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筵》蒹葭Ximo

4、第四章

　　庄园以自然风光为主，放眼望去没有高楼，只有结了冰的湖水在阳光下静静地闪着光。陆铭洲和宋敛两个人站在冰冻的湖边盯着湖面的冰琢磨了一阵子，兴冲冲地说要玩冰钓，指挥着庄园里的佣人找工具。

　　陆铭洲的女伴站在他旁边看着两个人冲着湖面比划，极力忍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但是没有陆铭洲的同意又不好走，脸在风里吹得发白。

　　沈灵皙刚补了防晒，见到风里的两男一女，裹了裹厚实的泰迪大衣，慢慢走到那女孩身边，转头示意房子的方向：“这有什么好看的，陪我去屋里坐会儿吧。”

　　女生看了一眼陆铭洲的方向，陆铭洲此刻哪还有心思管她，随意地摆了摆手，说：“去吧，陪沈大小姐玩会儿。”

　　得到允许，林跃拿到两人抬步走向三层高的米白色的小洋楼，那女生沉默了一会儿，主动开口介绍自己：

　　“谢谢沈小姐，我叫林跃。”

　　“嗯，我听说过你，前段时间的杂志封面表现力不错。”

　　“没想到沈小姐也知道那本杂志。”

　　“我们算是半个同行吧，不过这是个秘密，别说出去。”

　　虽然这么说着，但是沈灵皙的语气很随意，仿佛只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不错。林跃偷偷瞄了她一眼，见她脸上并没有露出严肃的神情，想着大概又是一个不愿意在家里公司打工的大小姐出来体察民情。

　　林跃与这些富家公子小姐的圈子谈不上有什么交集，她家只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出现在这里也不是为了攀上哪个高枝。只是前阵子在一个活动现场被陆铭洲遇到了，这位少爷不知道发了什么风，亲自给自己的经纪人打电话，非要让自己作为他的女伴参加他们的跨年聚会。她和公司没有拒绝这位少爷的资本，只能硬着头皮出现在这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林跃保持在沈灵皙右后方半步的距离，默默地打量着这位陌生的大小姐。做这一行的，哪些人不能招惹心里多少有点数，这位的气质一看就是大家名门出身，从长相到穿着，再到举手投足间的气度和分寸，都是无数人的精心呵护和数不清的金钱堆起来的。虽然裹着廓形的大衣，但是林跃也能看出，这位的身材甚至比圈内大多数模特都要好得多。

　　连陆铭洲都要叫她一声沈大小姐，必然身份显贵，之前竟从未听过京城里有这么一号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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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洋楼里，赵砚桢和苏祝余正对坐在红木桌两边下棋，两人手边各摆了一杯新沏的茶，热气悠悠地升起来，厅里隐隐回荡着金骏眉的香气。

　　唐珠和赵妍希在厅里聊天，不知赵妍希说了什么，唐珠换上一副佯怒的表情，耳朵却悄悄泛起了红。赵妍希推了推唐珠，拽着她就往棋桌边上走，唐珠反倒扭捏起来，手里拿着一个盒子背在身后。

　　赵妍希走到赵砚桢身边，狡黠地开口：“二哥，珠珠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赵砚桢专注于棋局，并没有注意到两人先前的打闹，听见声音落下手中的棋子，微微转过头：“什么礼物？”

　　唐珠犹豫了一下，将背在身后的盒子捧到赵砚桢面前：“砚桢哥哥，这是我自己做的巧克力，是送给你的新年礼物。”

　　赵砚桢抬手接过，放在旁边的小桌，眼神又转回棋盘上，伸手摸了一颗黑子，淡淡地开口：“谢谢珠珠，想要什么回礼？”

　　赵砚桢出手向来大方，这几个小姑娘家里管钱管得紧，有时候赵妍希看上什么东西，赵砚桢买的时候也会给唐珠带上一份。他也算看着唐珠长大，在他心里唐珠跟亲妹妹也没太大差别。

