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罪图鉴·城翊丨诚意》莲中酒

23、第 23 章

　　确认死者身份之后，自然得通知他的家里人也就是钱寡妇来分局一趟。这女人对丈夫的死也就那么上心，对凶手及其杀人动机倒是颇感兴趣，毕竟人家夸她美来着。
　　她跟那赵茉父亲是一个村里的人，平常抬头不见低头见，动手动脚的事儿也有，却不至于真正走到实质性的那一步。钱寡妇说自己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无知憨货，一个喜欢打女人的老东西，真要被他得逞了，以后肯定要骑到她的头上作威作福。男人嘛，都是贱(城翊）货，永远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负责给她做笔录的年轻男警察被这一套说辞熏得双颊通红，倒是旁边的女警不吃这“风韵犹存”的一套：“既然你知道此人有严重的暴力倾向，为什么还敢去招惹他？得不到的说不准是不是最好的，可万一他的想法是得不到就毁掉呢？”
　　钱寡妇翻了个白眼：“老娘年轻时候也是见过些风浪的，嫁给这个死鬼老公，不过就是那会儿玩腻了，想要收收心。毁掉我？我老公生前都没资格管我，他？他以为他算个什么东西啊？”
　　简而言之，这位年轻时候混迹夜场，也算是一个如鱼得水的交际花，许多已经退休或者还在任上的大哥都会给她几分薄面。村里不少人都晓得这女的不简单，她老公就是个倒霉的接盘侠，也有不少垂涎美(城翊）色的，胆敢霸王硬上弓的却是没有，包括殴打妻女时候心狠手辣的赵茉父亲，无他，因为怂。毕竟大哥们的行事风格谁也说不准，一个搞不好，是真的会被扔到冰冷海里喂鱼去的。

　　本来钱寡妇的过往风流债不在刑警队的侦查范围之内，怪就怪她在看到那张贴在展示板上的男人画像时眼神不自然地闪烁了一下，还偏偏被捧着水杯出来接水的沈翊给看到了，这不扣留下来好好聊聊就说不过去了。
　　画像上的男人就是这次无名男尸案的死者，警方暂时还不知晓他姓甚名谁，但是看钱寡妇这个样儿，她定是知道些什么。
　　“就曾经睡过一男的，”钱寡妇烦躁地理了理鬓角，“那都有十年了吧？我们就是玩玩而已，都没什么感情的，他说他叫麦正，那就麦正吧，我也就这么听听而已。”
　　主动赶来坐镇的杜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笑着问她:“你不是挺挑人的吗？他是做什么的呀？”说是笑着，眼神却是审视的，像是锋利的刀，或者积攒下来蓄势待发的火焰。
　　沈翊坐在杜城的旁边，感受到身边人已然称得上剧烈的情绪波动时忙于画像的笔尖也跟着稍微停顿了一下，可是他的反应比某人的要来得自然得多，转瞬间又开始若无其事地继续丰富笔下的人脸。他在画一个女人的肖像，正是眼前的这个女人二十来岁的模样。她的姿色算不上是美艳绝伦，然而神态风韵都特别的勾人，年轻时更能称得上是媚态十足，自然会引得不少男人趋之若鹜。
　　“他长得一般，但是道上混的，有钱，也大方，还有点纯情，”女人嗤笑一声，“搞了个什么咖啡馆，这情调，哈哈，我觉得还蛮有意思的，就……你们不要瞪我啊，我跟他也就是有需要了才偶尔联系一下，可是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做什么的，这也没必要问吧？”
　　杜城偷偷握拳强迫自己收敛了心神:“那后来呢？你们的交往持续到了什么时候？”
　　“别提了，也就一个月不到……十年前就断了联系好不好？那时候，他说是生意上出了什么事儿，我看啊，八成是被警察搞了……咳咳，反正他说要去避避风头，然后就玩起了失踪，那我能怎么办呢？我又什么都不知道咯！这还不赶紧找下一个大腿紧紧抱好，难道等着在他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吗？”
　　钱寡妇这话里话外分明是说麦正的生意根本就不干净，但每句话都在将她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也是足够挖空心思了。
　　沈翊仍在专心致志地绘图，但是中途插了几个问题:“你刚刚说的那家咖啡馆是怎么回事？开在哪里了？现在是谁在经营啊？”
　　“在哪儿……那家咖啡馆早就没了，”钱寡妇刷刷地写下了一个地址，“现在好像开着一家酒吧吧，具体我也不大清楚。”
