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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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玉被带走之后，杜城和沈翊才腾出空档，稍微休息一下。
刑警队长大大咧咧地坐在406的办公桌上，一手举着杯子往嘴里送茶水，一手不安分地绕起沈翊垂在额边的一绺刘海，在指头处折了个小小的圈儿:“好像有些长了？”
沈翊自个儿是看不见的，而且他平常也不爱照镜子，这会儿只能从余光中隐隐看到一圈黑色，还有几根碎发从那个“圈圈”里调皮地伸了出来，像是不听话的枝丫，于是心下丈量了一番，确实是长了些:“有一段日子没去管它，记得提醒我啊，找个时间去剪了。”
由于被对面的杜城故意捻住了一小缕发丝，沈翊不得不一直保持着近距离抬头仰望他的姿势，这让小猫的脸不自觉地皱成了一团，倒不是不情愿的缘故，只是有一些害羞，还有一些不服气，大约是一种不小心就受制于人的不服气。杜城总是比他擅长这些，譬如对外部世界的觉察以及对身体的掌控之类，这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一只因为反应迟钝所以经常落入陷阱的笨蛋猫。傲气如天才才不甘心做一只傻乎乎的猫，小画家也是有脾气哒，故而呼啦一下探出了爪子，往某人的手背上飞快挠了一把:“上着班呢，你快放开！”
遭受突击的杜城快速眨了眨眼，眉峰一挑刚想要开口调侃上几句，不想被屋外咚咚咚的敲门声给打断了，是蒋峰，说是刚刚接到了派出所的报告，有人在附近的村子里挖出了一具骸骨，正等着刑警队的人过去呢！
杜城一个头两个大，又是骸骨，上一具骸骨还在何溶月那儿安静地躺着，死者的真实身份至今还没有找得明白，这儿怎么又来了一具？今天是12月29日，北江的犯罪分子真就齐刷刷排着队表演犯罪技能等他们分局喜迎新年了是吧？
他往火速挪开距离的沈翊那儿扫了一眼，小孩儿眼里正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这让笼在糟糕心情上的黑雾被亮色驱散了一些，于是凑近过去明知故问道:“沈老师，一块儿走着？”
沈翊二话不说提起了他的挎包，他们这个地儿的画像师根本不拿文职当回事儿，就热爱往案发现场猛猛冲，拦都拦不住的，尤其听说还是这种白骨化了的遗骸，不消说，定是画像之神在召唤他……个鬼啊！
一到现场他们就遇上一个中年妇女，被民警一左一右围着，瞧着阵势还挺大。就是她挥舞小铲子花了一整个晚上给人白骨从地里挖出来的，问干啥大半夜上这儿来挖地，答曰就是来扒拉尸体的。这是村里钱寡妇丈夫的遗体，之前因为纠纷争执，被这名妇女的老公一砖头给砸死了，正是在此处埋的尸，她则是那个躲在暗处看到了一切的目击证人。作为杀人凶手的妻子，多年来饱受良心的折磨，实在熬不下去了，才鼓起勇气站出来揭发。
杜城同沈翊对视了一眼，同时在对方的瞳孔中看到了深深的怀疑。这破案的进度条拉得实在是太快了，如今不只是尸体，似乎连嫌疑人都有了明确方向，给一众早就做好了攻克疑难杂案准备的刑警包括画像师整得好像都不会了。
现场也就法医何溶月一个人最是镇定自若:“致死原因为后脑撞击伤，至于是不是这块砖头，初步目测伤口吻合，但最后的结论你们得等报告。”
杜城问那女人:“你丈夫现在人在哪里？”
女人顶着麻木的面孔摇了摇头:“他出去了，如果一直待在家里头，我也来不了这里，干不了这些事儿。”
“你们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杜城边说边仔细打量女人的神色，“丈夫去了哪里，多少会有一些靠谱的猜测吧？”
女人漠然地回看了他一眼，眼神当中毫无慌张之意，甚至有些意料之中的平静，如同古井一般毫无波澜的平静:“他喜欢打牌，大概又出去赌了吧？”
旁边的沈翊偷偷拉了拉杜城的袖口，示意他去看她的手背。上头有伤，多是些比较陈旧的伤口，比如不规则的划痕，还有被殴打的印记，它们烙在静脉交错的纹路上，多是青紫色的，最新的伤口则是又红又肿，应该是拿热水烫的，粗糙的皮肤上还长了一个小小的水泡。
女人感受到了他们的视线，下意识想将手往背后藏的同时又故作坦然地交叠双手望向了这群警察：“你们还站在这里做什么？不应该赶快去抓那个凶手吗？”