　　唐珠没指望他对这个礼物有多热情，但见到他毫不在意的样子还是有些伤心，只接了一句：“还没想好呢。”

　　“想好了让妍希跟我说。”

　　赵砚桢说完，转头看向对面一脸看戏的苏祝余，敲了敲桌子：“认真点，你快输了。”说着，棋盘中一枚黑子落下。

　　苏祝余看了看棋盘，局势果然不妙，神情认真起来。

　　赵砚桢怎么会看不出小姑娘的心思。只是感情的事情不能糊弄，直接拒绝对大家都好，更何况唐珠是自家妹妹最好的朋友，更不能把关系搞得不清不楚，至于回礼，改天让章特助挑个好的首饰送去好了，小姑娘嘛，难过一会儿也就过去了。

　　沈灵皙进门时正看到唐珠送礼物的场景，虽然离得有些远，没听清他们具体在说什么，但是看小姑娘垂头丧气地走开了，结果想来是没有达到预期。

　　长得好看就是招人喜欢，沈灵皙暗想。

　　沈灵皙让林跃先到壁炉边烤烤火，自己抬步走向棋桌。

　　围棋学起来废时间，沈灵皙小时候只是跟着外公稍微听过一些规则，却也知道“观棋不语真君子”的道理，只是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在赵砚桢身边站了一会儿，又走到苏祝余身边站定，一边看棋，一边看赵砚桢。

　　米白色的羊绒衫看不出牌子，赵砚桢修长的脖颈被领子遮住，透露出高贵而又禁欲的气息，在白衣的衬托下，肤色显得更加透亮。骨节分明的指间随意地转着一枚黑玉棋子，气度是京城独一份的超凡出尘。

　　沈灵皙回忆了一下自己印象中见过的“帅哥”，觉得跟赵砚桢比起来都显得逊色了。

　　服务生用木质雕花托盘给沈灵皙递上一杯茶，与赵砚桢杯中的一样，都是今年的金骏眉。

　　沈灵皙正要接过，一直注视着棋盘的赵砚桢突然开口：“玻璃杯拿着烫，去给沈小姐换一个带把手的茶杯。”

　　原本深陷战局中的苏祝余听了这话，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抬眼给赵砚桢递了个眼神：咱俩从小长到大的交情，你怎么不关心我烫不烫？

　　有点摸不清这位赵公子是什么路数，沈灵皙还是收回了正要伸出的手，反正有人开口，自己享受，何乐而不为。

　　站了一会儿，沈灵皙无法避免地注意到了小桌上的礼物盒。一看就是手工制作的，还花了很多心思，但是这成品，这荧光粉色的丝带和黑底红纹的包装纸，实在是让沈灵皙说不出一句夸赞的话来。为了防止自己做出什么不得体的举动，沈灵皙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抬起头看向赵砚桢的脸，这才觉得好一点了。

　　赵砚桢感觉到沈灵皙一直在看着自己，不着痕迹地瞥了她一眼，发现她的眼神似乎在刻意避开什么。手边亮眼的包装这才正式进入赵公子的视线，这配色让赵砚桢整个人一顿。

　　想起前几天在自己家，沈灵皙不愿意坐上宋敛的车的样子，赵砚桢嘴角不由自主地扬了扬，然后趁着苏祝余落子的功夫，若无其事地把盒子放到自己背后，又用大衣的一角遮了一遮。

　　沈灵皙见到危机解除，目光终于放松下来，不想对上了赵砚桢的眼神。

　　沈灵皙被他看得有点尴尬，想起自己刚进来时看到的一幕，没话找话地开口：“赵公子收到的礼物，很别致。”

　　“妍希她们小姑娘性子，喜欢弄这些仪式感。”赵砚桢将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开，不疾不徐地转移话题，“沈小姐也懂围棋？”