　　她写的地址之后确实开了一家酒吧，但是现在已经被烧毁了，它的名字叫做HaNe。
　　对了，麦正的咖啡馆，也叫这个名字。
　　沈翊这下约是能摸到杜城方才感到震惊的些许原因了，并且他掌握的信息肯定比现在的自己还要多，只是不方便在钱寡妇面前多说什么，故而置若罔闻，而是顺着刚刚的话题追问下去:“你去过他的咖啡馆吗？”
　　“去过一次，本来是想搞点惊喜给他的，没想到这男的特别不欢迎我，别说咖啡了，连白开水都没有给我端上一杯就要赶人离开！我猜他是怕我搞脏了他的地方……你们这是什么眼神啊？听不懂是吧？就是说，这个咖啡店，很有可能是给他喜欢的女人准备的，至于我嘛……嘻嘻，不合适！但我这个人大方，一个名牌包包就哄好了，因为跟钱比起来，这都不是事儿！反而是他，我是很久都没见过这么纯情的男的了，还挺稀罕的！”
　　话已至此，警方无法继续从钱寡妇嘴里再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杜城招呼她在笔录上签了字，便打发去办她老公的身后事了。

　　两人从封闭小屋里走出来，窗外仍是雪花漫漫，似是上天想要将北江这座常年见不到雪的海边城市趁着这一场纷扬大雪的功夫彻底掩埋起来。
　　李晗适时地递上关于麦正的信息，是多年前一个典型的黑（城翊）道大哥的形象，势力范围扩展得很快也很大，违法犯罪的事儿可是没有少干，跟当时旁的各路大哥有交好的自然也有交恶的，一群人成天在推杯换盏和街头火(城翊）拼中无缝衔接自然切换，行事作风像极了港片中的古(城翊）惑(城翊）仔老大。
　　“他的这个，呃，团体，”李晗拿着激光笔在投影的屏幕上指指点点，“还是咱们省好几个市共同出动警力给剿灭的，时间就是在十年前，可惜一直没有抓到当时的头领正哥——警方也只是知道个道上的名号，据说少有人见过他，见过的描述出来的相貌也是天差地别，不确定是那些人都在说谎还是他对自己的面容做了某种改变，而且拿不到照片，无从比对，很是神秘。谁也没想到原来在地里埋了这么久了……换句话说，钱寡妇见到的那张脸，就是他本来的样子，因为她认识的麦正，是沈老师根据骨相做出的画像，这可是做不得假的！”
　　“可麦正却是死在了警方清剿行动的一年多之后，一个偏僻的林子里，”沈翊注意到杜城虽然坐在椅子上但是神情紧绷眼皮低垂似乎正陷入剧烈的头脑风暴之中，不得不又一次跳出来接过他的活儿，“这不正常，潜逃中的人本应当小心行事，却还是被人杀了。这个凶手用的还是一把警(城翊）枪，它的前主人于默，暂时叫做前主人吧，是在那次清剿行动之后才加入警队的，按理来说不应该同麦正有过什么交集，倒是捡枪的人，如果有的话，于默丢枪的时间是在九年之前，麦正就是在这之后被杀的，合理怀疑的话，也许捡走这把枪的目的就是为了杀掉麦正。这个凶手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他一直在等待一个时机，用别人的枪杀掉麦正的时机……”
　　蒋峰张着嘴小小的惊呼了一声:“啊！沈老师，你的意思是……”于默丢枪的契机来源于他跟流窜杀人犯的贴身搏斗，当时的犯人已经被击毙，现场出现外人的几率虽然不能百分百排除，但是确实很低，所以最有可能捡走那把枪的人……就是在场的警察！这件事发生在隔壁的或如市，当年的出勤记录……应该还留着的吧？
　　正当他为自己的推理洋洋得意并且准备向心爱的姑娘炫耀讨彩头时，早就洞悉了一切的李晗给他迎头泼了一盆冷水，他们现在的顶头上司熊局长就来自于或如市的警察队伍，并且好巧不巧地也参与了那次抓捕行动。
　　你说这个事儿吧，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开屏失败的蒋峰灰头土脸地拿眼角去偷瞄杜城和沈翊，也是不出意料的神情，那种“好啊，你们有秘密竟然不带我玩，还是不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了”的委屈感哗啦一下子涌上了心头。
　　但是杜城的表情不佳，傻子都看得出他心情不好，蒋峰不敢招惹，只好拿小媳妇儿般的可怜表情向待他们惯常心软的沈翊咿呀呀地卖惨。
　　沈翊其实也没招，毋宁说所有的猛男撒娇术在他这儿都能得出“一二三木头人”的定身效果，类似于“被雷劈到了，但还是忍不住有点儿想笑”，这方面得靠李晗，冲着某个大冤种的椅子就是一脚，人呼啦一下就转出去了，世界也就清净了，女警小姑娘，就是飒！

