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私奔》易初*

6、圣诞大餐

　　圣诞节刚好是周末，舒达本想让石缘早点过来，然后一起找苗西聚一聚，但天暗下来，石缘还没有来，倒是成霖黎和苏舒盈一直耗着不走，舒达真是无奈啊！这时苏舒盈又提出要一起去吃圣诞大餐。舒达知他们都出身名门，消费水准一直居高不下，当然不能同意跟他们去奢侈。于是任苏舒盈软泡硬磨，他就是百般推脱不愿意。最后苏舒盈急了，冲口而出：“又不要你出钱！就知道你缺钱才来找你的！”
　　说完了苏舒盈也自觉孟浪，但当事人舒达神经本来就比较大条，也不觉得有什么，可他看到成霖黎对苏舒盈使眼色，便想，穷就是穷，如果这个还当个禁忌，朋友做得也不自在了。于是他笑笑，半真半假地赌气：“阿盈你看不起我啊！哥哥我今天就请你们吃一顿圣诞大餐，保证不用你们掏一分钱。”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舒盈不好意思了。
　　“走！”舒达不由分说，仗着自己比他高上半个头，兜了他的脖子就走。
　　成霖黎跟上，走了一会儿，说：“好啊，阿舒请客，我们去吃阳春面好不好？”
　　舒达心中一暖——这个人，细心又体贴，真不错。但今天是不能领这个情的。于是他一本正经：“还要找个二号桌头碰头吃一碗吗？兄弟，你记错了，今天是圣诞不是除夕。而且再怎么样也不能盲从了小日本的‘一碗阳春面’啊！”
　　听的两人忍俊不禁，但心里还是有点忐忑的。舒达已经拉他们到了一家派头不小的饭馆。见舒达立意要摆谱，也不好推三阻四。但苏舒盈到底是有良心的人，只想着点最便宜的就是。不过舒达也没有让人，径直点了四菜一汤，有鸡有鱼。苏舒盈不能昧着良心啊，有点不安地看看另一个食客。成霖黎微微点头，想着等下自己找个借口付帐就是。
　　饭菜上来了，果然又热又香，三人吃吃喝喝，好不尽兴。席间难免谈及画风画史画派，成霖黎的父亲就是美院中最知名的教授，他虽然并没有继承父业，但耳闻目染，且据说也曾是学过好一阵子的，自然造诣不凡。而苏舒盈是美院新生中以第一名的专业成绩考进来的，实力雄厚。那像舒达，半道出家，不大一会就左支右拙错漏百出了。被苏舒盈笑得多了，他干脆开始胡搞蛮缠：刚好苏舒盈又大谈达芬奇，舒达插嘴了：“达芬奇好了不起么？画鸡蛋出身的家伙。王羲之画鹅、齐白石画螃蟹、徐悲鸿画奔马，咱中国人哪个不比他有出息了？”
　　苏舒盈气得脸都绿了：有这样比出息的吗？成霖黎低头装咳也把笑掩饰过去了，人家无知者无畏嘛！
　　偏偏舒达还不知进退，继续扯：“嘿！那个，看见江南四大才子没有，还能凌空作画，那才叫神呢！”
　　苏舒盈翻了个白眼，甚是不屑：“你是个电视儿童吧！”
　　“什么啊！”舒达毫不脸红：“没见过武林高手隔空取物吗？凌空作画当然也可以！”一边说着，一边去夹早相中的鸡爪子。
　　苏舒盈哪个气啊！这种人不打击他根本不知道收敛。他一把按住筷子伸到一半的舒达，回身把那盘鸡推得远远的，也赌气说：“你倒隔空取一个给我看看！！”
　　舒达挣呀挣，手努力伸长，差那么一点点，就是够不着。
　　“取吧，取不到你就别吃了！”苏舒盈继续噎他。
　　舒达努力啊，眼珠子都能把鸡肉给瞪成活鸡了。
　　僵持半响，只见他的筷子招着手，脸上出现黄鼠狼般的笑容，对着哪盘鸡全神贯注：“咕咕咕！过来！”
　　一直淡定地看他们胡闹较真的成霖黎也忍不住破功，直接摔到桌子下去了。苏舒盈抱着肚子死去活来，舒达便趁机跳了起来，三下两下把鸡扒拉过来，趁那二人笑倒，埋头苦吃。
　　这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算是宾主尽欢，舒达很满意他的新朋友并没有挑食的习惯，也没有浪费粮食。然后，成霖黎尽量自然又不着痕迹地掏钱包，被舒达一把按住了手，很是诡异地笑笑：“呵呵，别客气，都说不用你们掏一分钱了。”
　　“阿舒……所以我不掏一分钱啊。”成霖黎也笑。
　　这时老板过来了，也不看成霖黎掏了一半的钱包，只看定舒达，矜熟地说：“吃好了？老规矩，我也不跟你多说了，今天过节特别忙，自觉点。”
　　舒达从善如流：“那是当然！”然后一手一个，拉着一头雾水误上贼船的难兄难弟拐向后堂。
　　一目了然了。狼籍的碗碟乱堆着像小山一样高。
　　苏舒盈惊恐绝望：“你……不会是……”
　　“是啊，不花钱的，我谗了就来这里吃，跟老板很熟了，多带两个人也不要紧的。”舒达欢欢喜喜地说：“你以后也可以跟我来。”又顺手帮他撸好洁净的袖子，催促道：“快点干吧，今天过节，我多点了两个好菜，活儿也会多点，等下还会送一批脏碗碟来，慢的话要在这里过圣诞的。”
　　成霖黎温和的笑容也带了苦味，又似无奈又似纵容地摇摇头，便很认命地伸手过去让舒达帮他撸袖子了。苏舒盈欲哭无泪，退到角落，小心翼翼地想作最后挣扎：“我……可不可以……”付钱两个字酝酿着还不知怎么开口，舒达已经面无表情地一口截断：“不可以。”
　　“你……你……你！”苏舒盈又一次被他气成结巴，脸涨得通红兼发青，舒达都以为他大少爷要拂袖而去了，谁知他竟忽然笑了，还猛地扑了上来，舒达手拿易碎品，无法抵挡。只好任苏舒盈在他脸上重重一吻，大声道：“你真是太可爱了！”
　　舒达惊吓过度，如被小鬼子调戏的花姑娘一样尖叫起来：“非礼啊——阿成救命啊！”
　　成霖黎笑吟吟地转过来，也在他另一侧脸上轻轻一吻：“不怕的，你是我的人我自然会救你。”
　　“哈哈哈……”苏舒盈开心得不得了的笑声。
　　“哗啦啦……”水声。
　　“丁冬叮……洗刷刷……”洗碗声。
　　“……”舒达涨红了脸叫都叫出来了。

