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谢迦杞PART ONE(3) ...
-
我按着原先的作息规律生活,只是不知不觉中,我发现自己早上会晚点出门晚上会早点回来。
一礼拜后的一天,我早早回到家,发现她正在厨房里瞎折腾。我倚着门看她手忙脚乱的样子,憋笑憋得差点内伤。看来她为了不看我脸色,已经不怕煤气爆炸了。
“唔,你回来了。”
“怎么搞得这么乱,你在拆厨房吗?”
她急着否认,一直握着锅柄的手下意识地举了起来。稀里哗啦了一阵,一锅大杂烩可怜地扑在了地板上。
“不要用手捡,小心烫。”我拉开她,拿过垃圾桶开始清理。一蹲下来,一股浓浓的药味扑面而来。我问:“你在煮什么?为什么会有人参须?”
“都是你,干嘛突然问我。你知不知道,我为了煮这锅药连午觉都没有睡!”她也蹲了下来,对着满地狼藉埋怨了一顿才说,“我上次咳嗽的时候,哥哥煮了这个给我吃,很有效哦!这几天晚上你也在咳嗽,我就想煮给你吃。”
四周渐渐暗了下去,我看到她红着的眼眶一直忍着不落泪。
“对不起。”
她没好气地看了我一眼,不爽地说:“你咳死不要来找我,哼!”
那顿晚饭,她一直给我脸色看。
我不妥协,说:“看什么看,待会儿和我去整理厨房,我左边你右边。”
“凶什么凶,我又没说不整理。”
几分钟后,左边洁净如初,右边还是一团糟。
“我要去调酒了,你乖乖整理。”
“嗯。”
走到鞋柜,我想拿起饲料喂金鱼。可奇怪的是,饲料还没拆封,金鱼却是吃太多的打嗝状。
“小红帽,金鱼是不是生病了?”
“你也发现了。”她像找到知音一般地冲了出来,说,“前几天我喂饲料,它们都抢着吃。可最近一两天,它们似乎全体没食欲了。看,饲料都沉在底下了。”
我眼前不祥地出现了三条黑线,问:“你一天喂几次?”
“不太清楚,路过就喂。喏,我又新买了一包饲料,7.8折新上市。”
“那你今天出去了几次?”
“呃,大概七八次吧。”她掐指一算,补充道,“有些药材很难买,我又不死心,只好时不时地出去一下。”
“真有你!”我佩服地想抽她,但想到那锅药是为我而做,只好忍气吞声地说,“24小时内不要喂了。我的金鱼男女比例可是1:1,你不要喂得它们一个个好像怀孕似的。”
来到SEVENTEEN,不出所料,一大束白色的风信子插在了酒柜上。
元子端完一圈,调侃道:“小子,这是19天了吧!白色的风信子,不敢表露的爱哟!”
“她这也叫不敢表露?”
“不要这么说,女孩子都比较害羞。迦杞,我暗恋的女孩爱上她哥哥了,你桃花运这么旺,分点给我多好。”
我把花往他怀里一砸,说:“你要你拿去。”说完,我顾自己去酒窖取酒。等回来,萧霏霏正在吐沫横飞地买通元子。
“元子,当她线人可比在这端酒有的赚。”
她听出了我的讽刺,识趣地换了个话题,说:“迦杞,要是你不喜欢风信子的话,我明天换个郁金香。喜欢郁金香吗?”
“萧霏霏,花心思在我身上就是浪费你的时间,请不要慢性自杀。对不起,现在是上班时间,不奉陪了。”
她吸了会鼻子,撒娇道:“如果我像欧植曦一样吸毒,你会让我和你住在一起吗?”
我停下调酒,逼近她的眼睛,说:“我告诉你,我最讨厌别人用这个威胁我。”
“那她为什么可以?”
“性质不同,你那点破事瞒不了我。好了,玩笑到此为止。”
“好,不过今天得你请我。”
“行,你去那边等我。”
她不依不饶道:“要和上次你点给欧植曦的一样。”
“难道你还指望我给你点酒吗?上次你跳楼的事,我可一直都记着。”
“也对,这里除了酒也只能喝冰红茶了。”
为了避免萧霏霏的纠缠,我不打算过去。我把冰红茶递给元子,说:“元子,给你个认识美女的机会。”
“够哥们。”
元子屁颠屁颠地走了,又屁颠屁颠地回来,说:“我实在是绕不过她。我和她说一句,她问我三句,还他妈全有关你的。哥们,瞅着她含情脉脉的眼神,你总不至于不管吧!”
元子推着我过去。我一坐下,萧霏霏如沙子进了眼睛般地看着我。
“萧霏霏,你什么时候回去?”
“你怎么一坐下就问我这个问题。我告诉你,我爸爸妈妈出差了,今晚没人管我。”
“那你还爱我吗?”
“爱,当然爱。”她刚刚那副你想把我怎么样的表情立即软了下来。
我故作不相信地皱皱眉,问:“那爱到什么程度了?”
“什么程度?只要你说的出口,我都会为你去做,上刀山下油锅都可以。”
“这么坚决?你不怕毁容吗?”
