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幽有偶：逃跑笔记》再暖

4、相识纪念日（四）：荔枝、烧烤

　　电影一结束，裴袈偶将猫咖的纸袋塞给卢横：“去捡你的缘分。”
　　“我重情重义。沈幽饿不饿？我请你吃烧烤。”
　　卢横不知道他老铁有门禁。
　　卢横也不知道他老铁养生。
　　沈幽在外地上学期间，那时候周围多是精力旺盛的学生，谈的是理想和人生，但沈幽顶多玩到十点半。
　　现在沈幽的门禁提前半小时，谈的是生活和想离。
　　*
　　生活就是沈幽为了房价买pm11：00的廉价荔枝，周围的人牵着宠物招摇过市。
　　她老公裴袈偶背着光在笑。
　　这婚姻要有来无回。
　　裴袈偶察觉沈幽的注目，抿着唇轻咳。
　　其实裴袈偶经常笑，笑的还挺有温度。在卢横眼里，肯定不是因为他好笑。
　　卢横有事说事：“你看我开心吗？”
　　裴袈偶有问必答：“我看你一不小心能享年。”
　　沈幽还没当裴袈偶的老婆，她就发现裴袈偶只喝白开水。
　　猫咖提供咖啡、果汁、柠檬水，卢横还在猫咖存了几瓶红酒。
　　选择多，裴袈偶还是只喝白开水，他的眼里只有白开水。
　　沈幽则是喝惯了白开水。
　　白开水最合适的入口温度跟体温持平，等开水慢慢降温，沈幽在夜市上闲逛。
　　面前这座小城，南方水果出现一季零零散散不到一个月，货车现运现卖，价格比店里便宜。
　　卢横吵不赢裴袈偶，找裴袈偶的老婆管他：“沈幽，你想吃，我回岛上挑棵好的运来。”
　　“一车不够你吃？”
　　裴袈偶撑开袋子等着沈幽挑好，坐享其成。
　　裴袈偶他老婆不是岛主。
　　裴袈偶他老婆虽然成绩不好，但是她上过小学：南方的橘到了北方是枳。何必勉强荔枝。
　　北方人看南方水果，是新鲜。新不一定，一定要鲜。
　　沈幽啃几十年面包日常想离，一时新鲜的荔枝还不如能啃几十年的面包。
　　“现摘的荔枝肯定比冰块冻的新鲜。古代皇帝都知道疼老婆，沈幽是不是你老婆？”
　　裴袈偶肯定回答：“我老婆。”
　　卢横预感他有后招。
　　裴袈偶否定提问：“皇帝运荔枝是为了他的正妻老婆吗？你是在挑起我们的家庭矛盾。”
　　拎着一捆荔枝的沈幽意味深长地看向卢横，裴袈偶他老婆不想当这么有排面的老婆。
　　卢横目光幽幽地问：“沈幽，你挑中他哪了？”
　　“我是他正妻。”
　　沈幽30块钱为她的小公举老公买了荔枝，被这种方法衡量的爱情也不怎么值钱。
　　被一车鲜水果感动的人，那是水果批发商。
　　沈幽很困惑，哪个人才想到用水果借代爱情。
　　运输再快，几天就坏，本质不变。
　　古人不是讲究天长地久永恒不变吗？
　　沈幽观察她的老公裴袈偶，有没有因为收到一袋荔枝的宠爱感动到。尽管打了折，沈幽又用优惠券减免了三块，也是6000里千山万水借代的真情。
　　裴袈偶真实感言：只谈爱情的婚姻，全是骗子。
　　裴袈偶瞬间就值钱了，沈幽对她的结婚证保留意见。
　　*
　　裴袈偶不吃烧烤。
　　沈幽没见过，他们认识刚到6个月。
　　三个人就近挑了一家相对冷落的烧烤店坐。
　　整条沿河烧烤街弥漫着雾，河上霎那间攒聚的风压制了被炭火慢慢燎灼的热，栏杆处的光线偏暗，刚刚营造出夜的情愫，一眼看去，一边好友，一边情侣，周遭人影交谈的音量嘈杂，口音混合酒气像是争吵。沈幽自觉地靠近裴袈偶，掩耳盗铃地让他当隔音板。
　　“你们不用坐的这么庄重，我不是结婚登记表。”
　　眼前两位坐的像拍证件照。裴袈偶领结婚证挺不磊落，没请他当个见证人，卢横耿着呢。
　　烧烤摊是烟火人间，明明有那么多情感在这种夜色里披着玩笑的幌子昭然若揭，可很少有人在这种场所明晃晃的表白求婚。
　　烧烤摊跟不要钱的结婚证有壁。
