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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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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定要上辈子所有伤害过她的人都血债血偿!
司徒乱玉沉浸在巨大的悲愤中,脑海浮现过往种种。
上辈子,她处处小心谨慎,唯恐行差步错。
可换来的是什么?
是在司徒鸢故意陷害,让她错过拜师礼的时候,从此再也不能进入学宫。
是在梁国兵败,北戎逼迫尚公主时,所有人第一个想到的棋子。
是母亲一头撞死在庭柱上,也不能挽回她和亲的命运。
是在和亲的前夜,被宫人凌辱的公主。
是踏上北戎之途时候,几近疯魔的,只有十四岁的自己。
以及在之后的十年里,等待她的,像玩物一般的,三次易嫁的人生。
司徒乱玉不敢再想下去。
她的上辈子,可谓是无一处可堪回首,回首处步步泣血。
她几乎无可抑制地哭出来。
隐夫人自然不知道女儿的苦楚,只认为自己的女儿是受惊过度,才会说出这样的糊涂话。
她吓得连忙看向四周,确保无人之后,才略微放下心了。
不由劝道:“快莫说些胡话,你五姐姐既然应了,便一定会去你父皇跟前求情的。”
司徒乱玉不由得感叹起母亲的天真来。
她擦干眼泪,平静向外道:“娘,你真的信司徒鸢会向皇帝求情吗?”
隐夫人敏锐地注意到了女儿口中的“司徒鸢”和“皇帝”。
这和以往的她太不相同了。
“她不会去的。”
因为司徒鸢最恨的人,就是她。
在上一辈子最后的黑暗时光里,司徒乱玉有很多时间去细想,她这混乱被动无奈屈辱的人生,很多事情和司徒鸢都有关。
比如是因为被她诬陷弄脏了衣裙,而被关了禁闭,错过拜师礼。
比如那天晚上侮辱她的人,是司徒鸢身边的宫人。
再比如,阿渡死前的手里握着的那根金钗。
以及,那盏将她推向深渊的酒,也是她递过来的。
虽然能够从每件事情的结果推导出最大的关联者。
但上辈子司徒乱玉到死,也没有想明白,司徒鸢到底为何这样恨她?
总不能真的是因为一件裙子吧。
司徒乱玉扯开一抹自嘲的笑。
没关系,不急,这辈子才刚刚开始。
她和司徒鸢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慢慢算。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五日后的拜师礼。
她一定要去。
这一次,她一定要进入学宫。
拜那个人为师。
司徒乱玉平静心神,向隐夫人道:“娘,我给你一日的时间,如果司徒鸢没有遵守约定,我要你,按我说的去做。”
她的语气中有不容置疑的肯定。这让隐夫人微微惊讶。
“我该怎么做?”
“我要你第二日,去贤贵妃娘娘那里请安时,要想些法子,坐上一坐,但切记,什么也不说。”
隐夫人不有有些疑惑:“只坐坐,什么也不说??”
“对,什么也不说。”
“傍晚时候,你再去趟春熙宫,求见司徒鸢。”
“这真的……能成吗?”
隐夫人略微有些迟疑。
“娘,你信我吗?”
“娘当然信你”
“那就照我说的去做。”
隐夫人点点头。
司徒乱玉担心母亲身上的伤势,再三催促隐夫人离开。
隐夫人恋恋不舍离开。
末了,她状似无意地提起了一句:
“娘,走庆乐湖那条路,人少,也近些。”
隐夫人应了。
司徒乱玉看着母亲伤痕累累的背影,双手攥拳,目含怒焰,总有一天,她要让司徒鸢加倍偿还。
第二日,果然如她所料,并没有赦令传来。
夜晚悄然而至。
司徒乱玉却隐隐有些躁动。
她的谋划会成功吗?
所有的人和事,能如她所设想的那般进行吗?
思绪千回百转之际,突然,身边响起吱吱的声音。
司徒乱玉一看,是那天白日里将她咬醒的那只小老鼠。
这小老鼠瘦得皮包骨头,但一双眼睛黑溜溜的,在皎洁的月光下,亮晶晶的。
她们就这样对视着,双方都不觉得害怕。
司徒乱玉感到一股由衷的亲切,将母亲塞进来的的糕点末摊开,笑道:
“小老鼠,你是不是饿了,来,快吃,我娘做的糕点是全天下最好吃的糕点了。”
小老鼠像是听懂了一般,吱吱了两声,然后闷头吃了起来。
忽然,小老鼠机警地吱了一声,司徒乱玉知道这是它察觉出了什么不对。
有沙沙的声音渐渐靠近,司徒乱玉警惕的看着窗户,忽然窗户被打开了一个小缝。
一只又一只的老鼠从小缝里爬进来。
像是怎么也爬不完似的。
不一会儿就已经爬满了一屋。
饶是司徒乱玉这样上辈子习惯和老鼠作伴的,一时间也被吓得叫出了声。
门外响起了司徒鸢和宫人细碎的笑声。
司徒乱玉咬住嘴唇,不再发声。
而后上面的瓦缝又被揭开,露出一张猥琐的脸来。
司徒乱玉一瞬间要呕吐出来。
这张脸,她绝不会忘记!
因为上辈子,就是他……将她……
司徒乱玉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断!