“我们会请所有相关人员去分局接受调查，”杜城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这视线的压迫感极强，一般的犯罪嫌疑人根本接受不了这种比审视还要严苛的眼神杀，“包括你在内。”
女人的眼神飞快闪烁了一下，但还是机械地强调着她是证人的身份。
“我必须得提醒你一句，做伪证可是犯法的。”
女人回以满是沧桑的冷眼，她仰头望着杜城，语调却是高高在上的：“天地良心，我为什么要做自己老公杀了人的伪证？又不是脑子有包！”
可真要那么在乎良心，又何必等到今时今日？
杜城挥手让人将她带走，而后追问起疑似死者妻子的钱寡妇的近况。答曰那女人在跟人打麻将，正是手气极好的时候，没功夫从牌桌上下来，还说只有一具骨头和一个成天挨老公打的女人的几句话，非要说是她家那失踪了好多年的死鬼，凭什么，她才不信云云，除非能够拿出更铁的证据，不然哪个死了都别妄想打扰她赢钱的步伐。
真是个掉到了钱眼儿里的女人！
杜城冲蒋峰招了招手：“找人盯着她！”
那边正在打电话的蒋峰突然像是只脱了缰的二哈一般冲杜城直奔冲了过来，“天呐，城队，你敢相信吗？这挖尸体的女的，竟然是赵茉的母亲！赵茉，呃，就是开着车在路上捡走了肖云的那个女的，咱们昨儿才刚刚见过的，这世界可真小啊！”杜城面上的平淡让他决心爆出一个刚才收到的更加劲爆的消息，“这一家人可真够离谱的，娘说爹杀了人，爹刚才上女儿公司打伤了好几个人，这会儿正在派出所拘着呢！”
“那正好，上那家派出所找他问问去。”
“诶？城队，你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蒋峰望着那个大步流星的背影，露出了“我不理解”的迷茫表情。
路过的沈翊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先是故意左右环顾一圈，然后一脸神秘兮兮地说:“这也是你城队的特殊技能呀！”
单纯的蒋峰小朋友在被他拉入歪门邪道上一去不复返:“啊？什么技能呀？”
沈翊扑哧一声笑了:“装酷！可惜现在是冬天，要是能给他个墨镜，能窜到天上去！”
蒋峰看了看此刻倚靠在牧马人旁边明明正在一脸认真地端详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却演得像是毫不在意的杜城，嗯，确实很装。
“你看什么呢？”被领导吼大约是蒋峰此生逃不掉的宿命，你看连沈老师都被拉着一起没好气地削了一顿，何况是他呢！“这么能聊，要不我给两位安排上餐桌和椅子，再准备一壶冒着热气的咖啡，怎么样？”
跟往常一样爬上副驾驶座的沈翊面带微笑:“可是我觉得咱们需要的不是咖啡。”
虽然自觉去了后排但是这张嘴总是忍不住蹦出来贩剑的蒋峰立马接过了话茬:“需要的是一瓶来自山西的陈醋。”
杜城启动了汽车，发动机的轰鸣把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哟，这一唱一和的，两位挺有默契的哈！”
酸，好酸呀！
沈翊不为所动，似乎仍然还是那个沉迷工作的沈翊:“要不等DNA检测结果和验尸报告出来之后再去找赵茉的老爹？”
杜城侧目:“你怕没有充分证据他抵死不认？”
沈翊一脸认真:“有这部分的原因，生性好赌的人，看见了黄河都不一定会死心，估摸着得耽误不少功夫，当然最主要的是，我饿了！”
蒋峰被沈老师这一记直球砸得有些头晕眼花，但他还是欣然地领会到了——即便杜城嘴上说嫌弃自己这无比闪亮的电灯泡，最终他还是会得到一次美美蹭饭的机会，虽然跟预想中的大相径庭就是了。
他一边狼吞虎咽着碗里的牛肉面一边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疯狂去瞄沈翊碗里的番茄和鸡蛋，内心汹涌澎湃：城队啊，你可是正宗的富二代啊，而且咱们分局的工资也没有这么低吧，你就带沈老师来吃这个呀？好吃是好吃的，但是……呜呜呜，我梦想中的大餐啊！
杜城看他眼神游移不定，以为这个馋鬼竟敢吃着碗里的惦记沈翊碗里的，连忙拿出筷子敲了敲他的手背：“你想都不要想！”
蒋峰用额头缓缓地打出了一个问号。
我想什么啦？我想你带沈老师(顺便加上我)吃点好的，有错吗！？
“要是没吃饱的话，可以再去点一碗。”
瞧瞧咱们队长夫人这度量，这大气，可不比某个抠抠搜搜的队长强多了？
