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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提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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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游性子慢,多少有点拖延症,心里有点抗拒这种需要完成的“事件”,第二天不太情愿地跟母亲前往司家,安慰自己早完成一桩事是一桩。她也没说假话,她的确是个社恐,容易尴尬癌发作,去的路上忧心忡忡,想这想那地想着,万一他家很多客人怎么办?万一冷场了怎么办?越想越不安,到他家楼下的时候面如土色,犹如下一秒就要上断头台似的。
司衍家在一个环境非常好的小区里,电梯明光亮堂,进门之后,家里的布置更是端方大气。客厅一副磅礴的国画山水,宾客满堂。
大门敞开着,迈步进门那一刻扶游已经隐隐犯了社恐病。里面的交谈声此起彼伏,一派和乐融融,她和母亲要如何不失礼貌地入场?所幸收到扶游的消息后,司衍频频看向大门,第一时间从客厅起身,向门口走来。司先生和司夫人注意到后,也紧跟着起身来迎,随着主人的动作,客厅里坐着的一干客人几乎尽数站起身。相互之间并不认识,一时之间只闻一声接一声高喝的“新年好”、“新年好”,问候声不绝,气氛热闹。
祝女士将上门拜年的一点客礼交给司夫人,相互问好。一旁,司衍浅笑着对扶游道:“盼星星盼月亮,可把你盼来了。”
他说得俏皮,扶游不禁也贫嘴一句:“谁家不是白天上门的?你应该说,盼朝霞盼朝日,最后才把我盼来。”
“好吧,我没你文采好。”司衍道。
两位主人引他们进客厅,笑向一众客人简单介绍:“小姑娘是司衍的好朋友,走动不少,这不是过年么,就请她们家来吃顿饭。”
在场客人人精不少,一听心里就有了计较。若有若无的打量落在扶游身上。一位同样西装革履、与司父气场相近的男性闻言笑道:“要做司衍的朋友可不容易啊。”
他说得隐晦,语气里几多感慨,扶游心想,大家都知道司衍交游困难么?一时间无人应答,司衍坐在她身边,眼睫低垂,落下一点阴影,她看他一眼,忍不住委婉地出声维护:“哪里,和司衍相处,还是他关照我更多呢。”
她话落,众人神色各异。正在这时,门口再次传来动静,人未至,一声雄浑的“新年好”先到。座中客人闻声,无不起立相迎,司先生和司夫人更是连忙到门口招呼。
“新年好!首长新年好!”
“前天才到您那里去拜年,怎么还劳动您上门了?”
“身子骨老啦,就该多走动走动。”两鬓斑白的老人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身后跟着一名身材高大、不苟言笑的男人,从容自在地走入客厅,扫视一眼,无论男女老少,一一叫出在座客人的名字问候几句,触及扶游和祝女士时微顿,询问司先生:“这两位是?”
“小姑娘是司衍的朋友,过年请她和她家人来吃顿饭。”司父将先前介绍的话重复了一遍,老人露出意味深长的笑,点点头:“挺好挺好,阿衍是该交些同龄朋友。”
他朝司衍和蔼一笑:“阿衍,我还说要和你探讨探讨,看看你的笔墨技艺长进没有。谁想你前天没来给我这个老头子拜年,知道你不喜欢走动,我只好亲自上门找你了。”
他身后,司先生和司夫人对视一眼,这才明白了他的来意。司衍隐晦地看了眼扶游,温然浅笑,客客气气道:“何必劳动您,您传唤一声就好。只是今天不方便,改日晚辈上门拜访。”
在座客人全都多的是场子要走,原本准备告辞的,因为这位新来的客人,生生又坐了许久。直到老人起身离去,才一大群人呼啦呼啦都跟着走了。
将近饭点的时候才终于清静下来,做饭阿姨开始忙碌,客厅里几人放松下来闲谈。扶游人都快傻了,只感觉先前那阵子跟打仗似的辛苦,后面来的那位客人冷不丁就把话茬子抛给她,一厅子人视线全在她身上,弄得她胆战心惊的。她就不该来,不管是被冷落在一边,还是成为关注的重点,她都最讨厌这种交际场面。
客人走后,司衍把她带去自己房间。隔离了长辈的视线,精神委顿的扶游重新活过来,没什么形象地瘫坐在他房间的沙发上,叹道:“我真的不该来的,都怪你!非要我来!”
