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愆》妖梦铃

113、我不是巫梃

　　“我这么喜欢你，怎么可以放你离开。”封驭雪趴着桌子上 近乎痴迷地看着那个坐在窗边的人出神“巫梃哥哥，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她总是这样自说自话，就算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也没有关系。
　　时俊航总是这样发呆，偶尔看着窗外的阳光，封驭雪问他想不想出去晒晒太阳，却总遭到冷处理。
　　他像是自动屏蔽了包括封驭雪在内的一切。
　　即便真的走到太阳底下，时俊航也还是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对他来说好像哪里都一样。
　　封驭雪却没因为他的反应而有任何失落，只要这个人还在他身边，其他都无所谓。
　　林知墨进来的时候，两人正在吃饭。
　　时俊航还不至于用绝食这种法子来应付她，没有任何意义，他不吃封驭雪自然会给他打营养针，不会让他把自己给折腾死。
　　林知墨看着默默动筷的时俊航，挑了挑眉，对封驭雪道：“易博文最近在疯狂地寻找我们，最近出行可能不太方便。”
　　“他找就能找得到？别太天真。”封驭雪不以为然“我倒是很好奇他能坚持得了多久。”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正盯着时俊航看，很明显，这句话她是对坐在她对面这个人说的。
　　时俊航在听到易博文的名字时停顿了一下，然后就继续吃饭，好像完全不在意他们在聊什么。
　　然而就是那一瞬间的停顿却让封驭雪无比嫉妒，她不甘心。
　　好像自己不管怎么努力都没办法让他为自己心动，而那个人的名字只是在别人嘴里提起一下，却能够轻易牵动他的情绪。
　　怎么可能甘心，巫梃哥哥明明是她一个人的。
　　“大小姐？”林知墨也不知道自家老板这算怎么回事，好好的突然就发了脾气。
　　封驭雪眼神寒了下去，让林知墨退下。
　　林知墨并不想被卷入战场，果断离开。
　　封驭雪放下碗筷，盯着面前时俊航。
　　对方完全不受她的影响，依旧我行我素地吃着饭，完全无视了封驭雪的存在。
　　封驭雪突然开口：“你不想问吗？”
　　时俊航沉默了许久：“问什么？”
　　“什么都可以问，只要你想知道，我都可以告诉你。”封驭雪看着他“巫梃哥哥，你不要对我这么冷漠。”
　　时俊航将筷子放下，淡漠道：“你觉得我能问什么？”
　　“比如说董城、万晴芳跟我是什么关系，比如说……”封驭雪突然露出点浅浅的笑容“夏楚晗到底是怎么死的？”
　　时俊航顿住，抬头看向那个带着灿烂的笑容的人：“夏楚晗的案子跟你也有关系？”
　　“你当真以为董倩靠自学就可以做出那样的药来吗？这么轻易就能控制夏楚晗去自杀吗？你未免也将她想得太聪明了些。”封驭雪起身走到时俊航身边，见他吃完了便握住轮椅把手，将他带离餐桌“我们去散散步吧。”
　　时俊航没有说话。
　　两人走过过道，进了院子，院子里种着一棵葱绿的榕树，除此之外全都是红玫瑰。
　　这里的玫瑰花香让时俊航觉得恶心。
　　偏偏封驭雪没有这种感觉，她在院子里的桌子前坐下，跟时俊航面对面，还不忘记给自己摘一朵玫瑰拿在手边欣赏。
　　“我以为你在见到我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封驭雪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巫梃哥哥你怎么好像没有以前那么敏锐了？”
　　没得到回答，封驭雪也不在乎，闻了闻手里的花香：“反正我们现在正好没什么事情，闲得无聊，我给你说说这段时间我都做了些什么？”
　　时俊航目光在她手上的玫瑰上停留了一会，然后默默挪开了目光。
　　封驭雪道：“其实我大半年前就已经在御璟了，我知道你在这里，所以过来找你。”
　　时俊航：“既然知道，为什么一直不出现？”
　　“我其实一直都在你身边，只是你从来都没有看到我。”
　　封驭雪从桌子底下抽出一本书，还是《罪愆》：“巫梃哥哥，你的书我已经看完了，可为什么书里没有你的名字呢？”
　　“……”
　　“我其实一直都有在追更，在你的评论区里，每一章都有我……你看到了吗？”
　　时俊航：“……”那个奇怪的账号，他就知道不是什么正常的读者。
　　“你总是不回复我，这让我很难过啊！”
　　“……”
　　“但是看过这本书的人，只要经历过应该都会知道，这本书的作者就是你，巫梃哥哥，你难道不怕被发现吗？”
　　时俊航反问：“难道你是通过这本书才知道我在哪？”
　　“……那确实不是。”封驭雪好像领悟到了什么，将手里的书放下“我一直关注着你，不管你去了哪里，我都能找到，无论你暴不暴露出来都一样。”
　　时俊航冷笑了一声。
　　“岑肇明也跟着我来了。”封驭雪叹了口气“他人多，手里又握着不少武器，我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不好跟他硬刚，只能先躲起来……我恨死他了。”
　　时俊航没有说话。
