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相》百了朽生

26、名为“人”

　　楔子
　　名为人，还是名为“人”？在人性这座高墙里，会成为人，还是“人”呢？
　　一切，皆由你选择。

　　班长篇
　　“你喜欢站在聚光灯下，享受备受瞩目、被人羡慕的滋味。所以你选择考进西斯，要成为别人口中那个‘总会被人作为例子称赞’的人。”
　　“可惜，你只能以第三名的成绩考进来。”
　　“于是，你选择带头孤立那个抢走第一位置的人。至于第二名，并不重要。”
　　“你喜欢炫耀，炫耀你家族资产丰厚，喜欢看到那些人满眼羡慕的样子。”
　　“可惜，艾莉一双拖鞋都能抵得了你父亲四分之一的家产，连班主任都在巴结她。”
　　“于是，你选择挑起事端，将艾莉营造成目中无人、蛮不讲理之人。”
　　“你以为他们的关注点终于回到你身上了。好巧不巧，出现了一名新生。他们谈论的话题再次转移。”
　　“即使都是讽刺和嫌恶，可你仍旧不能忍受他们谈论别人。”
　　“于是，你故伎重施，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可惜，只是让他们的谈论声更大、更加肆无忌惮了而已。”
　　“他们关注的，仍旧不是你。”
　　班长靠在墙边角落。不知自己踏进门不过走了几步，为何进了这个奇怪的房间。也不知这半空中，几乎占据整个房间、又突然出现的字，为何会如此清楚自己的事。
　　她有些抓狂，侧过身，使劲拍打墙壁。
　　只是，墙壁纹丝未动，连拍打的声音也没有！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你到底是谁？”她有些不顾矜持，歇斯底里，誓要将那背后之人揪出来。
　　“你的谎言和挑拨，在十年前间接害死了一个小男孩！”
　　“盛夏中学七年三班的何笑，仅仅因为性格像女孩，仅仅因为他爱学习，你的言语却让他整整三年遭受霸凌，最后失足掉下七楼。何其不幸！”
　　你在助纣为虐，你在肆意挑拨。你，在杀人！
　　半空中的文字变换，再度静止。并未回答班长的疑问，而是抛出了一个问题。
　　“你想过要回头吗？”
　　面目狰狞，班长红丝满布的眼中夹杂着泪水。
　　她并非是在忏悔。
　　“凭什么？他们不过是一群小丑，偏要跳出来挡我的路。都该死！怎么不都去死啊！”
　　文字消失，白色的房间瞬间转黑。
　　沉静、压抑，又似乎狭小得让人恐惧。
　　班长抱紧手，开始求饶。
　　她不喜欢一个人站在黑暗中。
　　……
　　房间中再次恢复静止。

　　珍篇
　　“你出生在一个一夜暴富的家庭，你一出生就拥有了世界上一半的人都享受不到的奢靡生活。只是，你不够聪明，有了弟弟和妹妹的比较，显得更加不堪。你开始抱怨世界不公，抱怨为什么父母不能只有你一个孩子。”
　　“弟、妹哭闹着要你的东西，父母开始告诉你‘他们是你最亲的人，要你让着他们’。”
　　“你开始将自己喜欢的东西一件件让了出去。有一天，你的妹妹翻出了你藏起来的项链——那是你最喜欢的东西，你不愿给，却还是被她哭闹着抢去了。”
　　“你再次见到那条项链的时候，它已经被戴在了妹妹的脖子上。”
　　“于是，你选了个家里没人的时候，将妹妹骗到楼梯口，将她一把推了下去，然后逃离。”
　　“等听到喊声再出来时，你看见她在母亲的怀里已没了呼吸。”
　　你的眼中都是庆幸。
　　“三年前，你父亲的公司急需资金周转，你开始被酗酒的父亲殴打，你看着母亲将弟弟护在怀中，冷眼旁观。那段日子是你最黑暗的日子。”
　　“你憎恨弟弟。如果没有他的话，母亲保护的就会是你。”
　　“于是，你将弟弟丢在街心花园，独自一人回了家。”
　　“他再也没有被找到。”
　　“你却顺利地抱上了艾家的大腿。”
　　“你厌恶艾莉高高在上的姿态，却也不得不依附于她。你害怕再次失去奢侈的生活，却又心安理得地享受一切。”
　　你只会挑弱者报复！手握鲜血，不知悔改！又虚伪至极！
　　珍一脸怨毒，静静看着半空中的字。
　　一切都只能是我的！
　　文字变换
　　“你知道吗？最了解的人莫过于你的母亲，她从始至终都知道是你做的。下意识保护弟弟，只是为了让他逃脱你的毒手。”
　　“以及设计让你抱上大腿的，并非别人，也是你的母亲。她并非是想让你更上一层，而是为了暗中陷害你。”
　　“让你在最得意之时，掉落谷底。”
　　“你想要杀了她吗？”
　　眼神越发怨毒，这脸上丝毫没有养育之情的痛苦和纠结。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若是珍的母亲此时站在她眼前的话，想必她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看来是养了条白眼狼。丝毫不顾十几年的亲情，报复心极强。
　　眼前模糊，珍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中年女人。
　　女人头发散乱，表情有些呆滞，看着有些疯癫。她在将最后一个孩子送进虎口的时候就疯了。
　　与女人同时出现的，还有一把尖刀。
　　珍猛地冲了上去，握紧地上的尖刀……