　　似是已经从他的头脑世界中晃悠出来的杜城沉声让属下们抽时间去调查一下麦正和有栖谜子的关系，李晗将激光笔放在了桌子上，有些惊讶地问:“他们不过是租了同一个地址开店铺，谜子来这儿的时候麦正早就死了，虽然都是卖……卖饮品的，但是类型和风格截然不同，这也能看得出来他们有什么关系吗？等等，我想起来了，店名是没有变的！”
　　“亏你还能想起来这些，”杜城老神在在地说，“而且钱寡妇的话，我比较在意。”
　　“说麦正很纯情，有个喜欢的女人的那段？”小姑娘对八卦消息很敏(城翊）感，“难不成有栖谜子就是那个女人？年龄差有点太大了……”她下意识露出了嗑不动的表情，但因为是工作场合，又很快地收敛了回去，“那个时候谜子才22岁，还在英国念大学，麦正身处遥远的东方，而且已经40多了，他们这是……呃，异国跨年异地恋？”
　　沈翊率先听懂了杜城话里的意思，这项“特异功能”对他来说如同呼吸一样正常，“虽然称作是喜欢的女人，但是也可以不局限在爱情里呀！男人，尤其是在一段关系里处于上位者的男人，实在没必要向一个他根本就没有情感需求的女人直白表达出他对另外一个女人的忠贞，况且这种忠贞听起来让人摸不着头脑，甚至是有些病态的……hane，轻盈的羽毛，这是一块纯净的圣地，只留给一个人的圣地，他忠实地守护着这里，不允许他眼中的脏东西靠近半分，哪怕他自己跟这脏东西早就睡到一张床上，也绝不能污染了他的圣地……后来，有栖谜子改变了店铺的经营范围，却保留了店铺的名字，是纪念，更是某种形式的延续，这种感情的触感，与其说是恋爱的情人，更像是亲人……是父女，我对比过麦正的画像和有栖迷子护照上的照片，那种微妙的神似……我是说遗传特征，也可以作为参考依据之一。”
　　他看着李晗不自觉瞪圆的眼睛，忍不住轻笑出了声，“我们也只是提供另外一个视角罢了，可以请求大使馆的协助嘛，若是不对，就去找城队的麻烦，是他带头要这么想的！”至于咱们号称只会画画的沈老师，就是个领不到工资的可怜翻译而已。
　　只是假如思维不同步，哪个人能将旁人的想法说得像是你这样眉飞色舞还这样精彩的？
　　杜城也在关注他，嘴角带着笑，本来严肃的神情在那悦耳的声音中淡去了不少，眉头舒展成聚集着宠溺和无奈的弯钩，挂在淌着缓缓温柔溪流的双眸上。他其实不擅长在众目睽睽之下表现出柔情的那一面，但是沈翊，沈翊不一样，他跟他看似发现了同样的点，也许有着同样的结论，过程却是不同。杜城并不知道该要如何用指尖触摸感情，更多是从hane这四个字母，不，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罗马音出发做出的推测，然后得知麦正本身可能同日本文化有所关联，还有更荒诞的，“有栖”和“麦正”二字的第一笔和第二笔的笔画是一样的，很神奇却又鬼扯的联想是吧？神奇和鬼扯到他都没有将它阐述出来给大家听的意思。沈翊的那个说法则是要灵动许多，如同艺术家本身，在神秘的意象背后藏匿着可以探得真相但是蜿蜒曲折的条条小路，他站在青色的山岚之上，扑面而来的清风里，享受自然的洗礼。哪怕是此刻纷扬窗外的鹅毛大雪，也冰冻不了他对世界充沛的感知力。这也是他倾心于沈小画家的原因之一，他们从不同的起点出发，但总是殊途同归，可以在细节和画像推理之路相互交错的尽头招手问好，或者体验一个拥抱。只是现在困难一些，上班嘛，又是开会时间，城队自认不过是多看了沈老师一眼，最多两眼，蒋峰和李晗那两个倒霉孩子就忙不迭地开始用眼神起哄了，又是挤眉又是弄眼的，真心难办！
　　“都围在我的办公室里干什么，快去干活儿！”队长的权威此刻不用，更待何时，刚才还叽叽喳喳的人群立马散了，包括那两个“面部失灵患者”。李晗到底是姑娘家，心思要细腻一些，出去之后还记得给他们把门关上。

　　只有沈翊还坐在原地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白色的毛衣衬着白色的脸庞，像只刚刚出炉的小糯米团子，天知道这是有多么好看的团子，软乎乎糯叽叽的，让人移不开眼睛，至少杜城不舍得移开，甚至暗搓搓地想要一把拉到面前来，然后一口吞掉。
　　只可惜这不是普通的小团子，是绵里藏针的那种，而且扎过来一针见血:“你还在哪儿听说过麦正？”小孩儿恃美行凶，跋扈得要命，看不见一点儿跟上级说话该有的样子。
