酥酥麻麻的,只迷迷糊糊地应道:“我怎么知道?要不你帮我看看吧。”

      慕琰摩挲着她的后颈,最终还是放下手,继续将手放在了她的腰间。他深嗅了一口弥散在她发间的幽兰香,“算了,本王不在乎,本王在乎的只是你的一颗真心。”

      她又嘟囔着夸了一句,“慕琰……你真是好生厉害,我只当面跳过一次的舞,你竟就记住了……”

      慕琰将头埋于她发中,好半晌才回了一句,“不,见过两次。”还有一次是在梦里,只有她一人翩然而舞。

      程沅等了半晌没见他回应,再次沉沉睡去。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中,她梦到慕琰搂着她的腰跳华尔兹,这次他们揽腰牵手毫无避讳,是一支真正的华尔兹。

      第二天程沅醒时,下意识地一摸身侧,才发现慕琰他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她起身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当真以为自己昨晚是做了一场梦,不仅梦到他们的舞,还梦到慕琰再次潜入闺中搂着她的腰睡了一晚。

      慕琰昨夜搂着程沅睡了一夜,因睡得太沉出来时天已大亮,他才翻身出护国大将军府的墙没几步,巷子里走出一个人影,用手中未出鞘的剑拦住了他的去路。

      慕琰顺着剑望过去,只见程絮英黑着一张脸望着他,他推开了程絮英的佩剑,“不知镇北将军这是何意?”

      程絮英收剑,“微臣有些话想当面问问殿下。”

      被人逮了个正着,慕琰自然知道程絮英要问他什么。

      两人来到一处水波潋滟的湖边,四下无人,程絮英单刀直入问道:“微臣想问问殿下为何会翻墙从护国大将军府出来?又为何大清早从舍妹的闺房中出来?殿下你难道不知道,清誉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而言有多重要?况且她与长孙殿下婚期将近,殿下你可别因救过沅儿这等前事,便挟恩对她另做他想!”

      慕琰也不回避,“本王就是对她另做他想,又如何?”

      “你……”程絮英气极,他终是别着头一拱手,好言相劝道:“沅儿她常年待字闺中,心思单纯,经不起殿下这般撩拨,殿下你不过一时兴起,还请殿下手下留情放过沅儿,勿要让她以后伤心追悔。”

      慕琰看向程絮英道:“本王对阿沅从来真心实意,没有存半分撩拨的心思。”

      “那府中的两位侧妃是怎么回事?”他顿了顿,咬牙道:“还有缈娘,难道她不是殿下的人?”

      慕琰抬首将一片潋滟湖光尽收眼底,“柔妃是本王救命恩人的遗孀,本王只是将她收于身边好生照顾罢了。”

      “至于你说的赵嘉儿和缈娘,没错,这次你回北疆,缈娘确是我派到你身边来的。”

      程絮英怔住了,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承认了。

      “镇北将军,三年前盘江发大水,引起朝堂震动的赈灾银贪污案,将军可有听说?”

      程絮英点了点头,心中却疑惑他为何提起此事,“当时末将虽远在兰州,但也有所耳闻。押送赈灾银的正副使皆被抄家,他们二人一被陛下斩首一被陛下流放。”

      “那正使戚云不愿与太子苟合,最终太子东窗事发之时,戚云被斩首示众,而那副使赵磬却暗中与太子狼狈为奸,最终只落得个被流放的结果,而这赵磬正是太子送给本王的侧妃赵嘉儿之父。”他转身看向程絮英,“而冯缈她本姓戚……”

      “缈娘她……”

      “没错,她正是戚云之女,戚逢缈。当时她家破人亡,本王远在北疆未回,听说此事后便让人传话给她,让她进倚醉楼做本王的耳目,而本王则许诺帮她扳倒东宫替她报家仇,她同意了,这几年她也做得很好。”他转了转手上的白玉扳指,“本王安排给她的最后一项任务便是随你去兰州。”

      程絮英抬头,脸上隐隐带着怒容,“王爷想派人监视我?”

      慕琰摇了摇头,“不为监视,只是本王听闻了一些淳于宥病重的消息,前段时日东宫又和北虞暗地里动作频频,所以本王让缈娘去北疆好为本王传消息。只不过后来玲珑要回来,本王担心你们一路安危,便让她随你们一道回京好向本王报平安,等这件事结束她也就自由了。”

      程絮英紧了紧双拳,急切地问道:“殿下,那缈娘现下在何处?”

      “缈娘现下已是戚逢缈,她如今已是自由身,本王又怎知她在何处?”

      程絮英闻言渐渐垂下了手。

      慕琰脸上一派轻松,“镇北将军,现在本王与你说这些,只是要告诉你,本王对阿沅真心实意,中间没有旁人。”

      程絮英低着头,无力地道:“即便末将知殿下对沅儿真心,那殿下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哪怕你与沅儿冲破阻碍勉强在一起,那今后弘宁王府护国大将军府又将如何?陛下如何不忌惮?就算陛下信任殿下信任将军府,倘若陛下一旦山陵崩,不管是太子还是长孙殿下即位,到那时弘宁王府和护国大将军府又将何以保全?”

      慕琰却平静地道:“所以阿沅和江山,本王都要。只有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本王才能护住想要护住的人。”

      程絮英倒是没想到他能坦然说出这样的话,不禁一下子怔住,他苦笑一声,“那末将这个作兄长的,就斗胆替舍妹问一问殿下,倘若有一日,殿下要在江山和沅儿之间做出选择,殿下又待如何?”

      慕琰转身道:“放心,此事不会发生在本王身上,因为本王两者势在必得。”

      程絮英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独自沐在薄薄朝阳与洌洌寒风中,内心骇浪久久不能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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