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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涉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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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马上到了,苏舒盈一点备考意识都没有,仍是三天两头来找舒达。舒达应付他再忙复习就焦头烂额了。果然自费生和正取生比,就像是对后娘养的,苛刻而冷淡啊。舒达没空愤世嫉俗,他的基础实在不是一般的烂,为了更有效地安排时间,他不得不考虑避开苏舒盈的热情了。
星期天他早早出门,交代室友不得向苏舒盈泄露自己的行踪,然后抱了书本资料就扎进图书馆临阵恶补去了。
中午,有人敲桌子,叔达抬头,是成霖黎温雅的笑脸。他低声说:“怎么?不用废寝忘食吧?”
“不是。天啊,你们都不用复习么?”舒达有点哀怨了。
“那就好,吃了饭再来吧。”成霖黎帮他收拾书本,说:“阿盈也满世界找你呢!”
两人并肩往外走,舒达哭丧了脸:“不是吧!我好多没看完呢。补考费那么高,我可挂不起。”
成霖黎停下了,抱歉地看着他,正色道:“阿舒,我……影响到你复习了对吗?”
舒达忙摇手:“不是不是,你我不怕的,怕阿盈拉我去玩,我定力不够。”
成霖黎释然地笑:“这样好吗,你哪一门比较弱,也许我可以帮得上忙,我帮你复习好吗?”
舒达有点不好意思:“就怕影响你。”
“阿舒,你总跟我那么客气。”成霖黎的声音又是温和又是无奈。
两人边聊边走,已到了学生食堂。舒达马上精神一振,像闻到血腥的鲨鱼,扎堆去了。成霖黎只好自去要了份牛肉面。坐下,舒达也捧了一大碗热气滕滕过来了。吃得心满意足狼吞虎咽。成霖黎往他碗里一瞄:只是一碗素面,被他乱七八糟加了不少辣椒陈醋,颜色倒也可观。
成霖黎眉头轻皱了一下,顿了顿,只说:“吃慢点,以后别加那么多辣椒,易上火。”
舒达含着面“咭”地笑了出来,说:“阿成你见过阿盈的妈妈吗?”
“没有。听说是生阿盈时难产过了世,阿盈也只见过她的照片和录象。怎么了?”
“噢,”舒达也没有妈妈,所以也没觉得特别伤感遗憾的。接下去说:“你没听那小子总说我像他妈妈。不是长相像,是扬眉、笑容什么的像。你相信吗?”
“恩……”成霖黎正很自然地把自己碗里的牛肉一块一块地往他碗里夹,没怎么留意他的话。
舒达便自顾自地说下去:“真有那么回事的。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跟西西特像!当然不是长相……”
“是给你的感觉比较像,对吗?”成霖黎直视他,有了些兴趣:“什么样的感觉呢?完全一样吗?”
舒达傻了,想了想,刚要答,冷不防苏舒盈横里杀出,大骂两人私下约会、私相授受,语言暧昧,活像弃妇。舒达无奈,只好答应他下午去为他的比赛加油。
说是比赛,不过又是与死对头刘涉的一次意气之争。这两人,也不知是哪不对盘,摩擦不段。据说星期四那天他们又在网球场上吵了几句,干脆约定周末用网球决一胜负。真是小孩子!了解了原委,舒达也怕苏舒盈的急性子,不敢随便点评。
虽然大考在即,但还是有很多人扔下复习来捧场,也或者说是看热闹。毕竟那两个人都是大一新生中的名人,在油画系,名气大到连师兄师姐都不敢小瞧。
一开始舒达总想着应付考试的事,便打不起精神,直至中场时被暂输一球的苏舒盈迁怒,大骂他没有尽到加油打气的本分,他才大力表示下半场会好好表现将功补过。
下半场,很有气氛。双方的拉拉队也很卖力,可苏舒盈一直急攻不下,舒达怕他输了会来怪自己,急了,跳起来振臂一呼:“舒盈舒盈,稳输不盈!”气势已经有点弱的“苏派”马上精神一振,跟着有节奏地喊了起来:“舒盈舒盈,稳输不盈!舒盈舒盈,稳输不盈……”
我们的口号多么有创意!喊着有压韵有响亮。喊到第五遍,声音可疑地怯了下去,第六遍过后,全场暴笑!场内,苏舒盈球也不打了,直接挥着球拍当武士刀义愤填膺地向始作俑者舒达劈杀过来。
舒达真的不是故意的!成霖黎完全相信他,苏舒盈也很想原谅他,可所有在场的人,无法当它没发生过啊!舒达被苏舒盈的愤怒和观众朋友们的哄笑围剿得走投无路,只躲在成霖黎的身后痛苦地哀号:“上帝啊!求你把我变成一只小老鼠吧,既然已经人人喊打了,就让我寻个地洞钻进去吧!”