　　“你那时候伤得好重啊！我最后见到你是你一身血的模样，那天情况乱得很，我很多事情都来不及做，只能想办法先保住你的命。”封驭雪顿了顿，轻声说“如果没有我把你送出去让那些人发现，如果没有我的药，你不一定能从手术台上活着下来，巫梃哥哥。”
　　她可是真切地救过这人的命来着。
　　“是么？”
　　时俊航有些不以为意，他从来都没有求着谁救他，要是那时候他没有活着回来，死在手术台上，或许时之城就不用死了。
　　一命换一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时之城用自己的命换了他的命。
　　这不公平。
　　封驭雪轻声道：“董城和万晴芳跟我们的合作由来已久，只是现在组织已经散了，他们的存在除了会给我们带来麻烦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董城和万晴芳重利益，他们只看钱，只要钱到位，什么都好说，他们甚至还胆大妄为到试图敲诈封驭雪……封驭雪自然是不能放过他们。
　　最后落得这么个下场，也是他们活该。
　　时俊航：“所以你让人将他们全部推到警察面前，利用警察将他们全部消灭？”
　　“是啊！”封驭雪笑了起来“我知道你在这里，只要给你一点小小的线索，很快你就能查到董城他们，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林知墨是封驭雪专门给时俊航安排的领路人，有他在，一方面能够保证时俊航没有性命之忧，另一方面也能协助时俊航一块将他们全部解决掉，不给自己留下麻烦。
　　至于那些失踪了的孩子，自然是在封驭雪手里，本来那些孩子应该被送到T国去的，但是现在组织已经没了，也就没有再送过去的必要。
　　但封驭雪还是需要那些孩子，她是一名药师，需要实验对象，也需要更多的人为她所用。
　　时俊航：“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谁们？”
　　“那些孩子。”
　　封驭雪眨了眨眼睛：“怎么样……死了一半，还剩下一半，他们很听话。”
　　时俊航没说什么劝她放人的话，没有任何意义，封驭雪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人命对她来说根本就什么都不是，死再多的人对她来说都只是个数字而已。
　　自己的劝说对她来说只会当个笑话听，一个自身都难保的人还想担心别人的情况，他自己也是个笑话。
　　这人没说什么，封驭雪倒是有些意外，她还以为时俊航多少会说点什么。
　　“后来我就遇到了董倩，她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封驭雪敲了敲桌子“她一直很痛苦，明明知道伤害自己妹妹的人是谁，却什么都做不到，所以我决定帮帮她。”
　　董倩是个很聪明的人，但她其实没有那个勇气给自己妹妹报仇，她还是有很多顾虑，是封驭雪给了她勇气。
　　时俊航：“既然你想帮她，为什么不直接动手？”到底是帮董倩报仇还是害她走向一条不归路。
　　“她的仇为什么要我帮她报？”封驭雪摊了摊手“我乐意帮忙是觉得有意思，我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帮她报仇。”
　　“……”事实上，如果没有她的掺和，董倩或许还有回头路可走，而封驭雪彻底将她的路给砍断了。
　　时俊航不愿意说话，于是封驭雪便自顾自地说下去：“岑肇明这个混蛋，总是对我穷追不舍，我那时候刚来御璟，差点被他抓到了，没办法只能先将我的药箱随手塞进一辆豪车的后备箱。”
　　纯粹是因为当时整个停车场，只有那辆车的后备箱没上锁，任昭衍纯属倒霉。
　　策划那一桩绑架案也是为了把药箱给拿回来，顺便跟时俊航玩一场游戏，没想到最后竟然还有意外收获，那几箱黄金可是帮了她的大忙。
　　“巫梃哥哥，我为你搭建了很多舞台，只是希望你能玩得开心而已。”
　　时俊航：“……”
　　封驭雪摇摇头，继续讲述这段时间的所有事情。
　　她本来还不想让药箱的事情暴露出去那么快，干脆打算杀了任昭衍了事，但时俊航救了他。
　　没办法，最后药箱还是暴露在警察面前，任昭衍也就不那么急着杀了。
　　至于何东么？
　　真正的陈默已经死了这件事封驭雪自然是知道的，她找来这个假陈默其实只当了一天的陈默，就是万庆文婚礼那天。
　　跟万庆文合作的人一直都是林知墨，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能把时俊航也拉进局里。
　　何东只是想要钱，但他不知道跟他合作的都是些什么人，也不知道那一场绑架案到底是真是假，他真以为那只是一场戏。
　　后来林知墨让他带走那些黄金去公寓找他，然后毫不犹豫在那里杀了他，正好将真陈默的尸体引出来。
　　封驭雪叹了口气：“我本来是想借真陈默的死让警察帮我把岑肇明给处理掉的，谁知道警察竟然这么没用，查了这么久都没有把岑肇明给处理掉，竟然还让你受了伤。”
　　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心疼。
　　一只蝴蝶不知道从哪里飞进来，停留在封驭雪手上的玫瑰上，或许是累了，它借着封驭雪手上那朵花歇息，蝶翼震动着，随时准备起飞。
　　“真漂亮。”封驭雪眼睛都亮了。
