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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倒计时 ...

  •   把寒假犹豫完,又考虑了一个学期。司衍相当乖巧识趣地没有经常来打扰她,只是间断和她用手机聊上几句,甚至五一假期的时候他跑来找她,还郑重其事地征得了她同意,起念的时候试探性地问她意见,准备买票的时候问,临到出发时又问一遍,给足她拒绝和改口的机会。就,完全不像情侣的朋友模式,毫无惊喜感可言。扶游甚至想,她要是脚踏两条船,以司衍的本事是别想发现了。

      摇摆不定的心思在暑假再一次见到司衍,看见他温文内敛地朝她笑时,忽然一定。

      她下了飞机,司衍在机场等她。

      她忽然就觉得,就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爱情也许会在柴米油盐中被磨灭,婚姻嘛,相濡以沫久了,支撑婚姻的东西到最后也许就是亲情与友情。

      她同意了订婚。

      司家像是生怕她跑了,把订婚宴办得极其隆重,将扶游的亲朋好友宴请了个遍。见到订婚宴上男方的来宾时,扶游才对司家门庭之高有了更真切的认识。她感到庆幸的是,司衍不会从政,他本身也不爱交际,以后不必总是和各色人物打交道。

      订婚宴的事顺顺利利地告一段落,暑假时间还很长。司衍和扶游计划出国去玩。

      扶游那厢已经在开开心心地准备了,司衍这边却被人拦下了。

      身着剪裁合体的西装、目光炯炯有神的年迈首长问他:“我收到消息说你要出国?”

      扶游不在身边,司衍懒散地褪去伪装的文弱,身材修长,立在那里一身清俊挺拔,微微挑眉:“是的,已经批准了。”

      老人一笑,商量似的道:“回来交十万字报告,你和你未婚妻的差旅费全给你报销了。”

      司衍不为所动:“我不差这点钱。”

      “哦,没有报告,那你别出了,反正我随时可以撤销你的申请。”

      司衍也笑了,不紧不慢说道:“也行,不出就不出,不过是没时间陪未婚妻而已,最多未婚妻跑了我孤独终老呗,多大点事儿是吧。”

      老人憋了半天,有些郁闷:“只此一次。”

      “你什么时候跟你未婚妻摊牌?要是还让人跑了,这次缺的报告十倍补回来!”

      “再等等。”司衍说着,眸中泄露了一丝忧虑。老人看他片刻,忽然一笑,想到当初事有危急,多少人慌乱得团团转,他年纪轻轻却稳坐如山,当真是一点波澜都没有,最后还是在他的筹划下把事情解决的。司衍少年早熟,依凭一副过人心智几乎无往不利,是该尝点挫败和苦头了。老人拍拍司衍的肩膀转身走了:“祝你好运。”

      -

      距离他们出国旅游还有一段时间,这天,扶游和司衍去看了一部名角儿出演的戏曲。结束后扶游心潮起伏,意犹未尽。她想去附近的公园散步,司衍自然跟着她,她兀自神游,见了道旁的空椅就坐下发呆,没一会儿又站起来慢慢地走开。司衍没有出声打扰她,两人都默不作声。直到扶游走至公园里较为僻静的角落,在湖边的长椅再一次坐下,她慢慢回神。椅子边柳条青青,被风吹得时起时落,湖面反射着粼粼波光,笑语交谈从四面传来。

      扶游慨叹:“今天天气真好。”

      司衍坐在她旁边。两人的衣服若有若无地挨着,从身后看能看到他们肩膀与肩膀之间清晰的一条缝隙,是一个亲近却不够亲昵的距离。司衍侧头看她,犹疑地喊她的名字:“扶游——”

      “怎么了?”

      扶游转头看他。司衍微微低头,忐忑地、试探地伸出手。

      “我们已经订婚了,但是、但是,还没怎么牵过手,我可以牵一下你的手吗?”