“毁容不是还有整容么,到时候再敷一卡车面膜,就不信这脸回不来。”
我哭笑不得地点点头,说:“我也不要你上刀山下油锅。”
“那要我做什么?”她迫不及待地问。
“乖乖回家。”看着一愣一愣的她,我不耐烦地说,“难道真的要我说上刀山下油锅吗?萧霏霏,你是不是在说谎?”
“好了好了,我回去。明天我再过来。”
“嗯,路上小心。”
不过在前一天,我已经向老板请了假。老板是出了名的难请假,不过我一说要准备泊嘉的美术比赛他竟一口答应了。正纳闷时,他突然握住我的手,老泪差点纵横地说,没有读美术一直是我心中的遗憾。想当年我也是为了绘画什么都可以不要的热血青年,只可惜……哎,往事不堪回首。
听他说了差不多半小时的苦难史,我才脱离苦海。元子对此的评论是,忽悠人必须要正中下怀,不然就会像我上次那样,说得快没唾沫星子他还是一句NO或者NO WAY。他明知道我最讨厌卷着舌头学英语还给我走他妈的国际路线。靠,说起请假,我就有按也按不住的火气。
听着他的怒气横飞,我在想,看来我还得抽空画张画投稿。
姐姐的医生曾经告诉过我,戒毒就是一个自杀和重生交替的过程。自杀又重生又自杀又重生即为解脱,自杀又重生又自杀即为另一种残酷的解脱,就像你姐姐一样。最初几天,在发誓和潜意识的刺激下,病人的控制力较好,可越到后来越弱,许多病人就是踏不出这一关才会复吸或者自杀。
小红帽毒瘾很浅而且已经熬过了72个小时。之后大约十天的关键时间,我会寸步不离地陪在她的身边。
姐姐,我不想让一切再来一次。
回到家,小红帽和她的考拉熊头对头地睡着。我铺好床,突然想和她说说话,可想到大半夜絮絮叨叨特像比窦娥还冤的野鬼时只好作罢。
晚安,小红帽。
自从不去兼职又向学校请了长假后,我才感觉到,自从她住在我家,屋子不像之前那么冷清了。我喜欢这样的气息,但我知道我不能喜欢太多。听着指尖流过的分秒,耐心不爽沉默尴尬开口释怀之后,复吸发觉争执鬼吼道歉宁静之后,说理鼓励点头忍痛解脱凝视之后,是不是唯独少了结束呢?
6个礼拜之后,我托元子帮我找了一盒□□。元子大呼是不是见鬼后,搬出了海伦•凯勒史铁生保尔萧煌奇等励志人物来开导我。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不要以为戴了一副斯文的眼镜就是心理师。”
打开门,小红帽坐在秋千上听纪谨树的歌,随意拆开的CD堆得满地都是。
“你也喜欢他了吗?”
“至少不讨厌,我喜欢听你听过的CD。他出的11首单曲你都有耶,我哥哥少了《如果想回来就告诉我》,那时是限量版,他没有买到。”
“你可以拿去给你哥哥听。”我察觉到自己慷慨得有些反常,随即补充道,“不过弄坏你就死定了。”
不过对细节不够敏锐的她并没有发现。她挑出那张单曲,像抱她的考拉熊一样地抱在怀里,说:“我哥哥是他的发烧友,绝对不会弄坏。”
我点点头,把那盒烟递给了她。她拿下耳机疑惑地望着我。
“这是□□。”
“我知道,我可比你懂。”
“你可以拿去吸。”
“什么?你在试探我,看我会不会吸是吧?”
“没有。”
上帝知道,此刻最客观的回答莫过于谎言,或许谎言有的时候也是真实的一部分。正当我自欺欺人时,她将□□撕碎在茶几上后,重重地吹了口气。一瞬间,她被包裹在了一团透明的火焰之中。
“迦杞,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在夕阳的照耀下,邪恶的尘埃突然像蚕宝宝吐出的银丝般杂乱有序。银丝是自由最后的束缚,而她是斑斓的燕尾蝶吗?察觉到她再次的疑问时,我点了点头。
“小红帽,我有话要和你说。”
她塞起耳朵,嚷着说:“如果再炫耀你的养生知识,我可不听。”
“不说这个。”
“唔,说吧。”她坐在秋千上,拍打着身上的烟埃。
“你可以答应我以后都不吸了吗?”
“当然喽,不然就枉费我这么辛苦戒它了。”
她的回答让我突然安心突然下定了决心。
“乖。”我揉着她的头发,脸一沉,问,“那你什么时候搬走?”
她的下巴脱臼半天才复原,问:“你想我搬走吗?”
“嗯,我还是喜欢一个人的生活。小红帽,你该回去了。”
我换了外套拿起钥匙走向屋外。她从秋千上站起来,用屡试不爽的眼神望着我。我真怕自己心软,所以赶在她开口之前说:“现在我要去上课,回来之前请你搬走。如果不走我会对你说滚。”
门关了,我开始怀疑那句“如果不走我会对你说滚”是不是出自我口。可不好意思,那句狠心的话的确是我谢迦杞对小红帽说的,谁都没有听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