　　尼娅篇
　　“你从小家教森严，你的母亲不准你大声说话，不准你和坏孩子玩，不准你吃零食，不准你玩游戏……一切都要在她的教条下，规矩的生活。”
　　“从最开始搭上艾家，她想要的一切，都显而易见了。她喜欢拿你和艾莉作比较，不断告诫你，要比艾莉更加出色、更加优秀，做个好学生。这样才能入艾先生的眼。”
　　“你猜到了她想要的。你学会察言观色，将自己的内心隐藏起来。”
　　“表面上，你循规蹈矩，扮作一个真正的好学生；暗地里，开始玩弄人心，蛊惑身边的人，看着她们一点点走进陷阱。”
　　“你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欣赏那些落入陷阱的玩具，一点一点地崩坏。为此，你为自己编造了一个身份——安娜。”
　　“可你知道吗？你最终变成了你最不喜欢的样子。”
　　你与你的母亲何其相似！
　　“你想成为真正的安娜吗？那个你一直默默关注的存在。”
　　文字不再变换。
　　尼娅站在原地，低着头，病态的脸上扯起一抹笑。
　　“她已经死了，是被你们杀死的！”
　　不知这个“她”是指她关注的那个人，还是被丢掉的她自己，又或者两者皆是。
　　只是她再次沉默了……

　　洲篇
　　“他们说你是个骗子，满口谎话。”
　　“他们说你是个哑巴，根本不会唱歌。”
　　“他们说你是个小人，只会巴结讨好，在背地里打小报告。”
　　“他们说你只会拖后腿，什么用都没有。”
　　“他们会逼你干最重的活，故意将地上弄脏，逼你打扫厕所。他们会将你关在音乐教室一天一夜，然后施舍般扔给你一点食物。他们会将脏水泼到你身上，看着你狼狈躲藏的样子。他们还给你下药，弄伤了你的嗓子……”
　　“他们在毁掉你！毁掉你夜以继日、不断努力追寻的希望！”
　　“你一直在等待的人——安娜，从始至终都在欺骗你。真正的安娜，早已经死去。”
　　“你告诉自己唱歌就会好的，你告诉自己有人会一直等待着你的歌声，可他们每个人都在夺走撕碎你身边的一切！”
　　“你为什么不反抗？”
　　善良且懦弱的人啊，你的妥协后退，只会让荆棘肆意生长，最终不再有你的落脚之地。
　　寂静无声，满是泪水的脸上，只剩下木呆无神。
　　下意识屏住呼吸，洲抬手摸着自己越发微弱的心跳声。在快要感受不到时，眼前出现了一道门……

　　夫芥篇
　　“普通人千千万，西斯会选择你，只是因为你贫穷，与生俱来的贫穷。”
　　“存不了钱，买不起想要的东西，饥一顿饱一顿，还时常生病……”
　　“这样的你，被选入西斯。庆幸吗？”
　　“可你知道吗？这并不是慈善。他们只是想知道：一棵杂草落入满园玫瑰中，该是怎样景象。”
　　是成为羊群中的狼，还是狼窝里的羊呢？
　　“这只是一场现实的游戏，没有幸运可言。你只是不幸被抽中的那个依旧贫穷的人。”
　　“重新来过，你还想成为你吗？”

　　秋砚篇
　　“哥哥，我找到一个好玩的地方了……”
　　“哥哥，那座城堡名为‘人’，我在那里看到我要找的银杏了。原来只有小小细细的一株啊……”
　　“哥哥，我想，我可能出不去了……”
　　“墨。”
　　这些文字犹如秋墨在耳边细语，在它们出现的那刻，秋砚眼角通红，指尖发颤。他忍不住轻喊出声。
　　他找寻多日，终于有了墨的踪迹。
　　在看到那个生命检测器停止的时候，墨的痕迹就像是在那天一同消失了一样，他不管怎么找也找不到。
　　这座城堡，一定能找到答案！
　　说不定，说不定，墨还活着。说不定，是那个检测器出了问题……
　　只是，这个可能性十分低。
　　“你想知道秋墨在哪里吗？”
　　就像猜中他的心思一般，文字变化后，出现了一道门。
　　他像是被蛊惑般往前踏去。

　　“求求你，求求你，放我出去好不好？”
　　“这里太黑了，呜呜。”
　　黑暗中有人摸索前行……

　　“杀死你，杀死你，你怎么不去死啊？”
　　“都是你被我害成这样的！为什么你不保护我啊？难道我不是你生的吗？”
　　“你凭什么要我什么都让着他们？你知道他们有多讨人厌吗？”
　　尖刀刺入□□中的声音，一声又一声，白色的房间被染红。
　　那个声音哭喊着、发泄着，却丝毫没有其余回声。

　　滴答、滴答……
　　站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双手垂下，紧握着，指甲早已嵌入肉中，指缝间有鲜血滑落。
　　她在看着那面镜中，与自己长着同一张脸，却并不相同的人。

　　“开玩笑。穷得连我自己都看不下去了，你觉得我会认为自己幸运吗？”
　　关注点还是这么奇怪。
　　“以及，重来一次，你想成为你吗？”
　　轻嘲一笑，“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可不是来跟你讨论人生的。”
　　角色既定，与生俱来不可更改，道阻且长，即使生不逢时，该怎么活还得怎么活。
　　天性使然。

　　踏、踏……
　　有脚步声在长廊中穿行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