因为过年,扶游穿上了新买的衣服,难得精致那么一回,桃粉色的厚外套在米白色的布艺沙发上堆得像朵笨拙的花。司衍在她面前半蹲下,右边膝盖着地,仰头对上她的视线,眼眸中流露出几分忐忑不安:“对不起,我没想到你这么抗拒。”
扶游顿时有些抱歉,疑心她的话说重了。她坐直身体把他拽起来:“还好啦,我就是那么一说,没有真的怪你。”
她拉他起身,司衍没留神绊到了她略微伸出的小腿,整个人身体不稳地朝她倒来。扶游眼睁睁地看他眼眸凝住,伸长手撑在沙发上,下一刻,将她彻底压倒。扶游本能地仰起脑袋往后躲,后脑勺砸在有些硬度的布艺沙发面上时,她还没反应过来。他身上纯白色的针织毛衣轻柔垂下,无意挠了挠她的手腕,冬天洗得清爽的温绒暖香将她围裹,耳侧是他微屈起的修长双臂,带着暖意的指尖几乎碰到她的耳朵。近距离里那双琉璃般的眼珠子一转不转地凝视她,像是吓傻了。
在她开始慌张的前一秒,司衍已经向后提腰,兔子般蹦了出去,连连后退几步,惊惶不安地望着她。他不住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没注意到你把腿伸出来了。”
他局促不安,视线漂游,悄然看她一眼又转开去,玉一般白皙的脸上一点薄红分外明显,眼眸波光震颤,一副受了欺负还在道歉的模样。
扶游撑着沙发布面坐起来,此时的心情一言难尽。她下意识调正坐姿,见他比她还慌乱,那一点还没起来的慌张早就烟消云散了。她感觉自己背上了故意绊他、调戏良家子弟的嫌疑。她张了张嘴,最后道:“没事,是我没注意。”
他小心翼翼地望她,眼眸水光摇晃,精致的五官莫名有种软糯唧唧的可怜,“你真的没有生气吗?你不会因为这个下次不来我家了吧?”
他自责地连连道歉,扶游在心底叹气。和他相处唯一的不得劲就是他实在太绵软了,比如这种时候,他总是反复询问她的心情感受,让她不知如何是好。但话说回来,也正是他这种性子才让扶游感到心安。只有这样的异性,才能让她卸下心防。
“我没有生气。”她道。
司衍留意到她有一个问题没回答,又问:“你不会再不来我家了吧?”
“不会,你别想那么多。”
得到想要答案的司衍满意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当天吃过中午饭,扶游就和母亲离开了。隔天司衍一家三口上门拜年,一来二去,倒真有种两家交情不错的样子。祝女士在这时已经隐隐感到有些不寻常了。
随后几天扶游频频和司衍一块出去玩,去郊外放烟花、去灯市、去周边镇子上赶集、去上香赴庙会,两个人玩得不亦乐乎,扶游每天回家后脸上仍浅浅漾着一层笑意。元宵前一天,司家又请扶游和祝女士过去吃晚饭,说是为了表示感谢。祝女士没能推拒过司夫人的盛情相邀,最后带着扶游过去了。
晚饭后,司夫人示意司衍把扶游带进房间,三个长辈在客厅谈起事情。
闲聊一阵后,司先生颇为不好意思地切入正题。
“祝女士,真的非常感谢你家扶游,一个寒假下来,带得司衍开朗了许多,我和我爱人都非常感激。看俩孩子相处得这么好,我腆着脸提个想法,你听听看。”
祝女士连忙道:“您客气了,两个孩子是他们有缘,扶游和司衍玩得好,她自己也有伴,也要感谢你们家。您有什么想说的但说无妨。”
司先生更不好意思了,笑了几声,到底没好意思开口。最后是司夫人把话题接过。
“咱们两家确实有缘,如今多少有些交情了,我就直说了。”
“司衍的性子我们再清楚不过,实在是不爱和人打交道,我们一直愁得不行,还好现在有了扶游。他如今快25,身边只她一个有交情的姑娘,我们做父母的到底是替孩子操着份心,心里着急,生怕错过了扶游,看能不能征求下您的意见。您看司衍也是个好孩子,我和我先生多年下来也有点积蓄,司衍名下有房有车,就看你们能不能考虑下我们家司衍,聘礼什么的也都好说,如果有意的话让俩孩子先订个婚,慢慢处着。”
司夫人说了一大通话,最后才把核心意思说了出来。祝女士略有些吃惊,却也没有非常意外,她早察觉司家态度不同寻常,只是没想到司家这么早就提出这事。她皱眉道:“这,主要得看两个孩子的意思,现在的年轻人都有想法着呢。”
她委婉地提醒:“而且扶游还没毕业呢,她在外地上大学,也只有假期才回来,现在说这些为时还早。”
司先生和司夫人还在向她争取,费尽口舌谈了许久,祝女士最后松口,表示可以问问扶游的意见。
她看得出,司先生和司夫人确实是很真诚。祝女士也不由感慨天意弄人,像司衍那样的都恨娶。她越想越觉得这门亲事要是能结成也不错。
这个时候,扶游和祝女士都想不到,司衍当然不恨娶,他只是想娶扶游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