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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招供 ...

  •   当夜慕霆风便秘密微服出宫来到了诏狱,他这次前来除了近身信任之人跟从,并未惊动到其他人。

      诏狱由慕霆风亲自掌管,今夜防守也比往常严密,他身着一身明褐色锦袍,行走于大街上也与普通商贾无异,可就是这个略显富态的中年男人,端坐在了诏狱司阴森可怖的正堂之上。

      慕琰很快被带了上来,他一见到正堂上所坐之人,不顾身上镣铐束缚,忙下跪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万岁。”

      几日过去,慕霆风当日面对慕琰时流露出的震怒并未消减几分,“听说你要见了朕才肯招供。”

      慕琰虽跪在堂下,但挺身应道:“是,父皇,因为儿臣有冤屈要诉!”

      慕霆风闻言,不禁冷笑道:“冤屈?那日在殿中你当面承认那赌坊与你有关。怎么?那日是有人把刀架到了你弘宁王脖颈上吗?还是觉得朕老了,可任由你戏弄?”

      慕琰知他这几日强忍怒气,还未将诏狱中的九九八十一种刑罚用在他身上,不过就是看在这份父子之情上罢了。他丝毫不惧,回道:“那人虽未将刀架在儿臣脖颈上,可却以儿臣重要之事相要挟,儿臣那日不得不妥协……”

      “重要之事?”慕霆风截断他的话,“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是为利为权还是为人?”

      他不待慕琰答话,便道:“你已将那地下赌市全部经营转移出去,想必这几年经营所得私产已抵得上朕的内库,区区一个王爷的封号和万户食邑想必已不在你眼中。你要是为权,那这些年你暗中所谋便是朕的皇位,若是为人,你可别告诉朕你是为了澧沅郡主?”

      慕琰眼中未有半分犹疑,他坦然承认道:“正是为了澧沅郡主。”

      “哼!你们二人倒是演得一出好戏,这时你倒是敢认了。”慕霆风眼中射出冷厉寒光,“既是为她,那她如今下落不明,你如何就敢承认了?朕看你就是避重就轻,想将自己从谋逆中摘出去!”

      下落不明?难道程沅还未被文武护送回护国大将军府中?
      他想起今早见到文武时,文武露出了从未有过的躲闪眼神,他心中不禁“咯噔”一声。

      他现下只能往最坏的方向去预想,程沅仍在东宫手中,现在唯一既算得上是好消息又算不得是好消息的事便是,程沅至少是在慕承嗣手里,慕承嗣既然是绑走程沅的主谋,想必已对他二人的感情一清二楚了,只是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伤害程沅的事,但有一点,便是他不会去害程沅性命。

      如今慕霆风就在跟前等着他的回应,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只迟疑了短短一瞬,便伏地秉道:“澧沅郡主失踪数日,恐已遭遇不测。儿臣如今急着见父皇澄清此事,是不想人权两失,从此见罪于父皇,背上不忠不孝的罪臣骂名。”

      他抬头恳求道:“赌坊之内的一应财物账本虽已被转移干净,但时间还不久,仓促之中肯定还留有些许蛛丝马迹,恳请父皇给儿臣半个月时间,儿臣一定为父皇揪出这幕后之人,好还儿臣清白,也让父皇心安。”

      “半月?半月之久,恐怕你弘宁王早已在朕眼皮子底下金蝉脱壳跑回北疆驻地,另作图谋也不无可能。”

      慕琰闻言竟红了眼角,他看向慕霆风,不无哀戚地道:“儿臣幼时为质,这一去便是十年,日日夜夜无不思念大楚思念父皇母后。待归上京未及三年,便又去往北疆,在北疆的五年里儿臣在军中虽无实权,却也日日为边地大大小小的骚扰殚精竭虑。没想到,父皇竟如此疑心儿臣……”

      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慕琰诉着诉着,眼角的热泪便顺着他棱角分明的线条滑落了下来。

      纵使慕霆风老来多疑,可他再如何铁石心肠,也因自己刚才的那番伤人之言而心下动摇,他终是松口道:“弘宁王,朕虽不能给你半月之久,但许你十日期限,这十日内你若不能告破此事,便继续回这诏狱呆着,另罪加一等。”

      慕琰一脸感动,忙谢恩道:“是,儿臣领命。”

      他继续道:“父皇,只是此事非同小可,还请父皇在儿臣将此事查清前,勿将儿臣已出诏狱之事告知他人,以免打草惊蛇。”

      慕霆风点了点头,他从上座中走了下来,路过慕琰身侧时,道了一句:“若查清是何人后,切勿声张,报于朕后再做定夺。”

      “是,儿臣谨记父皇之命。”慕琰恭顺地双手交叠一拜。

      车马已行进大半,只需五六日便可抵达上京。好不容易抵达容城城中,程絮英命所有人稍作休整,第二日再出发。

      他正准备躺下歇息,门却急急地响了起来,他起身开门一看,却是绛珠在门外。

      程絮英奇怪道:“绛珠姑娘这个时辰不在公主身边伺候,来末将此处,可是公主出了什么事?”

