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幽有偶：逃跑笔记》再暖

5、相识纪念日（五）：银行卡、房东

　　裴袈偶的第一感是沈幽问的怪，他的银行卡一直在自己手里。
　　两人领证后沈幽坚持AA，两人房租按时交，节日礼物有来有回。
　　沈幽上学时送朋友挑的多数是不实用的礼物，但好看。过了那段年龄，沈幽实际的直接发红包，与其买到对方不需要的，不如给他一个自由选择的余地，自己挑。
　　红包也算非常有诚意的祝福。
　　远的转账。近在眼前的，沈幽包上封面。
　　裴袈偶在他的纪念日无一例外收到了红包。
　　沈幽不讲逻辑，常常从上个主题跳到下件毫不相关的事情。裴袈偶倒是来什么接什么，总能聊的下去。
　　有时候，跳跃式问答中间会宕机。裴袈偶擅长复盘发现沈幽有没有别的想法。
　　车停在路口，裴袈偶开始推导。
　　首先，沈幽为什么问他藏不藏零花钱？
　　这个问题抛给沈幽很简单，她点开热搜第一个看到的词条就是：老公藏私房钱的地点。
　　以前遇到这种问题她没有参与感，沈幽物尽其用地问问。
　　裴袈偶在逻辑推理后，答案相当具有悬念：他老婆没有收银行卡，还问他藏不藏小金库。
　　作为沈幽的老公，沈幽放手给他全部的财产使用权，他如果再得寸进尺另起账户……
　　*
　　裴袈偶他妈成照女士提过：“如果一个不冷不热的男人开始阿谀奉承，只有一个可能，他想转移财产。”
　　“转走了吗？”十三岁的裴袈偶吃了一口漆黑蛋糕，接了一句。
　　成女士已经想好了：“裴袈偶，如果你爹有了野心要转移财产。你妈能让他转走吗？在他转走前，爆了他的卡，爆一张算一张。可行吗。”
　　“行。我可以买栋小别墅了。”
　　裴袈偶反手将录音发给了他爸。
　　裴爸人还在上班，银行卡密码已经发了回来。
　　裴袈偶知道，他不是热情那挂。
　　“有。”裴袈偶有点期待。
　　*
　　成女士为未来的儿媳妇整了一个大房间，算是私人空间。
　　自己老婆的东西不能跟别人混为一谈，分不清主次，就会生分。
　　裴袈偶从他爸妈的实践经验总结到：他老婆不一定非用他的卡，但他老婆不关心他的卡，是不是不太熟？
　　*
　　眼下他老婆终于问了。
　　裴袈偶手肘支着车窗，就算远远地路过烧烤摊，油烟也久久不散，来自烧烤摊的热情不减，裴袈偶尽力压制。
　　裴袈偶他老婆知道他有零花钱，怎么办？
　　裴袈偶端正坐姿，他老婆该收银行卡了吧。
　　裴袈偶对银行卡的执念不比纪念日少。
　　小镇沉浸着夜雾，早餐店铺开始进进出出，暑气扑在人脸上，车辆起步带起的风猛地有些急。
　　“挺好。有代表有存款，不是月光族。”沈幽看到了裴袈偶的局促，她继续若无其事地剥荔枝。
　　问了个冒犯的问题。
　　工资和银行卡余额是社会禁忌。
　　不管多亲近的人，问了，对方就觉得你另有所图。
　　半晌，沈幽靠在座背上看外面的生活。
　　裴袈偶等着交卡：就没有了？
　　裴袈偶面无表情注视前方，手不自觉地挪向手机，有事就用搜索找答案：怎么让他老婆收自己的银行卡。
　　手机在手指间一转，没打开输入法，屏幕朝下掉到了地上，屏幕溢出的光照着车内逼仄的空间，沈幽探手捡。
　　“裴袈偶。”沈幽长指夹着了手机，猫着腰，侧脸望向他诡计多端的老公：“你是黑车。”
　　沈幽默不作声看了一路，小县城就这么大，裴袈偶愣是开了40分钟，还不打算回正道。
　　“你是看了场电影，怀念从前的夜生活？”沈幽调侃。
　　他们真的好清闲，吃不上饭的时候她哪有心思管别人怎么想。
　　裴袈偶眼眸转回前方，罕见的面露欲言又止地隐忍，一瞬压下去了：“回家。”
　　隐忍。
　　荔枝核在沈幽齿间犹疑不定，裴袈偶是不是碰到不顺心的事情了。
　　小区门口的街道在上个月允许摆摊经营，有些商贩一直待到凌晨，人气不断。
　　沈幽有小钱在手，活得叫自在。自从她不想活了，人生触底反弹。
　　沈幽抱着lemon下车等裴袈偶，周围楼房不高，没有压迫感。小县城的老旧小区没有指定的停车场，这里年轻人偏少，多是租房子的外地人。
　　裴袈偶选择这一带，因为它位置优越，距离中心主街不远，相对比较清静。
　　房东人心宽，常年在外打工，这是发展不起来的城镇常常面临的困境。沈幽至今没见到人，通过裴袈偶当中间人联系，沈幽只是加了对方，到时间沈幽主动敲房东交钱。房东惜字如金，收钱就上线，沈幽不敲他不问，收了钱立刻下线。
　　沈幽几次看着“正在输入”变成空白，最后他消失匿迹。