　　裴袈偶咧唇一笑，皓齿轻启，和刚才面无表情的不同显而易见，这人长得不算大众相，他纠正卢横的比喻，拍结婚登记照要带笑。
　　卢横隔着桌子想踹他两脚。
　　“沈幽，你点。”
　　裴袈偶半道截胡，点了：一扎啤酒，三盘毛豆，三串烤韭菜。
　　卢横夺了菜单，他自己来只点烤肉。
　　“沈幽，你要点什么？”
　　“来份烤蘑菇。”沈幽养生。
　　卢横对裴袈偶还是了解一点：“人就活那么几十年，该吃该喝，你管得是不是有点多。”
　　服务员将啤酒摆上桌，裴袈偶开了瓶盖，淡道：“我陪你喝。”
　　裴袈偶会喝酒，但不常喝。卢横真信了裴袈偶要跟他不醉不休，裴袈偶的“陪”只是帮他开了一桌子酒。
　　“你是越来越没人性了，我人在这，你半杯也没喝。”
　　“我开车。”裴袈偶将卢横谦让到沈幽面前的烤串退了回去。
　　沈幽半夜剥毛豆，看着对面的人喝啤酒如灌白开水，沈幽擦干净手上的毛豆汁，拧了一下裴袈偶的胳膊。
　　裴袈偶眉端不可察地一动：“卢横，你醉了吗？”
　　裴袈偶他老婆醉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喂蚊子看她老公跟他老铁相爱相杀。
　　“这才哪到哪，我正当壮年。”
　　裴袈偶点开手机打车，卢横开了眼了：“姓裴的，你没喝酒还替我找代驾！”
　　“我要喝了酒，就是我老婆帮咱俩找代驾。合适吗？”
　　卢横噎了一下，转脸问沈幽：“你们实在不方便送我，我到你们家凑合一宿不过分吧。”
　　裴袈偶觉得很过分：“我明天上早班，我老婆上夜班。”
　　“我打地铺睡沙发，早晨跟你走，裴袈偶你别得寸进尺。”
　　裴袈偶果断付了账：“跟我们走。”
　　卢横总算坐在车后座安静如鼠，旁边趴着当晚的主角金渐层lemon，四只圆溜溜的大眼睛注视着前面的玻璃。
　　“卢哥，吃不吃荔枝？”沈幽心虚地问。
　　后座的人幽幽道：“我一张嘴就成蟹老板了。”
　　过了一会儿，黑暗中隐隐发抖的手猛地抓住驾驶座靠背，卢横面色阴郁，开口道：“沈幽，你学个驾照。裴袈偶开车太差了，我要吐。”
　　沈幽看向卢横，以为他是喝醉了。裴袈偶正对后视镜，默默地蹙眉，车辆在路口大漂移，直接送卢横到医院。
　　*
　　靠着病床吊水的卢横有气无力。他不是应该开开心心到老铁家添人气吗？他为什么干巴巴地躺在这里吹空调！
　　“行了，我下回再去借宿。”有了着落的卢横面对两尊神，恭送道。
　　“不需要人陪着？”沈幽问问。
　　裴袈偶：“我陪。”
　　卢横挣扎坐起：“姓裴的，给我一条活路。”
　　裴袈偶的嘴到哪开的光！
　　“明早我再来送饭。”
　　没有被感动到的卢横看着裴袈偶挽着沈幽的胳膊毫不留恋地离开，一个人继续吹冷风。
　　沈幽毫无压力地剥着荔枝，突然道：“我看，开车挺好。是吧？裴师傅。”
　　沈幽最近相当焦虑，焦虑的来源在裴袈偶。她无牵无挂一身轻，不想活就不想活呗，可这个老公自己给自己安排的是什么角色，她扪心自问有点放不下。
　　裴袈偶没给沈幽买保险。
　　裴袈偶知道沈幽没存款。
　　裴袈偶的店跟沈幽毫无关联。
　　沈幽不想活之前先排除两个放不下的问题：还清欠款，看到小说结局。她也想知道，裴袈偶焦虑吗？
　　裴师傅轻嗤：“嗯，进步很大。多谢沈将军的栽培和提拔。”
　　“客气啦。你当时要是免单，我记你一辈子的好。”6个月前，沈幽坐的是后座。
　　她肯定不会要求一个陌生人免单，但对方是6个月后坐在沈幽旁边的裴袈偶。
　　眼前的裴师傅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一动，反问：“我免了单，沈将军敢坐吗？”
　　沈幽跟着问：“裴师傅真的是为了第一单讨吉利免了后位数吗？你怎么不免前位数。”