      他像小动物觅食那样小心谨慎,展开漂亮如玉石的五指,试探着碰了碰她的右手。扶游没什么反应,司衍一点一点覆上她的掌心,紧贴着,轻揉了下她的手指。温热的手心相贴,他攥紧她的手,目色紧张地望她,那怯然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会因为她一个皱眉慌乱地甩开她的手。

      扶游感觉有点怪异。她注意到,啊,这人的手该死地竟然比她还白!

      司衍凝眸望她。扶游眉心微蹙,却是尝试着回握他的手。

      都已经订婚了,是该练习一下、习惯一下。

      两人傻呆呆地握着手对望半天。司衍的目光向来这般清澈温柔,扶游没觉得有半点儿暧昧气息。她微微翘起嘴角,就在她差点儿笑场的前一刻,司衍突然道:“扶游,我能亲你一下吗?”

      “啊?”

      扶游没反应过来。这种事不是气氛好的时候水到渠成发生的吗?为什么这种事他还要询问她的意见!她心中一言难尽,嘴唇一动,不由直愣愣地问了句:“你想亲哪里?”

      “……”

      问出这话的扶游后知后觉有点尴尬。

      司衍从未觉得事情如此艰难过。

      他没说话,目光在她脸上逡巡。风将她的头发吹乱,他抬手替她理了理发丝,手指顺着她的脸庞游移,顿在了她唇边。他倾身靠近,扶游猛地意识到什么,抽出与他交握的手往后退开。

      “等等!”她站了起来,一把按住司衍的肩膀,闭了闭眼睛,下定决心般语速飞快地道:“你别动!让我来。”

      司衍被她惊到,很快敛下眼睫,安安静静地坐在长椅上。他一身浅色系的休闲穿搭,显得温雅无害,不看她也不说话,只微微仰起头露出下颔线和脖颈,姿态乖巧无比。扶游看着他,单膝抵在长椅上,双手压住他肩头,眼神犹豫,内心挣扎。

      她没有注意到,司衍低敛的眼眸愈来愈深。全身的本能都在叫嚣:吻她,深吻她,最后的理智制住他,逼迫他清醒地、安静地坐在那里,等着扶游的动静。

      半晌。

      她很轻、很轻、很轻地,贴了下他形状漂亮、丰润的唇。

      除了有点怪异外,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也就是嘴唇上一温、一软。

      如果是深吻,那可能不太行。

      司衍眼睫颤动,抬眼看她,像是无事发生那样态度平常,浅浅朝她一笑:“你走神好久了,我只是想确认你还在。我们走吧。”

      他自然地起身,牵起她的手继续往前。扶游按捺下不适应,终究没有把手抽出来。

      谁想事有不凑巧,他们在公园里走着走着,竟然迎面撞上了周生。

      他是和家里人一起出来的,旁边年纪长的一男一女是他父母,另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性是他姐姐。他惊讶的视线落向扶游和司衍,落向两人交握的手。扶游简直想倒挡回去把先前那个悠哉散步的自己拖走。她尴尬地和周生打招呼:“好巧,你是和家里人出来散步吗?”

      “嗯,是我爸妈和我姐。这是,你男朋友?”

      他让家里人先走,自己停下来和扶游说话。周生看向司衍。扶游觉得男女朋友的定位不太准确,补充道:“嗯,他是……我未婚夫。”

      周生有些震惊:“你都订婚了?”

      “就是前不久的事。”她轻微点头。司衍在一旁问她:“扶游,这位是?”

      “我高中同学。”

      她回答得简单,周生拿笑眼觑她:“原来是真的,你从来没把我当朋友,怪不得订婚不给我请柬呢?”