　　好不容易活着出了店门的三人已经满身油污、面目全非了，端的又臭又脏。街头的背景是很美的，处处张灯节彩，火树银花，还穿插了缠绵的音乐、浪漫的鲜花，作为主角的帅哥美女自然衣冠楚楚风度翩翩了。圣诞节也是个恋爱的季节啊！三个脏兮兮的大男生难免落寞了。而成霖黎是温文淡漠的，无论什么环境也和谐从容，无损他的儒雅出色。舒达是浑然天成的，永远神采飞扬、潇洒率性。苏舒盈不自觉地往阴影里靠，他是阴影里的人，是别人的影子。痛是不怕的，只是怕那堵的、闷的、压的、挤的，心慢慢地溃烂了……成霖黎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舒达已不由分说，大脸一伸，探到苏舒盈面前：“嘿嘿！怎么了？玩伤感吗？”
　　苏舒盈又好气又好笑：“去去去！”
　　舒达笑。这个不懂烦恼忧伤的人，毫不吝啬地挥洒激情。他那么自然，又有着不知哪儿来的、源源不断的勇气和快乐，他的笑容就分外的生动起来，又那么有感染力，让人不由自主想要靠近吸取分享。
　　成霖黎的目光胶在他的脸上，淡雅的笑容在这一刻分外温柔，手也如春风拂过新草一样顺过他硬硬乱乱的短发。把气氛调节得温馨又暧昧，蛊惑引诱着笨笨的孩子。
　　舒达脸有点红，懂得害羞，却又不懂得拒绝的。
　　苏舒盈有点好奇地看着这两个人，想看以成霖黎的鬼魅会演到哪一出。可惜——舒达还没完全进入角色，便不看成霖黎一闪一闪海一样的眼眸，回头看向某个灯火阑珊处。
　　那里当然没有佳人，而是个黑面夜叉，但舒达已很满足了，飞扑过去，完全不造作的欢喜，感动地叫得惊天动地：“大石头，我太想你了——”
　　石缘照常处之泰然地接受舒达的熊式拥抱和肉麻兮兮的假哭。果然，不一会儿，狐狸的尾巴露出来了——舒达一把手忙脚乱地翻石缘的包——连最贴身的内衣袋都没有放过！一边碎碎念：“带了什么来？有圣诞礼物吗？一会我要吃蛋糕、要冰糖葫芦、糖炒栗子、烤鱿鱼、牛肉干、布丁……”
　　舒达还在背着鸡零狗碎的零食小吃，听得苏舒盈满脸黑线：“我还以为……他跟我们在一起时已经够没形象的了……”
　　成霖黎向石缘遥遥一笑，伸出手来：“石缘对吗？久仰了。”
　　石缘也缓缓地伸出手：“幸会。”
　　一见如故吗？舒达见两人的手久久地胶着，舍不得放开。可……“我怎么觉得……有点冷呢？”舒达直觉地说出自己的感受。
　　“因为要下雪了。”成霖黎笑得风轻云淡，收回手去拂舒达发梢上的水滴。
　　石缘也说：“我带你去买冬衣，你穿得薄了点。”
　　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