一些发臭的糕点,肉末,饭粒,馊水,从缺口中洒下来。
老鼠兴奋地躁动起来。
整个房间里都是此起彼伏的吱吱声,让人头皮发麻。
那太监一脸横笑,正一个劲的撒的正欢,冷不丁对上一双如同寒刃般的眸子。
那双眼睛像是要将他千刀万剐。
太监不由得一哆嗦,手上的动作慢了些,就听见司徒鸢在庭院里训斥。
他不由得冷汗直冒,一股脑将这剩下的一桶泔水倒了下来,而后,连瓦片都来不及改上,便急忙退下去。
司徒乱玉被一阵恶心的馊味给包裹住。
但这味道似乎比上辈子在暗室里的味道,要更丰富些,想来是宫中伙食丰厚,比桓府要好的多。
司徒乱玉出奇地的冷静,事实上,在某种意义上,她享受这样的屈辱。
就让她记住这种屈辱的感觉,这样才不会心慈手软。
老鼠一窝蜂的往上涌动,如同浪潮一般疯狂攫取着司徒乱玉身边的食物,有的甚至去攀咬她。
突然鼠群之中响起一阵刺耳的吱吱声。
所以鼠群都停止了动作,面面相觑,吱吱应和。
司徒乱玉看见那跟白尾鼠正在鼠群中发号施令,一部分鼠群听从号令竟然从司徒乱玉的身边慢慢退下。
但恨快的,鼠群又被另一只老鼠给支配。
这显然是原先的领头老鼠。
白尾鼠开始发出奇异的叫声。
鼠群开始拉开距离围成一个圈子。
圈子内,留下了瘦弱的白尾鼠和那只强壮的领头老鼠。
领头老鼠率先发起进攻,撕咬起来,白尾鼠不敌,连连后退。就在奄奄一息的一瞬间,白尾鼠一个跃击,直接将那只老鼠的脖颈咬断。
速度之快,让司徒乱玉都有些惊讶。
白尾鼠则发出胜利的吱吱声,而后,支配着鼠群。
鼠群开始慢慢退下,有条不紊地走向地洞。
阴影开始褪去,月光重新占据了地面。
房屋里有些静的可怕。
司徒鸢迫切地想知道司徒乱玉的情况。
她一步一步靠近门上的洞口,想要往里面探视。
她的眼睛刚凑进门缝,就发觉漆黑一片。
于是她将身子更靠近了些。
好似有什么东西再闪动。
忽然,门后一声轻笑。
司徒鸢一下子惊地魂飞魄散。
门上的那只眼睛依旧死死盯着她。
而后,一只手直接破门而出。
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被扔了出来。
司徒鸢下意识接住,定睛一看。
竟然是一只无头的老鼠。
她一惊,往后一晕。
一众宫人连忙千呼万唤地将她抬回去。
司徒乱玉嘴角拉开一个冷笑,擦干手上的血迹,站立在屋舍内,顿觉神情气爽。
片刻后,一声春雷震动,震地瓦片簌簌作响,不多时,一阵暴雨便下了起来。
司徒乱玉记得,上一世,就是因为这年的春雨,一连下了三个月,运往青州的粮草在途中覆没,导致前线溃败,以至于在来年的冬日,便有大梁的卖女求荣。
雨水瓦峰中如溪水一般,潺潺流过,从四面八方汇聚在屋舍里。
雨水打在司徒乱玉的脸上,格外的畅快。
她周身的温度和冰冷的雨水相碰撞,渐渐彼此相融。
一身的馊味也被雨水清洗干净。
白尾鼠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洞里冒了出来,安安静静地待在她的身边。
司徒乱玉将它放入自己的掌心,微微笑了笑,轻声道:“莫急,明日,便可出去了。”
司徒鸢今夜的试探,恰恰证明她成功了。
她来此只为泄愤,她所叫嚣的,不过是心底的不甘。
她真的成功了。
司徒乱玉大笑起来,浑身止不住地乱颤。
在这寂静的雨夜,显得格外突兀。
这是她第一次尝试将命运握在自己的手里。
这种感觉,简直迷人。
她就这样坐到了天明。
竟然是雨过天晴。
门上的锁被人打开的时候,一阵刺目的阳光照了进来,有些让她双眼发疼,但是毕竟这样好日头在上一辈子是极其难得的,所以,她选择直视太阳。
当她踏出门槛的那一刻,阳光遍布在她的身上。
她被雨水浸泡浑身发冷的身体,也慢慢回温。
周围宫人看到她这样狼狈模样,也不由得心生不忍。
但司徒乱玉并不觉得难堪,她打算一直往前走,不回头。
她并没有立刻回青鸾宫,而是走到了宫城的中心——太和殿。
大梁的中心在皇宫,皇宫的中心在这里。
司徒乱玉登上望极楼。
整个宫城匍匐在脚下。
适逢皇帝退朝,满朝的文武自门鱼贯而出。
而权力的分化也在所有人离开这扇宫门之后更显清晰。
梁国的开国君主是借助氏族的力量起势,在立国初期,就与世家贵族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在之后的一百年里,是皇权和氏族势力的不断浮沉。
但司徒乱玉十分清楚,无论如何,皇权从来没有挣脱过氏族的桎梏。
即便是当今的皇帝,她的父亲,即使在位初期壮志凌云,将科举和氏族选拔并行,却也在暮气将沉的中年,逐渐走向氏族的怀抱。
大梁的每一任君主,似乎都是这样的结局。
但她的父亲,至少留下了一个人,来证明他曾与氏族对抗过。
司徒乱玉的目光凝聚在一个人身上。
那人着朱色官袍,独行在天地之间。
他是寒士,却也是氏族。
他为寒士所耻,却也为氏族所轻。
他是大梁有史以来最为传奇的人物,十五岁行科举之途,连中三元,才学之高,震烁古今,士族子弟无一比拟,一朝登入天子殿,直取凌云。
在未来,他是所有人都想要拉拢的对象。
但他现在只是一个太子少傅。
所有人都习惯轻视他。
司徒鸢可能很蠢,但是有一件事她却是由衷佩服,她挑人的目光,很是不错。
司徒鸢想要他。
她也想要他。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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