      给周生请柬?怎么可能!一到他面前她就浑身不自在,怎么可能邀请他来。尤其和司衍一块碰到他,那真是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但这话可不能明说,她动了动唇,还在想说辞,周生已经敛下诸多细微的情绪,朗然一笑:“开玩笑的啦,结婚的时候记得给我请柬就好。我也想看你出嫁。”

      扶游睁大眼睛,瞳孔颤动,心中莫名有情绪上来。

      她多少有些亲密关系恐惧症。当初把情书寄出去,她也在信里说得很明白。她只是想把少女时期的心情告诉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他怎么样,也从来没想过要得到他的回应。可当他坦然说出“我也想看你出嫁”这句话时,她为什么会感到一种错过的哀戚。

      婚姻,是不是应该和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那些对亲密关系的抵触,那些对婚姻的抵触,是不是应该和喜欢的人一起克服战胜,那些神圣的仪式,那些步入婚姻的努力,是不是应该和喜欢的人一起经历和铭记?

      扶游不知道。

      她不讨厌司衍,但司衍也不是她喜欢的人。
      与之相对的,既然已经选择了司衍,她就会努力和司衍一起走下去。

      -

      距离出国旅游的计划还有三天,扶游和几个朋友出去聚餐。司衍原本没打算出门,晚上临近饭点的时候被他发小拉去参加晚宴了。

      他小时候在大院儿长大,两个发小也是大院子弟,如今一个从政,另一个做导演了。这次的晚宴便是为那做导演的发小庆功而举办的,来的多是影娱行业的名流,鲜少有人认识司衍。有人见他和宴会主角魏齐以及另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站在一起,问起时才从知情人那里听闻,那是司委员的儿子。

      认识司衍的人都知道,他生性冷淡,不爱交际,不会不识趣地把生人带到他面前。没有人引荐,也就没人敢冒然上前打招呼。和司衍两个发小交谈的人络绎不绝,唯独他那里一片清净。

      有个貌美的小明星起了点心思,装作认识的样子,巧笑嫣然地走到他面前,硬生生和他扯话题。一长串话说完,司衍毫无反应。在全场人有意无意的关注下,小明星假装自然地站到他旁边,身体几乎贴到他手臂,想要去挽她,司衍毫无波澜地抽身离去。女人的面上浮现一点喜色,自以为收到暗示,连忙跟了上去。场上众人神色各异,正在心里琢磨什么时,只听一道极其冷淡的声音响起。

      “魏齐,把这人丢出去。”

      司衍留下这句话,单手插兜,不紧不慢离场,从容自如。身后,司衍的两个发小迅速对视一眼,快步追赶上去。

      魏齐给附近的保镖使了个眼色。那个不识趣的女人毫无形象可言地被丢了出去。

      宴会厅鸦雀无声,片刻后才恢复如初。

      “那些人的事和咱们无关,咱们看看热闹就好了。”

      有人压低声音这么说。他旁边是同样站在人群中观望事态发展的周生。他跟着叔父来参加这个晚宴,他们辗转拿到入场请柬,为的是拉拢一个大客户。而这位客户在这名利场中,却只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也是从周围人的交谈中,周生才知道,司衍的家世背景究竟有多高。

      他微微皱起眉,感觉有些奇怪。他看到的司衍,和扶游跟他形容的好像不太一样。

      在大学城意外偶遇那天,他就让扶游把他从黑名单放出来了。他也没有很经常和她联系,春节的时候互发了祝福短信,然后那回在公园散步时偶遇后又聊了几句。

      周生问过扶游,她的未婚夫怎么样。

      扶游犹豫了又犹豫,最后很坦诚地告诉他,司衍是个非常合适的结婚对象,哪哪都好,唯独性子有点绵软,但也怪让人怜惜的。

      她言简意赅地把她的所思所想都告诉了周生。包括她自己的考虑、司衍的弱点、以及她对司衍的感情。

      周生回想起扶游和他说的那些话,又回想起那次在公园偶遇,司衍小媳妇似的跟在扶游身边,目光温软地只看她一个人,也只和她说话。他不确定,司衍的异样是不是因为距离远近的不同造成的错觉。远距离观察和近距离相处毕竟不同。拿出的手机又放回了兜里,周生决定再观察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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