　　时俊航看着她伸手捏住那只蝴蝶的翅膀，那只蝴蝶在她手里拼命挣扎，下一秒封驭雪捏住了它的另一只翅膀，双手用力一扯……
　　那只蝴蝶的生命戛然而止，封驭雪不甚在意地将蝴蝶往花丛里扔，手里的玫瑰也丢出去，压在那只蝴蝶上碎裂的尸体上。
　　封驭雪拿出一条手帕擦手：“美丽的东西大多都危险。”
　　时俊航怀疑她是在说她自己。
　　转过头看向花丛中四分五裂的蝴蝶，时俊航想，或许用不了多久，他也会跟这只蝴蝶是一样的结局。
　　“巫梃哥哥，我跟你说了这么多话，你怎么都不理理我呢？”封驭雪执着地出现在时俊航的眼睛前“你以前总会跟我聊天的，为什么现在你变成了这样？”
　　“你跟我说这些，是准备以后等警察找到你，可以快速结案吗？”
　　“自然不可能。”封驭雪牵过时俊航的手，近乎虔诚地看着他“你不会有机会离开我身边的。”
　　既然她已经把人弄到手，那便不可能再让他有逃开的机会，这个人只能是她的，谁都别想跟她抢人。
　　时俊航扯了扯嘴角：“大小姐，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我想得到你啊。”封驭雪站起来，一只手抚上时俊航的脸“我们本来都要订婚了，你本来就是我的未婚夫，我们应该在一起的。”
　　时俊航沉默。
　　“我这么喜欢你，怎么可以放你走呢？”她的目光慢慢移到时俊航的腿上，很是心疼“岑肇明这个混蛋，他竟然敢这样对你，一定很疼吧？岑肇明敢这样对你，所以我把他弄死了给你报仇，你不要难过。”
　　时俊航：“……”
　　岑肇明给他带来的伤自然的痛的，但远没有比知道时之城出事时心痛。
　　封驭雪给他带来的痛苦跟岑肇明不相上下，只是这个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或者说她根本就不在乎。
　　“你别担心，我不会让你一直坐在轮椅上，我会让你站起来的。”封驭雪的目光里带着坚定“我会让你变回我的巫梃哥哥。”
　　她的巫梃哥哥无所不能，是这个世界最美好的存在，她会亲手把这个美好找回来。
　　听她把话说完，时俊航却是笑了：“让我重新站起来？难道你不怕我站起来之后会杀了你吗？”
　　一句话成功让封驭雪沉默了。
　　时俊航就这么静静地跟她对视。
　　封驭雪：“你恨我？”
　　时俊航讽刺道：“我不该恨你吗？”
　　时之城和林岚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而封驭雪却亲手杀害了他的家人，亲手剥夺他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温暖，他拿什么来说服自己不恨她？
　　“那场爆炸，我重要的人也死在那里。”时俊航目光微黯“大小姐，托你的福，我的家人没了，你觉得我有没有恨？有多恨？”
　　“你重要的人只有我一个就行。”封驭雪并不觉得愧疚，她本来就知道自己要杀的人是谁“其他人不应该在你心里占据这么大的面积，我会嫉妒的。”
　　至于时之城的死……时之城必须死。
　　她想要的可远不止是时之城的命，只可惜时之城有些太多谨慎，而当时岑肇明一众人也赶到了那边，她必须动手，要不然她现在要对付的人会少很多。
　　时俊航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开口问：“所以你想将我心里所有在意的人都抹杀掉吗？”
　　“有什么问题？”封驭雪不以为然“你这颗心，只有我一个人就行了，今生今世都只能装下我一个人。”
　　其他人都该滚得远远的，她的巫梃哥哥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时俊航表情冷了下去：“那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把我弄成骨灰放在身边，那才是真的只有你一个人。”
　　“我怎么舍得啊。”封驭雪摇着头“你磕到碰到我都要心疼半天的，巫梃哥哥，我还是比较喜欢活生生的你。”
　　时俊航：“我不是巫梃，也当不了你的哥哥。”
　　“你说什么？”
　　“我不是巫梃。”时俊航抬头跟她对视“你喜欢的那个人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谎言，大小姐，巫梃都已经死了一年了，你还没有清醒过来吗？”
　　封驭雪的好心情完全消散，幽幽地盯着时俊航看：“你对我说这样的话？不怕我恼羞成怒杀了你吗？”
　　“……”或许他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事情发展到现在，他也看不清自己了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想干什么，好像什么事都变得无所谓了，他累了。
　　“你想得美。”封驭雪声音沉下去“你只能是我的，就算巫梃死了，我也要把他复活，让他陪我走下去。”
　　时俊航：“你凭什么觉得你能把他复活？你得到的始终只是一具躯壳，跟一捧骨灰有什么区别。”
　　“区别可大了。”封驭雪凑近过来“巫梃哥哥，你尽管可以试试，我到底有没有能力将你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