上帝保佑千万别让杜城和沈翊知道此刻蒋峰的颅内正在播放怎样的小剧场，不然……
混合双打，真怕可怜的孩子遭不住啊！
赵茉的赌鬼老爹确实难搞，他去女儿公司闹事声称是因为赵茉撒谎说她制造了绑架案从而可以得到一大笔钱供他在牌桌上自由挥霍，害他自信满满地打下欠条未曾想如今欠下巨额赌债却根本无力偿还，但是赵茉死活不认，加之所谓的“被绑架女孩”正是已经被北江分局之前就带走了的肖云，也没有留下任何文字证据，只有一张肖云的照片和一通各说各话的通话记录，根本做不得数的。至于那地里的白骨，他的反应首先是惊讶，然后是惊恐，但是依然咬紧了牙关坚决不肯承认，直到将完整的证据链拍到他的眼前才堪堪地说是因为垂涎张寡妇的美(城翊）色，被人起了哄，又喝了几两黄汤，才会一时冲动跑去对她的老公下手。“是那个人指使，不，教唆我的！”他指认的人是他的同学，那个死了媳妇想要续弦撺掇他来物色女人的家伙，“这王八蛋，平常有事没事就拿杀人的事儿威胁我，现在竟然还捅到条……我的意思是，他看着我杀的人，跟我一块儿埋的尸，还敢举(城翊）报我，他是不是疯了？”
他的问题无人回答，杜城只是冷冰冰回复了一句:“你说的情况，我们会去核实的。”
“警官，您瞧瞧哈，我这算不算是戴罪立功……”
杜城才懒得搭理他，直接动手清理资料准备走人。
“喂！你小子什么态度？小心我投诉……”
“咣！”那挪动椅子的声音竟然比他的吼声还要响亮几分，将狂怒的男人震得一个激灵。
“你说什么？太吵了，我没听见。”杜城站起身之后的威慑力那叫一个超级加倍，尤其他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对方、眉头还微微蹙起的时候，冷凝的视线好像能将人就此捅穿一个窟窿。
沈翊“好心”地提醒他：“听说你还欠了一笔赌债没还是吧？”
“这都是赵茉那死丫头惹出来的祸！关我什么事？我没钱！让那群放高利（城翊）贷的找她跟她那没用的老娘要去吧！MD，这小贱人翅膀硬了，竟然敢骗我！早知道应该开录音的！看我出去打不死她们娘俩……”
沈翊垂下眼帘，无声地弯了弯嘴角，他也没兴趣待在这个地方了，因为实在太过无聊。
杜城都不屑于同这人宣讲在警局要注意言辞的规则，这种人，随他去吧，关多久算多长时间的利息，等他出来，还有够折腾的。
至于赵茉和她的母亲，你以为到底是谁挖出了尸体这个消息能瞒得了多久，总有一天会传到他的耳朵里去的，到时候这种烂人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大约可以想象得到。不过，两个不惜拿自己当诱饵、哪怕冲到万众瞩目的聚光灯下也要奋力一搏挣脱桎梏的女人，真的可能什么后路都没有留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看到两人出来，被留在外头只好到处吃瓜的蒋峰冷不丁凑了个脑袋过来:“我听说赵茉因为心怀愧疚，赔了受伤同事的医药费之后已经提交辞职报告了，公司怎么说都不肯留下来。”
沈翊却是了然地笑了笑:“她志不在此，留也没有用。”
“啊？是不打算在北江工作了吗？难不成她想着带母亲跑到外地去？”蒋峰童鞋本质上还是个善良的娃儿，“也是，有这种爹在北江，简直是……唉，真是太晦气了！”
沈翊回答得漫不经心:“可能吧。”
他一边说话一边盯着杜城的脸，在小画家的眼睛里，好像那儿正开着一朵美丽的花。
杜城笑着望了回去，这可是蒋峰下辈子也别妄想得到的温柔待遇，他的眼神如同正在抚摸一件贵重的稀世珍宝:“沈老师怎么啦？看我太帅了？”
沈翊勾唇一笑，他明明心下有了答案，竟然还捂着下巴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番，之后才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嗯，咱们城队确实是挺帅的！”
他没开口问杜城在这起案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没必要。
杜城当然知道他知道啊，只是自家小猫乐得打哑谜，他也愿意陪他，两人视线交织，双双笑得那叫一个意味深长。
蒋峰：……你们xql这是什么回事？没啥事儿搞什么眉目传情，不要当我不存在啊喂！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 22 章