这边内讧乱成一团,不战而胜的刘涉过来耀武扬威了。苏舒盈和他本来就已经剑拔弩张,这下想不打都不行了。
舒达一开始在外围劝架,可压根没人理他,连成霖黎都只不咸不淡地看着。于是他插欲进去打圆场,反被收势不住的二人推搡了几下,向一边倒了开去。成霖黎忙上前扶住他,舒达一站稳,还想上去拉架,成霖黎把他挡了回来。然后对着打成一团的两个人,声音一下子变得有冷又淡,偏偏又让人不能忽略的。“好了,够了!”
刘涉先停的手,紧张地看看成霖黎。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样。苏舒盈知道成霖黎一向不爱插手别人的事情,便有点诧异地看着忽然低压的好友,随即悟了过来:“哎,刚刚推到阿舒了?不要紧吧?”
舒达为自己微弱的存在感哀叹——自己插进去劝架成了夹心饼干,成霖黎轻飘飘的四个字,倒比圣旨还厉害。无奈地朝天翻了个白眼,要瞪这两个人解气,可一看到刘涉,可吓了一大跳:他正一脸哀怨地看着自己……的旁边……成霖黎?一个大男生,这种目光,这受委屈的小媳妇的表情……寒!
苏舒盈也注意到了,低头一笑,朝成霖黎挨了过去,甜蜜蜜地:“就算我输了又有什么打紧,只要在阿成心目中我最棒就得了。”
恶……舒达的冷汗和鸡皮疙瘩全起来了!“你你你你……”他指着刻意扮矫情苏舒盈,想骂他几句,但被苏舒盈明显警告的眼神吓得没了下文。而刘涉一下子如霜打的茄子一样,他幽幽地望成霖黎一眼,再怨恨地瞪苏舒盈,转身去了。
舒达看定成霖黎,指着刘涉落寞不已的背影,“他他他他……”
成霖黎儒雅一笑,也不看他所指,再自然不过地轻拥了他,问:“怎么了?他吓到你了?刚才推疼你了?”
“不是不是,你不觉得……他,他……”舒达想跟他解释,想告诉他刘涉的反应很诡异,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懊恼得抓他的乱发。
可成霖黎完全不懂他想表达什么,见他抓头,似乎又误会了,只暖暖地摸上他的额头,问:“这儿风大,你不舒服吗?有没有冻着?头疼不疼?
舒达脸一红,很不自然地闪开点,嗫嚅地说:“不,我……很好,没事。”
只好作罢。
苏舒盈阿Q地赢了这一回合,还是很高兴。他得意洋洋地说:“哼,有什么好奇怪的,那小子对阿成……”
“阿盈,”成霖黎淡淡地打断:“阿舒大考比较紧张,下午就不陪你了,你自己也要稍微复习一下,别太托大了。”看苏舒盈有点不以为然,又加了一句:“听说刘涉的素描基础很好,并不出你左右呢,不过论总分的话,想来你拿第一还是没问题的。”
苏舒盈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好,你指点一下阿舒的素描还有国画史,他这两门比较弱。我们下周再聚。期末考了,你也别总往这儿跑了,横竖阿舒有我罩着呢。”
舒达更要申辩一下谁罩谁的问题,苏舒盈已神气地冲他摆摆手,一溜烟跑没影了。
“来,我们回去。你悟性高,一定能速记,考试不会成问题的。”成霖黎拉了他的手,二人边走边聊,神态亲密而和谐。
他们两个走在一起,亲密得暧昧,且在这个本就包罗万象的浪漫美院,一个儒雅斯文,一个俊朗讨喜,自然很引人侧目、引人遐思。只是,成霖黎是不大在意的,而舒达,他的大条或者说无知让他根本不会有什么感觉!他对刘涉的失态也只是直觉上觉得很诡异,但个中原由,他并没有明白,他一点也不明白,隐忍的爱、无望的爱,有多痛苦,甚至——会直接摧残一下人的骄傲和原则!而由此而生的嫉妒,同样的失控而疯狂。
此时,正有一双这样的眼睛在瞪着他,可他只是觉得风很大、很冷,所以,他更紧地向成霖黎的身边靠了靠……
当天晚上,他要送成霖黎到公车站牌,成霖黎感觉到他异样的脸红头涨,快快催他回去吃药睡觉,舒达强撑着,不肯承认着凉了,成霖黎把他的头按住,把自己的额头靠上去,贴在他发烫的额头上,马上感受到异乎寻常的高温,便生气地:“还强撑,都这么烫了。你也不用送我了,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舒达慌了,忙挣开,半真半假地解释道:“不是不是,你一下子靠上来,我……害羞,紧张,所以才烫的。我这就回去。”
成霖黎又好气有好笑,只好任他走了。看他慌慌张张的样,心里竟也闪过一丝成就感和一种甜蜜的温柔。
舒达拐到较僻静的转角,想成霖黎已经看不到了,便脱力地靠在墙上,头一阵一阵的眩晕,手足也酸软无力,按按涨痛的太阳穴,身上忽然一僵,慢慢地站直了,警觉地看着几个黑影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