　　“被雷队收起来的笔记本里，”杜城趁着这会儿四下无人，仰着头就将后脑勺往他的手心靠，沈翊有些猝不及防，赶忙慌里慌张地伸手去接，两只手，杜城那个大头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而且这家伙长得高哇，后仰的作用力又很大，害咱们武力值微弱的小画家差点没能接得住他，好不容易托实了，将他的脑袋放到了并拢的双腿上，偏偏那人还要笑得一副捡到了便宜的模样，“我之前提过的，”他将他的爱人拉近过来，然后附耳轻声低语道，“那上边还写了熊耀龙的名字。”
　　那个时候的杜城年轻气盛，也查出来了一些边角料的东西，十年前雷队去某个黑(城翊）恶势力的盘踞点做过卧底，王胜也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两个来自于不同警察队伍的“新人小混混”很快成为了朋友，后来清剿行动成功，雷一斐回到北江分局，王胜则听说是颇为坎坷，几经辗转，最终才被调入到现在的单位北江警校。
　　再深层次的东西在他还没有挖掘出来之前就被雷队发现了，狠狠挨了一顿骂，为了不触师父的霉头，杜城只好收敛。毕竟当时的他还是too yooung too nive，没有那个本事在雷一斐的眼皮子底下整幺蛾子还不被察觉，若是换了现在，那谁能说得好呢？
　　沈翊的身体其实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个呼吸相闻的距离，但还是会忍不住害羞，哪怕这个空间此刻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而且，他多聪明啊，这人撒娇归撒娇，其实下意识想要逃避问题的心思可瞒不过沈老师的眼睛：“刚才开会的时候你可是只字未提，怎么，你也不打算告诉张局吗？”
　　杜城噘了噘嘴，狗狗眼耷拉着，表情像是个闹脾气的无理小孩：“上回告诉她就给我把人放跑了！”
　　沈翊被他噎得一怔，视线匆忙地往门边扫了一圈：“你不相信她吗？”
　　“不是！我……”
　　就是犯病了，想要矫情一下。
　　“只是写了他的一个名字而已，甚至都不知道那个笔记本被雷队收到哪里去了，也许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这种口说无凭的东西，拿什么去说服其他人怀疑一个身居高位者？况且还是大家的直属领导……你是这么想的？”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无比庆幸沈老师你是我已经讨回家了的老婆！”城队嘛，矫情归矫情，便宜还是要占的，他一点点抚摸着小画家的脸颊，深深地望进那双闪烁着熠熠光辉的眸子里。沈翊很好看，能看穿人心的沈翊更有种在朦胧底下潜藏了刀锋一般的锐利美，能刺激得杜城这类人的肾上腺素急剧飙升，喜欢，甚至不只是喜欢，征服和占有是他更为隐秘也更为青睐的形态，“不然，你这个人，太危险了……”滑动的手指摩挲着美人的下巴，再用大拇指轻轻地抬起一个弧度，审视和挑逗相得益彰，“必然是我要解决的首要目标！”
　　“哈！对我的评价这么高啊……那先谢谢城队愿意留着我咯！”沈翊面上笑盈盈的，掐他鼻子的力气可是不小，饶是杜城也耐不住疼得龇牙，提的问题更像是从天而降，旁人听到了定是一头雾水，这是什么跨服聊天的模式啊，“什么时候动身，我跟你一起去呗？”
　　杜城试图以挠他手心的方式来拯救自己的鼻子，外加亿点点猛男撒娇术：“这都被你猜到啦？哎呀，好怕怕，沈老师面前，人家都没有秘密啦！”
　　被雷得外焦里嫩的沈翊向方才的李晗学习，直接给人薅起来，然后往他的椅子腿上来了一脚，两人的距离迅速被拉开：“闭嘴！”他刻意绷紧了小脸，将自己打扮成为一只严肃的大猫，“不许动！五官也不许动！好，请问现在可以恢复正常了吗？”
　　杜城压住了最近上扬的笑意：“外头的雪这么大，开车悬了，咱们可能得乘地铁过去。”
　　“警校的宿舍区离得又不远，走走也好。”
　　“沈老师也对那次卧底行动有兴趣？”
　　“对一个正当壮年的刑警却跑来警校当老师的原因更有兴趣。”
　　“王老师的脊柱受过伤……听说挺严重的。”
　　“是因为那次行动吗？”
　　“不清楚……当事人不愿意讲，我一个做晚辈的，也不好多问。”
　　“那你调查过他的档案吗？我说王老师。”
　　“现在这种状况，好像不查都不行了。”
　　“那我比你知道的多了一个点，去学校人事交资料的时候不小心瞄到的，王胜的前一任工作单位，就是或如市公安局，按任职时间算，熊耀龙便是他当时的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