　　大年初二的夜色远比夏夜明亮，细雪横冲直撞，人少空气新，没有挥之不去的烟雾。
　　裴袈偶就背对着满街的灯光，看见在店门口避雪的沈幽。
　　不是裴袈偶面相好正，沈幽跑的贼快。
　　沈幽定定打量此刻的裴袈偶，一般无二啊。
　　“免不了。”裴袈偶原则坚定。
　　“再给你一次机会，免吗？”
　　裴师傅淡淡：“不免，没必要。我赚钱养老婆，不做慈善。”
　　沈幽讪讪。

　　某日两人下班很早，坐在客厅沙发看电视。
　　裴袈偶那么一只坐旁边，沈幽特焦虑，她指着有二心的男主角请裴袈偶现场说法：“你理解吗？”
　　裴袈偶食欲大开，但不冷场：“嗯。”
　　这就挺冒险。
　　青柠芝士蛋糕塌了，沈幽绷着唇角不失态，好奇：“裴氏有何高见？”
　　裴袈偶解决了零食，满足道：“辅食存不住，不能过夜。”
　　“主食也不能过夜。”
　　“嗯。”
　　有问必答裴袈偶让沈幽有种再看一眼结婚证的冲动。
　　他言简意赅地问：“沈相公觉得奴家是主食还是辅食？”
　　裴袈偶你玩得起。
　　沈幽偶尔捍卫一下年幼的结婚证：“你相公不年轻了，她不常吃高热量食物。”
　　“不常吃，常常瞄两眼。吃主食腻不腻？”裴袈偶问。
　　从结婚证层面讲，裴袈偶有资格谴责沈幽的“偏食”。
　　沈幽坚持她的人性，闭眼答：“管饱。你看别人吃米饭馒头能腻吗？”
　　裴氏维护人的本性，正经回：“众口难调，腻不腻不要紧。主食跟辅食不是一个类别。主食时间，没有辅食的位置。”
　　沈幽不知道他们怎么开启了五谷杂粮纪录片频道：“我得珍惜自己的主食时间，本来就没多长。万一碰到裴先生减肥，那我直接免了。”
　　适时裴袈偶的视线从电视剧情转向沈幽：“老婆，你是不是饿了？一直提别人的主食。”
　　沈幽才反应过来，她着了裴袈偶的道。
　　沈幽了悟到商机，默了一瞬，好奇：“裴先生有白月光？”
　　“老婆，你有没有觉得，三角形是最不稳定的人际关系。多一个哪怕不是一个物种都挺让人烦。”他语气平缓，问的让人豁然开朗。
　　沈幽端着辅食扫过房间，哦，看出来裴袈偶烦了，没带猫回家。
　　裴袈偶也很焦虑，在婚姻这座城池考个编已经够难了，编外来客全是对手，白月光和替身，只是渣的借口。
　　“老婆，我下面条吧，你想吃哪种。”
　　看着裴袈偶起身，沈幽想夺门而出，到月老庙拜拜，这年头月老庙多不受人待见啊，不要钱的红线包邮未必有人签收。
　　想给你的自己走上门，不想给你的多说无用，别浪费时间等。
　　“嗯？豌豆、蔬菜、手擀。”裴袈偶站起身开了冰箱门报面条，等回音。
　　晚上黄金时间，沈幽懒得动，也不好折腾裴袈偶。
　　“方便面，加点葱花，不要辣油包。”
　　裴袈偶对方便面也是慢火细炖，重点不是方便面，只要放的调剂够鲜够多，方便面色香俱全。
　　沈幽这人不是富贵命，一锅管饱的方便面汤汁浓郁，她开心很久。一顿饭超过100，她就当交了智商税。
　　裴袈偶就是专门收沈幽智商税那人。沈幽能不想离吗！她在一声声“老婆”里坚持要清汤淡水。
　　裴袈偶是怎么评价方便面的：开心的前提是方便面不是唯一选择。
　　沈幽悟了，曾经方便面是沈幽最好的选择，因此念念不忘。

　　因此，沈幽的注意力回到裴袈偶的脸上，裴袈偶在争取当她眼前最好的那个。
　　裴袈偶的竞争意识好年轻啊，其实他完全不用焦虑，根本没有竞争对手。
　　人活着不只是为了竞争。
　　沈幽想带着裴袈偶躺平，感受这世界不那么卷的一面。
　　*
　　理智上，老婆和别人是两个水火不容的物种。
　　但是。
　　沈幽抛了一个重生文的假设，明知后座坐的是他现在的老婆，还没必要？
　　无差别屏蔽让他的老婆无口吐槽。
　　他老婆沈幽很没必要地想让裴袈偶自己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