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私奔》易初*

30、领悟

　　成霖黎没有再要舒达去“提拉米苏”报到，舒达意思意思推辞了一下，课余时间便都用在街头画像上了。成霖黎去找过他一回，也不说什么，只把自己身上八成新的羊毛衫脱了下来，套到他身上。如果是新的舒达也许要拒绝，可是这样不接受反是矫情了，舒达有点不好意思，只好接受了。穿着带了成霖黎体温和气息的贴身毛衣，心里倒有点点悸动。为他的善解和包容。
　　以这个为起点，舒达与成霖黎的关系有了点微妙的变化，并不很亲密，只若既若离的。成霖黎可以一直都不主动找舒达，只每天把舒达最爱的点心送到，偶尔一个电话，双方的空间都很大，却是再没有别人的。舒达开始学会适当地享受孤独、品味寂寞。也有适当的……相聚。
　　这是个春天，成霖黎周末拉了舒达去郊外写生，自己则当是春游。成霖黎带的是舒达最爱的点心、和纯净水，舒达带的则是水果。成霖黎看舒达像小狗一样在草地上打滚，自己则笑着支起画架，舒达眯了眼睛笑：“阿成，我要画一幅很厉害的画，拿去给你爸爸看，让他知道我很优秀，让他惊才绝艳，让他接纳我，了解要我是他的儿子有眼光！”
　　成霖黎失笑，却是感动的，也笑：“好的，你得到了我爸的认可，我就对你负责，娶你过门！”
　　舒达信心满满地点头，然后才缓过来，红了脸，瞪成霖黎一眼，转了话题道：“你说你爸爸当初输给两个人，一个应该是苏树吧，还有一个是谁？”
　　成霖黎点头：“是的，一个是苏树，另一个竟是从不经名传的，叫……毛南。”
　　“毛……”舒达愣了一下，开始尽极唾弃：“哈哈！真是搞笑，就说这个名字俗吧，人俗名字也俗，满大街都是叫毛南的。”
　　成霖黎有点奇怪，舒达从不是这么刻薄的人。便笑问：“有叫毛南的跟你有仇？”
　　舒达不怎么愿说，问得急了，便有点不自然，说：“我爸爸就叫毛南。”
　　成霖黎愕然，没想到他满口鄙夷的竟然是自己的老爸！真是大逆不道。忽然脑中一动，问：“真这么巧？难怪你对画画那么有天分，原来是遗传啊！”
　　舒达更加不屑了：“说什么呢，他整一个爆发户土财主，那会有一丁点艺术细胞！他才不准我画画呢。”
　　成霖黎有点反应不过来，想想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了这么一个人，还是不大确定，便问舒达：“毛南，你爸爸，是那个南方实业企业家？”
　　舒达有点不高兴地转过脸，咕嘟一句：“有必要那么抬举他吗？”
　　成霖黎真傻了，眼前的穷舒达竟然是千万富翁的儿子！他想了想，又问：“怎么你姓舒？”
　　“我跟妈妈姓。”舒达飞快地答，大概不愿话题在这上面转了，便说：“我饿了，要吃点心。”
　　成霖黎也不说什么，心里却是翻江倒海的，没想到石缘那么好运气，当初拉了舒达弃家私奔，拐到的真的是一个最最纯粹的人、一颗最最纯净的心！
　　他暖暖地看着舒达，吃得打噎，便把纯净水拧开瓶盖递过去，闲闲地问：“阿舒，你以前没吃过这种点心吗？”
　　舒达灌下半瓶水，抓抓头发想了想，才说：“老实说不记得了，以前挑食得厉害。不过应该没有吧，那有点心像阿成做的好吃啊！”
　　成霖黎只是笑，又伸手过去擦擦他腮边的残渣，说：“要吃水果吗？你带了什么，我给你削。”
　　舒达抱着袋子苦笑：“吃不成，我带了菠萝，忘了带刀子。我连盐都带了，就是没带刀子！”
　　成霖黎也摇头，想了想说：“你先多喝点水吧。”
　　舒达再灌半瓶水，把空瓶子一丢，扑、到画架面前去了。风柔柔的，云轻轻的，空气中是花草的淡淡的芬芳气息，舒达望着大地，看得很远很远，看到他们的少年时期，一个女孩在树下昂起纤长高贵的脖子，仰起花儿一样的脸，树上是一个神采飞扬的少年，在捧着将熟的水果，兴奋地、期待地看着树下，树下的可爱的少女，再后面一点还有一个沉默的少年……所有的故事都从少年开始，瓜田李下的最初情愫，你可曾懂得，瓜田李下种下的心事，事隔多年，已无法收割。让舒达遗憾啊，他们，昨天，当年，单纯、快乐，完全不明白即将到来的明天，也没有一点儿把握，怀揣着暴躁和伤害，我们说唱天长地久细水长流。
　　成霖黎见他一直不动，画却是一挥而就了，便凑了过去，随手递给他一个水淋淋的菠萝。舒达接过，大力咬了一口，忽然停住了，成霖黎只努力对他一笑，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舒达潮湿了眼睛，他生长在南方，深知菠萝这种水果，削皮的时候都是要慎重的，因为碰到了会痒、会肿，用嘴去啃皮，是一件太荒唐的事。舒达让自己也灿烂地笑出来，大口大口地啃着坑坑洼洼的菠萝，吃完，凶神恶煞地逼近成霖黎，然后，昂起头，温温柔柔地吻他肿得不像话的嘴唇。
　　成霖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再对他说爱了，但，因为曾经失去而能沉静下来的舒达已经可以慢慢地领略，爱，其实就是包容、是牺牲、是一种很美很美的付出。他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但至少能学着却感受，去回应，让爱他的人不至于太寂寞。他在以一种令人心疼令人心动的速度成长，这些，大石头，你看到了么？

　　郊游回去后，舒达让成霖黎把画架和他刚画好的“瓜田李下”带回“提拉米苏”，自己则在天桥上摆起了“２元肖像”的招牌，开始工作。今天的生意出奇的好，舒达收工便晚了点，但还是习惯地走路回去，一绕再绕，绕开了街灯，居然是个月黑风高的杀人夜，但舒达好歹也当自己是个武林高手，黑是不怕的，最后有点什么事发生，让他有用武之地，英雄一把也是好的。正想着，一条黑影窜过，是从楼房中的阳台跳下来的！飞贼！真是天也从人愿啊！
　　“哪里跑！”舒达一声断喝，冲了上去，过了两招，对方竟是不弱的，却不愿多纠缠，跳出圈子，没等舒达再扑上去，眼一花，如果没看错，对方手上的，应该是……
　　舒达想闪，想叫，但背后一麻，身体便软了下去，缓缓地倒下了……最后的影象，是直直地对着自己的，黑洞洞的枪口……

作者有话说

　　大家都不喜欢阿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