　　房东似乎年纪不大，严重社恐。
　　照裴袈偶的说法，房东体谅打工人的心酸，一般不会为难人，沈幽住进小区的前几个月，没有押一付三，直接是按月交钱，让沈幽刚迈入社会的压力小了不少。
　　沈幽想了想几个月的交租情形，每次到收租时间房东等着沈幽。按月交很容易被其他事情打断，沈幽入职遇到一堆奇葩事，跟房东约定的是每月16号，沈幽忘了，裴袈偶那段时间不在县城，没人提醒沈幽，房东愣是一声不吭闷到下个月快发工资，沈幽看着两个月前的转账信息，一时哭笑不得。
　　沈幽转账前还想怎么解释，岂知房租一转出去，房东秒收。
　　沈幽默默无言。
　　“怎么啦？”裴袈偶站在收银台后面清点硬币，看到沈幽一整个阴云密布。
　　“房东大好人。我欠了一个月房租，他等到现在，真不在乎这350。”
　　裴袈偶接道：“他人腼腆，怕生人。人品……一般。”
　　沈幽问裴袈偶：“你见过房东？”
　　“见过。”裴袈偶打印一份租房合同。
　　沈幽工作稳定，就该步入正轨签押一付三的合同。
　　沈幽还有悬崖勒马的机会，这个人品一般怎么算？
　　沈幽谨慎地问：“你之前都是一个人租吗？”
　　裴袈偶指了指营业执照，上面登记的是“卢横”。
　　“原本是两个人，室友跑了。旁边那个房间锁着，我只住一间。”裴袈偶递给沈幽，指端敲了敲合同，引着沈幽的视线看猫咖外面，沈幽看了半天，满脸问号。
　　裴袈偶其实挺不顺，不多的交谈中，沈幽发现他经常被人放鸽子。
　　裴袈偶问：“看见我的车了吗？”
　　沈幽嗯声回应，这车她熟，新年第一回出门打车打到了它。
　　裴袈偶问：“二手的吧？”
　　沈幽想过。
　　不用沈幽解释，裴袈偶道：“是不是看我更像二房东了？”
　　裴袈偶很直接。
　　当沈幽在大年初二的深夜无处落脚时，裴袈偶让她进了猫咖，直接问了沈幽没有选择在猫咖打工的原因。
　　裴袈偶很主动。
　　当时沈幽坐在猫咖的桌前，一手撸lemon，一手在手机打车界面来回退出登入，裴袈偶面对面接到沈幽的订单。
　　猫咖老板暴露副业。过年第二天半夜跑出租。沈幽暗想，猫咖开不长久。
　　不久沈幽成了猫咖的常客，提到要租房，裴袈偶当场告诉她自己隔壁就空着一间房，房租只要350。
　　腼腆房东面对裴袈偶的步步紧逼，想跑吧。
　　腼腆房东再面对裴袈偶和沈幽的步步紧逼……
　　沈幽再拒绝就不地道了，三百五的房租是县城最低价。
　　“行啦，房东回不回来，都有二房东负责。”裴袈偶收了合同。
　　350而已。沈幽对猜忌她室友心怀不安。
　　“房东不常回老家吗？”
　　裴袈偶：“过年，三年五载不回也可能。他在外地有家。”
　　房东人品如何，沈幽不清楚，房东对裴袈偶的人品是深信不疑。
　　他们是乐在其中。
　　沈幽不识好歹了。
　　过后，沈幽才明白，这座城市不是房东的“老家”，“外地”才是房东的老家。
　　*
　　“老婆，你先上楼，我看看有没有该拿的。”裴袈偶犹豫片刻，开了口。
　　“哦。”沈幽没多言，转身就进楼里了，楼梯的声控灯吐着光亮。
　　裴袈偶径自走到后备箱，一手打开车盖，平缓情绪。
　　他俯身拿起里面的物品，楼里的灯光昏暗下去，他抬眼看着沈幽的方向。
　　沈幽探出人影，摸了摸lemon的脑瓜，一笑：“你老婆还没收到过花。”
　　裴袈偶本该在领结婚证那天或者别的纪念日，总之更早地送出这捧花。
　　“是送我的？”沈幽抱住，说：“买了就要告诉我。钱已经支付出去了，我没看见，怎么知道好不好，值不值。”
　　让他知道，好看就合，不好看就分。
　　沈幽的满足在于她拿着3000的工资，剩余1000就是赢。
　　沈幽从明白她不想活了开始，她轻松了，睁眼面对的是有且只有的一天。
　　裴袈偶提出形婚后的某一天，沈幽突然做了决定，她敲开裴袈偶的门：“裴先生，今日宜订合同。”
　　“嗯。”
　　裴袈偶转身到房间书架拿了证件，走到门口。
　　裴袈偶暗自庆幸，他前一天拿到户口本。
　　两个人就像赶考，在最后15分钟冲进考场。
　　走出民政局，两个人有点浑浑噩噩。
　　裴袈偶摸着本上的烫字，说：“老婆，你老公出厂31年，被你一手买定了。”
　　*
　　沈幽备忘录：相识纪念日，收到裴公举一束捧花。
　　红包，多包几张……
　　*
　　几小时后，如果裴袈偶的手机没振动，沈幽的红包可能更厚一点。
　　手机：别忘了送饭。早餐菜单长图片……
　　卢横：我可能有焦虑感情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