　　“算不上懂，只是知道一点规则，两位都是高手，我看着学习学习。”沈灵皙的声音轻缓，像是玻璃杯里缓缓升起的茶香。

　　刚才的使者端着一个白瓷茶杯回到棋桌旁，沈灵皙接过，没急着喝，只是端在手里。

　　苏祝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对赵砚桢说：“今年这批茶叶不错啊，比去年的香味更清。你那收了多少？”

　　“不多，两斤不到吧，给老爷子送了点，今年的确实不错，他挺爱喝。”赵砚桢落下一子，也拿起茶杯，“沈小姐尝尝这批茶叶如何，要是能入口的话不妨带点回去。”

　　“不必不必，赵公子太客气了。赵公子的茶自然是顶级的，回口清甜，茶色也亮，我很喜欢。”梁老爷子也爱品茶，沈灵皙小时候跟着他学了不少跟茶叶有关的知识，闻着屋里的茶香就知道自己手中的这杯茶是极品。

　　“喜欢就好，我明天让人给你送一盒。”赵砚桢见她还要跟自己客套，没给她开口的机会，“不要跟我客气，沈小姐刚回国，就当是赵某送的新年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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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钓鱼二人组终于吹够了冷风，一人拎着一桶鱼出现在了门口。宋敛的裤腿被鱼甩起来的水溅得星星点点，新倒腾的金色小卷毛上沾了点碎冰渣子，鼻子耳朵都冻的通红，看起来像个二傻子。

　　知道自己看着埋汰，两个人都没直接进门，吩咐下人去拿两套衣服，然后站在门口乐呵呵地招呼赵砚桢他们出来看。

　　赵砚桢懒得搭理他们，苏祝余远远地竖了个大拇指，沈灵皙本来在沙发上摆弄手机，看到冷风中傻乐但是没人搭理的两个人，有点于心不忍，转头看了一眼，又觉得实在没眼看。坐在沈灵皙身边的林跃正在跟经纪人汇报自己的情况，听到陆铭洲回来的动静放下了手机，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起身。

　　沈灵皙看出她的局促，轻轻拍了拍她的腿示意她坐着就好，门口的两个人见没人搭理，也不恼，指挥服务员把鱼拎到后厨，给今天的跨年晚餐加两个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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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季的京城天黑得早，众人嬉皮笑脸地吃完晚饭，天已经全部黑下来。大伙消了消食，商量着去后面的山上开上两圈。

　　赵妍希和唐珠两个小姑娘拿到驾照没多久，开车还没怎么开利索，对赛车更是不感兴趣，要留在别墅里看电视。林跃则身不由己，坐上了陆铭洲的副驾。

　　沈灵皙在欧洲时现场看过几场赛车，闷在屋里跟几个小姑娘也说不上什么话，干脆跟着他们出去兜兜风，只是她开的不是自己的车，今天本就是要把车还给赵砚桢，现在大家一起出门，没有还霸着这辆车的道理。

　　她两手揣在泰迪大衣的兜里，向中间拢了拢，走到赵砚桢面前，将车钥匙递给他：

　　“谢谢你把车借给我，现在物归原主。”

　　赵砚桢接过车钥匙，饶有兴味地看着车钥匙上多出的黑金双c钥匙扣。

　　沈灵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前两天为了车钥匙好拿，顺手把新买的钥匙扣挂了上去，本想着还钥匙之前要取下来，没想到竟忘了这一茬。

　　赵砚桢想的则是：都挂上钥匙扣了，看来挺喜欢这车，没少开。

　　沈灵皙看他没有收手，以为是没经过他允许挂了东西让他不高兴了，伸手要拿回钥匙：“不好意思，前几天为了方便拿顺手挂了一下，我取下来吧。”

　　没等她碰到钥匙，赵砚桢把手一收，直接揣进了外套口袋：“不必，就当作是沈小姐送我的新年礼物？”

　　赵公子的小心计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