      绛珠摇了摇头,却一脸担忧,忙将手中的小纸条递到程絮英手中,“刚刚客栈外的孩子们顽皮打下一只鸽子,本来奴婢觉得也没什么,但听周围人七嘴八舌说什么这鸽子腿上绑有信件,奴婢觉得好奇,便凑上去听了两句,说什么‘已达容城’、‘无恙’这类的。也不怪奴婢大惊小怪,实在是因公主在此处,所以不得不容奴婢多想,奴婢这才忙急忙慌地将这纸条讨来,特来给将军看看,不知是否能看出什么端倪?”

      程絮英闻言,忙接过字条细细看了起来,他强压下心中惊疑,面上不露声色,“绛珠姑娘,你确定是在客栈外见到的那只被人打落的信鸽?”

      绛珠笃定的点了点头,“当然,公主听人说容城玉露团一绝,我刚才出去就是买这个去了,”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一小包油纸包裹的东西,一股甜香从里面飘了出来,“谁知道我刚要进客栈便见了这个。”

      “多谢绛珠姑娘,末将知道了,我会查清此事,绝不让别有居心之人对公主不利的。”他将字条攥在了手中。

      绛珠便不再多言,这才转身告退。

      程絮英思绪凌乱,他也不知是怎么走到冯缈门外的,他抬手欲敲门一问究竟,可每次都在要敲下去时又将手收了回来。

      他知道他是不敢,怕让自己失望。可说起来,他与冯缈目前也只算得上是路上结伴,再一同行上一程的朋友而已,他又能有什么好失望的呢?

      他正犹豫是进是退之际,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拉开了。

      “将军?”冯缈微微讶异,要在之前程絮英可从未天黑后造访过她。

      她倒是坦然一笑,侧开半个身子示意程絮英进来,“将军此刻来访,想必是有什么要紧话要与缈娘说,不如就进来详谈。”她话语中带了些许轻佻,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何尝不是在掩饰自己的紧张。

      程絮英依言进了房内,冯缈顺势将门阖上。

      她到桌前为程絮英倒了杯热茶,程絮英出言阻止她,“缈娘,不用麻烦,我有件事与你确认一番,说完我马上就走。”

      冯缈仿若未闻,依旧将热茶放入他手中,“将军不管有什么事要问缈娘,也得给缈娘几分情面,至少把这杯茶饮了再说。”

      程絮英闻言一饮而尽,甚至没察觉这热茶烫得他喉舌生疼,他转身将杯子放回桌上,最终鼓起勇气看向冯缈道:“缈娘,我有话要问你……”

      冯缈上前抬起食指和中指堵住他的唇,“难道将军一定要像审问犯人一样审问缈娘吗?缈娘累了,不想听。”

      程絮英神情复杂地看着她,最终还是从腰封中取出字条,递到她面前,“如果我没认错,这是你的笔迹。”

      程絮英终于还是问出了口,冯缈放下她的手指后退了两步,也不看向程絮英手中的指证之物,她转身背向了程絮英,“将军既然已经知道,又何需多问?”

      程絮英走到她面前,强迫她看向自己,“可我想知道你究竟是谁的人?弘宁王?平康王,还是太子?抑或是北虞的人?”

      “镇北将军,这重要吗?”冯缈抬头看向他。

      程絮英忽然手下用力捏住了她的双肩,“当然重要!”

      “所以将军是要把缈娘当作细作关起来,还是杀了?”冯缈强自忍痛,眸中犹有水光闪动。

      是啊,他是要关她,还是杀了她呢?

      程絮英渐渐松了手,他极艰难地开口道:“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是有意接近我,所以你对我的那些柔情蜜意、温柔体贴……也都是假的?”

      冯缈知一旦她身份暴露,不管再多说什么程絮英也不愿相信她了,她便狠下心道:“将军怎么忘了缈娘是一介青楼女子,最善逢迎。还有将军你想要的那些小意温柔,只要随便去一处烟花胜地,出上一些银两,哪怕只是亮出自己的身份,也会有无数的姑娘为将军你织就一片温柔乡……”

      “够了!你不用再说了!”程絮英眼角通红,像战场上杀红了眼的猛兽,他指着门外,不再看向冯缈半眼,他压抑着悲伤与怒火,才让自己挤出几个字道:“你走!我永远不想再看到你!”

      他终是下不了报复她的狠心,不管是杀她关她折磨她,最终他折磨的还是他自己。

      冯缈觉得自己刚才所有的强装镇定早已让她耗尽浑身气力,她觉得自己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便最后看了程絮英一眼,才撑着最后一口气拉开门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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